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停住脚步，抱着本子的手紧了紧，有些犹豫的开了口，声音很小：“那个，谢谢你帮我解围，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虞长烁也停下来，回头看她。
他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
多半还是为了统计异能者衰弱期时的感觉好去做研究。
虞长烁：……
但这么让她一个人去，就那样问法，脾气好点的会把人送到卫迟莫那里，脾气坏的说不定把人打一顿再说。
青年揉揉太阳穴，有些无奈：“你这么问是问不出来的，他们不会告诉你，还会觉得你别有用心。”
没觉醒异能还好说，但凡体验过了有能力是什么样的状况，再沦落为什么也做不了的废人，哪怕只是暂时的，那种落差感，对异能者来说是很大的打击。
真是，头一回见比他还莽撞的。
月黎不敢说话。
好半晌，反应过来什么，眼睛一亮，里面满是期待，弱弱开口：“你也是异能者吗？你可以告诉我异能消失时是你是什么感觉吗？”
虞长烁：“……”
他很难说。
他也不是时时能关注到自己异能的状态，可能是因为觉醒的时间还没满一个月，也可能……硬是要说副作用，他自己都闻不到的味儿算不算是副作用？这么一算，他的弊端和那群异能者都不一样。
异能消失对他来说或许算是好事。
心里这么想，虞长烁含糊道：“我的异能觉醒还没满一个月，暂时还没出现什么异状。”
月黎肉眼可见的泄了气，“好吧，谢谢你，那我只能去找其他人了，”提醒自己一样小声碎碎念，说的话似乎没有联系，“妍妍说了，出来了这么多次还颗粒无收，今天必须得把记录带回去。”
虞长烁弄不懂这其中有什么关联，突然想到什么，旁敲侧击道：“你不如去问卫迟莫？他总不可能是只觉醒了几天的异能者，也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肯定会配合你调查的。”
虽然没太抱期望。
但这人是和杨妍一起过来的，杨妍做什么大概率不会避着她，说不定会知道卫迟莫是什么情况。
月黎听到，有些犹豫，抬头时莫名暼了一眼他的脖子，这才注意到什么东西，脸“噌”的翻了红，模糊道：“他……妍妍说他的情况和你们不太一样，问他没什么用。”
“具体什么不一样，妍妍没有细说，嗯……内个，我觉得，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虞长烁和善笑，就是问不出才会想跑出来乱问的。
但接连碰了两次壁，他想去问杨妍的心已经淡了不少。
算了，估计就算是去问杨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得到如月黎这样模糊不清的回答。
这点月黎说得倒是对，事情的主人都问不出来的东西，问其他人又能问出什么。
“去找林奕吧，他知道具体情况，虽然不是异能者……你要记录，说不定记录还没有他的全面，可以直接去找他要。”
少女抓着自己的衣角，在手里绕了一圈，低着头不敢看人，声音更小：“我……我来到这后就没离开过这里，可能，可能找不到地方。”
虞长烁：……
“走吧，我顺路，我带你去。”
月黎顿生感激，抬头答谢，声音都大了些：“你真是个好人！”
眼睛暼到什么，张了张口，有些欲言又止。
她不说话，虞长烁就当没看见，在前面带着她到林奕那边去。
月黎搅着衣角的手指又绕了好几圈。实在是憋不住话，又不好意思，有些结巴道：“你，你脖子……你…你你你要不要去遮一下脖子！”
虞长烁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想起这茬，抬手挡住后脖颈，佯作若无其事往前走。
只是脚步变快几分，被黑发掩盖的耳朵也有些泛红。
他是真忘了，忘了这些痕迹不属于受伤那一茬，没那么快能复原。
失算！
青年咬牙切齿不讲道理的迁怒。
卫迟莫记得叫住他吃药，怎么不记得提醒他一下！
把人送到林奕门口，虞长烁都没再说过话，看到林奕出来快步往回走。
含着怒气把门拍开，发现卫迟莫趴在客厅的茶几上睡着了。
他顿时熄了气焰，轻轻把门关上，蹑手蹑脚走到人身边盘膝坐下。
客厅的茶几很矮，上面搁置的纸张被人扫到一边。体型高大的成年人趴在上面显得格外委屈。
也不知道卫迟莫怎么想的，非要把那些文件拿到这里来处理。
不，不对，到底是怎么想的，非得在这里睡觉！
虞长烁手支着下巴，看着男人夺目的侧脸，没忍住用手戳了戳他的鼻尖，自己都不知道在和谁置气。
算了，好像也不能怪卫迟莫没告诉他，是他自己跑太快。
两只猫听见人的动静，慢吞吞走过来优雅的扫了他们一眼，又缩回某个角落自玩自的。
大狸花趴在一侧，尾巴在小猫眼前扫了扫，招惹它扑上去抓。
等小猫要扑上去，又轻飘飘抬起来，若无其事放到另一边去。
虞长烁看得好笑，被吸引目光，看着它们逗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思绪散漫。
也不知道这人趴在这里睡了多久。
他又盯着卫迟莫的侧脸看了会儿，手痒似的去玩人耳边垂散的碎发，在指节上绕了几个圈。
卫迟莫以前是不留长发的，学校管得严，男生头发不让过耳过眉。
他不知道卫迟莫有留长发的喜好，这人也没和他说过。
青年不知觉用力，脸颊上的肉被撑得鼓起，神色淡淡。
只分开了两年而已，人似乎就有些陌生了。
失忆造成的变化还真是大。
没了好朋友这层身份，他连这人相关的事物都不能刨根问底。
早知道就不闹脾气，骗卫迟莫他是他失散多年的爱人了！
还能占便宜。
在这睡到底不舒服，虞长烁也不想叫醒他，干脆起身打开卧室的门，拖着人横抱起来。
卫迟莫被翻来覆去折腾也没醒，看来是真的很困。
也是，虞长烁来这里以后，就没看见卫迟莫比他先睡过觉，往往是他睡着时卫迟莫醒着，起来后还是醒着，在床边悉悉索索写着什么。
他有时都怀疑卫迟莫是不是没睡过觉。
人很沉，虞长烁抱着有些吃力，幸好到卧室是短距离，不至于把人弄摔。
费劲将人放到床上，青年也多了几分困倦。
懒得挪回自己的床，反正那三天都和卫迟莫肉贴肉睡了个遍，虞长烁打个哈欠，心安理得趴在卫迟莫身边，缓缓阖上眼。
卫迟莫把东西都搬到客厅处置，本来是想等着虞长烁回来。
难得犯起困，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趴在木质的茶几上睡着，草草的做起梦。
是噩梦。
准确来说，是他之前做的梦的延续。
他刚想起站在城墙外的青年是谁，青年就在眼前被撕碎，被丧尸分吃吞食。
在墙边守着提防丧尸攻城的异能者对此早已司空见惯，见卫迟莫表情不对，以为他是没见过这样的境况，心生怜悯，大着胆子拍了拍卫迟莫的肩，劝慰道：“护城者没必要为他伤心，他这样的人死有余辜！最开始倒卖粮仓，喜常先生带人去查，被他使用花言巧语哄骗翻篇，后来又因为一点小过节，杀了喜常先生的弟弟和一干异能者，行为及其恶劣，根本不值得您可怜！”
卫迟莫恍若不觉，冷冷扫他一眼，眼白布满血丝，吓得人嘘声。
他死死盯着被哄抢的碎块，双目一片赤红，再控制不住，翻身跳下。
有不知名的植物从地底冒出，造型奇特，最开始是柔软的藤条，渐渐长成树一样，叶片像手掌。
不是现世该有的模样，温柔的将所剩无几的碎片裹住。
随即是火，将围在一旁躁动的丧尸点燃，燎原一样，很快就烧成一片，痛苦扭曲的挣扎。
唯独包裹着血肉尸块的植物毫发无损。
卫迟莫落在上面，游刃有余的神情不再，心脏被碾压挖空一般，生疼。
他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想起来。
为什么偏偏是在他准备救人的时候？
为什么他的动作不能再快一点？
现实却由不得他多想。
他正用铁片在四周铸起一道围墙，变故陡生。
那群被火焚烧的丧尸没有化作灰烬，反而直直朝着城墙而去。
卫迟莫猛地睁眼，正要起身，突然感觉身边窝了个人。
青年睡前还记得给他盖了层被子，却不顾虑自己，压在被子上，缩在一旁，脑袋贴着他的手臂，一手抓住他的衣服，蜷着身子呼呼大睡。
稍微松了口气，没再管梦里的东西，卫迟莫用被子把虞长烁裹住，拖进怀里抱着，也没再睡。
他本来就是不需要睡觉的。
将被子往下整理，露出青年精致的脸和布满痕迹的后颈，卫迟莫抱着人的手克制不住用力。
虞长烁被弄得不舒服，哼唧一声，眼皮动了动，就要睁开。
卫迟莫这才回神，微微松了劲，隔着被子轻轻拍着青年的背，哄他入睡。
虞长烁没想到，喜常还能找到理由找上来。
虽然找的不是他，是卫迟莫。
但也没差，找卫迟莫也是在打他的主意。
“城里的治愈系异能者并不算多，医疗又条件不足，普通人有小病小痛也得找治愈系异能者治疗，仅有的那几个忙不过来了，虞先生呆在您身边没别的事可做，闲着也是闲着，何不让他加入诊所，虞先生能早点事情做，也算资源利用。”
男人站在客厅，脸上是得体的笑，话说得相当漂亮，理由也妥当。
似乎真的在为苦于病痛的普通人着想。
如果虞长烁事先没得罪过他的话。
虞长烁扒着门，站在里面，只探出个头，听得直翻白眼。
这句话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说，他虞长烁老老实实呆在卫迟莫身边不犯事，他们找不到理由对他动手了呗。
青年唉唉叹气。
事实又一次告诉他，什么叫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这样的人，得罪了一回，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甩不掉，时不时会蹦出来恶心他一下。
如果他是真的治愈系异能还好，他不介意去看看喜常两兄弟要耍什么花招。
但他不是。
何况，这个喜常，算是他觉醒异能后无防备接触的异能者的其中之一。
这个诊所，绝对不能去。
天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就是不知道卫迟莫怎么想的了。
男人被突然进来的人打断思绪，也不气恼，淡笑着重复：“虞长烁一直无所事事呆在我身边，确实可以找点事去做。”
虞长烁心头一凛，霍霍磨牙。
不是吧不是吧，就算不记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好歹是睡过几次的关系，卫迟莫不会这么不顾人死活吧！
卫迟莫没叫他失望。
“不过，”男人话头一转，眯着眼笑，磁性的嗓音有几分低沉，“我倒是没想到，喜管事这么关注他的动向，连虞长烁做什么事、有没有做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作者有话说】
我的拖延症犯了，ddl果然是世界第一生产力。
月黎：怎么这么长一串，我不是这么说的呀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