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她不可妻【完结】>第24章

  不日后, 徐伟强派了柏杨来给安镜传信,为了不添麻烦,柏杨特地等在她去公司的必经之路上。

  “镜老板, 强爷让我来告诉你, 那日在医院外惨死的孕妇,已确认不是他雇佣的狙击手所为。我们是黑/道不假, 但也没到丧心病狂的程度。镜老板, 请你相信强爷。”

  “我没有不信他。”安镜并未下车,对车外的柏杨问道,“那名孕妇的身份呢?”

  “一个小本生意人,经营着一家按摩店, 她男人欠了高/利/贷跑路了, 追债的人想要她的店,她不肯给。”

  “杀了她就能得到她的店?柏杨, 你们是觉得我安镜傻?还是觉得我好骗?”安镜内心很矛盾, 想知道真相又不想知道,愠怒道,“行,既然他徐伟强让你这么告诉我, 那我就信了。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玩儿命的博弈,我不介入。陆诚, 开车。”

  她有弟弟,有爱人, 有家业, 做不了亡命之徒。

  徐伟强想跟她撇清关系,那就撇清吧, 反正她越来越没法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她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谋一个跟音音的未来。

  而汽车后座上放着一份报纸,那上面有一条命案的新闻报道——前陆战部队狙击高手遇害死于帮派仇杀

  安镜来得早,但比她更早到达公司的,是多日不见的秦哲。

  秦哲离婚初期来公司找安镜混脸熟的次数多,被安镜冷处理并言明最烦男人死缠烂打之后,就渐渐少了。

  “是何事又让秦大少爷大驾光临?”安镜只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地往办公室走。

  “自是要紧事。”

  与往常一派绅士模样的状态不同,秦哲今日的脸色格外阴沉。陆诚见他有异,担心自家大小姐的安危,就想跟进办公室。

  秦哲在门口拦住他,直言不讳道:“我与你家小姐有紧要的话说,你不便在场。”

  安镜示意陆诚退下。她自己也是练家子,又是在自己的地盘,即便真的动手,秦哲斯斯文文的也不一定能占上风,反正她是看不出来秦哲能让她吃什么亏。

  老板的办公室在二楼,空间不小,但隔音效果极佳。

  “说吧,什么事?”安镜坐下后问。

  秦哲脚步沉重地走到桌子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安熙跟蔚音瑕,你跟蔚音瑕,到底什么关系?”

  安镜拿起钢笔敲了敲桌面:“我的家事,秦大少爷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针锋相对的气氛令秦哲濒临失控,安镜不给他好脸色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从前他能忍,是因为他知道安镜对绝大部分人都无情,但今天他忍不了了。

  他强压怒气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又将信封里的东西取出来扔在桌上,第一次对安镜用质问的语气:“安镜,别告诉我,这才是你不近男色不接受我的真实原因。”

  秦哲扔在桌上的,是五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安镜熟的不能再熟了,正是几日前她和蔚音瑕上街,被拍到的亲昵的画面。

  有深情相视的,有摊前送小青蛙的,有用餐时手贴手的,有雨中披外衣的,有同坐黄包车紧紧搂抱的。

  倘若两人的眼神没有出卖心意,这些照片上的互动就跟姐妹并无二致。

  可她跟蔚音瑕正处于情窦初开的热恋时期,只要是望着对方,眼里的情意根本藏不住。

  安镜愤怒起身:“你派人跟踪我?”

  “我没那么龌龊。”秦哲否认,“照片是有人匿名送来的。”

  “秦哲,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安镜拿起照片放进抽屉,“如若不然,你我从此便是敌人了。”

  这人除了当初一意孤行的休妻一事做得实在不地道外,别的方面为人还行。

  所以他不发疯的时候,她对他还算客气。情人夫妻做不成,退其次跟他做了个合作伙伴,谁会跟钱过意不去?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秦哲执意向她讨要一个答案。

  “我的事,与你无关。”安镜从桌子里侧转出来,边往门口走边说道,“秦大少爷,我们之间除了平价百货的生意,其余一概没什么好谈的。我劝你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想要的,永远不可能从我这儿得到。”

  “安镜!”秦哲被安镜决绝的话刺激到,发狠从身后抱住她,“我不信你喜欢女人,你跟我试试行吗?”

  正如安镜所料,秦哲虽然身材比她高大,但实际力道并不算多强,她只一个手肘出击,再配合一脚猛踩,秦哲就吃痛松了手。她再扭身一拳,将秦哲打得直接退到了桌子边上。

  没有打他的脸,就已经是安镜对他的仁慈了。

  秦哲一手撑在桌沿,一手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地看向安镜。

  他宁愿相信安镜是为了支撑安氏而无暇顾及个人感情,也不愿相信安镜有磨/镜之好,而自己输给了一个女人。

  “你只是把她当妹妹对不对?就像对唐小姐那样。”秦哲怀着侥幸,不甘心地问道,“如果是,我跟你赔罪。你要不解气,再打我一拳两拳都行。”

  安镜抿唇不语。

  她做不到承认,也做不到否认。

  不是她没勇气承认,是眼下绝非公开她和音音感情的时机。

  磨/镜之好与龙/阳之好都为世俗所不容,音音在蔚家已经够苦了,不能再因为和自己相爱而被蔚家被大众钉上耻辱之柱,安氏也不能因为自己被淹没在众人的唾沫之下。

  “秦哲,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往后大路朝天,我们各走各的路。平价百货商场的股份,我会尽快转手。”说完,安镜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秦大少爷,请回吧。”

  割袍断义的逐客令已下,秦哲心灰意冷。

  他再喜欢安镜,也无法容忍她与女人有染,而且还是与自己弟弟想娶的女人有染。乱/伦与背/德,两样她都占了。

  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该死心了。

  秦哲昂首挺胸走到门口:“你最好别为自己今天的决定后悔。”

  “我安镜从不做后悔之事。”为了避嫌,为了顺利挺过理事会,她得适当和蔚音瑕保持一些距离了。

  送走秦哲,安镜陷入沉思。这几张照片会是谁寄给秦哲的?寄给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让她和秦哲决裂?决裂后呢?对谁最有好处?

  她脑子里一团乱,又不能让自己最信任的陆诚去查。越查证明她越在意,越在意就越容易成为他人把柄。

  敌在暗,她在明,太被动了。

  方才被秦哲的质问打得措手不及,冲动一下跟他撕破了脸。冷静下来再一想,实不该不留余地。

  秦哲这样八面玲珑的老好人,往往内心藏有不可告人的阴暗一面,一旦被激怒发起狠来,手段只怕比她过之而无不及。

  得赶在他有所动作前,再在私下见他一回稳住他才行。

  ……

  蔚家。

  书房内,蔚正清坐在主座,叼着传统烟斗吞云吐雾。他的对面,坐了一个戴着黑色西方绅士帽的男人——卡恩。

  卡恩来自欧洲,他右手夹着雪茄,吸了一口后用流畅的中文说道:“蔚老板,你们这儿有句俗语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二小姐这根线钓了大鱼,是时候收网了。”

  “你承诺的资金,什么时候到?”

  “二十万周转资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卡恩有恃无恐,“扳倒安氏是你为自己解决后患,这不能说是跟我的交易吧?我们的交易,是帮我进入沪海商会理事会。”

  蔚正清受制于他,也有求于他,不得不忍受他一而再的无理:“只要你别再打草惊蛇,尚有七成胜算。”

  卡恩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抖了抖烟灰:“我听闻那个女人是个玩命的狠角色,要是让她知道当年父母惨死在福和饭店并非意外,你说,她会不会不计一切代价也要为双亲报仇雪恨?”

  当年他制造那场爆/炸,是要陈东的命。而安父安母,是蔚正清买通小乞丐谎称台商让他带口信给引去饭店的。

  因为那时,他和安父同时在争取一名台商的巨额资金。

  台商就住在福和饭店,跟安父约见的时间原本是爆/炸案的第二天,但安父安母却在爆/炸当天被骗去了饭店,才酿成了与安镜、安熙天人永隔的惨剧。

  小乞丐带了口信就被蔚正清派人送离了沪海,安氏夫妇一死,便无凭无据,死无对证。

  爆/炸发生在清晨,台商逃过一劫也并非天意,而是蔚正清收买了两个小偷,假装盗窃,缠着台商去了巡捕房。

  那两个小偷,自然也在收到丰厚的报酬后被送离了沪海。

  蔚正清成了那场爆/炸案的最大受益人。

  如果不是陈东没死,那么正清百货背后的大股东就会变成卡恩。蔚正清不惜做局除掉安氏夫妇也要拿到台商的资金,也是为了做正清百货唯一的大老板,而不是做牛做马白白给洋人当苦力,把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

  安父一死,安氏企业群龙无首。同情归同情,但台商又怎么可能拿那么多钱去冒险?便投给了正清百货。

  而卡恩那时为了保命也逃离了沪海,这才让蔚正清顺顺利利度过了正清百货遭遇的第一次难关。

  得以喘息的他索性一狠到底,退了女儿的婚与安家划清界限。

  “卡恩先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盟友,我有不能让他们知道的事,你同样也有,而且只多不少。方才那种话,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蔚正清也不是吃素的,不会一味忍让。

  “Good,我就欣赏蔚老板这样遇强则强的盟友。祝我们再次合作愉快。”卡恩不怒反笑道。

  ……

  楼下卧房里,絮儿正在为蔚音瑕整理床铺,为她换上更厚实的床褥和棉被。

  “小姐,最近外面新搬来了好多外国人,偏就喜欢在晚上开什么趴体,吵死了。您没事千万千万不要随便出门了。”

  由于世界性经济危机的爆发,海外商人将目光锁定华夏,租界别墅区的洋人多了起来。

  安家是顶奢私人宅院,周边大片地的产权也都在安家手里,但身处租界的蔚家就没那么壕了,正位于洋人聚集的别墅区。

  在絮儿心里,人高马大的洋人都是可怕的生物。

  “很吵,也很开心。”

  蔚音瑕不由得想起了在安家,安熙为如月举办的生日派对。

  那是她第一次跟那么多同龄人以“朋友”相处,听他们畅所欲言,喝酒吃饭玩儿游戏,是难能可贵的体验。

  想到安家,就不免又想到了安镜。她有好几日没见过安镜了,但更令她深感不安的是,那个人也借机搬来了别墅区,且正在蔚正清的书房谈事。

  絮儿从蔚音瑕房间走出,迎面看到蔚正清走来,听他问:“小姐在吗?”

  “在,在的。”

  “嗯,你下去吧。”

  “是,老爷。”

  路过蔚正清,絮儿留意到他身后有一个穿着深灰色西服,瘦瘦高高的用帽子挡了脸的人。

  从体型上可以分辨,那个人是男人,一定是的。

  絮儿不敢多做停留,迈着小碎步往前走。

  背后,响起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剩下蔚正清还在门外。

  那个人来了蔚家不止一两次了,每次来都是夜深人静,直奔老爷的书房,中途不许任何人进屋倒茶伺候。

  在絮儿的印象中,老爷和那人谈话期间,只有二小姐被老爷叫进去过。

  但他进二小姐的房间,今天还是第一次。

  他跟二小姐有什么话可说呢?

  又或者,他会对二小姐行什么不轨之事吗?絮儿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日在茶庄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