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短暂适应后,何彗找回了一点驾驭高跟鞋的远古记忆,总算是能走得像模像样。
在热烈的鼓点中,路星目送何彗登上了舞台。
刺眼的白炽灯从上方投下,让何彗不自觉眯起了眼睛,脚下步子一顿。
她打起精神,按照彩排时看到别的模特们的样子跟着节奏左右迈腿,脸上保持着高冷的厌世表情,一路走到了标识处停下。
按照导演的要求,这里需要摆两个pose。
但导演看在她并非专业模特,说让她随便摆两个自己熟悉的就行。
何彗站在天桥的尽头,脑袋突然一空。下意识的,她做了两个自己短节目《黑天鹅》里用到的芭蕾舞动作。
何彗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气势汹汹地转身,走回了后台。
「等等,这不是何彗吗!怎么去做模特了?!」
「这题我会!路星是何彗的亲妹妹,过来助阵呢~今年何彗的自由滑考斯滕就是妹妹设计的哦,超级仙!」
「真的好有灵气啊!颜色跳跃但完全不落俗套!」
「何彗走台步生涩却强装有气势的场面也好可爱!这两个pose简直是花滑刻进dna哈哈。」
路星对于她的两个pose也是满脑子问号。
“果然,你练花滑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了!”路星啧啧感叹。
何彗没工夫和自家妹妹斗嘴,赶紧脱下高跟鞋,一下瘫倒在了沙发上。
“那个,工作还没结束,等会儿还要在和我一起上台,然后我要讲解一下设计理念,评委再点评。”路星挠挠头解释,但从身后掏出了一双红色平底芭蕾舞鞋,“但你可以穿这个!”
何彗接过鞋子:“你从哪找来的?”
路星撇过头:“反正给你找来了,你穿不穿嘛!”
“穿,我穿。”何彗开心地换上平底鞋,感觉自己脚踝和脚掌承受的压力瞬间小了很多。
等路星被导演临时叫出去的时候,旁边的化妆师姐姐凑近,说道:“其实是她拜托了每一个设计师,最终给你找到的。”
何彗一愣,低头看着鞋子发呆。
自家这么傲气的妹妹拜托别人的样子,似乎有点难以想象。
路星很快回来,牵起何彗的手:“走吧,该我们上场了。”
“好。”
何彗莫名升起了一股被大佬照顾的感觉。
两人重新回到舞台上,何彗打量了一圈每个选手的设计,觉得自家妹妹果然是出色得一骑绝尘。
评委们也确实对着路星的作品一顿夸赞。
最终的结果显而易见,路星成功拿下本届全国青年设计师大赛的冠军头衔,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冠军。
台下的路雁风和何建木则是一边欣慰一边烦恼。
路雁风:“两个孩子都在各自领域发光发亮了,真为她们开心。”
何建木:“唉,可惜就是没人继承家业了。”
真是,甜蜜的烦恼。
*
何彗走秀的视频很快被粉丝传到了社交媒体上。
前两天还是成功挑战4T的花滑天才,现在又成了闪耀天桥的新手模特,身份跨度之大,让人不禁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但反应最大的,还要属省队的朱建勇。
“你不是说对名声和钱财视如粪土?!”朱建勇想不通,以至于在训练时没忍住,当场询问。
他举着手机来到何彗面前,把她走秀的视频当场播放。
“这是亲情的维护。”何彗眨眨眼睛,正直地回答,“这是无价的。”
朱建勇:“......”
朱建勇想到和自己擦肩而过的签约金,笑不出来。
他叹了口气:“行吧,去训练吧。”
整个十一月,何彗每天不是在巩固4T的成功,就是在打磨两套节目。
高强度的训练让何彗在初三的数学课上打起了瞌睡,手撑着脑袋,头不自觉地一点一点。
老师有点无奈,想要提醒的话在嘴边转了两圈,最后还是贴心地没在上课时间叫醒她。
“有什么不懂的下课可以来问我。”数学老师下课路过何彗身边时说道。
“好。”
何彗想,人真的想要做成一件事情的时候,好像全世界都会来帮忙。
*
又一个月,成年组和青少年组的大奖赛总决赛在俄罗斯索契打响。
这一次的比赛更像是明年索契冬奥会的预热。毕竟,能够跻身每个项目前六的,都是当年度的狠角色。大家过来熟悉场地,也见见对手。
谁知道下次见面会不会就是在冬奥呢?
“感觉怎么样?”林晓曼问。
“冰的质量很好。”何彗脑子里闪过法国站那湿答答的回忆,决定拉踩一下,“比某站的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天时地利人和,何彗果然发挥平稳。
两套clean的节目在俄罗斯选手的主场强势抢下冠军头衔,顺便轻松达成连冠的成就。
「女鹅是不是在大赛里还没失误过?大魔王的存在,好强!」
「是的!!越是大型的比赛,感觉何彗的心态越稳定,简直是为金牌而生的呜呜。」
「好期待米兰世青赛啊,也不知道会不会上四周。」
*
当时间一晃进了二月底,冰迷们的期待在米兰世青赛开赛前达到了最顶峰。
自从去年十月何彗发出4T的视频,所有人都在关注她的四周跳什么时候能够在大赛上使用,并被国际认证。
因为去年在世青赛夺冠的亮眼表现,何彗为华国争取到三个女单名额。
这次世青赛之行,除了何彗,孔梓秋和吕南风也成功入选参赛名单。
吕南风和何彗安排在同一组的赛前合乐训练,孔梓秋则在当天下午。
“没想到,我竟然也有世青赛名额了!”在吕南风的心中,何彗现在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嗷嗷,第一次比有点紧张。”
何彗看着如同好奇宝宝一样四处张望的吕南风,笑意攀上脸庞。
还没等何彗说话,吕南风就看到自家教练的召唤,溜回去了。
“不说了,不然教练要杀了我了。拜拜,比赛见!!”
真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子。
何彗哪怕在训练场,身上的各种视线也是每时每刻不断。换成任何一个心理素质不过硬的选手,估计心里发毛到坐立不安了。
视线里有探究的、期待的、羡慕的。以及,想问她究竟上不上四周的好奇。
但大家只敢远观,很少有人真的上前询问。
除了李初妙。
李初妙在合乐训练后找何彗去买水。
她站在自动贩卖机前,看着琳琅满目的饮料,最终还是按下了最朴素的矿泉水的对应数字。
咕咚、咕咚——
两瓶矿泉水接连掉了出来。
“请你喝水。”李初妙大方地把矿泉水递给何彗。
“谢谢,救......”
“别!”李初妙赶紧制止何彗要说的话,然后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凉水。
“初妙。”何彗改口。
李初妙扯出一个露齿的笑容,大剌剌地问道:“何彗,我有点好奇,你自由滑打算上4T吗?”
何彗因为这直白的问题愣住,但又觉得这话从李初妙口里问出来并没有任何奇怪。
“想试一试。”但更重要的是,何彗打算和李初妙说实话。
李初妙将眼睛一下蹬圆:“你、好、强!”
何彗摆摆手:“其实我现在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六十到七十的样子,上4T算是个冒险。”
“六成已经很高了!”李初妙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那林教练怎么说?”
何彗讪笑:“她说我不给她省心。”
“哈哈哈哈哈。”李初妙朗声大笑。
两人就这么站在贩售机前,任由灯光反射,将脸庞照亮。
李初妙大概想起了什么:“说起来,我现在3Lz+3T连跳的成功率好像也才65%的样子,时灵时不灵的,唉。”
何彗有翻出来看李初妙的分站赛比赛,连跳虽然不是每次都成,但成了的加分都很高。
“但你的跳跃高远度很不错。”何彗立刻回道。
而且更关键的是,李初妙每次都比上次更有一点进步。
“你这次世青赛,肯定能拿下两名额。”何彗有种预感,李初妙她绝对能成为无冰国度的骄傲。
“但愿吧。”李初妙洒脱地耸耸肩,“万一我clean了呢?”
她将手中的矿泉水瓶向前递出,用眼神示意何彗。
何彗一下懂了她的意思,同样伸出矿泉水瓶。
塑料相撞并没有什么声响,两人同时笑出了声。
*
女单的比赛被安排在了第一个比赛日的晚场,今年何彗的对手有了新变化。
黛安娜-沃尔科娃、康斯坦斯-席梦娜成为了新晋青年组总决赛领奖台的有力竞争者。
而何彗的三位老朋友安娜-维多利亚、哈迪-艾琳和真田绘里子则纷纷升入成年组,为即将到来的索契冬奥会多刷脸,以争取拿到更高的节目内容分。
“有没有羡慕别人升组?”林晓曼问。
何彗对于自己是在下半年出生这件事很坦然。
“还好吧,能帮大家明年多挣点名额。”何彗想到了因为一个名额而欣喜万分的吕南风。
花滑的升组年龄是以当年的7月1号为分界线的,同一年,10月出生的何彗比6月出生的安娜-维多利亚,就是会晚一个赛季升组。
“更何况,不是还有一年刷脸的机会嘛。”何彗相当乐观,“我先成四周,明年再上成年组和大家一决高下。”
林晓曼本意想安慰一下何彗,却没想到三言两语之后,自己变成了那个被安慰的人。
但真正让林晓曼担心的另一个变数,是本次世青赛的技术裁判。
“这次技术裁判是路易斯-波莉,你们知道吗?”
刚来到国际赛场的孔梓秋不明所以地摇摇头,问道:“她是谁?”
“花滑界最火眼金睛、最手下不留情的技术裁判。”林晓曼的解释通俗易懂,让孔梓秋不自觉抖了一下。
何彗倒是有所耳闻让人闻风丧胆的加拿大女人。
这位路易斯-波莉的辉煌战绩包括但不限于:
把前两年闪耀的青年组新星抓到小分表符号开会,当场泪洒冰场。
把某位试图用平刃同时糊弄Lz和F跳的选手两种跳跃同时判罚,让耍小聪明的人直接跌出上位圈。
以及,给深受发育关困扰的知名选手的存周跳跃直接判了个降组,根本没给老人留面子。
“所以,你们两个一定要特别关注存周、错刃、定级等细节问题。”林晓曼不放心地嘱咐道。
“我会小心的。”何彗立刻举起手保证,“不给她任何机会!”
“我也是!”孔梓秋跟着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