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她不可妻【完结】>第17章

  一连几日,安镜花了不少时间陪同苏杭商人四处走访,最后还从厂子里挑选了一名得力年轻人,跟随二人去苏杭学习技术。

  才得了空没歇到半日,安镜就接到好友唐韵青的控诉电话:“镜老板最近很忙啊?都抽不出点零星时间来看我和小雨。我命令你,下午陪我逛街!”

  唐韵青是沪海商会会长家的大小姐,今年二十七岁,已婚已育,有个五岁的女儿,还有一个正在肚子里。

  夫家姓杨,地产大亨。

  杨启元跟唐韵青不是两小无猜,也不是什么自由恋爱,而是商业联姻,先婚后爱。

  唐韵青自小就是万众瞩目的高贵公主,独立自主惯了,结了婚生了孩子也不喜欢被冠以夫姓。

  杨启元宠着她,尊重她,是以外界普遍还是称呼她为唐小姐,而非杨夫人。

  她在婚前就认识了安镜,两个同样洒脱的女人,生意酒会上相遇相识相知,没有狗血的英雄救美剧情,仅有相见恨晚的谈笑风生。

  大街上,一个穿着公主裙的漂亮小女孩张开双臂跑向安镜,甜甜糯糯地喊着“干妈”!

  “小雨今天真漂亮,像从城堡里出来的小公主。”安镜在小雨脸上亲了一口,小雨也开心地在她两边脸都亲了一下。

  唐韵青慢悠悠地走过去,也想为自己讨要相同的福利:“镜老板可不能偏心。亲了宝贝女儿,是不是也该亲一下我这个宝贝密友?”

  这两母女是安镜这些年来唯一可以容忍在肢体上随意亲近的人,跟她们在一起时,她才像个没有负担的普通人。

  她伸手指刮了唐韵青的鼻尖:“韵青,你都是当妈的人了,能不能有点妈妈的样子?”

  这一幕,落在了蔚夫人和蔚音瑕的眼里。

  “瞧见了吧,那个女人不仅跟戮帮老大和秦家大少爷纠缠不清,暗地里跟唐会长家的大小姐关系也亲密得很。在黑白两道都混的如鱼得水,要说她干净,没一个人信。”

  蔚音瑕只听着,不发表言论。

  蔚夫人喋喋不休道:“老爷原本的意思,是让你去勾引安熙,做不成正房,缠着他做个偏房姨太,也勉强算两家联姻了。安镜再厉害,终究是个女人,她若哪天嫁人生孩子了,那她在安家的权力和地位也就到头了,安家是不可能容忍外姓子嗣接管家族企业的。到时候你肚子再争气点,给安熙生个大胖儿子……”

  “夫人,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儿,您扯得太远了。”蔚音瑕出言顶撞。

  “哟,又跟我顶嘴是吧?”蔚夫人大力拧着蔚音瑕的胳膊,“光是脸长的好看有什么用?你倒是使出浑身解数,去床上勾引啊!到手的男人都能被别的女人抢了去,你还敢跟我面前装起清高来了?”

  若蔚家是地狱,蔚音瑕尚能忍得苦中苦,苟且偷生。但地狱里的蔚夫人,比苍蝇老鼠更令她感到恶心。

  ……

  秋意渐浓,但阳光明媚。安镜穿了一件浅咖色的皮衣外套,戴了时髦的墨镜。

  她抱着小雨和唐韵青一起,头挨得很近。唐韵青笑着笑着,还拉了安镜的手摸在自己的肚子上。

  “有了弟弟妹妹,干妈还会疼小雨吗?”

  “干妈只疼小雨一个。”

  “干妈真好。”小雨又嘻嘻笑着,捧了安镜的脸亲一口。

  蔚夫人迟迟不进裁缝店,就是刻意等着安镜她们过来:“好巧啊。这不是镜老板和唐小姐吗?两位今儿也是同游来逛街的?”

  安镜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消失,唐韵青先一步发问道:“不好意思啊,请问你是?”

  “唐小姐贵人多忘事,我是正清百货老板蔚正清的夫人,年初在商会庆功宴上,我们见过一面的。”

  “哦,正清百货蔚夫人。我前些天还听我爸说起过蔚老板呢,今年正清的收益和利润似乎不太理想啊,上海的百货大楼如雨后春笋,此起彼伏,竞争委实激烈。”

  蔚夫人自讨没趣,口舌之快没逞到,反而碰了一鼻子灰,放低姿态:“您二位也一道进去看看?”

  唐韵青抬头看了眼牌匾,是一家老字号,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小脸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正好给我们家宝贝公主定做几身过年的新衣裳。”

  小雨听见有新衣裳,开开心心拍起手来:“好啊好啊,小雨穿新衣服,妈咪和干妈也要陪小雨一起穿新衣服。”

  “好好好,妈咪给小雨买,也给干妈买,我们都穿新衣服。”唐韵青宠溺地说道。

  “唐小姐和镜老板先请。”蔚夫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唐韵青礼节性的一笑,昂首挺胸,挽着安镜的胳膊走进店铺,小声吐槽道:“讲话阴阳怪气的,烦死了。”

  安镜也回:“确实很烦。”

  望着两大一小的背影,蔚音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是嫉妒吗?

  嫉妒唐韵青,也嫉妒小雨,甚至比那日见到安镜挽着秦哲时的嫉妒更甚。酸涩的滋味,原来是这样。

  ……

  唐韵青虽是富养出来的名门闺秀,倒也没什么挑三拣四的坏毛病,买东西从来只看喜欢不喜欢,价格高低无所谓。

  安镜摘了墨镜,靠在柜台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各式各样的布料,余光时不时地往蔚夫人和蔚音瑕看去。

  只见蔚音瑕全程没怎么开口,也没怎么动手,都是蔚夫人嘴里一边嘀咕,一边走马观花地挑挑选选,让她拿了几样进试衣间。

  “要不是老爷再三吩咐,让我带你出来置办几身新衣裳,我这会儿都坐上麻将桌了,哪有闲工夫跟你出来受气。”

  蔚音瑕只能忍受。

  裁缝给小雨量好了尺寸,唐韵青看上一套纯白色的西装拿在安镜身前比划:“这套挺好,你去试一下合不合身,合身就买了,不合身咱就参照这个定做一套。”

  唐韵青不容拒绝地把安镜推往试衣隔间:“不换好不准出来啊!”

  布帘掀起,里面是刚换上旗袍的蔚音瑕。

  大片白色的旗袍上,绣着墨色枝丫和红色雪梅图样,用轻盈白纱做了肩饰和头饰,中西结合,极为贴切地衬托出了蔚音瑕出尘脱俗的清纯气质。

  安镜是看到了蔚音瑕进来的。

  两人面对面相望,安镜被眼前人所惊艳,目光虽明亮,但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冷淡。

  “镜老板。”蔚音瑕低低地唤了一声,“您换吧,我先出去。”

  安镜不置可否,蔚音瑕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可刚掀起布帘,蔚音瑕就改变主意了。她放下布帘,深吸一口气才转身,轻启朱唇问道:“我身上这件旗袍,镜老板觉得如何?”

  安镜以为她出去了,冷不丁地被问,回身傻傻地看着笑靥如花的蔚音瑕,与方才低眉顺眼的姿态截然不同。

  毕竟上次两人算是不欢而散,安镜还以为蔚音瑕是打定主意不会再跟她有瓜葛了,便也尊重她的意愿,与她保持应有的距离。不是姐妹,也不是朋友。

  “镜老板?”

  蔚音瑕又朝她走近两步,安镜才反应慢半拍地说了句:“好看。”

  “衣服好看,还是人好看?”

  “你好看。”

  听到满意的回答,蔚音瑕掩唇一笑,抬手搭在安镜胸前的拉链上:“让我看看你肩上的伤。”

  佳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安镜一动不敢动,活脱脱一只纸老虎。

  先前在老城区,仗着蔚音瑕害羞,又仗着夜深人静,她才没脸没皮,不仅让人家伺候自己洗澡,还看了人家胳膊上的伤口。

  风水轮流转。

  轮到她了。

  眼下这光天白日的,蔚音瑕占据主导权,她就怂了,连耳根都莫名其妙发起了烫。

  这暧.昧的语调,这紊乱的呼吸,还有这乱得不成样子的心跳,这奇奇怪怪的氛围,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可究竟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安镜抓住蔚音瑕拉住她拉链的手,冷硬的声音里藏着不可察觉的紧张:“不劳蔚二小姐挂心,我的伤已经好了。你……”

  蔚音瑕的笑容消失殆尽,换了一副惹人怜爱的委屈样:“镜老板不愿唤我音音了?”

  “……”

  “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安镜心里也在问自己,她是在生气吗?

  “唐小姐,也是你的妹妹?”

  “韵青?她……”

  未等安镜想好怎么用简短的话解释自己和唐韵青之间的关系,蔚音瑕就在她脸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别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了好吗?”

  安镜瞪大双眼,身体紧绷,吞咽着口水,心乱如麻。

  蔚音瑕乘胜追击,不给安镜思考的时间,勾住安镜的脖颈,微仰头在她惊讶的注视下,一点点凑近。

  四片唇瓣相贴。

  良久,谁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时间仿佛静止。

  “小雨,快问问你干妈衣服换好了没?怎么进去那么久还没出来。”布帘外,唐韵青的大喊声唤醒了失魂的两人。

  蔚音瑕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迅速低头转身离开。而安镜手里的白色西装也早已掉在了地上。

  唐韵青掀开布帘:“怎么没个动静,穿不了吗?你发什么呆?衣服怎么掉地上了?不喜欢?不喜欢就不要了,没事,有的是时间,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

  这天夜里,安镜躺在床上,脑海里心房里全是蔚音瑕穿着红梅旗袍亲吻自己的样子。

  她只记得她身上若有似无的玫瑰香,她只记得,她的唇凉凉的,软软的。

  心,跳的厉害。

  女人也可以这般亲吻女人吗?

  她只亲过小雨的脸,嫰嫰滑滑的很有弹性,还有奶香的味道,跟她在蔚音瑕身上感受到的触觉和味道完全不一样。

  唐韵青有时会拿她打趣,跟她灌输贴脸亲手都是洋人开放性的礼节,但她对谁都做不到,对唐韵青最亲近的举动就是让她挽挽胳膊。

  而今,她跟蔚音瑕之间的“亲密”一再升级,从搂抱到同睡,再到亲吻,种种行径跟恋人有何区别?

  可她们怎可能是恋人?

  彻夜无眠的,不止安镜一个,还有蔚音瑕。

  今日的遇见是意外,送吻也是意外。

  意外中的意外,给了她史无前例的勇气,没有半分后悔。

  夜深人静时,她想了很久,自己是何时对安镜动了那种心思的呢?

  是在自己还是红缨时?

  又或者,是安镜第一次在街上抱起她时?

  她只知道,在有安镜的场合里,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安镜。她会因为安镜的宠溺而心跳大乱倍感幸福,也会因安镜的疏离而黯然神伤、难过不已。

  冲动之下,她吻了安镜,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吻了她想吻的人。

  这不是蔚正清精心给她安排的讨好安镜的最佳时机。

  也正因如此,她的这个吻是纯粹的。

  权当自我安慰了。

  蔚正清对她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否则今晚也不会在蔚夫人坦言偶遇安镜和唐韵青后,一句话也不问她。

  下一步会是什么?

  是安镜上钩来找她问明那个吻的缘由?还是等安镜对她的吻厌恶至极,再也不见她?

  ……

  第二天晚上,安镜独自去了夜总会消遣,砸了厚厚一叠票子在桌上:“把你这儿最好看最贵最受欢迎的姑娘都给我叫来。”

  “好嘞。”

  不一会儿,六个姿色上乘且韵味迥异的姑娘一字型排列在包房,其中有长发,有短发,有穿旗袍的,有穿洋装的,有穿性感露背装的,有穿学生装的……

  安镜从她们面前走过,在每一个姑娘面前停留约一分钟,从头到脚打量,看得最久的就是姑娘们的唇。

  夜总会里,不管老板还是姑娘,没人会觉得镜老板这样的风云人物来寻欢作乐不合常理。

  她们这行,干的就是陪酒陪.睡的工作,陪男人陪女人都是陪。只不过来这种地方的女人本来就少之又少,最起码明面上还没有哪个姐妹被女人叫去陪.睡过。

  但她们当中好些人是见到过镜老板跟其他老板来此谈生意的,也有人陪过镜老板喝酒的。

  夜总会和舞厅还是有一些区别。舞厅重在听歌跳舞喝酒交际,姑娘没有明码标价,陪不陪.睡得看意愿,自行谈价。

  夜总会重在喝酒和性.交易,大部分姑娘都是有两种价格的,只有极少数是只陪酒不陪.睡的。

  “镜老板,这些姑娘当中,有您看得上的吗?”老板娘问。

  安镜摇头摆手:“都下去吧。给我来两瓶烈酒,没我吩咐,谁都别来打扰。”

  不对,不对,通通都不对。

  刚刚那些姑娘再美再艳再俏,都不是蔚音瑕。安镜看了半天连碰都不想碰,何况是亲吻呢?

  也曾有应酬时的逢场作戏,但她也只是容忍女人们坐在身边陪酒而已。她没对任何一个女人有过谷欠念。

  准确的说,是今天以前,对男人、对女人都没有过。

  然而此时此景,她觉得自己疯了。疯狂地想念蔚音瑕,疯狂地想要再亲一亲她那柔软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