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寒曜年活动了一下膝盖,说,“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这简直问题大了去。

  但蒋奕不是个八卦的人, 他是寒曜年的私人医生,更关心病人的身体。

  他又问:“文琦说你很久没去做心理咨询了, 你最近还会看见他吗?”

  寒曜年沉默片刻,缓缓摇头:“很少了。”

  蒋奕松了口气:“看来你情况有所好转。”

  寒曜年垂下眼皮:“或许吧。”

  蒋奕:“可惜我不是心理医生, 不了解详细的病理构成。”

  没想到蒋奕这么担心他,寒曜年心中一暖, 感动道:“蒋奕,你……”

  “你的病例这么特殊, ”蒋奕遗憾道, “如果我是心理医生,就可以在《应用心理学杂志》发一篇论文了。”

  寒曜年:“……”

  ·

  贺初秋和大部队一起回了会所,洗完澡出来, 在餐厅门口看到了寒曜年和葛轻舟。

  他们站在一起聊天,看起来竟然相当和谐。

  贺初秋又想起之前打球时,葛轻舟询问寒曜年的恋情, 又在赌局中提出要和寒曜年单独用餐。

  他为什么这么关注寒曜年?

  听说葛轻舟向家人出柜了,难道他看上了寒曜年?

  仔细一想也不是不可能,二人外表都非常出众, 一个是风投大佬, 一个是投行精英,连事业都这么匹配。

  贺初秋脸色沉了沉, 主动过去打了声招呼。

  寒曜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葛轻舟主动说, 他等会儿要和寒曜年吃饭,晚餐不和他们一起用了。

  贺初秋嗯了一声,垂下眼睫进了包厢。

  首京财经的同事们已经到了,因为甲方两位总裁还没来,坐在沙发上围了一圈闲聊。

  没过多久,唐家睿和林静恩抵达落座,又提及葛轻舟和寒曜年单独用餐的事情。

  唐家睿的星光财富虽然也体量不小,但终究还是比不上寒曜年的丰年资本,且在私行也想发展风投业务,自然也想要结交寒曜年。

  只是寒曜年平日里只和两个发小玩,又几乎不参与应酬,寻常人很难进入他的社交圈。

  没想到葛轻舟竟和寒曜年玩熟了,两位家长自然乐见其成。

  周治吹捧了两句,把林静恩笑得合不拢嘴:“年轻人嘛,跟我们这种老一辈的也玩不到一起,强行把他绑过来也没用,自己去玩也好。”

  周治又忙点头说是,夸奖林静恩这个母亲开明大度。

  说完,林静恩抬眸看了眼贺初秋,后者却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只看着桌上的水杯出神。

  今晚贺初秋表现得相当糟糕,全程沉默寡言,轮到他敬酒时倒是喝得比谁都猛。

  唐家睿和林静恩都不是劝酒的人,饭局结束,首京财经这边竟只有贺初秋一个人喝醉了。

  送完甲方后,周清雅看了眼醉醺醺的贺初秋,主动揽下责任:“我送他回去吧。”

  周治没放在心里,很自然地应下了。

  周清雅扶着贺初秋往门口走,贺初秋看起来挺高的,但摸上去全是骨头,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肌肉。

  周清雅常年健身,卧推能到60kg,没用什么力气就把人扶着往外走。

  刚走出大门,贺初秋却突然挣脱她,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去。

  周清雅回头,看到了刚结束饭局的寒曜年和葛轻舟。

  贺初秋走到二人面前,对寒曜年伸出右手:“还给我。”

  周清雅和葛轻舟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给我?还什么?

  寒曜年不说话,贺初秋就伸手去他口袋里掏。

  他罕见这么失态,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葛轻舟扶住他肩膀,温声道:“初秋,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贺初秋挣脱他的手,固执道:“寒曜年,东西还给我。”

  寒曜年这才说:“东西不在我身上。”

  贺初秋不吭声了,只是用那双被酒气润湿的眼睛看着他,委屈中带着三分哀怨。

  寒曜年叹了口气,向他伸出手:“过来,我带你去拿。”

  葛轻舟抓住他胳膊:“别去。”

  贺初秋皱眉,挣脱他的钳制想离开,葛轻舟却俯身在他耳边说:“不想知道我们聊了什么吗?”

  贺初秋抬头看了葛轻舟一眼,又很快挪到寒曜年身上。

  最后他收回视线,后退一步站到了葛轻舟身旁。

  寒曜年垂下眼眸,掩饰眼中那几近疯狂的占有欲。

  贺初秋让葛轻舟上了车。

  葛轻舟开车风格和他表现出来的性格不太一样,频繁变道,超车,相当冒进。

  贺初秋被他晃得有些晕,开了半个窗户透气。

  冷风吹散酒气,让他精神好了一下,贺初秋问:“你和寒曜年聊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前方绿灯只剩三秒,葛轻舟加速冲过斑马线,回答他,“一些感情问题。”

  又不是相亲,两个大男人约着聊什么感情问题?

  贺初秋脸色不太好,问他:“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葛轻舟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感兴趣?”

  贺初秋懒得和他打哑谜,冷淡道:“不说就算了。”

  葛轻舟却回答了他:“没特意想过,但我喜欢聪明的人。”

  聪明的人,这不就是寒曜年吗?

  寒曜年高中时成绩就很好,稳上清北,大学又申请了常春藤名校,毕业后迅速在华尔街崭露头角,投资了众多优秀企业。

  没人会觉得他不聪明。

  贺初秋垂下眼眸,后半程没再说一句话。

  酒精让他大脑昏昏欲睡,他却没有睡着,给窗户留了个缝隙保持理智。

  直到葛轻舟把车停到他小区,贺初秋这才解开安全带,说:“谢谢你送我回来,葛总再见。”

  葛轻舟笑了一下:“就只是口头感谢吗?”

  贺初秋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初秋,你或许对我有些误会。”葛轻舟侧身看他,目光温柔下来,“但我对你挺感兴趣的,你也没有男朋友。”

  贺初秋:?

  葛轻舟笑了下:“所以我可以追你吗?”

  贺初秋:?

  他愣了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不是喜欢寒曜年吗?”

  “寒曜年?”葛轻舟一怔,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实不相瞒,我非常讨厌他。”

  “你讨厌寒曜年?”贺初秋彻底茫然了,“那你为什么会问我和他谈过没?又特意约寒曜年单独用餐?”

  葛轻舟好笑:“那都是因为你。”

  因为他?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贺初秋大脑有些转不过来,茫然道:“可你说你喜欢聪明的人。”

  葛轻舟:“你的文章很有才华,在商业谈判中也表现优秀,聪明二字,当之无愧。”

  贺初秋:“……”

  他这才知道自己乌龙了,平心而论,葛轻舟职业、外形、性格都无可挑剔,他甚至已经向家人出柜了,是一个非常高质量的追求者。

  但是……

  贺初秋垂下眼眸,有些愧疚:“抱歉,我现在以工作为主,没有恋爱的打算。”

  葛轻舟往前一步,目光带上了几分压迫感:“是不想谈,还是不想和我谈?”

  这话已经有些咄咄逼人了,贺初秋正想说不关他的事,葛轻舟已经改口说:“抱歉,我不该问这个问题。你想不想谈恋爱、你想和谁在一起都是你的自由。”

  进退有度,给人留足了体面。

  贺初秋:“谢谢你的理解。”

  离开前,葛轻舟问他:“可以抱你一下吗?”

  贺初秋:“你的拥抱值得更好的人。”

  葛轻舟坚持:“你可以用这个拥抱断了我的念想,我们以后以朋友身份相处。”

  贺初秋拒绝告白一向果断,冷静道:“既然要断念想,直接离开才是最好的方式。”

  葛轻舟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贺初秋以为他就此放弃,没有防备地转身离开。擦肩而过时,对方却突然拉住他手腕,顺势抱了他一下。

  一股陌生的味道伴随着男人的体温入侵他鼻息,贺初秋下意识反感起来,他刚挣扎起来,葛轻舟已经松开手,缓声道:“我走了,晚安。”

  贺初秋:“……”

  他这才发现,葛轻舟的性格似乎并非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好。

  葛轻舟离开后,贺初秋转身往电梯方向走。

  他们这个小区有些年限了,庭院草木茂盛,在昏暗的灯光形成一团团阴影。

  贺初秋绕过一丛灌木,正准备打开单元门,黑暗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把他拉进了阴影中。

  “谁?!”

  刚才还经历了这样一件事,贺初秋现在防备心非常强,霎时浑身肌肉紧绷,曲起手肘往后打去。

  身后传来一阵闷哼,贺初秋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对上了寒曜年乌云密布的脸。

  “寒曜年?你怎么在这里……唔……”话还没说完,一双滚烫的唇落了下来。

  漆黑的小巷里,贺初秋被寒曜年抱在怀中,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舌头舔过他上颚,留下一串战栗的火种。

  黑夜加深了感官,让他几乎能从这个吻中感到愤怒,绝望,甚至是委屈的情绪。

  贺初秋太过震惊,一时竟然忘了反抗。

  直到身体产生某种私密的反应,他终于如梦初清,心中涌起一股羞愤和难堪,猛地挣扎起来。

  寒曜年承受了他的所有动作,唇上的动作越发凶狠。

  情急之下,贺初秋一口咬住寒曜年嘴唇,寒曜年吃痛发出粗重的喘息,终于松了口。

  贺初秋这才得以脱身,嘴都被亲肿了,眼底泛着生理性湿润。

  他愤怒地看向对面的男人,一巴掌甩了过去:“寒曜年,你疯了?!”

  寒曜年脑袋被打得偏向一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片薄红。

  目光却又狠又凶。

  “是,我确实是疯了,”他一把抓住贺初秋手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不然我也不会大半夜像条疯狗跟到你家楼下,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他怎么可以这么污蔑他?!

  贺初秋被气得浑身发抖,冷言回击:“请你摆正自己的身份,我们早已分手,我认识谁,我做什么,都和你没任何关系。”

  “那你为什么还戴着我送你的衬衫夹?”寒曜年冷冷看着他,“以后你和葛轻舟在一起,也打算戴着我送你的衬衫夹和他亲热吗?”

  贺初秋心脏发疼,双眼通红道:“寒曜年,你是特意过来羞辱我的吗?”

  “是你在羞辱我,看我为你吃醋愤怒,很可笑吧?”寒曜年冰冷、而又残酷地说,“你明明知道,我从来都不曾忘记你。”

  贺初秋被这一番话定在原地。

  身体被一种汹涌澎湃的感情填满,霎时眼眶发烫,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无声地叫嚣。

  寒曜年说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哪怕他们已经分手十年,期间没再有任何联系……

  “寒曜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还是带着不可抑制地颤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寒曜年拇指轻柔他红肿的下唇,温柔又偏执地说,“初秋,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