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瑜本来也没想让南庭在医院待着, 家里又被烧了,给南庭贴了好几张清心符让他头不晕不疼后就打算带着南庭一起堵人了。

  之前是不想让南庭转世后还面对这些破事,再加上担心对方狗急跳墙,但事实证明, 对方已经急得堪比热锅上的蚂蚁了。

  绝对不是因为待着南庭的话抓住对方的几率更大。

  不过容瑜还是脸色严肃地再三叮嘱南庭:“抓到人后, 那傻逼无论说什么,你都别听他的, 懂?”

  “懂。”南庭很认真地点头答应。

  做完手术醒过来的南月试图一起去, 但因为腹部受伤小腿骨折, 被南女士无情镇压下来,关在医院病房里享受来自妈妈的24小时母爱看护。

  他们离开的时候,甚至还能感受到后背被南月那如有实质的求救目光灼得发烫,他们感到非常愧疚, 并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我妈只会炖汤,而且味道非常一般,只能算是勉强炖熟了, ”南庭心有余悸, “南月接下来一个月,估计只能喝到各种汤了。”

  好险,如果不是容瑜的话,他大概也逃不掉。

  容瑜:“……”

  好的, 他知道南庭的厨艺是遗传谁了,难怪上辈子某人宁愿把自己身上几乎所有值钱的东西当掉请个厨子回来,也不愿意自己学着下厨。

  虽然出院的时候检查过,南庭已经没事了, 甚至负责检查的医生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但容瑜还是不放心, 叫来了姜黎当司机,尽量让南庭少动脑。

  他们到了后,几位特殊部门的成员守住前后门,容瑜对那人现在长什么样子也没概念,直接给他们一人一张符纸。

  “对方出现在你们身边三米内的时候,这东西就会发烫,贴在那人身上会燃烧的话,就说明找对了。”容瑜解释,那人千年前就被他打残了,再加上试图杀害南庭和南月,被天道惩戒估计受伤不轻,就算是姜黎和杜思仙,想拖住他也不是问题。

  这东西是千年前为了排查和“那些人”同流合污,但身体上并没有像上次那个半张脸都树化的家伙那样能轻易分辨出来而被当时的几位玄门大能联合研发。

  别问为什么容瑜没参与,他那时候浑身煞气,要不是他从没伤害过凡人,那些大能说不定都要把他当鬼怪邪道的。

  “明白!”姜黎和杜思仙各带着几个人,分别守在了前后门。

  因为两人的知名度都不低,这种地方混迹的人能认出他们几率太大,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南月队里那位擅长化各种风格妆的队员还专门给两人改了改面部特征。

  画完后,除了基本的骨相外,两人和没化妆时差距很大,除非是熟人,否则被认出来的几率不大。

  “走,我们也该进去了。”容瑜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对里面产生了十二万分的好奇。

  南庭:“……好。”

  会所也分正经不正经的,正经会所也就提供包厢聚餐派对什么的,但不正经的就不好说了,这家属于两者之间,不主动提供那些服务,但客人需要的话,他们也愿意牵线搭桥。

  不过也就擦擦边,违法乱纪的事是不敢做的,白家就剩这几家能进账的产业了,谁敢冒着关门的风险啊。

  容瑜好奇地四处打量,南庭则时刻警戒,他没来过这种地方,但是多少听过有些人会故意碰瓷,生怕容瑜一时不慎吃亏。

  很快有侍应生面带笑容上前:“两位客人,请问有预约吗?”

  “我们是吴培的朋友,他向我们介绍你们这儿不错。”容瑜的注意力完全没在对方身上,却下意识拽了把南庭,让对方离那个侍应生更远。

  身上喷那么多香水,一副油头粉面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正经服务生。

  听到吴培的名字,侍应生表情一僵,在旁边的另一个看起来就正经多了的侍应生赶紧上前,前一个人识趣地退开,至于会不会有人冒充吴培熟人,他们又不是没有吴培这种常客的电话。

  新侍应生的笑容没刚才那人那么夸张,却保持了正常服务业者和客人的距离感,感觉上专业了好几个等级:“原来是吴少的朋友,吴少从前来都是我接待的,两位跟我来就好。”

  容瑜和南庭跟上后,容瑜还不忘提了一句:“待会儿吴培也要来,所以就按他以前来的标准接待就好。”

  “好的,我马上安排。”侍应生引着两人往吴培常去的包厢,“请问两位贵客贵姓?”

  他们得打个电话找吴培确认这是不是他熟人。

  “你告诉他我姓于就行。”容瑜当然不打算说真名,他来之前和吴培打

  过招呼,并不用担心露馅。

  “好的于先生,我们这就去安排。”

  对方退出去后,容瑜在包间里好奇地四处打量:“你真没来过这种地方玩儿?”

  南庭无奈:“真的没有。”

  不说家里管得严的问题,他一有空就在睡觉中度过,谁会想不开找他来这种地方找乐子?

  “现在我们就等着?”他转移话题,不是很想和容瑜纠结这个问题,“要是他不来呢?”

  万一对方已经意识到了是他们找上门来,硬躲着呢?

  “那就是这家会所的问题了,比起看不起吴少的朋友这顶帽子,他们应该更愿意给我介绍那人吧,”容瑜往后一靠,“记住我之前说的,无论他说了什么屁话,都别往心里去,都是胡说八道!”

  果然,之后侍应生送了酒水进来,却并没有带人。

  “哼,看不起我是吧,”容瑜很不爽地脚放在了茶几上,“吴少可说了,你们会所那个陪酒的,叫什么来着,他怎么没来?”

  “您是说周祺那小子?”侍应生立刻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解释,“是这样的,周祺他今天不舒服,我们担心他传染给贵客。”

  “我还怕这点儿病?”容瑜很早就想试试仗势欺人的感觉了,不过千年前为了某人的名声,他可舍不得这么干,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你们就是看不起我们外地来的是吧,看来吴少是言过其实了,这种狗眼看人低的鬼地方有了毛好玩儿的,大不了换个更高端的地方,我又不缺这点儿钱”

  整一个把无理取闹又没修养没文化的纨绔演绎到了极致,南庭默默喝茶,没有抢容瑜的戏。

  侍应生欲哭无泪,吴少那么好说话的人,朋友怎么这样啊。

  没办法,实在惹不起吴少的侍应生只好答应:“我这就去叫周祺过来,您二位稍等。”什么人啊这是,找事儿吧!

  对方离开后,南庭挑眉看向容瑜:“开心了?”

  容瑜神清气爽:“爽了!”

  原来当个纨绔子弟是这种感觉啊,难怪那么多世家子弟不求上进混吃混喝等死呢,不过他也就玩玩过把瘾,并没有真的当纨绔的想法。

  会所的员工休息室,脸色苍白的周祺躲在角落里捂着心口。

  天谴是凡人无法察觉的,就算把人直接劈死了,在普通人眼里也只是突然猝死,送到医院也只能查出器官衰竭,今天上午他刚趁着人不在家,在南庭家放了那把火回来路上就遇到了天谴。

  没想到天道居然这么偏心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他联合那对母子,想至少在自己暴露前带走一个,可结果不仅那对兄妹俩没事,他自己还被两道雷劈得半死,险些回不来。

  周祺恨恨咬牙,惠帝和昭明公主吃里扒外联合外人害得他们大周皇族失了天下,害得他们一族都被迫出家,他报复回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凭什么用雷劈他!

  “喂,周祺,吴少找!”来人不耐烦道。

  周祺尽量憋出怯懦的语气:“我、我今天不舒服……”

  “要么赶紧滚过去,要么直接卷铺盖走人。”那人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也不知道你小子究竟是什么吸引人……”

  当初的孙家二少和吴少杜大小姐他们,一个个都是非富即贵,却偏偏每次来都让这个长得也不算突出的去陪着。

  气得恼火的周祺不得不起身,他现在身受重伤,能用来治疗的身家也都藏在这儿,就算知道特殊部门和容瑜很快就要查到这里也没法往外逃。

  他是不怕死,但用了那么多代价才活下来,要是死得毫无声息毫无价值不行,至少得让那对兄妹转世也不得安宁!

  推开门,他尽力挤出笑容,同时再次准备好控制对方的蛊虫:“吴少您怎么……”

  虽然脸上化了妆看不太出来,但是容瑜身上的煞气太特殊,再加上南庭那就算不用开神识都能感受到的浓厚功德,傻子才认不出来是谁。

  周祺转身就跑。

  “想往哪走啊?”容瑜指尖的鞭子甩了出去,轻易把人绑了,狠狠地丢在包厢一角,南庭顺手起身把门关了,免得被外面路过的人看见。

  “居然是玄祺,祺郡王啊,让我猜猜看,你是献祭了哪些人才获得‘那些人’帮助长生不老的呢?”容瑜笑着地蹲下身看着他,“你当初骂玄庭和玄月吃里扒外白眼狼,害你们玄氏一族失去了皇位,那你这个出卖了自己全族性命的畜生,又该叫什么呢?”

  玄祺脸色涨红地吼道:“我是为了复仇,为了报复这两个害我们玄氏一族失去一切的畜生,我、我是为了大周皇族,他们会理解我的!”

  对,他的族人都是理解他的,从高高在上的皇族被迫剃度出家,谁能忍受这样的侮辱?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找到了“那些人”的残党,献祭了剩下的所有族人的性命,这才得到了长生的机会!

  说着他还恶狠狠地瞪了南庭一眼。

  南庭: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但是管他呢,保持微笑就好。

  “是啊,他们都能理解你的。”容瑜一脚直接把这货牢牢踩在地板不让对方动弹,冷笑着说,“谁愿意在道观里吃喝不愁地出家修行啊,当然要把自己命都丢了,向两个早就死了的人报仇啊,你说对不对?”

  “玄氏真是走了八辈子的好运才生出了你这种后人啊。”他继续踩着这人让对方动弹不得,一边阴阳怪气,脸上是嘲讽的笑容,“要不,再告诉你件事吧,其实最开始,我和其他玄门大能都觉得,玄庭和玄月死后,你们玄家但凡留下一个都是祸害,还真多亏了你啊,省了我们不少事。”

  当初某人觉得玄氏一族中没有牵扯进“那些人”计划的人无辜,才费尽心力安排他们能在改朝换代后安心活下来,却没想到被这个瘪三直接一波送走了。

  容瑜当然无所谓玄家的死活,但他在乎某人的心血被这蠢货白费!

  “我当初那一鞭就该自己抽得你生活不能自理,只是让你残了果然还是太宽容了啊。”踩够了出气的容瑜终于把脚移开。

  “不,不是我!”玄祺在这一千多年的自我催眠中,已经坚信大周和玄氏的灭亡都是惠帝和昭明公主导致,他现在被容瑜抓住,清楚自己已经复仇无望,死死瞪着南庭嘶吼着,“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和昭明那个贱人让宋林篡位,才会害得玄氏灭亡!”

  “那些人说的没错,你就是天煞孤星,害得大周灭亡的罪魁祸首!”

  听他们吵了半天,南庭大概是懂了:“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前世是大周的那个惠帝,然后后面的大周皇帝后来被权臣篡权是我和昭明公主干的?”

  虽然牵扯到前世今生让他觉得有点晕,但是容瑜不是都证明了鬼怪存在吗,存在轮回转世似乎也不奇怪啊。

  玄祺冷笑地盯着他:“是啊,我大周先祖的基业都被你转手送给他人,玄氏一族三百七十五人都因你死于非命!”

  “我们先不谈到底是因谁而死的问题。”南庭在容瑜身边一起蹲下,“但是这一千年来,所有人包括史书上惠帝都是作为力挽狂澜的明君,所有人都觉得惠帝多活几十年,说不定大周才会有救,而惠帝前后两任君王,似乎都评价一般啊。”

  灵帝昏庸无道,惠帝后面那位因为直接被篡位,连庙号都没有,被后来的开国之君随便给了个庸平公的封号。

  这话直接戳到了玄祺的痛处,大周灭亡是那是宗族只知享乐,好几任皇帝任人唯亲平庸无能的结果,预感到自己活不长而宗族不靠谱的惠帝最多就是采用了流血最少的办法,让他认为可以稳住局势的人上位罢了。

  “而且,你这么说应该是想让我感觉愧疚?”南庭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几秒,然后遗憾地耸耸肩,“抱歉,就

  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你说的大周皇族是我的亲族那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个前世的事了,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吗?”

  南庭表情非常平淡,语气毫无波澜地最后做出总结:“所以,我不觉得我需要为他们的死有任何愧疚啊。”

  “噗!”玄祺本就有内伤,被这话活生生气出了一大口血,连脑子都不清醒了,“玄庭,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旁边的容瑜一手拉着鞭子补刀:“提醒一下,玄庭一千多年前就已经不得好死了。”

  他是活生生被一整个漏勺似的残破朝代拖垮的,死去的时候已是满头华发,却明明还没到三十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