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她不可妻【完结】>第57章 正文完结

  大局已定, 安镜没有留下来观看金宝路是怎么死的,也没有叮嘱柏杨,要保全安熠的命。徐伟强只会比她更有分寸。

  这夜, 她没去见蔚音瑕, 而是来了仙乐门买醉。她很久没有醉过了,不敢醉, 也不能醉。

  意料之外的是, 唐韵青今夜居然也在仙乐门,买醉。

  安镜到时,唐韵青已经在包房开喝了。梨夏见她来,便跟她说了唐小姐心情不佳。

  吩咐梨夏再多拿些酒, 安镜进了那间唐韵青为她们而留的专属包房。

  “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搭个伴吧,唐老板。”

  这句话, 是在酒会初见时, 唐韵青主动来找她搭讪说的话。

  安镜注意到,唐韵青的手腕上缠着一条丝巾。那丝巾她有印象,正是初见那日她佩戴过的。

  抓起唐韵青的胳膊:“受伤了?”

  唐韵青却不耐地抽手:“手腕能受什么伤?你觉得我是会割腕自寻短见的人吗?”

  包房里黑得安镜几乎看不清唐韵青的脸,只开了亮度最小的一盏灯, 而灯光正好打在她缠着丝巾的那小片区域。

  “你在怪我?”唐韵青的怒气让她有此一问。

  “怪你什么?”

  “怪我…掺和你跟傅纹婧的事。”

  唐韵青笑了声,晃晃食指,喝下一杯酒:“我不怪你, 我得谢谢你。孤家寡人才是我的命。”

  “命?什么是命?”

  安镜忽然用力抓住她的手腕,疾言厉色道, “唐韵青, 困住你的不是命运,是你的懦弱!你骄傲金贵惯了, 不肯承认自己像我一样,违背世俗动了不该动的情。可你连杨启元那样的王/八/蛋都能容忍,为什么不能容忍一个女人住进了你的心里?”

  “放开。”唐韵青甩开安镜,“是,你不懦弱,那你得到什么了?你的不顾一切又换回什么了?!”

  安镜被怼得哑口无言。

  自己一个失败者,凭什么指手画脚呢?

  唐韵青和傅纹婧要面临的现实问题,比当年的自己只多不少。

  她们,也都不是傻子。

  “对不起韵青,我不是想骂你,我只是…不想你郁结于心。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很难过。明明我们都不是坏人,为什么,我们却没有一个人得到幸福?甚至,甚至一个个的英年早逝,不得善终。”

  唐韵青一边倒酒,一边苦笑:“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不配获得幸福?或许,是我们上辈子大奸大恶,造了太多孽吧。”

  “因果…报应吗?”安镜失神,自言自语,拿起一瓶酒直接对嘴喝。

  如果真有天注定,如果真有因果报应,照此发展下去,身边下一个不得善终的又会是谁?

  与她亲近之人,就剩音音、唐韵青、徐伟强了。

  不。

  她无法想象他们当中有人会先走一步。他们,都是比她的命更重的人。

  梨夏亲自送了酒进来:“镜姐,韵青姐,刚刚唐家打来电话,说小宁突然高烧不退,眼下已送去医院了。”

  两人同时起身,唐韵青却阻止安镜:“你别去了。”

  “好。”

  镜强从杨启元手中抢走那片肥土已人尽皆知,唐家那两位长辈怕是对她更为不满了。

  见到她,只会火上浇油。

  “安镜,我不怪你,是真的。你不必自责。”

  “我知道。”

  唐韵青走出包房,又对梨夏说道:“看着点她,喝多了及时让人送她回去。红缨不在这段时日,要辛苦你了。”

  梨夏点头:“韵青姐放心。”

  安镜一个人喝闷酒喝到凌晨,等她喝得酩酊大醉时,柏杨也找来了。

  “镜姐,我送你回去。”他招手让梨夏帮忙,两人一左一右将安镜从沙发上扶起。

  还没走出舞厅,就有人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出大事了柏杨哥!”

  “什么事?”

  那人看了看不省人事的安镜,吞吞吐吐道:“唐,唐家的小小姐,也就是镜姐的干女儿小雨,被安熠那厮劫持了。”

  “说具体点!”柏杨和梨夏均是一惊。

  “听你的吩咐,我们把安熠扔去医院就没管了,医生救不救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哪知今晚唐家人也因为小少爷生病都去了医院,不知怎的小小姐落了单,阴差阳错下被吊着一口气的安熠撞见劫持为人质,直接上了顶楼。安熠大喊,让,让镜姐拿命去换,不然就把小小姐从楼上……丢下去。”

  “夏,夏姐!还好你没走!”舞厅一个管事的也急忙跑了过来,“唐老板来电话,找你,你和安老板。”

  “该死!就不该心软留他的狗命!”柏杨咒骂出声。

  “柏杨,”刚才还烂醉如泥的安镜,抬手抓着柏杨的手臂借力站直,“不是你们的错,是…我的错,我的错,我去扫尾。”

  “镜姐……”

  “柏杨,小雨是我女儿。”

  ……

  本该宁静的夜,被人群的喧闹声打破,本该鲜红的地板,也被一场大雨洗了个干净。

  城内城外都发生了震天撼地的大新闻,可在清晨登上报刊的,只有一条“海帮恶霸落网伏诛”的消息。

  这对那些长期饱受海帮欺压的民众来说,无疑是个拍手叫好的喜讯。

  报刊发售不到半日,总局门口就挂上了数条民众自发送来的歌功颂德的横幅。

  功劳,是属于巡警总局的。他们,赌对了。

  ……

  在僻静居所安安分分住了十几天后,蔚音瑕的心悬了起来,没有等来接她的安镜,来接她的,是红姨和梨夏。

  “红缨,镜姐和强爷回京平了,镜姐让我和红姨来接你回镜音居,交代说闲杂事他们都摆平了,今天起,你可以自由出入,也可以照常去仙乐门。”

  “梨夏,她说过会亲自来接我。她说过的话,她不会食言。”没等到安镜,蔚音瑕不肯走。

  “镜姐她…不是食言。”

  “姐妹一场,梨夏你跟我说实话,阿镜她,她去了哪里?”

  “好吧,就知道瞒不过你。”梨夏故作玩笑,旋即又换上凝重的神情。

  “镜姐受了伤,还牵动了她腰上的旧疾。伤情挺重的,但没有生命危险。京平的医疗技术最先进,也有她的腰伤病例档案,为了让镜姐得到最好的治疗,早日康复,强爷就陪她先回京平了。镜姐怕你担心,所以才没敢见你。不信你问问红姨。”

  蔚音瑕看向红姨,红姨也点了头。

  伤情挺重是多重?什么叫没有生命危险?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但更多的,是不安。

  她拉着梨夏的手,带着哭腔央求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他们在京平的居住地址,或者那家医院的地址,你一定知道吧?梨夏,我们去京平找他们好不好?阿镜受了伤,我可以照顾她,我要照顾她……”

  “红缨,你冷静一点。”

  梨夏拿了一张字条给蔚音瑕,纸条上只有四个字——听话,等我。

  蔚音瑕看了又看,仔细辨认那个与前不久在地下室收到过的字条上相同的“我”字,是阿镜的笔迹。

  但她还是哭着去抱梨夏:“我想去找她,见到她确认她真的没事了我才能听话。梨夏,你一定也很舍不得强爷,你陪我去,陪我去好不好?”

  梨夏眼眶也溢出了泪水,她强忍着悲伤的情绪安慰道:“你别担心啊,镜姐说了,等她能行动自如了,很快就会回来的。红缨,过去这几年我们又不是没等过,你看,我也陪你在等。为了镜姐能安心养伤,我们再等一次又何妨?”

  无论蔚音瑕怎么求,梨夏都一口咬定她不知道安镜他们的住处。

  她最先去了安镜和强爷所住的新居,阿镜的房间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枕头被子都是她们一起盖过的。

  她翻阅了这半个月以来的报刊,上面没有任何跟安镜有关的讯息。

  在安镜的房间住了一晚,她回到地下室,把最重要的几样东西,以及跟阿镜一起睡过的床单被子枕头统统带来了镜音居。把那张字条,和照片一起压在了玻璃下。

  镜音居,一座四合院,她花两万块买来的。

  钱,是这两年她尽心尽力打理仙乐门挣来的属于她的那份钱。

  虽还不足十万,但她都在努力地还给安家。

  她用一部分买下了镜音居,余下的,她也在安镜回来后,捐赠给教育部门修建学校,名叫——熙望。

  阿镜,镜音居你还没来看过住过。熙望,也还没开始建。

  阿镜,你一定要回来。

  我会听话。

  多久,我都等,等你来接我。

  沪海,又一次没了安镜。蔚音瑕的生活也回到了和安镜重逢前的三点一线:地下室,仙乐门,镜音居。

  去了北平的傅纹婧同样消息全无,说好会写信报平安的,可蔚音瑕没有收到过她的信,也不知道她住哪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跟阿镜碰面。

  期间,唐韵青再未到过仙乐门。蔚音瑕打电话问候,提出拜访,均被回绝。

  医院那场命案,虽然被徐伟强和巡警局合力压下了消息,但现场那么多张嘴,即便是都被威逼利诱收到了“封口费”,时间一久,也总有说漏的。

  于是刚过一个月,蔚音瑕就在仙乐门醉酒顾客的口中听到了关于安镜为救干女儿被堂弟安熠威胁一命换一命的“故事”。

  她失态也失控地抓住那个男人,问他:“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男人说:“咚!有人摔死了。”

  楼顶当时被封锁,亲眼目睹那场血案的当事人并不多。楼下也做了清场工作,坠楼者在第一时间就被巡警拿布盖上了,远观的群众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是谁。

  所以那些人能传的,也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故事梗概。

  蔚音瑕找到接待客人的梨夏,于众目睽睽之下直截了当地问她:“那天死的人到底是谁?”

  梨夏愣了愣,拉着她进入包房,告诉她:“死的人是安熠,小雨平安无事,镜姐也只是受了伤,所以才去京平疗伤啊。”

  蔚音瑕不信。

  她又马不停蹄地叫人送她去了唐韵青那儿。

  轻烟隔着大门说道:“夫人她不见客,红缨小姐请回吧。”

  蔚音瑕不死心,在门外哭喊道:“求你了韵青姐,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好吗?”

  直到蔚音瑕哭得嗓子都哑了,手也在铁门上敲破了,唐韵青才见了她。

  “这一个月她都没再联系你吧?她不见你,说明她始终无法原谅你。我作为她的知己好友,她没原谅的人,我也帮不了了。女人于她而言不过是消遣,可有可无,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的女人。你大概不知,她在京平…不止有一个红颜知己。以她当前的身份地位和财力,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多的是干干净净的大家闺秀任她挑选。你觉得,你一个风尘女子,有什么资本去跟她们做比较?音音,你配不上她,别再执迷过往了。蔚音瑕也好,红缨也罢,这两种身份都只会给她丢脸。”

  蔚音瑕的脸色,白得吓人。她固执地问道:“我,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红缨!”唐韵青突然提高音量换了个称呼,怒斥道,“前几年没有她在,你不是照样过得很好吗?我以为我给了你那么多,帮了你那么多,你终于挺过来了。你不是谁的附庸品,不是离了谁就不能活!”

  “韵青姐,最后一次,”蔚音瑕哭倒在地,低头以乞求的姿态抓着唐韵青的裤脚,“求你了,再帮我最后一次,只要她没事,她喜欢谁都可以,我不会再去打扰,也不会缠着她不放……”

  “从交给你安熙的信起,就没有最后一次了。”唐韵青说完转身,抽出脚,“轻烟,送客!”

  ……

  时光匆匆溜走,蔚音瑕剪短了发。她想知道女孩子留短发是什么感觉,她更想知道以后能怎么帮她的阿镜梳理短发。

  天气越来越冷了,从秋天到冬天。

  两个季节那么长,长到仿佛过了两年,两个季节又那么短,短到她还没看够阿镜的脸。

  院里的梨树都冬眠了。

  院里的腊梅花都开了。

  安宅竣工当日,蔚音瑕也去了,远远的,她看到了主持大局的强爷。

  她想冲进去问问强爷,阿镜为什么没有跟他一起回来?可她,被保镖挡在了外围。

  徐伟强看到了她。

  只一眼,没做停留。他上车走了。

  蔚音瑕跟在车后追了一段,车子没有停下。她又怀着希冀,倒回去询问守在大门外的几人,可他们一无所知,唯一的任务就是不许任何人踏入宅子。

  等她慌忙赶去强爷和梨夏住的那栋房子,人去房空。

  回到镜音居,红姨递了封信给她。

  梨夏写的:

  红缨,别等了。尽管残忍,但我还是要如实地告诉你,她已有了新的生活,你也该有了。珍重。

  悲剧重演。

  阿镜不要她了。

  这次她没有哭,她镇静地烧了梨夏的信,换上阿镜的衣服,取下脖颈戴着的玉观音捂在心口,合衣躺上了床。

  阿镜,我听话地、乖乖地等你好久好久了,你还有多久才回来?

  你再不回来,我就真的、真的要去京平找你了。

  北上路远,她的阿镜舍不得她吃苦,终于在冬日里某个暖洋洋晴天,回来了。

  阿镜朝她伸出手:“音音,我来接你了。”

  她轻轻抬脚,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走向阿镜。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泡沫上,好似做梦,好怕梦醒。

  她和她的手,紧紧交握。

  “因果轮回,我和你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你还会丢下我吗?”

  “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我心归处。”

  “你在我心上,生生世世,我心,都是你的归处。”

  阿镜,你是我的大英雄,亦是我的心上人。

  晨光初放,沪海下雪了。

  蔚音瑕揉了揉眼睛,从安镜怀里抬起头来,鬼鬼祟祟地亲吻她的眉眼,她的鼻尖,她的唇角。

  “音音别闹。”

  安镜还很困,用她睡炸毛的脑袋在蔚音瑕月匈前拱了拱,“让我再睡会儿。”

  蔚音瑕宠溺地哄着她:“好好好,你再多睡会儿。我去做早饭。煮面条来吃好不好?”

  听到面条,安镜自觉地松手:“好啊,我要…你喂我吃。”

  蔚音瑕来到院子,看到漫天飞舞的雪花,已在屋顶和地面积了薄薄一层。

  她站在雪中,感叹着多年夙愿终成真,流下幸福的泪水。

  时隔多年,她等来了沪海的第一场雪落,也等来了阿镜的生日。她将做好的番茄鸡蛋面端到阿镜面前:“我的大英雄,生日快乐!”

  这一次,她和她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一整碗面,把酸的咸的都吃成了甜的。

  吃了早饭,安镜变戏法似的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红色喜帖:“猜猜是谁?”

  “是谁呢?”蔚音瑕眨巴着明亮的眼眸,配合地开始猜,“是…秦家大少爷的喜帖?还是…柏杨终于开窍有媳妇了?呀,不会是韵青姐偷跑去京平跟傅医生私定终生了吧?”

  “你呀!”安镜刮了下她的鼻子,“跟谁学的?越来越调皮。”

  “没跟谁学,都是阿镜你…在床上教的。”

  安镜轻点她的额头,打开喜帖正经道:“梨夏和强爷修得圆满,下个月大办宴席,邀我们前往京平参加,还让我做主婚人。唉,我家小妖精终于不用再吃强爷的醋了。他和梨夏再不成亲,我的性/福生活都要大打折扣了。”

  蔚音瑕跨坐到她腿上,风情万种,笑着咬住她的耳朵:“阿镜是在怪我小气?怪我不识大体?”

  安镜缩了下脖子:“没,没有的事。我家音音最大度了。”

  蔚音瑕嘟着嘴,懒懒地趴在她肩上:“阿镜,我想做你的妻子。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怎么会不想?”安镜掰过她的脸,亲亲她的唇,又深情注视着她的眼眸,“你忘了我们有婚书了?音音,你一直都是我的妻,我们也办一场隆重的婚礼,宣告全天下,好吗?”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