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马屁到此为止。”
秦展说完, 脚下加速超过任东升的车后急转掉头,他面无表情对苏韫亭道:“解开安全带,随时准备好跳车。”
苏韫亭打个OK, 单手按住安全带扣,在两辆车车头上演死亡之吻的瞬间, 快速躬身从副驾驶翻了出去。
轰——
一声刺耳的急刹过后, 周围一片安静。
·
“胡闹!堂堂一个市公安局局长, 带着下属在高架桥上弯道超车,故意制造车祸,你是不是觉得你小命太大了?啊?说!”
面对两鬓斑白的陆院长的训斥, 秦展悠闲地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能耐了?当上局长, 就不把我的话放心里了是吧?”老陆絮絮叨叨地继续教训着:“不听管了?”
秦展扬了扬下巴,“没事。”
陆院长收拾着注射针,叹口气:“我看你就是被你那个不服管的学生给带坏了!”
秦展放下咖啡, 笑:“老陆,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说什么被苏队带坏, 我看你就是一把年纪没老婆,嫉妒学生比你先有媳妇。”
陆院长听完放下手里的托盘,回头抿了下鬓角的白头发,“说什么呢?我都一把年纪了,哪像你们小年轻那么激|情?对了,钟素琴女士回来了啊, 你一会儿去见见。”
“回来了?”秦展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怎么也没提前通知去我去接她?”
“说跟你关系不好, 怕你不想看见她。”陆院长语重心长看他一眼:“没回家,在我那儿住着呢, 人看上去老了很多,小展啊,有时间就带着韫亭去看看她吧,哪有当妈的不想孩子的?好几年了,你妈她都放下了。”
“好。”
秦展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答应一声。
·
安静地廊道里迎面走过来个人,胳膊吊着绷带,脸上颧骨处挂着擦伤,两名脚步匆匆的民警见到人立刻立正站好,冲来人喊了声苏队。
苏韫亭表情凝重地嗯了声,径直推开羁押室的门。
羁押室里,任东升坐在审问的铁制椅子里,听到动静缓缓抬头看过来,他发型凌乱,头上缠着绷带,嘴唇上糊着血,忽然冲苏韫亭森然一笑,牙上黏连着骇人的血丝,直勾勾瞪着苏韫亭。
苏韫亭走到桌前,把手里拎着的笔录本啪地往桌子上一扔,人往椅子里一坐,两条逆天大长腿唰的翘起,迎着他的视线一点儿都不避让,声色俱厉:“手|枪、子|弹、挪用公款、阮锋的死还有你和乔天亮贩毒的事情,都说说吧。”
“警察叔叔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很乖的,我很听话,我很听话的警察叔叔。”任东升面露恐惧,去薅自己额前散落的头发,口中尽是疯言疯语,“旺财死了,旺财旺财,你有没有见过我家旺财啊?”
他扯掉一撮头发,疯疯癫癫的就像个精神不正常的病人,“它去哪了?你们谁见过它?妈妈,爸爸,旺财在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韫亭冷眼看着他这波操作,就像看动物园里滑稽的猴子,嗤笑道,“行了,别来这一套,你的精神状态早就鉴定过了,什么问题也没有。头上就破点皮,浪费医院那么多纱布,你以为把自己包成粽子就是重伤了?那我们还要医院出具的伤情鉴定结果有什么用?收起你装疯卖傻这点小聪明,省省吧。”
眼看着这招没用,任东升撩起眼皮直视着苏韫亭,挺直腰,毫不示弱地眯起眼睛,毫无惧色:“苏警官,当警察的,重调查讲证据,我手上除了有枪,其他的都是你的怀疑,我欢迎你拿出来证据,别光凭一张嘴就黑白不分颠倒乾坤。”
苏韫亭脸上露出轻蔑的微笑。
“每一个进来的人,开场白都是这样,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但凡说这种话的人,最后都是求锤得锤。你怎么不说点新鲜的,换个开场白呢?”
任东升不回答他的话,反而问他:“零口供定罪的案件又不是没有,如果你手上真的握有证据,再来审我不是多此一举么?”
“所以,你是以为我们手上没有你犯罪的证据才对你进行审问?”
任东升诡异的笑了下:“不是吗?”
“不是。”苏韫亭看看他,继续道:“我刚从乔天亮那边过来,听说你被抓,他已经把犯罪事实全部交代了。”
任东升神色一顿。
苏韫亭观察着他表情的细微变化,默然片刻没发一言。
他在等,等任东升能自己说出点什么来。
任东升眼睛酸涩,他抬手颓唐的抹了把脸,抹完后长出一口气,看向苏韫亭,咬着后牙槽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手|枪这种东西,不是我一个人有,你满大街打听打听,在深夏,但凡有点身价的老板,谁身边没几个贴身保镖手里没两把枪?只靠你们当警察的来保护,小命早不知道丢几条了,要怪只能怪你们治安没做好,才会有手|枪在市面上流通,我顶多就算是个非法持有,是什么大罪吗?”
嘴还挺硬。
苏韫亭不动声色的垂下眼,敲了敲桌面,“本来也没打算你能老老实实就把事情交代了,我也不着急,顶多是跟你多耗几天,你不是要证据吗?放心,你要的证据,很快就都会出现在你面前,我很有信心。”
他拾起笔录本起身,身上的制服勾勒出挺拔的身姿,羁押室里光线晦暗,却挡不住他浑身的青春阳光。
走出羁押室,苏韫亭单手伸个懒腰,看看时间。
到饭点了。
看着三五成群往食堂走的警察们,吃食堂还是点外卖,苏韫亭陷入纠结。
深夏市局的食堂,饭菜真的太糙了,他有幸吃过一次卫向晨打的米饭,真心实意点评:猪都不吃。
苏韫亭掏出手机,准备给自己点一份外卖,点开菜单还没下单,手|机|铃|声响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老狐狸三个字,苏韫亭嘴角弯了弯,“喂,老秦。”
“苏队,在哪呢?现在方便出来吗?市局门口。”
手机那边,秦展声音一如既往低沉富有磁性。
“哟,陆院长舍得放你出来了?”苏韫亭边揶揄,边提步往外走,“不在病房好好躺着,跑出来找我|干嘛?”
“带你去吃好吃的。”
·
秦展说带他吃好吃的,是真的一点都不含糊。
看着面前满满一桌子粤菜,姜葱白切鸡、鲍鱼鸡煲、椒盐大虾、清蒸鲈鱼、菠萝咕噜肉……
苏韫亭瞠目:“今儿什么日子?”
秦展目光停留在他用绷带吊着的手臂上,不答反问:“你这,很严重?”
苏韫亭夹一块咕噜肉放进嘴里,回道:“不严重,就是脱|臼,你们家老陆院长不放心,非给我吊根绷带固定不可。”
秦展点点头,“那就好。”说着,似是不经意掏出个巴掌大的礼盒,递给苏韫亭,“给你的。”
苏韫亭看了眼,放下筷子单手接过,狐疑的打开了礼盒。
两只非常精致扣在一起的纯金细镯,一看成色就非常纯。
“给我的?”苏韫亭不太确定问道:“好好地你送我手镯干什么?我可没有什么奇怪的女装癖好啊。”
“礼尚往来,你送我狐狸玉坠,我送你金镯子,这是定情信物。”秦展从礼盒里把手镯拿起来,拉过苏韫亭的手,缓缓给他戴上,仔细欣赏一番,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你带着它别有一番韵味。”
“韵味?”苏韫亭蹙眉,盯着自己的手腕,“只看到了娘气没感受到韵味。”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端详了会儿就拽着袖子把手镯盖上了,也没有要摘下来的意思。
“吃吧。”秦展夹一块鱼肉放进苏韫亭碗里,“苏队。”
苏韫亭慢条斯理挑着鱼刺,抿了一点鱼肉塞进嘴里,回了声:“嗯?”
“乔天亮审的怎么样了?”
苏韫亭把鱼肉上一根很小的刺拽出来放进骨碟,给自己倒了杯水,回道:“只交代毒品是从任东升手上拿的,至于毒品藏在了哪里,还是不说。我在想,那批毒品是不是已经不在乔天亮手里了。到目前为止涉案所有人员中,吴勇被杀,于振光被杀后抛尸,吴勇的死是个意外,陈林霞当时应该也没想杀|人,但于振光却是被算计替乔天亮死的。现在关键点就在乔天亮身上,按照他说的,要杀他的人不是任东升,那还会是谁呢?”
秦展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
“任东升是一条小鱼,真正的大鱼可能已经跑了。”苏韫亭继续道:“我的意思,查所有和深药四厂有财务、原料和销售有关的渠道企业,不管是上游工厂还是下游终端销售,全部过一遍,再顺着这些脉络一一核查最有可能和任东升有毒品交易方面来往的人员。”
苏韫亭拆干净鱼刺,一点一点把摘干净的鱼肉往嘴里抿。
秦展看着他,调整了下坐姿。
剪裁精良的西装完美贴合在他身上,显得腰身非常薄,宽肩窄腰的肌肉曲线配上他那张气质冰冷刀削斧砍般生硬的脸,透着疏离冷漠。
就是这样冷酷到令人心生畏惧的形象,却对着正慢条斯理吃鱼肉的苏韫亭,微微弯起了唇角。
瞬间,整个靠窗的位置,连阳光都明亮和煦起来。
他说:“已经让经侦和信息科联合查过了。”
苏韫亭问:“那查出什么了吗?”
“还没有。”秦展说,“不过,在你审讯的这段时间,我让季杨去走访深药四厂,问了一些员工任东升的个人情况。像任东升这种善于拉拢人心的老板,帮他忠心做事的人肯定不止一两个,所以知道他违法犯罪的人,除已经抓捕归案的林辉林建兄弟俩,肯定还有别人。”
“对,秦老师分析的很对。”苏韫亭毫不吝啬夸奖,“这个案子越细想,越有漏洞,本以为是家庭伦理悬疑案,一偏执心里病态的母亲为阻止儿子谈恋爱,不惜雇人轮|奸儿子的女朋友,以至于一青白女孩想不开自|杀。结果自|杀女孩家中卫生间墙壁发现藏尸,断定是家|暴防卫过当的案子又变成故意杀|人。本来查到这里也该结案了,偏偏咱们运气好,现场复勘碰上去死者家中找K|粉企图毁灭证据的乔天亮。”
“乔天亮做梦也没想到那天会遇到你和我。”秦展眼神锋利,但是语气很平淡,就像在做案件总结,“从那包K|粉被发现,这个案子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了。抓捕乔天亮的当天,就发生了洱江大桥抛尸案,当晚我带你去小凉河边上散心,遇到林辉林建持枪袭击。”说到这里,秦展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皮,盯着面前碗里的鲍鱼鸡煲汤,食指重重在桌面点了一下,“小凉河就在苏格兰底门口……”
他抬眼,脸色有些难看。
苏韫亭顿时明白了秦展话里的意思。
“不是巧合,他们就是冲你和我来的,他们是想干掉你或是我?”
秦展脸上唯一一丝笑意也消失不见,“如果成功,等上面再调新的局长过来上任,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跑或是先隐藏一段时间观察情况。林辉林建就是他们推出来的替死鬼,到时候案子一结尘埃落定……”
苏韫亭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道:“打包,打包打包,不吃了,走,回局里。”
“你别急。”秦展拉他一把,“等我想想。”
“想?”苏韫亭被他拉住,一屁|股又坐回去,“你要想什么?”
秦展拾起汤勺,搅动着碗里的鸡汤,没有回答他,只说:“吃饭。”
很多人吃完饭陆陆续续离开餐厅,时不时有人经过他们坐的位置,看到这样两个比男模还男模的衣架子帅哥,都忍不住多瞟了两眼。
秦展默不作声看着苏韫亭把最后一块鲈鱼肉吃干净,才起身去结账,回来很自然的拉起苏韫亭的手就往外走。
苏韫亭四下看看,跟在秦展旁边小声道:“公共场合,你别拽着我,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秦展推开门,“拉自己男朋友的手,天经地义。”
啧
苏韫亭心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浑身剧痛
胡安琪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是贴在房顶上的滑动轨道,下面悬着输液袋子,她艰难地挪动一下身体,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心电监护仪滴滴声非常平稳,表示着她目前心率、血压都非常正常,没有任何危险。
护士换班,正在门口|交接病患的情况。
“没有亲戚朋友在这监护吗?”
“没有,市公安局送过来的,车祸,不太严重都是些擦伤。”
“行,我知道了。”
护士走进来,看了看输液袋,把调速器往上滑动一下,问胡安琪:“哪里有不舒服吗?”
胡安琪脑子还有点晕,她只记得自己被任东升拿枪指着上了车,再之后在高架桥上飞驰,只听见一声巨响,便失去了意识,之后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
忽然听见护士说话,她眼珠机械的转动两下,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
其实,她哪里都不舒服,说不出哪里疼,但浑身都疼,她舔舔嘴唇,声音微弱的问护士:“我的手机呢?”
护士往旁边杂物柜看了眼,把她外套拿过来摸了摸口袋,“在这里。”说着把手机递了过来。
胡安琪握着手机,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她想哭,想给远在老家的父母打电话,可一想,被自己老板拿枪指着威胁,还差点被撞死,真告诉了爸妈除了让他们担心焦急,也没什么用。
想到这里,胡安琪眼前一阵模糊,眼泪从眼里滚了出来,吧嗒吧嗒往枕头上掉。
护士看她哭地梨花带雨,不忍道:“其实你也没什么事儿,都是皮外伤,打点消炎针再配合吃点活血化瘀的药,很快就好了。找个朋友过来照顾你两天就能出院了。”
胡安琪听小护士这么一说,放心不少,抬手擦擦眼泪,勉强笑着跟护士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等护士离开,她抱着手机看着通讯录里一串电话,最终拨通了那个备注名潘的手机号。
通话嘟嘟响了两声,那边就被人接起了。
“宝贝儿,在干嘛呢?”
一听到手机那边的男音,胡安琪止不住哭起来,“潘哥,我……我出车祸了。”
“什么?”潘季后正姿态悠闲地喂一只绯胸鹦鹉,胡安琪出车祸他根本就不在意,只是为了表现的很担心,特地加急了语气,“怎么这么不小心?严重吗?”
胡安琪听到男朋友这么紧张她,顿时破涕为笑没那么伤感了,只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些轻微擦伤,护士说吃点活血散瘀的药就好了。”
“那就好。”潘季后在竹椅上仰躺下来,鹦鹉顺势飞到他肩膀,轻轻啄着他耳垂,“任东升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一提起任东升,胡安琪的语气变得特别气愤,“潘哥,你知道吗?就是他,他今天拿枪顶着我的脑袋,胁迫我上了他的车,才出的车祸。”
潘季后眉头一皱。
程昊凑过来,小声问道:“潘哥,怎么了?”
潘季后伸出食指,示意他不要说话,缓缓坐起来,语气凝重道:“他为什么拿枪指着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胡安琪一边委屈,一边把任东升是怎么和警察对峙,怎么开枪,怎么挟持她当人质,自己又是怎么出的车祸怎么进的医院,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最后抽抽噎噎的问:“潘哥,我该怎么办呀?我真的好害怕。”
潘季后听完,缓缓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一阵忙音传来,胡安琪心中一惊,第一个想法就是她潘哥被吓到,连安慰她两句的话都不肯说了。
这个渣男!
胡安琪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瞬间更伤心了,她不仅被黑心老板挟持出了车祸,还被分手了!
而挂断电话的潘季后,将肩膀上的鹦鹉捏在手里,冷声吩咐站在旁边的程昊:“去,定个票,把任东升和我们之间有联系的人清一下。”
程昊飞快地离开了。
潘季后紧紧攥着手里的绯胸鹦鹉,咬牙切齿道:“这个废物,五年过去了,还是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鹦鹉在他手里痛苦的惊叫两声之后,彻底没了声音。
他把鹦鹉随手往垃圾桶里一扔,左手拇指搓着右手无名指,像一头捕食的鹰,眼神里都是杀气。
半晌后,他重新拾起手机,给胡安琪回了个电话。
·
市局,审讯室里
卫向晨咳嗽着拉开椅子,用眼神示意苏韫亭坐,凑上来压低声音问:“苏队,怎么突然又要审林辉和林建啊?”
苏韫亭拍了下旁边的椅子,“案件有些地方,逻辑链接不起来。”
“问题出在哪里?”卫向晨坐下来,又咳嗽两声,“林辉和林建之前的供词不是不一致吗?本来就对不起来,兄弟俩各说各的,他们的口供,不能做定案依据啊。”
“就是因为他们俩各说各的,所以全都没有说实话。”苏韫亭喝了口水,“林建很健谈,他说的话,三分真七分假,所以这次问林辉。”
“可上次,林辉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正说着,林辉被刑警带了过来。
苏韫亭示意刑警把林辉的手铐打开,平时审问用的铁椅子也被换成了普通的木制椅子,他很放松的冲林建做了个请的姿|势,“林辉,坐。”
对于警察突然的客气,林辉脸上尽是警惕。
“你不用这么警觉,今天没想让你说什么,你前老板上次让我们给你带了包茶叶,福溪白毫,向晨没给你。我们做刑警的也不是那么不通人情,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东西不能给你,但可以泡给你喝。”说着,苏韫亭拾起面前一杯泡好的茶走过去递给他,“闻着就很香,不愧是福溪的上好茶叶,喝吧,没有毒,我们把茶叶送去生物检材部门检查过了。”
林辉抬手,缓缓接过苏韫亭递给他的茶,捧在手里却迟迟没喝。
“你父亲没有了双腿,全靠你母亲一个人照顾,老两口挺不容易的,我们联系了一下福溪派出所,民警去你们家看了看他们。”苏韫亭回身从桌子上拿起几张照片递给他,“送去了些日常用品和米面,你爸妈看着精神很不错。”
林辉捧着茶杯的手一抖,空出一只手缓缓把照片接了过去。
照片上,他的父亲带着6|5式样的绿色军帽,身上穿的那件灰色外套已经洗的掉色发白,但很干净,两颊消瘦但精神矍铄,母亲就坐在床边上,头发花白,脸上都是笑意。
近一米八的粗犷汉子瞬间泪眼朦胧,放下茶杯捂着脸哭起来。
卫向晨冲苏韫亭直递眼色,意思:什么时候搞到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苏韫亭比划一下:老秦联系的。
卫向晨伸出大拇指:秦局真牛,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方方面面计划的可真周到。
“林辉。”苏韫亭把茶叶包上的那条红色丝带抽下来,“根据民警的走访,我们了解到这个包茶叶的红丝带,出自你母亲的手。听说,福溪那边有个风俗,儿子出远门前,父母就会手工编织这种丝带挂在儿子的腰带上,期盼儿子在外平安。”
“是。”
林辉抱着照片,抖着肩膀,终于开口说话。
“林辉,你要相信国家,相信我们警察。如果你的家人被不法分子握在手里,你觉得你替他们卖命,你的父母就真的安全了吗?”
“可是,如果不听他的……”
林辉惊愕的抬头,忽然闭嘴。
苏韫亭走到他面前,弯腰和他平视,“我知道这包茶叶上的红布,是有人要借警察的手送到你面用来威胁你闭嘴的。你的父母已经暂时被接到当地派出所进行人身安全保护,你完全可以放心,他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你只有说出来,才是真的保护你的家人。”他一字一顿道:“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弟弟,真的要拿全家的命去给犯罪分子铺路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辉脸上的表情从纠结到茫然,再到最后的放弃挣扎,终于平静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