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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餐厅, 他们一如往常的闲聊,纪沅喜欢听闻时屿讲他以前的事情。

  讲那些唯一差不多可以和他人生轨迹高度重合——进入国家队的那段时间,听完之后, 纪沅才理解为什么楚梦楠说他的人生永远都是一帆风顺。

  他的职业生涯并不是从少年队开始, 一开始只是初中和叶蓁放了学打野球玩。

  他们两家关系本来就不算对付, 闻时屿和叶蓁也是从小打到大,两个人场上互不相让, 场下一言不合就开始互殴。

  不过就算看对方再不顺眼,第二天打球还会再碰见。等到上了高中, 两个人就不在一起上学了, 闻时屿被省队的教练相中, 直到后来进了国青队、国家队,一路顺风顺水。

  在替补席上看队友打球是什么滋味,他从来没尝过。

  不是所有父母都像闻时屿的父母一样尊重孩子的想法, 叶蓁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要继承家业, 他后面读了国际高中, 大学时又去Y国读了金融, 他的父母就是在这段时间出现了意外,叶蓁只能放弃学业, 回国为父母安排后事

  可这个时候, 家里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夏凌舒是他父亲和一婚的前妻留下的孩子,叶父这么多年一直没让叶蓁的母亲知道, 叶蓁像他的父亲, 唯利是图, 让夏凌舒留下也只是为了履行法律义务。

  闻时屿说, 叶蓁这个人很复杂, 对夏凌舒有时候就像他父亲对他一样严格, 可有时候又像心疼曾经的自己一样,为了他不惜和海城足球队撕破脸,让夏凌舒自己选要不要跟着他一起打排球。

  纪沅很赞同,他说,人这一生,能由自己决定的事情,是不多的,看到别人完成自己的梦想,也算是一种慰藉吧。

  他们这行经常会有天才昙花一现,新的天才又会像韭菜一样,一茬茬长起来。

  有的机会,错过了可能一辈子都抓不住了。

  闻时屿却说,对也不对,至少是要为自己争取一下的吧。

  纪沅愣了一下,笑笑没说话。

  不过一直到这顿饭吃完,他都没再提过那件事。

  闻时屿很有耐心,可纪沅知道,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等待的这段时间又何尝不是一种酷刑。

  就像第二期比赛结束,他将所有可能性摆在好人阵营面前,看着他们对胜利重新燃起希冀,自己却早已知晓那个冰冷的答案。

  纪沅想,他又要做一次坏人了。

  “闻老师,带我去逛逛吧。”

  闻时屿眉梢上挑,“正有此意。”

  晋城的夜景出了名的好看,他们没开车,隔着一条街就是这儿最出名的碧江。

  碧江桥灯光璀璨,刺眼夺目。可遥遥望去,好像有什么介质将这些晃人的灯光变得柔和模糊。

  闻时屿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他们并排走着,距离不近不远,三两句的聊着天,很随意。

  走过那条宽阔的街道,纪沅怔了一瞬。

  他终于知道那片将灯光隔离的介质是什么了。

  是一堵冰墙。

  准确来说,是一堵冰封着数万朵粉色玫瑰的冰墙,绕着蜿蜒的碧江桥,一眼望不到边际,像是一道铺满玫瑰的透明长廊。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阵沁人的玫瑰花香,月光影影绰绰的打在花叶上,粉色的光晕从上至下晕染开来,温柔又浪漫。

  这数万朵玫瑰,或含苞待开或肆意绽放,全部被封固在它们最美的一刻。

  冬日里的晚风难得不疾不徐,顺着江面一拥而至赶来,却又在眼前这面玫瑰墙前停留驻足。

  寒气中夹杂着清幽的花香,让人吸入的空气都变得冰凉舒心。

  冰雪不愿消融,玫瑰却甘愿盛放其中。

  用最秾丽漂亮的姿态,与之相交相融。

  像是一场无言而浪漫的告白。

  行人为之停留,有些勇敢大胆的恋人会在那里交颈相拥,偶尔会有几道探究的视线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像是想要确认什么,可还是耐不住对浪漫事物的好奇心,纷纷转移视线。

  闻时屿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纪沅身上,看他被面前的玫瑰墙吸引,笑着问他:“好看吗?”

  纪沅偏过头,和他对视,点头道:“好看的。”

  不只是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震撼。

  大多数人都喜欢张扬艳丽、给予恋人热烈爱恋的红玫瑰,粉玫瑰含蓄谦卑,温暖柔情,少有人用来表白。

  可纪沅却觉得,无论用哪种方式来表达爱意,都是勇敢的。

  他隐约有些猜想,正忖度着要不要问出口,可掀起眼皮,发现对方还在盯着他笑,他瞬间了然,“是你做的?”

  “要是你想,那就是我做的,要是你不想的话……”闻时屿移开视线,他朝着江对岸望去,不知道在看什么,低低地笑了一声,“那就跟我没关系。”

  纪沅垂下了眼,沉默了良久,他牵动了一下嘴角,是想笑的,可终究还是没笑出来。

  这个人,靠近他的每一步,都给足了他选择。

  纪沅自认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来见他之前,本来就已经想好要说些什么,可现在那些话却如鲠在喉。

  见他沉默,闻时屿也不逼他回答,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给他挡下拂面而来的冷风,感叹道:“什么时候回江城?可惜晋城过几天要回温,留不住这么漂亮的玫瑰了,喜欢的话,就再多看几眼吧。”

  他顿了一下,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很轻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听。

  “玫瑰只能留在晋城的冬季,那我可以永远留住你吗?”

  闻时屿在等他回答,像是赌徒般孤注一掷,押上自己所有筹码后,为这场赌局加上最后的杠杆,完全没留下丝毫退路,直到输尽方可退场。

  纪沅动了下嘴唇,他其实很想给他肯定的回答,也愿意争取,可他不想让对方为自己付出代价。

  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仅仅只是几秒,他才开口,语调一如既往地淡然:“闻老师,谢谢你。”

  “什么?”

  纪沅继续耐心地为他解释,“上次在体育馆,我说的就是这句,你不是一直想听吗?”

  闻时屿愣住。

  纪沅坦然地抬起了眼,忽然跟他靠得很近,几乎要贴在他的身上,周身的光亮逐渐黯然,显得拼命挤在他们缝隙中的夜光如此于事无补。

  “不想听谢谢?那就难办了。”

  右手掌心抵在他的胸口,琥珀色的眼睛流连在他紧抿的薄唇上,纪沅忽然笑了,热气扑在闻时屿的下巴上,带来一丝难耐的痒意。

  “闻老师,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不拒绝你,是想给我们彼此一个台阶下,你还是对我这么好,搞得我好愧疚。”

  他声音很轻,闻时屿喉结滚动,“你是这么想的?”

  “对,这几天我想了很久,你说我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纪沅点了点头,语调放得很慢,双手缓缓抬起,圈在他的腰间,若即若离。

  明明周身都是玫瑰香,可他还是捕捉到了独属于纪沅的味道。

  闻时屿身子僵住,又听他说,“这样呢,可以吗?”

  纪沅见他没说话,这才松开了环住他肩膀的手,轻叹了一声,勾住了他的脖子。

  周围视线忽然黯然了下去,一阵冰凉的触感贴在了他的唇上,很软。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纠缠不休,本来要说的话,被这极为荒谬而突兀的吻打断。

  没有缠绵悱恻,不含一丝感情,就像完成任务一般,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闻时屿,我就只能给你这么多了,这是你想要的吗?”

  他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闻时屿的心里。

  闻时屿有些恍惚,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声音哑得厉害,“你别这样,求你了。”

  “那以后别对我那么好了,我承受不起。”纪沅说,“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你让我很困扰。”

  纪沅没敢看他,倘若他抬起头,就能看到对方逐渐泛红的眼眶。

  好像有谁在抖,既然话已经说到这儿了,纪沅想劝他冷静点,可刚准备抬起手推开他的时候,却好笑的发现是自己在抖。

  心脏一阵又一阵的抽搐,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可如此显而易见的钝痛,还是让他无所适从。

  他是看着闻时屿离开的,平静淡定,直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在眼前消失不见。

  脸颊上感到一阵温热,他伸手摸了摸,湿的。

  *

  跨年当晚,街市如潮。

  “小屿啊,这是要去哪?”

  陈姨刚准备叫他们吃饭,就看见闻时屿穿戴整齐,大概是准备出门。

  “出去打球。”

  陈姨这才看见,他怀里还抱了个排球,“这么晚了出去打球啊,小姐等你吃饭呢。”

  两人聊天的间隙,门忽然打开了,冷气钻进屋里,闻浅溪手里抱着个包裹,边脱下外套边吐槽,“外面好冷啊,陈姨我们今晚上吃什么呀?”

  “大晚上这又上哪去了?”

  闻时屿蹙了蹙眉毛,伸手接过她脱下来的外套围巾,很自然的挂在衣旁边的架子上。

  闻浅溪搓了搓手,看他的表情有些做贼心虚,“我要说了你可别难受啊。”

  “什么?”

  “沅沅给我寄了个快递,他不知道咱们家地址,就给我寄到节目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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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预估失败了……下一章一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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