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柚眼泪一下就掉下来。
他转过去胡乱擦了擦。
又丢人了。
路闻竹敛下眼, 捏着他的脸左右看看。
“你还委屈上了？”
许柚就是很委屈。
“我没有想来酒吧，是他们骗我来的。天气预报也没有说今晚会下这么大的雪，如果我知道的话, 肯定不会跑这么远的。而且, 我很有安全意识的！我才不会和三个陌生人一起去酒吧，我是跟我发小一起来的。我跟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们双方父母都见过了, 我们是邻居, 青梅竹马......”许柚越说越委屈。
明明不是第一次胡芃闯祸让他背锅了，但许柚看见路闻竹, 1cmx1cm的委屈也好像被放大成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路闻竹音色淡淡的。
“那你的小竹马呢？怎么不打给他让他来接你？”
“我打了呀。”许柚老实巴交地眨眨眼睛, “但他关机了...”
许柚耳朵红了红。
…可能正在419吧。
路闻竹喉结滚了滚, 气极他反而低低笑了一声。
“你还找过谁帮忙？”
许柚想了想。
“大师兄、陈竞师兄、我室友、大学同学......”
许柚咬下唇，声音越来越小。
他每多说一个人的名字, 路闻竹的脸色就更冷一分。
许柚突然福至心灵。
他打开微信, 在路闻竹的备注前面加上一个大大的“A”。
许柚狗腿地笑笑。
“嘿嘿, 事实证明, 还是师兄最可靠了。下次我一定第一个给‘环卫局’打电话！”
事已至此，许柚总结了一下。
他被迫来酒吧，他好, 师兄冒雪还来接他, 师兄也好，所有的事都是因胡芃而起的, 胡芃他坏事做尽！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一定不和他做邻居！他这个人实在是太不靠谱了！连师兄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许柚坚定地点点头, 不露痕迹又狗腿了一下，“完全比不上！”
当背景板又吹了十分钟冷风的小红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咳嗽两声。
“哥，再站在外面我们仨就真要冻死了，不管有什么话，你俩能不能先回车上再说？”
小绿小红小黄自觉地一起挤后座，把副驾驶留给许柚。
路闻竹重新启动车子，开了几分钟。
小绿壮着胆子开口：“哥，你这路虎真帅，有空调啵？”
路闻竹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小绿不敢再贫。
“咳，哥，有点冷，暖气能不能开大点？谢谢啊。”
路闻竹朝副驾驶看了一眼。
许柚小心翼翼搓着手，原本细细白白的手指被冻成十根胡萝卜。
红灯。
路闻竹脱掉羽绒服，递给许柚。
许柚眼睛骨碌碌的，暗中观察，还不确定师兄气消了没有。
“师兄，我不冷。”许柚假装很乖，“萨摩耶是雪橇犬来的。”
“我热。”
路闻竹脱掉的外套原本是要放在副驾驶座上的，但现在副驾驶的座椅被他给霸占了。
许柚懂了。
他是衣架。
“收到！”
师兄的羽绒服，由他来守护！
许柚抱着羽绒服，好像盖了一床羽绒被子一样，一下就暖和多了。
外套上有一点薄荷味，清淡好闻，很有安全感。
许柚迷迷糊糊低着头，很快就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到了胡芃他们订的酒店附近。
“哥，我们酒店就在那儿，拐个弯就到了。”
小绿指给路闻竹看。
路闻竹把车停在酒店楼下。
小绿担心许柚准备怎么办，毕竟胡芃走之前把许柚托付给了他们：“都这个点了，弟弟你还回得去宿舍吗？”
许柚摇摇头。
坚决不回宿舍。
最近他们宿舍楼下的宿管阿姨换了，触发【河东狮吼】大招的概率提升到100%，现在回去，一定会被骂得很惨。
“不嫌弃的话，你也可以和我凑合一晚，反正胡芃他一时半会估计也回不来。”
路闻竹按下车门解锁键，他音色淡淡的。
“这里不能停车。”
小绿懂了，立刻麻溜地滚了。
许柚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凌晨4点半，只要再等一个半小时，宿舍楼下的门就开了，现在去开房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路闻竹打开导航。
“两百米后有家肯德基。”
许柚咬下唇，他鼓起勇气。
“既然肯德基都可以，那为什么我们和麦当劳不可以？！”
麦门！
-
3分钟后。
白色路虎停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外。
许柚去窗口点完单，回到座位。
“这家店的皮蛋瘦肉粥竟然售罄了！好想吃皮蛋瘦肉粥...师兄我要去肯德基买皮蛋瘦肉粥要不要...”
许柚下意识放轻声音。
“…帮你带一份？”
路闻竹睡着了。
许柚只好一个人吃两份套餐。
许柚托着脸，小声嚼嚼嚼。
秀色可餐不是说说而已，帅哥的脸真下饭。
宿醉、熬夜叠加雪后的低温，让许柚的中餐胃彻底发作，吃完两份早餐，许柚还是好想喝皮蛋瘦肉粥。
许柚若有所思。
肯德基距离麦当劳只有800米，他买完粥立刻就回来，师兄又不是小孩子，一个人待一会儿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许柚犹豫了一下，路闻竹羽绒服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
许柚手足无措地伸进去静音。
没过多久，对方又打了一个过来。
许柚偷瞄师兄一眼。
在叫醒师兄、挂掉电话和帮忙接电话间犹豫了两秒。
说不定对方有什么急事呢…？
许柚捂着嘴巴，小声开口。
“喂？”
“师弟，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师兄我好担心你啊！”
随着截稿日期的临近，陈竞的路闻竹分离焦虑恐惧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许柚眨眨眼睛。
“师兄？”
陈竞愣了两秒，差点没反应过来。
“柚子？怎么是你接的电话？闻竹呢？他现在在哪？”
许柚一脸无辜。
“在我旁边啊。”
因为吹了冷风，许柚的音色糯糯的，还有一点哑。
“你让闻竹接电话。”
许柚摇摇头。
“不行，他刚才太累了，已经睡了。”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
陈竞怀疑自己可能是咖啡喝太多，喝出幻觉了。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尖叫和抓狂的冲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大家都很忙，不是淫/秽信息就不要传播了。”
陈竞语气罕见的严肃，他追问道。
“许柚。”
“现在是凌晨四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
许柚眨眨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慢半拍反应过来陈竞误会了什么的许柚，整张脸都慢慢红透了。
“师兄你！”
陈竞露出一个章鱼哥收椅子的表情，他竟然还有点失望。
“这不能怪我，现在是凌晨四点，你和小路怎么会在一起？再说了，什么地方能让你俩一起睡觉？”
“啊？”
许柚怔住了。
“不是师兄你让路师兄去接我的吗？”
陈竞完全状况外。
“什么？”
“你看微信。”
陈竞这才看到许柚三个多小时前发给他的信息，他恍然大悟。
“我懂了！一定是师弟他不舍得打断我写论文的思路，所以才会主动代我去接你。”
甚至因为怕他跟着担心，都没有告诉他。
陈竞摘下眼镜，感动地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师弟对他也太好了，默默奉献，不求回报，还考虑到这么周到。
一顿饭已经不能抵消这个人情了，至少要请两顿才行！
“师兄，你现在还在实验室吗？”许柚发现了华点。
“是啊，最近在赶一个论文投稿，快截止了，在宿舍改怕影响室友。”
陈竞戴上眼镜，他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
“哦对了，你这个定位的什么nightmare酒吧离学校不远吧？你小心他疲劳驾驶。”
陈竞猛灌了两口黑咖啡提神，他累得长叹口气。
“哎，小路他陪我熬了两个大夜了...”
电话那头传来扇自己巴掌的声音，陈竞嘴里念叨着“醒醒！陈竞！醒醒！”，挂掉了电话。
许柚捏着手机，怔住了。
师兄为了师门，年纪轻轻，竟然就过上了这种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
上半夜陪伴师兄改论文，下半夜接送他这个小师弟，可他心里只有皮蛋瘦肉粥！
许柚痛定思痛，深刻反省。
做出了一个违背师门的决定——
他不吃皮蛋瘦肉粥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师弟，许柚打开电脑，决定看一会儿文献。
看着看着，许柚突然就理解了古代的昏君。
一边是让人电子ED的论文/奏折，一边是触手可及的大帅哥/大美人，真的是很难让人不分心。
刚看完一篇让人怀疑人生的文献，一转头，就看见一张对自己眼睛很好的脸。
——封妃！
必须封妃！
许柚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碰了碰路闻竹的睫毛。
许柚托着腮。
朕的闻妃，睫毛真的好长啊。
文献天然就具有极强的催眠效果，许柚才看了几篇，就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很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路闻竹早已经醒了。
坐在他旁边，低头看手机。
路闻竹递给他一杯咖啡。
“拿铁买一送一。”
许柚如一个在沙漠中整整盘旋了七天七夜的旅人，终于看到了绿洲。
许柚扑上去猛吸一大口。
生命体征暂时稳住。
许柚咬着吸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路闻竹。
同样是熬夜，路闻竹短发干净利落，眼下没有任何淡青，最可怕的是连外套都没有多少褶皱，风轻云淡，神色自若。
反观自己...
许柚用力按了按头发，手松开下一秒，就会立刻爆炸。
许柚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潦草了，像棵被狠狠摧残过的小植物。
许柚幽幽开口。
“师兄，为什么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困？”
这不公平！
“不知道。”
路闻竹喝了口咖啡。
“可能因为Thatcher Gene吧。”
许柚边收拾书包边点头，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许柚动作慢吞吞的，故意落后半步，趁路闻竹去开车的时候，他火急火燎打开手机。
救命！
Thatcher Gene又是什么？！
“闻”这个封号选得太好，师兄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等许柚打开车门，自信坐上副驾的时候，他已经和路闻竹对齐了颗粒度。
撒切尔基因，又叫做“短睡基因”，拥有这种基因的人每天只需要睡四个小时就可以保持充足的精力。
许柚眨眨眼睛，看着师兄的眼神多出一份油然而生的敬意。
路闻竹——一款天选卷王。
即将路过肯德基，许柚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皮蛋瘦肉粥，他眼巴巴地问。
“师兄，可不可以靠边停一下？我想吃皮蛋瘦肉粥。”
路闻竹看眼腕表。
——十点过一分。
“早市结束了，明天给你买。”
许柚眼睁睁看着白色路虎和肯德基擦肩而过，失落地舔舔唇瓣。
“没关系，其实我也没有很想吃。”假的。
路闻竹送许柚回学校，但车开不进学生宿舍区，许柚在路边跳下车。
“谢谢师兄送我回来，给师兄添麻烦了！”
许柚探头挥挥手。
“师兄拜拜，路上小心。”
许柚目送白色路虎转过弯，然后头也不回，一口气跑回宿舍，直奔他暖呼呼的小床。
躺在散发着柚子洗涤剂清香的枕头上，许柚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作为一个从小的梦想是成为一床被子的人，许柚一点也不羡慕短睡基因，甚至想帮师兄把他那份一起睡了。
今天是研究生珍贵的单休日，许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一口气直接睡到了下午。
直到被烦人的手机铃声给吵醒。
许柚咻一下坐起来。
掀开床帘一看，钱涛不在，他松口气，又重新躺了回去。
看清来电显示，许柚毫不犹豫拒接。
艹凡：还生哥气呢？
胡芃舌尖抵着腮，薄窄的眼皮微微眯起，他纠结了一下措辞，低头打字。
艹凡：听说昨晚你们打不到车，最后是你师兄开车来接的？
胡芃语气状似漫不经心。
事实上。
胡芃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
小绿：“那可是路虎揽胜啊！我也算坐过我的梦中情车了，羡慕死我了，许柚师兄真有实力，...”
小黄：“他一下车，我都怀疑自己不直了，帅得我有点那个了...”
小红：“虽然他比你嘴欠得还要高级一点，但他冒这么大雪还肯来接许柚，好吧...我承认他人不错。”
许柚把手机拖进被子，高冷地发了一个句号。
木由子：。
胡芃皱眉，最烦只发一个标点符号的人。
艹凡：好好说话，你这又是跟谁学的？
艹凡：接你的师兄叫什么？他跟你很熟吗？
木由子：不告诉你。
胡芃舔了舔牙尖。
艹凡：【向你转账400元。】
艹凡：他们仨一人出了一百，你那一百哥帮你掏了。
胡芃查过了，打车软件上从A大到nightmare酒吧，算上来回也就这个价。
虽然开路虎揽胜的人应该不缺这四百，但是...
艹凡：人情债最难还，你抓紧把这钱给人家。
给了钱，胡芃依旧不太放心。
许柚天生有一种非常招人欺负的气质，胡芃所在的课题组勾心斗角，如果许柚在他们组，早就被吞得渣都不剩了。
艹凡：要是在组里有人欺负你，就跟哥说，师兄师姐不合理的要求要学会拒绝。都多大的人了，还不长点心？
木由子：点心？哪儿有点心？
许柚已读乱回。
艹凡：……
木由子：知道了，你好像我爸...
胡芃自知昨晚理亏，语气还算卑微。
艹凡：我凌晨的火车，晚上请你吃点心？我去接你。
木由子：不去。[]
艹凡：？？？
许柚领取红包，低头打字。
木由子：是你说的，不合理的要求要学会拒绝，我正在实践中学习，再见。
胡芃艹了一声。
直觉告诉他，这也跟许柚的“秘密”脱不了干系。
-
许柚戳进联系人列表第一个。
木由子：【向你转账400元。】
木由子：师兄，这是我跟小绿小红小黄一起凑的路费，请收下！[]
L（备注：A环卫局）：为人民服务。
路闻竹不收。
木由子：啊？
许柚挠挠头，那这钱怎么办？
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一则聊天框。
艹凡：钱给了吗？
胡芃还来监工。
木由子：师兄，我知道你乐于助人！不求回报！但是你昨天开了那么远的车，油费也要不少的。师兄，你就收下吧。
许柚想了想，可怜巴巴地补上一句。
木由子：不然我没法跟人交代，拜托。[双手合十]
路闻竹顿了顿。
L：不想欠我人情？
木由子：嗯嗯嗯！
师兄就是聪明！
L：好。
L：【400.00元已收款。】
许柚松口气。
L：现在我们来谈谈你文献网站查询的咨询费、本科生课程的一对一家教费、论文写作和文献翻译与讲解的辅导费，以及，看你论文对我造成精神损失费的部分。
木由子：师兄，你能把我那一百还给我吗？
许柚小心翼翼地问。
他知道错了。
他怎么可以听信胡芃的话？
用肮脏的金钱来玷污他的师兄之间纯洁坚定的伪骨科情？？？
他欠师兄的实在是太多了。
许柚摇摇头。
不能算，绝对不能算。
还不清，根本还不清！
L：【向你转账100.00元。】
许柚咻一下就领取了，生怕路闻竹会反悔一样。
许柚感动得眼泪汪汪。
事已至此，以身相许...有点难度。
许柚突然想起那天聚餐时吴迪说过的话，脑袋一抽。
木由子：师兄，我以后给你养老！
路闻竹：。
-
许柚有点心虚地回复胡芃。
木由子：钱我已经给师兄了。
许柚打开手机记账软件，这个记账软件同时还有存钱功能。
许柚把昨天胡芃给的五百块，还有刚收到的一百块存进去，又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四百，凑成一千元整。
系统：“为你的存钱计划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吧～”
许柚大手一挥。
——＼路闻竹生日企划／！
-
第二天是周一，许柚有早八的本科生课。
“师兄早上好。”
和教室里的许多人一样，许柚也在吃煎饼果子。
路闻竹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
许柚困惑地眨眨眼睛。
“皮蛋瘦肉粥。”
许柚愣了愣，他都忘记了。
许柚眼睛弯了弯。
“谢谢师兄！”
-
经过前一段时间的吃草和健身，许柚的腹肌终于去而复返了。
在那之后，许柚又拍了几条短视频，虽然数据不错，但和第一条百万赞的出圈爆款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流量是一种玄学，就算一比一完美复制，也不一定就能成功。
好在许柚一直觉得自己红得莫名其妙，拍视频只是他的一个爱好，只要粉丝看得开心，许柚并不是很在乎数据。
不过许柚的粉丝黏度很高、女粉占比高达99%，账号也很活跃，数据也不错，这样的博主很容易被品牌pr看上。
这次找许柚合作的是一个先锋小众的原创中性饰品品牌「银翼蝴蝶」。
许柚接到短信，去快递站取了快递，回宿舍时，钱涛正在直播，许柚只好狗狗祟祟先把它藏在柜子里。
终于等到钱涛出门，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许柚抓住时机拆开快递——
从盒子里掉出一张卡片，卡片的正面是品牌logo：一只银色的蝴蝶。
背面写着品牌精神：不定义、不设限、无性别。
不定义、不设限的后果就是没有产品说明。
这是一条细细长长的银色金属链，链条处缀着一只品牌标志性的银翼蝴蝶，栩栩如生，带着一种机械冰冷的美感，很好看。
就是不知道该戴在哪儿？
许柚若有所思。
不慌。
许柚列表里关注的男菩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许柚打开d音，翻了翻他们的主页。
通常找他们合作的饰品种类都是身体链，常见的有哥特风皮质的腰链、腰封、皮带、臂带、衬衫夹......还有一种金属质地挂在脖子上戴在胸前的胸链。
许柚决定采用排除法。
当臂带太长，当胸链似乎又太短......
许柚撩起卫衣下摆，尝试着把链子围在腰上。
好像靠谱。
许柚猛地吸了一口气，腰部肌肉收缩，刚刚好能戴上。
但下一秒就不行了。
许柚需要呼吸，害怕把仅此一条的身体链扯断，他匆忙把链条解开。
许柚低头看着自己的腰。
他觉得自己的腰还算细，但如果这是腰链的话，会不会稍微短了一点？
许柚打开小地瓜搜索「银翼蝴蝶」。
发现和这个品牌合作过的博主不少，这条身体链是即将要上的冬季新品，是这一季的主推款，现在还搜不到任何返图。
许柚还搜到了主理人的账号。
许柚眼睛一亮。
对啊！
他可以私信问问这是什么部位的身体链！
许柚点进主理人账号。
一眼看见他的个性签名。
【与不懂的人谈论艺术是一场谋杀。】
许柚：“...”
他不得不懂了。
好。
他决定了，这就是一条腰链！
许柚第二次尝试戴上，依旧以失败告终，许柚量了量差距，大概还有2cm。
许柚内心突然涌现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我们擦边界真是越来越卷了！
为了在下周四前成功戴上这条腰链，敬业爱岗的小博主「怎么回事柚困了」又开始吃草了。
小基数局部塑形，光靠管住嘴是不够的，还需要配合科学的健身。
路闻竹是许柚认识的最会健身的人了。
木由子：师兄，在吗？[]
L：。
木由子：师兄，你知道最快瘦腰的健身动作是什么吗？
路闻竹低头打字。
L：平板支撑、卷腹运动、仰卧起坐、仰卧动态摸腿、仰卧空中蹬自行车、收腹运动、挺腰运动......
路闻竹顿了顿。
把打的字都删掉。
L：我明天去健身房。
许柚眼睛亮了亮。
木由子：好巧我也想去！可以请师兄帮忙指导我一下吗？
L：。
木由子：谢谢师兄！[]
许柚和路闻竹约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但他九点半就到健身房了。
上午，学校健身房的人还不多。
许柚先跑了个2公里热热身，边跑边等，跑完，他发了条朋友圈。
木由子：健身日！[肌肉emoji]
【定位：A大I体育馆。】
皮蛋solo粥：柚子连你也...
轻舔蟑螂玉足：谢邀，怎么躺在床上也能被卷到？
黎杀杀杀杀杀：刚睡醒，还以为是路闻竹发的朋友圈。
是荼不是茶：学长你一个人健身吗？
许柚一一回复。
木由子[回复]是荼不是茶：不是，我和师兄约好啦。
许柚打完最后一个字，路闻竹刚好到了。
许柚立刻放下手机，狗腿道。
“教练好！”
现在一节私教课很贵的！
师兄却愿意让他白嫖，师兄好！——结案。
许柚兴奋地摩拳擦掌。
“师兄，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先学什么？”
路闻竹从健身房一角拿来一卷瑜伽垫，打开，铺在地上。
“平板支撑。”
路闻竹半蹲下来。
许柚站到垫子上。
“趴好。”
低低沉沉的音色，听得许柚莫名腿有点软，他耳朵一热。
这个声音...
教练他又可以了！
许柚胳膊撑在垫子上，身体几乎和瑜伽垫平行，路闻竹纠正了一下他的姿势。
“姿势不标准，健身效果会事倍功半。”
许柚认真点点头。
“嗯，我记住了。”
路闻竹低头看眼运动腕表，掐表。
“开始。”
许柚在心里默默数秒。
十秒钟后，许柚咬住唇。
二十秒后，许柚开始背F=GMm/r^2。
三十秒后，许柚的姿势开始奇怪了。
……
为了对抗地心引力，他的腰部不自觉越拱越高。
许柚还以为路闻竹心软，或者没发现，直到他把手机放到了他的后腰。
“不许让它掉下来。”
想要手机不掉下来，他做平板支撑的姿势就必须很标准地保持一条直线，身体几乎要和瑜伽垫平行。
师兄…
师弟做不到啊！
路闻竹似乎看破了他的心理活动，他淡淡开口。
“掉下来，会受惩罚。”
路闻竹的手隔着手机慢慢把他往下按，毫不留情。
“下去。”
许柚早就不数秒了。
他感觉自己的腹肌好像一块糍粑，被无数根木棍一起打啊打啊打啊。
许柚试图偷看路闻竹的计时器，可怜兮兮的：“师兄，还要做多久啊？”
路闻竹音色淡淡的。
“做到我说停。”
许柚：“...”
平板支撑根本不是人类做的东西啊啊啊啊！
终于，许柚再也受不了，一翻身，躺在垫子上咸鱼瘫。
他感觉不到自己腹肌的存在了。
路闻竹掐下表。
59秒。
路闻竹垂眼看着他，轻轻勾了勾唇，薄唇吐出两字。
“细狗。”
许柚悲愤咬唇，可惜完全反驳不了。
许柚理不直气也壮。
“一分钟已经很厉害了！”
“冷静点，你没有一分钟。”
许柚：“...”
“师兄，难道平板支撑你能做很久吗？我不信，除非你现场示范给我看看。”
“我怕你自卑。”
许柚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嘴：“我才不会！”
路闻竹不置可否。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三十分钟过去了。
......
许柚跪在瑜伽垫上，低头小声说。
“师兄，求你起来吧。”
他自闭了。
许柚经历了深刻的自我怀疑-自我反省-自我批评。
作为一个纯细狗，他怎么敢质疑师兄的啊？！
“师兄，我知道错了。”许柚诚恳认错，“从现在开始，我一定跟着你好好练！”
接下来的动作，路闻竹都会先给他示范一遍。
许柚每次站在旁边都看得认认真真，但一躺下去，轮到自己练习的时候，却总觉得肌肉发力不得要领。
许柚半跪在旁边看师兄做卷腹。
他狗狗祟祟伸出手，扬起脑袋。
“师兄，我能摸摸吗？”
“不行。”
许柚委屈地眨眨眼睛。
“可是我想知道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腹肌到底应该怎么发力...”
学习讲究心到、眼到、手到。
现在他的眼睛和他的心都已经到了，但他的手还没有。
许柚一脸认真。
“老师，我太想进步了！”
路闻竹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他移开视线。
“那也不...”
一个粉发女生拉着另一个看上去有些害羞的女生走进健身房，她们停在哑铃架旁，正在硬拉的男生停下动作。
粉发女生大胆地问：“帅哥，今天是我朋友20岁的生日，她活了20年都不知道男人的腹肌摸起来是什么手感，她的生日愿望就是能摸一下男菩萨的腹肌，你愿意满足一下她这个愿望吗？”
男生笑笑，大方道。
“当然。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大部分男生练肌肉就是为了让人看的，随便走进一间健身房，你提出这个要求，大部分人都求之不得，不答应的多半是自卑，怕自己练得还不够好，欢迎随时来摸。”
许柚竖起耳朵，心也跟着飘到了健身房的另一边。
他眼睛亮晶晶的。
还有这种好事？！
许柚感觉自己现在正身处一间超市，两边都是他喜欢的零食货架。
路闻竹这款其实他更喜欢一点，但这个品牌太高冷了，连零食都要放在水晶罩子里，碰都不能碰一下，虽然好吃却从不搞任何活动，还很贵。
另一边就不一样了，虽然他没有那么喜欢，但是那里的售货员大方又热情，还很欢迎免费试吃，看起来商品的味道也很不错。
“师兄，我有事出去一趟...”
许柚站起来。
路闻竹侧颈的青筋跳了跳。
“...不许乱摸。”
许柚偷偷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支持健身房男菩萨内卷！
许柚一脸认真地保证：“师兄放心，我肯定不乱摸！”
许柚把他富有探索精神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到路闻竹的腹肌上。
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许柚眼前缓缓打开。
原来八块腹肌是这样的手感。
许柚舔舔唇。
突然好想吃排块巧克力。
路闻竹敛下眼，音色微微发哑。
“你现在又在摸什么？”
许柚好奇地戳了戳。
“师兄，这里的手感和腹肌不一样诶。”
“因为你摸的是人鱼线。”
人鱼线的位置相比于腹肌，要靠下的多。
许柚耳朵红了红，迷途知返，及时收回手。
“谢谢师兄，现在我知道肌肉该怎么发力了。”
许柚的动作果然标准了一些。
但他害怕自己只有鱼的记忆，过不了多久就又会忘掉。
许柚掏出手机，征求路闻竹的同意。
“师兄，我可不可以把你做动作的视频录下来？这样我就每天早晚都可以看一遍。”
许柚发誓，他这次的动机非常纯洁，纯粹就是为了练习！
无奈他的个人信用分太低，师兄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
许柚虽然有点失落，但表示理解。
师兄很守男德的！
“没关系，我回去找找。”许柚眼睛弯了弯，“网上有很多跟练视频的，外/网还有好多不穿上衣的，这样可以更方便看清动作！”
路闻竹去健身房外的自动贩售机买了一瓶冰矿泉水。
回到健身房，许柚正在和肖律荼聊天。
“学弟你也来健身啊？”
“是啊，好巧，学长你们还没走，学长你刚刚在练什么？”肖律荼好奇地问。
许柚只敢站着，他现在的腹肌酸痛得像刚打完一场八百人的群架。
他1v799。
“腰腹。”
“学长，你健身是为了减脂还是塑形？”
许柚认真想了想，好像都不是。
他主要是为了5000块的尾款。
许柚视线飘忽，心虚地说：“emm...就是希望腰围能小一点吧。”
“学长，腰不应该盲目追求细，更应该锻炼柔韧性和力量感。”肖律荼撩起卫衣下摆，“你看，我从小学跳舞，所以一直有腹肌。”
“哇，好厉害！”
许柚羡慕了。
“师兄你看...”
许柚转过头，路闻竹背上包。
“你们继续，我还有事先走了。”
“哦，师兄拜拜...”
“学长再见。”
二人目送路闻竹走出健身房。
肖律荼笑笑，主动提出：“学长，我来教你吧。”
“啊？”许柚结巴了一下，“可、可是我刚才已经练了两个小时了...”
“没关系，练得越多，见效越快嘛。”肖律荼脱掉外套，“来吧。”
许柚眨眨眼睛，半信半疑。
“这样吗？”
他也不是很懂，可肖学弟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
“那好吧！”
许柚又被虐腹了一小时，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宿舍楼，爬上床的。
剩下半天，许柚都是在床上咸鱼瘫度过的。
晚上。
许柚躺在床上刷手机，他关注的男菩萨更新了。
许柚立刻点进去看。
这个男菩萨是许柚最近的“新宠”，特别敬业爱岗特别会媚粉，声音好听，六块腹肌，还是高材生，身材也嘎嘎棒！
看完更新，许柚感觉身体上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一点。
男菩萨真是21世纪的医学奇迹！
许柚挨个点进关注男菩萨的主页看更新，微信突然弹出一则消息。
许柚不小心点了点，跳转到了微信。
L：[视频]。
L：戴耳机。
许柚忍着腹肌强烈的酸痛坐起来，找到了他的耳机，戴上。
还要戴耳机？
什么好东西？
许柚毫无防备地点开视频。
师兄真的给他录了一个跟练视频，嘱咐他戴耳机，是因为路闻竹偶尔还会对其中某些动作和要领进行讲解。
二十五分钟后。
许柚躺在床上咸鱼瘫。
奇怪。
他明明什么也没干，为什么却好像跟着经历了一场很激烈的运动，许柚衣服都汗湿了。
视频里，路闻竹还一点都不累。
路闻竹的手机收音很好，许柚把耳机音量开到最大，甚至还能听见性感的低低的喘息声。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跟练视频就是许柚原本打算在网上找的…方便看清动作，不穿上衣的那种。
路闻竹录完视频，走回手机前，按下结束录制键的时候，许柚连他腹肌上闪闪发亮的汗珠都看得见，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许柚舔舔唇瓣。
他刚刚看“新宠”变装、跪地秀背肌、日地板都没这么口干舌燥。
许柚掀开床帘，拖着病躯一步步艰难走下台阶。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药盒。
冲了一包板蓝根。
章涵关心地问：“柚子你怎么了？感冒了吗？多喝热水，最近几天又降温了。”
许柚摇摇头。
“谢谢涵哥，我没事。”
许柚抱着杯子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凉水。
终于压下心底的燥热。
他在男菩萨们的评论区经常看到一张表情包，许柚好想发给师兄，但他不敢。
——【妈的，中国尤物！】
许柚手动拉着视频进度条，边喝板蓝根，边反复观看腹肌流汗那一帧。
真让人上火。
-
许柚忍着腹肌的酸痛，日以继夜，努力训练了好几天，终于在星期三的傍晚，速成成功，他拿出量尺——
55cm。
终于！
许柚趁热打铁，拿出腰链，这回很轻松地就戴上了。
许柚拍好视频交给pr，【对方正在输入中……】了很久，pr最终也没说什么，审核顺利通过。
第二天，许柚准时发出推广视频，「银翼蝴蝶」不止找了许柚一个博主做推广，同时期很多同类型账号都更新了穿戴「银翼蝴蝶」新品的视频。
许柚拿到尾款。
晚上去吃食堂，许柚站在窗口前。
“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一个人吃三个菜，什么实力无需多说。
他膨胀了！
木由子：师兄，我刚刚打破了自己平板支撑的记录，我现在是可以平板支撑十分钟的男人了！
木由子：所以师兄你以后不可以再叫我细狗！
L：好。
L：萨摩耶。
许柚：“...”
坚持健身让许柚感觉自己神清气爽，身轻如燕，虽然练的和吃的差不多都抵消了。
整个周末，许柚都忙着写论文，除了睡前用小号刷会儿男菩萨，都没点开过自己的d音账号。
周一，许柚去实验室打卡。
一进门，他看见肖律荼，怔住了。
李宇哲眼睛尖，他也发现了肖律荼身上的变化。
“新项链吗？挺好看的，学弟，很适合你。”
“谢谢学长，这条项链最近在d音上很火。”
许柚狗狗祟祟，暗中观察，终于确认肖律荼戴的蝴蝶项链就是「银翼蝴蝶」寄给他的同一款。
许柚若有所思。
他戴的是项链......
那他戴的是什么？？？
许柚打开d音。
：最近刷到好多条他家的推广，别的博主都当项链戴，就你当腰链戴，好深的心机啊......
：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就是吃互联网这碗饭的。
：天杀的人贩子，我一眼就看出这是我老婆！
：哥哥的腰不是腰，是夺命三郎的弯刀。
：钓又钓得很，结婚又不肯。
：终于明白小说里攻一掐就要断了的腰是什么样子的了。
：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但你的人生有三万多天，请让我玩一天，谢谢！
……
【我就不爱穿裤子等2198327人赞了你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