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没碰到虞媚儿, 她人就被汪清文一把拉到旁边了,汪清文像领地被侵犯那样怒不可遏:“我不是说了我来吗?!”
董菲菲看到这争抢一幕,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汪清文好歹是汪家未来的接班人, 钟敏根本不可能和她硬着抢人, 被汪清文拉开后就退到一边去了。
汪清文继续做着钟敏刚才的按压, 嘴唇也轻轻贴上了虞媚儿的唇。但虞媚儿尚在生死关头,这个吻不带一点情。欲色彩,只是标准专业的急救技巧。
这样弄了一段时间,虞媚儿嘴中终于吐出了腹内积水,她人也悠悠转醒了。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汪清文将她搂在怀里,一脸焦急地问道。
但虞媚儿睁眼后一见到是她, 红唇里竟然吐出了一个字:“滚。”
汪清文许久没被她凶过,乍一听到这个滚字, 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脸上表情怔怔不可置信。
虞媚儿在她怀里挣扎起来, 想要离这个喂不熟的人远点, 董菲菲见了也来帮忙扶她。
汪清文怕她刚苏醒就使力不好, 虽然心里有些失落, 但还是顺从地放开了她,还帮她从甲板上站了起来。
虞媚儿一站直身体,就拍开了她拉自己的那只纤手, 随后看都不看她一眼, 对众人冷淡丢下一句“我回去了”, 就转身进入了舱内。
游轮很快在渡口停泊,这段不足一天的旅程就结束了。
下游轮的时候, 虞媚儿力气还没恢复,下台阶的步子有点打颤,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汪清文赶紧来扶:“小心!”
孟筱雅也紧跟在汪清文的身后,此时被一惊一乍的她差点给撞倒了,于是不满地叫了一声:“清文姐姐,你撞到我了!”
“对不起。”草草道了个谦,连头都没回一个,汪清文又紧着去搀扶前面的虞媚儿。
孟筱雅只好说:“啊!我的胳膊好痛,都擦伤流血了!”
人是被她连累受伤的,汪清文闻言自然停住脚步,回头关心道:“怎么了?”
但说这话时,她纤白的手依然扣在虞媚儿的胳膊上,不让她先走一步,还说:“先等我一下。”
虞媚儿没好气,硬生生拽下了她的手,再看了一眼惺惺作态的孟筱雅,她对汪清文说:“你们锁死吧!别再牵连我!”
说完,她一伸玉手,最后面的钟敏极有眼色,连忙越过了前面两人,来到虞媚儿的身边扶住了她。
虞媚儿带着钟敏一起走了,汪清文这才回过头找孟筱雅,关心地问道:“还痛不痛?我帮你上个药吧。”
孟筱雅久被冷落的心这才回暖了一点,乖乖地点头。
汪清文重新返回船上取了药膏,下来后带孟筱雅到一个长椅上坐下,两指将药膏在她擦伤的地方轻轻地涂开,最后又贴上了防水的创可贴。
见到汪清文对她关心如昔,孟筱雅心里熨帖起来。杜姮还说清文姐姐有了虞媚儿就不会关心她了,现在证明是怎样?
虞媚儿走了,清文姐姐留在了她的身边。刚才落水的时候,清文姐姐也是先来救她的。
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孟筱雅正心中小得意时,就听到汪清文以不经意的语气问她:“刚刚……你们为什么会落水?”
孟筱雅被她审视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慌,勉强镇定下来说:“我在外面玩,她过来和我聊天,我们没注意……就不小心掉下去了。”
她这番话避重就轻、含糊其辞,说了等于没说,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交代。
汪清文眸光逼视着她问:“怎么个‘没注意法’?”
孟筱雅哪里交代得出来?她总不能说自己故意掉下去引虞媚儿来拉她,最后故意把虞媚儿也给拉下去了吧?
她只能扶着额头,装作头痛的样子说:“我有点记不起来了。”
汪清文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用与平常无异的声音说:“既然这样,那你好好休养。”
孟筱雅松了一口气,以为逃过去了,接着却听到汪清文起身后说了一句:“筱雅,我发现你还是原来更可爱点,现在的……都不像你了。”
孟筱雅脸色一白。
……
虞媚儿一直等着汪清文来问她,那天在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是个人都会好奇真相的,那她就可以粗气告诉她,你那小青梅就是颗小黑梅!
但是汪清文一直没来问,只是通过阿春问“她今天身体怎么样”、“她今天心情怎么样”,就是不自己大大方方地来,这让虞媚儿本就堵着的心更憋得慌。
恨不得早点将汪家这重担交给她,自己立马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既然汪清文不来道歉,那虞媚儿也不理她,两人就这样一直互相胶着。愁死了想当和事佬的阿春,但她也想不出丝毫办法。
在这个时候,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汪家老太太竟然回来了!
老太太一直独自一人住在遥远的云城,那里空气清新、风景也好,很适合安享晚年,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回来了。
但她回来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收拾虞媚儿了。
“你就是虞媚儿?”一头花白头发、通身戴着翡翠的老太太睇她一眼,明明早就在葬礼上见过,此刻依然用挑剔的语气问道。
“是。”虞媚儿宛如受气的小媳妇,缩着手站在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汪清文也跟着坐在她身边。老太太问完这句话就把虞媚儿当空气,转头和身边的汪清文说起话来:“学习怎么样啊?考了多少分啊?”
她对孙女自然是换上了和善的语气,还拉着汪清文的手合在掌心拍了拍。
汪清文和这个奶奶一直不亲,长这么大总共都没见过多少面,此刻对老人的自来亲热举动是有点不适应的,但她也深知尊敬长辈的道理,因而乖巧文静地回答:“还可以,分数能让我去我想去的学校。”
“哦?”老太太听后自然很感兴趣地问,“文文,那你想去哪一所学校啊?”
已经快到填报学校阶段了,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汪清文便老实说:“我想读本城的大学。”
老太太听了也是很吃惊,但这位老人是极具智慧的,她并没有对孩子的选择做任何评价,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想读本城的大学呀?”
汪清文默了一瞬说:“离家近。”
这话一出,连被冷落罚站的虞媚儿都忍不住好奇地看她。
老太太听后却笑了两声说:“奶奶都没想到你还是个恋家的孩子,从前见你的时候你还小,就已经像一个冰娃娃,当时还担心你日后孤独,现在我倒是放心了。”
人有软肋,才像个人。不然太过冷情,活得没味。
祖孙俩聊得欢,还杵在她们面前的虞媚儿暗暗瞪了汪清文一眼,没看到她一个大活人还在这儿罚站吗?
这是自那次的事情后,虞媚儿首度主动搭理汪清文。
汪清文瞧见她的眼神,先是一愣,似乎有点受宠若惊,随后马上反应过来了,转头对老太太说:“奶奶,我有点饿了,你陪我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孙女第一次这么热情,只是陪着吃饭这种小事,老太太哪有不答应的,高兴地拍着汪清文的手,连连点头:“好好好,正好奶奶也有点饿了。”
汪清文扶着老太太起身,阿春马上就矮身到旁边听吩咐了。
太后回宫,虞媚儿眼见着要被夺权,阿春只有先保全自己,才能帮着虞媚儿东山再起。
老太太闲散开口:“现在天热,让厨房不要做太多菜,做几道清凉爽口的就行。”
虽然她是这么吩咐,但是菜端上饭桌后,几道就是极限的九道了,还不包括小菜、果盘,满满地在长桌上摆了两条。
老太太在主人的首座上坐着,右手边第一位就坐着汪清文。老太太看着汪清文吃,还用公筷给她挟菜,像平常家的奶奶那样唠叨:“多吃点,看你瘦的。”
汪清文埋头小小扒了两口,就接收到了来自左前方的眼神压力——又在饭桌边罚站的虞媚儿哀怨地看着她。
汪清文咽下口中的饭,就对老太太说:“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奶奶你也吃点。”
“奶奶不吃了。”老太太摇头。
汪清文极自然地接话:“那让她坐下吃吧。”
她看了虞媚儿一眼又说,“我一个人吃饭,菜没味。”
许是因着孙女请求,老太太这才开恩般挥手:“坐下吧。”
虞媚儿在左边的座上坐下,还揉了揉酸痛的腿,心内腹诽:这老太太怎么一股封建做派,这么喜欢让人罚站?
这时就听到老太太说她了:“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你连怎么坐都不知道吗?”
她看了一眼翘着腿、手还在腿上揉的虞媚儿,以教训的口气说道。
虞媚儿立马收手放腿,坐得端端正正。她不敢和老人吵,对方年纪大了,她要是把人气出个好歹来,那她就是罪人了。
那毕竟也是汪清文的亲奶奶,可能是她在世上最亲的人了。
老太太见她很是听教、脸上也没有不忿之色,这才稍微满意了一点,对她说:“吃完饭到我房里来一趟。”
虞媚儿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不敢忤逆,只能乖乖低头:“是。”
等虞媚儿吃完饭洗完澡去找老太太,她的房间里却没人。虞媚儿不敢乱闯,只坐在外面的小客厅里等她。
此时的老太太是在汪清文的房间里,两人相对而坐,是一副谈心的姿态。
老太太感慨地开口:“之前让你这孩子受苦了,那时奶奶自顾不暇,伸手的话有诸多不便。现在只要你开口,奶奶有能力将她立刻赶出门。”
汪清文听她的口吻,猜测可能是父亲在遗嘱里还留了些别的内容,拿出来的话可以让虞媚儿一无所有、净身出户。
甚至汪清文若是说出之前被虐待的经历,老太太应该也有能力让虞媚儿从此生活潦倒。
但汪清文却只是淡淡地说:“不用了,她现在挺好的,我也过得很好,我们住在一起没有不睦。”
多的话汪清文不敢说。若毫无保留说她和虞媚儿的关系多好,倘若老太太对虞媚儿不喜,那也只是徒增老太太对她的厌恶,之后更有虞媚儿受的了。
果然,老太太一听就说:“罢了,既然她现在改过自新、本本分分了,那我就不为难她了。只是这公司还是握在你的手上为好,哪能由她把控?万一哪天……”
汪清文淡淡地拒绝:“奶奶,我现在还在读书,无暇分身管那么大的一家公司。况且,父亲既然选择了她代管,那一定有他的考量和道理,您应该相信他的眼光才是。”
一番话就将老太太收权的心思给灭了,她睁了睁有些昏沉的眼皮,叹了一口气说:“那只好这样了。”
室内一时有点沉默。
汪清文这时试探地问道:“那奶奶您什么时候回去?这里的气候比不上云城,我怕您……”
她的话说得委婉,其实还是想让老太太早点回去,她已经习惯了家里只有她和虞媚儿了。奶奶一回来,虞媚儿宛如惊弓之鸟,她也很不适应这样的氛围。
哪知,老太太听后却摆了摆手说:“不急。”
一句“不急”,汪清文心都凉了半截,估计老太太还有的住了。
一番促膝长谈结束,老太太被一个女仆扶回自己的房间。
一见到趴在小桌上睡着了的虞媚儿,老太太这才想起自己说过让虞媚儿等她的,便让女仆把虞媚儿轻轻叫醒。
虞媚儿一睁眼见到面前威严的老太太,吓得打了一个激灵,马上站起身说:“我不是故意的,我都等两小时了,实在没忍住……”
“行了,不用解释了,老婆子我还没有这么不明理。”老太太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虞媚儿闻言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说:“那就好,那我就回去了。”说完,她当即转身打算走。
“慢着,我什么时候说你可以走了?”
虞媚儿听后有点愣,她不走,还能留下来干什么?
老太太下一句就解开了她的疑惑:“留着帮我抄佛经。”
“啊?”虞媚儿还是在电视剧里才看到有人抄佛经的,没想到还能轮到她。
虞媚儿跟在老太太身后,走进了房间最里面的内室,她这才发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布置了一个小型的佛堂。
严格讲,也不算佛堂,只是一张供桌上,摆着一座通透的玉观音像,像前燃着一个紫金的小香炉。
前面还置了一个方榻,榻四周是可跪坐的软枕,榻上摆着很多册佛经,旁边是插着毛笔的竹筒,左右角各放着一串佛珠和一个木鱼。
原来,这些就是老太太来时带的那个大箱子里的东西。
老太太坐下后就不看虞媚儿了,闭起眼说:“我礼佛一二十年了,每晚要抄佛经才能入眠,只是近来手腕有些酸痛,但这份心意万万不能废……”
老太太还在喋喋不休,那个木鱼马上就吸引了虞媚儿的注意力,她摸过去拿起那个小棒槌,往木鱼圆头上那么一敲。
“咚”的一声,木鱼破了一个窟窿,老太太睁眼看见了。
那一瞬间,虞媚儿感觉大难临头了。
老太太一脸震惊之色,指着她说:“你、你、你,这可是我敲了十几年的木鱼,怎么一下就被你给敲破了?”
虞媚儿像一个犯错的孩子那样缩起身体。
但见老太太心疼地捧着木鱼,脸上的难过之色溢于言表。
虞媚儿忍不住忐忑地开解道:“正如人有寿终正寝,物件也有它的寿命,这是木鱼的年数到了,最后一下不是我、也是您。但是最后是我,这也是缘份。”
虞媚儿自己都胡诌不下去了,也拿不准老太太听了会不会更加生气。
但是没想到,她说完室内安静了几瞬,随后才响起老太太看开的声音:“你说的对,木鱼要是好好的,也不会一敲就碎,最后一下由谁来也没分别了。”
虞媚儿心下一松,就听到老太太说:“抄佛经吧。毛笔我这儿有很多支,你坏了一支,也可以换其他的。”
虞媚儿笑容一僵,害,老太太还挺腹黑的,这让她想起了一个人——汪清文!她一定是遗传老太太的,祖孙俩都把她拿捏住了。
那晚,虞媚儿抄到手腕都酸了,才离开老太太那儿,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样连续好几晚,汪清文也知道了。
但她知道奶奶肯定不是故意罚虞媚儿的,应该是想用“佛性”涤荡一下她的心灵。
但这个理由是不能对虞媚儿说的,否则她一定跳起来说:“又把我当坏妖精是吧?”
汪清文在她回房的时候堵住了她,主动对爱搭不理的她搭话:“要不要我帮忙?”
虞媚儿扭了扭手腕,怪声怪气说:“你能帮什么呀?”
汪清文接住了她的手腕,不顾她的别扭继续帮她按揉,说:“让我看眼你的字,我看看能不能模仿。”
虞媚儿眼睛一亮,像只看见肉骨的小狗巴巴点头:“能的,你一定能的,你一定要能……不然我这手铁定废了。”
她的星星眼太亮了,汪清文明明比她小那么多,还是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摸了一下。
进房后,瞧过一眼她的字,汪清文淡定道:“有点难度,但问题不大。”
虞媚儿觉得她这话奇奇怪怪的,但总归是她可以帮忙,便狗腿地将毛笔递给她。
汪清文一下笔,虞媚儿就明白她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要一个写一手好字的人模仿着写丑字,还要丑得像,确实挺为难人的。
好在写了几个字后,汪清文模仿得也越来越顺了,几乎和虞媚儿的字迹一般无二。
看着“功课”一点点被搞定,虞媚儿乐得在一旁翘腿吃东西,闲得还跑去汪清文身边看她抄写。
虞媚儿把胳膊肘压在她肩膀上,说:“我发现你还蛮有用的。”
汪清文听到这话,抬头看她一眼,心内有点欣慰,好久没听她用这种熟稔的口气和自己说话了,那次阴影似乎在淡去。
汪清文便同样轻松地说:“既然有用,你是不是应该也顾下我这个书童?”
虞媚儿听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去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边,还在汪清文端着茶杯喝茶时,做作地给她捏起了两边的肩膀,还给她敲着纤瘦的后背。
“怎么样?小妹儿这服务可以吧?”
汪清文自然接话点头:“可以可以,小媚儿确实挺能干的。”
话一出,两人都笑了。
但笑过后,虞媚儿又想起她没良心的事来了,小脸立马就变了,对她不客气地逐客道:“我累了,你拿回去抄吧。”
汪清文也没介意她翻脸速度如此之快,照样是一副温和恬静的模样,抱起桌上没抄完的一堆佛经说:“那我就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等她走出去,虞媚儿毫不客气地关上门,汪清文回头就是“嘭”的一声响,她苦笑一下离开。
这样帮着瞒天过海,老太太竟也没有发现,戴着老花镜检查虞媚儿的“功课”,还夸她:“抄佛经确实有点用哈,我看你这字是越写越好了。”
“嘿嘿。”虞媚儿心虚地干笑两声。
一旁给老太太剥橘子的汪清文也淡笑不语。
老太太收起虞媚儿的作业,取下鼻梁上的老花镜说:“行了,你也认真抄了这么久,我相信你现在性子应该好了不少,以后就不用抄了。”
虞媚儿一听,有种农奴终于翻身不用耕地的解放感。
老太太又道:“明天跟着我一起去寺里烧香吧,清文也去。”
“啊?”虞媚儿一听就苦了脸。
她还打算明天好好休息下的,前面不会又有什么坑在等她吧?
她表情鲜活得像个孩子,老太太一见就笑开了。
这些天住在家里面,她从女仆们的嘴里听了虞媚儿的无数好话,加上接触后发现她确实不是传闻中的那样,反而心性简单率真,老太太对她已经改观了。
此时,老太太以长辈的口吻亲昵道:“瞧你吓得,放心,老婆子我啊从来不为难人。”
虞媚儿这个受害者有苦说不出。
汪清文在一旁看得乐,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奶奶。
老太太要回房午睡了,就摆手说:“给她吧。”
汪清文反手就把橘子塞给虞媚儿了,都不说一声。
“呸,怎么这么苦啊?”虞媚儿气得捶了汪清文两下。
“哪里苦了?”汪清文把剩余的橘子塞自己嘴里,好似一点感觉也没有。
虞媚儿看怪物一样的表情看她,可汪清文竟然还想给她喂橘子,两人就嬉闹起来。
背身上楼的老太太听到身后的笑语,露出了一丝放心了的深长笑容。
……
翌日,虞媚儿穿了条波西米亚长裙,还全副武装起来,太阳帽、遮阳镜、冰丝袖,就怕把自己晒黑了。
反观汪清文上身穿清爽的白色短T,下面是露腿裹臀的超短裤,阳光明朗。
老太太很少干涉孩子们穿什么,但此刻她对两人的穿着都不满,大手一挥说:“都给我换了去。”
虞媚儿和汪清文穿上了老太太指定的服装,上盘梅花扣蓝衣,下齐膝中黑裙,脚上是绣花布鞋,像旧时人家的大小姐。
两人都长得标致,老太太看后满意得直点头。
坐车来到了山下,还要走一条很长的青石阶路。
虞媚儿有点担心说:“老太太,要不给您叫轿夫吧?”
老太太却似不服老地说:“走几步路,不算什么的。享福去见佛祖,那可不行,心不诚。”
虞媚儿也知道这老太太有主意,根本劝不动她,便和汪清文交换了一个眼神。
汪清文对着她点了点头,虞媚儿这才同意道:“那好吧,我和清文扶着您走。”
两人就这样搀着老太太爬山路,但老太太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走到一半她就直喘粗气,看着太吓人了,虞媚儿和汪清文都停下来了。
汪清文说:“奶奶,我背您。”
她这么瘦,老太太怎么可能同意,摆手说:“我休息会儿,接着走。”
虞媚儿一听就愁死了,这还怎么走?别把命交代在这儿了。
她强势说:“要么下山,要么我背您!您选一条吧!”
自老太太来,虞媚儿在她面前一直是附小做低,这还是第一次表现出之前的泼辣行事作风,却是因着担心老太太的身体。这份真意关心做不来假,老太太看在眼里心中有数。
但汪清文一听虞媚儿说她来背,就板着脸看她。
虞媚儿根本不怕她,解释说:“你那么瘦,我比你胖点。”
其实哪里是胖,就是骨架大点,更为丰满一些。
三个人僵持着,最后还是老太太松口,摸上虞媚儿的手拉住了说:“那就辛苦你了。”
这便是把虞媚儿当自家人看待了,不然以老太太的脾气,宁愿放弃上山,也不会让她不信任的人来背自己。
虞媚儿很爽快地矮身在老太太前面,汪清文帮着把老太太扶上她的背,还嘱咐了一句:“你没劲的话,记得换我。”
“哎,知道了。”虞媚儿从来就不是委屈了自己的人。
但是老太太比看起来的轻多了,虞媚儿心里不由地有一丝担忧,听说只有生病的人才会轻如纸。
老太太已经轻到,这一路全是虞媚儿背过来的,根本没有换汪清文的机会。
汪清文还以为是虞媚儿舍不得她吃苦,等虞媚儿放下老太太的时候,还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虞媚儿正擦着汗,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三人进入庙中,原来老太太还是有预约的,可能是来的前一晚打过电话。
一个大师模样的人走出来相迎:“汪老太太,您来了。”
随后,他打量了一下老太太身边的两人,最后目光定格在虞媚儿身上,问:“是她?”
老太太握虞媚儿的手紧了紧,轻轻地点点头。
虞媚儿一头雾水,汪清文也不太明白。
大师却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带着她们往里走。
三人又转入供奉一樽金佛的堂内,老太太在明黄的蒲团上跪下,先对佛闭眼默念着什么,随后虔诚摇着一个签筒。
一根红签蹦出掉在了桌前,汪清文替老太太拾起,随后递给了一旁的大师。
大师却没有立刻解签,老太太被虞媚儿和汪清文扶过去,有点心急地问:“怎么样了?”
大师低头看了眼签文,又似无意地看了虞媚儿一眼,随后对着老太太点了点头。
虞媚儿看着老太太本来紧绷的脸一瞬间释然,实在不懂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但之后的详细解签内容,老太太大约是不想让她们听到,打发了她们出去。
出去后,虞媚儿逛到了荷塘边,隔着石栏杆喂鲤鱼。过了一会儿,汪清文也找过来了,站到了她的身边。
“我怎么觉着像被人当妖孽相看了呢?”虞媚儿问。
她不是个傻的,即使当时没明白过来,事后也悟出味了。
汪清文只得安慰她:“你不要多想,奶奶是有点迷信,我出生的时候也被她找过大师看过。”
虞媚儿一听她这话,心内的不快去了大半,连自己的亲孙女也被这样对待过,她平衡了。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解完签出来,对着荷塘前的两人招手:“快过来了!奶奶带你们去吃饭。”
她的语气比平时多了几分亲切,没像平时那么端着架子,完全和寻常人家的老人无异,似乎解完签后,她心内郁结的事也被解开了。
虞媚儿和汪清文连忙过去,她们被老太太带着去了不远处的一个饭馆吃饭,饭馆古色古香,像个大庭院,里面做的饭菜也很好吃。
老太太应该以前来过,不然不会如此熟悉。
吃完饭,以为可以回去了,老太太却还带着她们在山下逛,最后去了附近的一个照相馆。
虞媚儿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也未曾到过的地方。
照相馆很破旧,看着起码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门口的绿色玻璃窗上还贴着各式的相片,现在很少有人来这种地方照相了。
头发半白的老板一见来客了,热情地问老太太:“想照什么样的?”
老太太笑着说:“全家福。”
老板便忍不住搭讪地问了句:“这是你的儿媳和孙女?”
“不是,两个都是孙女。”老太太笑容依然真挚。
虞媚儿和汪清文听后却是都有点震惊了。
随后,她们人就被老太太拉过去了,正好墙壁上挂的背景布是一个假的苏式庭院。
老太太在红漆古椅上坐下,虞媚儿和汪清文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俨然是一家人了。
三人对镜微笑,老板夸道:“一家三代都是美人!”
他似乎忘了老太太说虞媚儿是孙女的话了,但其他人也没有去纠正她。
这样照了几张后,汪清文偷瞧了一眼正对前方笑得温柔的虞媚儿,纤白的手有点紧张地搭上了她的肩头。
陡然被人一触碰,虞媚儿本能地转头看过去,她的神色如受惊的小鹿。
而汪清文正定定地凝视着她,眼里似有溺死人的深海,虞媚儿被她盯得脸一红。
白光一闪,相机正好定住了两人对视这一刻。
……
这天过后,老太太不再防着虞媚儿了,更是大方到掏出了压箱底的珠宝库:“来来来,喜欢哪一个?自己挑。”
虞媚儿眼睛都被闪瞎了,嘴巴都合不住了:“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宝石啊?”
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夸张的表情都逗乐了一旁的汪清文。
“这些都是我从年轻时就开始收集的,本来打算以后传给自己的女儿,可是我没有那个好命,这一辈子都没得一个女儿。”说到最后,老太太伤感起来。
虞媚儿连忙安慰说:“您没有女儿,但您有孙女呀,这些传给清文不是也很好吗?”
可是,一旁被点到的汪清文却摇摇头说:“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她无法理解,把这些石头挂在脖子上,不是给自己徒增负担吗?
老太太听后就不高兴,老小孩一样说她:“没品位,不懂欣赏。”
“就是。”虞媚儿摸着闪闪发光的宝石,附和道。
老太太满意地拍拍她的手说:“还是媚儿眼光好。”
但是虞媚儿看哪个都很喜欢,她挑了半天,最后才忍痛选了一个鸽血红宝石项链。
项链环扣是在脖子后,她自己不好戴,汪清文主动走到她身后帮她,拨开她浓密柔顺的长发,就看见了她光洁雪白的后颈。
汪清文正要帮她扣好项链,老太太在一旁搭话说:“媚儿,这个颜色确实衬你的气质,正好戴着它明天去相亲……”
汪清文手一错,扣尖插进她的指肉中,但她松手面无表情。
虞媚儿听了也很是震惊:“相亲?相什么亲啊?”
不顾项链还没戴好,她坐到了老太太的身边问。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一脸语重心长地说:“清文爸也走了很长时间了,你也没和他领证办手续。虽然里外都把你当汪家人了,但是这到底对你不公平,你还年轻,没必要为他守着。”
老太太确实把虞媚儿当自己疼爱的小辈才会说这番话,才会为她的后半辈子着想。
可虞媚儿自己有点懵,她根本就没有为任何人守着啊!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结婚不嫁男人就很好!
但老太太是传统思想,她觉得女人还是要有个归宿才行。
见虞媚儿一脸不情愿,还以为她情比金坚矢志不渝,便拍拍虞媚儿的手说:“听话,我知道你对我们汪家尽心尽力,但是我们不能那么自私困住你,你还是要多去结交认识些人,说不定就遇到了自己的幸福。”
“我……”虞媚儿思索着拒绝的话语。
一旁的汪清文已经直白道:“奶奶,她不愿意,你不要勉强她。”
老太太责怪地看了汪清文一眼,似在说“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自私”。
随后,老太太却拉着虞媚儿的手问:“我们刚刚谈过,你是愿意的,是不是?”
一旁是汪清文,一旁是老太太,虞媚儿都不知道站在哪一边。
但姜还是老的辣。
老太太突然说:“媚儿啊,我看这绿宝石也很适合戴出去,你要是答应了明天去,奶奶就把这条项链也送你了!”
无数的金币在虞媚儿的眼前跳动,她像一只掉进米缸的老鼠,疯狂心动中……
汪清文怎么能看不出她心内想法,在一旁环手冷冷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