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看着那敞开的小门，平常这个时间，只有猫活动的那片区域亮着几盏幽暗灯光，厨房小餐厅这片都是黑漆漆的，只有秦子墨在的时候，才会在这个时间亮起灯。
这里是他家，是他生活十几年的地方，连装修都五六年没动过，眼下，居然有那么一丝丝陌生和熟悉并存的感觉。
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说是感动好像并不准确，五年前的的确是感动，此时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包裹在感动之外丝丝缕缕的酸苦。
突然想起网上很流行的那句话，“寂静长夜，万家灯火，定有一盏灯为你而留。”
“杜鹃杨柳他们吃完才走的，都说我做的好吃，你快去尝尝。”
秦子墨说着手搭在凌寒后背上，推着人就往饭厅走。
椭圆形的餐桌空空如也，凌悦坐在餐桌边，捧着一个碗，埋头吃着。
“小悦！”凌寒开口道。
凌悦拿着汤匙吃了两口蔬菜粥，慢半拍地抬头看向他。
“好吃吗？”
凌悦定定地点点头，“好、吃！”
凌寒笑了笑，“吃吧！”
秦子墨把刚从饭煲里盛出来，还冒着热气的蔬菜粥，端到凌寒面前，回手又递给他一个汤匙。
“你看，凌悦都说好吃，那就一定好吃。”
凌寒抽出一张椅子坐下，撩起眼皮看向秦子墨，目光中审视意味明显。
“你去西迪尔西餐厅了？”西迪尔西餐厅便是他和梁凉吃饭的那家西餐厅。
秦子墨扯起谎来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没有，我去那干嘛？”
凌寒下巴点了点垃圾桶，“里面有印着西迪尔西餐厅logo的包装糖纸。”
在西迪尔西餐厅的时候，那首莫名其妙插进来的流行音乐，凌寒当时就怀疑有可疑分子在现场，当时没发现人影，没想到在家里找到了“犯罪证据”。
秦子墨愣了一下，低头瞟了眼垃圾桶，红色的小包装袋，混杂在一堆垃圾里，不细看根本瞧不出来，凌寒的眼睛真是够尖的。
随手抓了两块糖，回来扔给凌悦，居然被凌寒抓住小辫子。
秦子墨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挠了挠鼻尖。谎言被当场拆穿，只能大大方方承认。
“没错，我是去西迪尔西餐厅了……”
秦子墨这边还没说完话，坐在一边闷头喝粥的凌悦，突然定定地开口道。
“我、吃。”
秦子墨看向凌悦，忍不住轻笑一声。
“小悦乖！”
秦子墨看着凌悦耐心解释，“你哥在向我兴师问罪，这跟谁吃的没问题，问题的关键是谁带回来的，懂了吗？”
凌悦定定地看着秦子墨，也不知道懂没懂，半晌，低头默默地把剩下最后一口粥喝进嘴里，放下碗走了。
小饭厅剩下凌寒和秦子墨两人。
秦子墨接着解释，“我只是让服务生换了一首音乐，告诉你，我在店等你，然后我就回来了。”
秦子墨不光去了，还让服务生帮他偷听了一会儿，确认凌寒和那个女兽医没戏之后，叼着烟，哼着小曲，连车都开得规规矩矩地回来。
等红灯时，有一辆车在他前面加塞，秦子墨心情大好，充分发挥和谐社会宗旨，谦让有礼，让人家先过去。
猜想凌寒一定没吃好饭，特意让老郑买菜送过来，熬了一锅适合晚上当宵夜吃的粥。
凌寒也是随口这么一问，秦子墨去或者不去，他管不着，又没当着梁凉的面作什么妖。
凌寒点头抿了一口蔬菜粥，应该是加了一点点糖，有一股淡淡的甜味，不腻，味道一如五年一样好。
秦子墨坐到凌寒身边的椅子里，撑着下巴，歪着脑袋问他。
“味道怎么样？”
秦子墨一脸期冀，像是做了一件好事，急于得到被人赞扬的孩子。
凌寒点点头，“味道不错！”
“那就多吃点，还有一大锅呢！”
秦子墨说完，嘴欠地补充一句，“没糊。”
凌寒握着汤匙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向秦子墨。秦子墨眼底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狡黠笑意，显然这句“没糊”是意有所指。
凌寒垂眸一下一下地用汤匙搅拌碗里的菜粥，温度降下来，埋头喝粥，没搭理“没糊”，只当做是日常的一句聊天。
更没逼着秦子墨非要喝上一口他自已熬煮的粥，人家不喜欢没必要勉强。
可是，上次他被陆仁贾陷害住医院那次，秦子墨不是也吃粥了吗，还是他吃剩下的，品相不好看的粥，那次他可没逼他。
凌寒边埋头吃粥，边思维发散瞎琢磨，上次是秦子墨要吃药，吃粥是为了垫垫肚子。
秦子墨一个二十多岁小伙子，身高体壮的，吃的哪门子药？还特意让老郑送过去……
凌寒脑子中乱七八糟寻思，一碗粥很快见底，凌寒放下汤匙。
“还要吗？”秦子墨问。
“不要了，吃饱了。”
凌寒靠坐在椅子里，拍了拍肚子，这碗粥比刚才在西迪尔西餐店吃的那顿晚饭踏实多了。
秦子墨回手从纸抽盒里扯出两张纸巾，抬手就要去擦凌寒嘴角沾的粥渍。
凌寒本能地侧身躲了一下，接过秦子墨手里的纸巾。
“谢谢小秦总。”
“小秦总”这三个字，就表示着客气和疏离，好不容易拉近的那么一点点距离又回弹了一些。
秦子墨坐在椅子里，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也不说话，神情渐渐浮上些许落寞。
凌寒擦完嘴巴，纸巾丢进垃圾桶，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秦子墨。
“谢谢小秦总的粥，时间不早了，小秦总请回吧！”
秦子墨深吸一口气，低头无声苦笑，抬头看向凌寒时，那抹苦笑转变成了不以为意。
心不甘情不愿，拉着长调说了一声，“行——”
秦子墨站起身，瞥了一眼凌寒。
“那我先走了！”
凌寒跟着秦子墨往外走，林立伟离开的时候没锁门，顺便把大门锁上。
秦子墨走出大门，回头看向凌寒，脸上荡开一抹若有似无笑意。
“凌哥，明天见！”
秦子墨面上带着笑，但凌寒能感受到环绕在秦子墨身上丝丝缕缕的落寞，那种落寞和五年前初见秦子墨时，身上带的忧郁气质相符合。
凌寒站在门口，瞟了一眼秦子墨没回话，也没反驳那句“明天见”。
凌寒只是嘱咐道，“路上注意安全！”
拽开的车门又合上，秦子墨迈开长腿，两大步窜到凌寒面前，抬手狠狠抱住了凌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