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半年来,沈稚销声匿迹,没有一点风声,他的出现就像是风一样,来无踪,去无踪。
很多狗仔开始细挖他的过去,裴时在开会前一条条翻过来看,忽然笑出来。
比起以前爆料的那些似是而非,这些倒全是真的。
沈稚的数学成绩确实不好,那时候他天天给对方补数学知识点。
他总说:“究竟是数学劈了腿还是英语出了轨,为什么数学会有英语字母。”
他一心只有他的舞蹈梦,沈家甚至认识他的人谁都清楚,沈稚的的确确可以成为哪个优秀的舞蹈演员。
可现在……
裴时轻轻叹一口气,又觉得心酸又心疼。
前往会议室时,他听见茶水间传来女同事讨论沈稚的声音,他的脚步下意识停了下来,垂眸。
“沈稚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说会不会真的被裴总灭口了”
“怎么可能,我觉得是被裴总卖去边境倒是有可能。”
另外一个女同事端着咖啡道:“我还是比较倾向于被裴总灭口了,你们忘了裴总有洁癖!”
“不是听说分了像是得了什么病?好像有狗仔拍到他去医院的车。”
眼见着谣言越传越离谱,裴时轻声咳了一声,路过她们时不冷不淡的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刚刚八卦的异想天开的女同事们瞬间噤声,有胆子大的开口喊了声裴总好。
裴时点头:“”嗯。
他抬脚走后,茶水间还能听到里面细小的声音:“卧槽,吓死我了,裴总的眼神太吓人了。”
会议结束已经八点多,裴时出了会议室下意识看一眼时间,时间刚刚好。
他交代了几句之后,坐上了下楼的电梯,公司旁边有条卖早点的小街。
他随便在路上买了份鸡蛋饼,边走边吃,味道不算好吃也不算难吃,他慢吞吞的走回公司。
走到转角时,一声声奇怪的咳嗽声却格外鲜明,裴时的耳朵立刻竖起来,嘴角微勾。
他稍稍偏头,看到路对面有个人扶着电线杆抽搐,来不及细想,裴时扔下鸡蛋饼,百米冲刺般跑了过去,将人拥在怀里。
“我靠!你谁啊?!”那人挣扎开裴时的拥抱。
意识到自己抱错人了,他低头道歉:“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那人大抵是真的被吓到语气很冲:“”一句认错人就可以解决我他妈还以为是变态呢。
那人还在骂骂咧咧,裴时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他的视线一直紧盯着街对面的男孩。
他穿一身黑,戴着黑色鸭舌帽,头顶的路灯映下一片阴影,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
与浑身快融入夜色的黑相反,他那半张脸呈现出病态的白。
裴时下意识想上去,谁知道身后骂骂咧咧的人扯住他,他停下脚步,街对面的男孩在这时抬起头,四目相对。
或许看不到的上半张脸也不全是因为阴影,他的头发很长,长到快扎到他那双昏沉黯淡的眼睛。
裴时蓦地定住,是沈稚。
沈稚收回目光,几乎不带任何留念转身,然后快步离开。
这次的相遇像是昙花一现一样,此后无论裴时怎么去尝试,身后都不再跟着小尾巴。沈稚就像彻底远离了这个纷繁喧嚣的俗世一样,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干什么。
又过去半年,距离沈稚离开已经快要一年,今天是旧年的最后一天,裴时刚开完线上会议,从办公大楼下楼时,难得没有选择开车,而是裹紧身上的大衣,走在满天飞雪的街道上。
走到小区弯弯曲曲的小路时裴时突然抬起头,看到路灯下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浸染着昏黄的灯光,从广袤而孤寂的夜空里落下。
好像又回到刚重逢的那天雪夜,他牵着沈稚也是跟现在一样走在漫天飞雪无人的街道上,他们肆无忌惮的宣泄着自己的爱意。
他拿出手机,对着天空的飘雪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沈稚。
【下雪了,我又想到那天晚上我们一起打雪仗、接吻时的场景了,你那边也下雪了吗?】
发完后他把手机揣进大衣口袋里,无意间瞥见不远处有窝小猫,他走过去将那窝小猫全部抱进自己怀里。
许多人和事都改变了,可他依然在原地,在原地等爱的人回来。
回到家,裴时没有选择打开灯,而是摸黑进去拿了条毯子和一个快递盒将小猫全部放进去,思考了一下,又去厨房倒了一大碗全脂牛奶,安顿完小猫后,他又从冰箱拿出一提啤酒,大衣也没脱,他坐在沙发上在心里倒数跨年。
“三”
“二”
“一”
“小稚,新年快乐!”
第二天早上裴时是被小猫的叫声吵醒,他从沙发上爬起来,迷茫的环顾了一周,才想起来昨晚他收留一窝小猫崽子。
在沙发上缓了一会,裴时才反应过来昨晚他没换衣服,于是他前去卧室找了身从前和沈稚一块买的情侣睡衣,就要前往浴室,只不过在去之前,他又给那窝小猫崽子倒了一大碗牛奶,有了牛奶喝,猫崽子也不吵了,几只围成一圈,飞快的舔着。
他心中一软,看了许久,才去浴室。
再次从浴室出来时,他拿着白毛巾没有急着去擦头发,而是第一时间去看小猫崽子,碗里的牛奶早就被舔吃干净,几只猫崽子大抵时吃饱了就犯困,几只叠在一起睡觉。
猫崽子大抵是别人家猫偷偷生的,毛色都是比较好看灰白,裴时虽然不懂猫猫狗狗,但身边的朋友有许多人养。
做完这些裴时没在猫崽子面前逗留,而是去吹头发,将吹风机挂好,他才想起来要让徐闻带几只小猫去做驱虫。
将身上摸了个遍他都没找到手机,在床沿边坐着疑惑了许久,裴时才想起来昨晚他是在沙发上睡过去的,手机理应也是在哪里,他走到客厅,果然在沙发缝上找到了手机。
他给徐闻发了几条消息,其中包括给猫猫做驱虫和购买猫咪用品这些,他拿着手机想了许久,看看有什么东西遗漏的,叮咚,微博的一条通知弹了出来,裴时鬼使神差地点进去一看,沈稚一年未更新的账号竟然更新了。
是一张风景照,没有定位,照片里清澈见底的湖水是渐变的蓝色,倒映着不远处的雪山,草地和树木都是枯黄的,但水的波光和飘着缱绻浮云的湛蓝天空却充满冬日特有的生命力。
就只有图片没有文案,这照片一发出去立马就点赞破万,评论破千。
鬼使神差下裴时将昨晚发给沈稚的夜景发到了微博上,手指飞快地敲下自己想对沈稚所说的话。
【我在这里等你】。
从那天起,沈稚的微博开始陆陆续续更新了。
裴时知道他去云南大理看玉龙雪山拍下白茫茫的雪景...知道他走在自由的风上,他的微博账号一直更新着他的旅游照片,网上的粉丝都在催沈稚赶紧发自拍,但是沈稚从来不发自拍甚至连文案都没有更别说回复评论区的消息,他就像是把微博当做另外一个相册。
但是只有裴时明白,沈稚在一点一点的回到自己身边。
沈稚生日这天,裴时卡着点凌晨给他发了生日祝福,时隔一年,沈稚第一次回复了,虽然只有一个表情包。却让裴时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尽管没有说,裴时却早就默默准备好了生日礼物,等着沈稚回来后补给他。
三月沈稚去了武汉看樱花,那天看到他发的武汉樱花,裴时也往自己的账号上发了家中新种上的樱花苗,每天定时给它浇水。
在沈稚失联这一年来,裴时时不时会去沈清岱那儿坐一坐,有时候也会在哪里过过夜,全当自己的家了。
时间过得说慢不慢,说快也不快。思念的折磨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淡一星半点,反而愈发浓烈起来。裴时已经习惯了那种在半夜因为心绞痛,而崩溃大哭的痛感了,他常常会哭到干呕,晚上的时候明明是那么绝望崩溃的人,却在第二天重新扬起笑容,向自己的个人账号发自己的一日三餐。
他把沈稚名字像是刻在他的骨子里一样,无论他做什么,想什么,心里就拥有会有沈稚的身影。
失眠已经成了常态,如果没有酒精和助眠药物,躺下去睁眼到天亮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一年多的时间都过去了,他始终无法适应沈稚不在他身边。
在那些睡不着孤独的夜晚里,他就捧着手机,反复翻看有关沈稚的照片和视频。他无数次的播放拍下的沈稚生活中的一些小片段甚至去听沈稚给自己发给自己的语音,只要那娇娇软软的声音响起他就会想到那晚的我就是个笑话,他的胸口就会无法克制地涌起甜蜜和痛楚。
有关沈稚拍的影视剧他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他甚至能够完整的背出沈稚的台词和动作,他常常盯着电视级一动不动的。
他瘦了很多,因为吃不下饭,过度使用安眠药和酒精早就透支了他的身体。直到有一天开完会之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他才开始重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