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传来咕咕的声响。
有点像猫头鹰。
被人打扰了休息的林鹄, 扑扇着翅膀飞出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下面两个人。
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那是天上的神, 透过别的眼睛在看着。
不过邓通向来不信什么神。
他打断了李雁。
李雁的经,不知道要念到什么时候,这时间太长,谁知道会不会招别的什么怪东西过来。
李雁看着四周, 一切入场, 没有血迹,谁也不知道, 这儿曾发生过一场恶战。
他迟疑着问:“你的那群小跟班, 不会是给人杀了吧。”
本来他觉得万事无忧。
现在脑子里却浮现出一副诡异的场景——
一群法力高强的黑衣人,趁人不备, 从四方冲出,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人杀了个干干净净杀了他们, 顺便收拾了现场。
说不定还套上他们的衣服, 再回到上阳城, 去城主府……
李雁拍拍自己的脸:别想了!
若是之前, 他一定会觉得, 这事儿,铁定是蒋子文干的。
现在可不确定了。
“应该不可能。”邓通说。
化骨水又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用在这几个人身上, 不值当。
再说, 这深山老林, 埋了便是, 就算后面有人知道底下埋了人, 也不可能挖开来看看。
都迫不及待想回城呢。
这儿每多一分钟,便是一份危险。
李雁想了想,邓通说的也是。
现在他们的任务又重了一些,除了要找到玉玺,还要找到这些乱窜的小崽子。
只希望他们能运气好一点。
邓通嘴上说着“都差不多”,李雁也知道,这群小崽子的功夫,比起邓通本人,应该是差远了。
毕竟厉害的,可能都不来了。
大将军大司马,应该也不会完全信任李雁吧。
两人朝着李雁记忆中的方向走着,去往上次的地方。
虽然李雁已经搜了个完全,知道里面大概不会有什么别的东西。
架不住这身边的人都不信啊。
他们这些人,不亲自看看,是不会信的。
他们这种态度,让李雁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漏掉什么关键的东西。
“我看到了其他人。”邓通压低声音说。
林鹄还在树枝上,脑袋随着他们的脚步不断转动着,整个转了半圈,格外诡异。
邓通疑心,那是什么人豢养的灵禽,在一边监视他们的。
他一直向上看,李雁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空荡荡的枝头,什么都没有。
邓通却盯得认真,好似那儿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警惕着。
“邓通?”李雁轻声问。
他不会也遇到幻觉了吧。
这神皇帝早就没影儿了,还有谁能莫名其妙下幻觉?
再说,就算他有影儿,这都是他后辈的墓了,他的手怎么能伸的这么长,管到子孙后代的事儿了?
“九重天来的人。”邓通转过头,“除了我,九重天还来了其他人。”
我当是说的谁呢。李雁眨眼,这不,蒋子文就从九重天来的么?
虽说这会儿应该回城了,不过回城之前让邓通瞧见,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的鸡蛋从不放在一个篮子里。”李雁随意地说。
比如蒋子文就是。
他做什么都留了后手。
有时候,李雁觉得,这些人也挺悲哀的。
谁也不信。
“只怕,他们不是大将军大司马的人。”邓通说。
大将军大司马。
他是皇帝的舅舅。
也是一手将皇帝推上宝座的人。
若说这世上,谁是皇帝的第一近臣,恐怕就是这位大将军大司马了。
连蒋子文也比不上的亲近。
就算他有些私心,可利益上,还是和皇帝最接近的。
如果不是他……
“皇帝自己派些人过来又如何?”
他毕竟是个皇帝,任何人都不喜欢自己被别人全然控制着。
比起靠舅舅,自然是想靠自己。
“如果,他们不是皇帝的人呢?”邓通反问。
“不都是皇帝的人,有什么关系。”李雁倒是笑了笑,这会儿,他浑身说不出的轻松:“这天下,要乱,自然会乱的。”
无为而治也不能用在这种地方!
邓通握住他的手:“我以为你……”
李雁摇摇头:“你是不是把我当什么好人?坑蒙拐骗我可都做过。邓通,你是少爷,恐怕不知道我们的难处。有些你没听过的事儿,我是亲眼看着发生过。”
我们这些小民,能干什么?
李雁心说,我又不想当那什么王侯将相,才不想压这个注。
大不了逃到山里去,等这天下安定再出来。
北邙山就很不错,师傅到底还是关心我,给我选了个好地方。
邓通无话可说。
十年的时间,足够让曾经无比熟悉的两人分道扬镳了。
可能只有他一个,还固执地停留在原处,不肯离开。
“人得向前看。”李雁叹了口气。
“那你,你放下了吗?”邓通问。
李雁微微一笑:“自然是放下了,你看,我现在,就一心只想着往上爬,占点好处,以后,谁也不能欺负我!”
又在撒谎了。
邓通看着一脸笑意的李雁,知道现在不是一个逼问的好时机。
李雁突然钻到草丛中,邓通急忙要跟在他后面。
“别过来。”李雁对他喊道。
邓通祭出自己的鞭子,弓下腰,看着李雁。
没一会儿,李雁拖着个石头,连滚带爬出来。
“真重。”李雁抹了下鼻子,带了一手泥,整张脸都花了。
邓通看着布满青苔的石头上,刮着好几个清晰的印子,看来这阵子被来去搬了好几次,上面画着的鬼物的脸,终于半露了出来。
这是块界石,比旁的石头都重。
据说是因为上面附了神力,所以看起来不起眼,实则重的要命。
终于搬到路上,李雁叉着腰,笑骂道:
“这群小子!”
已经可以确定,那群羽林卫的小子们,从这条路上过了。
除了他们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没人去动这界石。
也不知道,该说他们聪明,还是该骂他们傻。
居然把界石扔到了一边。
寻常田地里的界石,自然是划分土地的归属。
深山里的界石,说有用也有用,说无用也无用。
那不是归人的界石。
那是归神的。
先人用这种方式,企图告诉神明,这地方已经不是你的地界了,你不能过来。
对死者,也是一样的。
过了界石,便是人界。
“他们怕不是把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放了出来。”李雁说。
邓通斜他:“这话不应该是我讲,然后你来反驳么?我记得,你可是一向不敬这些牛鬼蛇神的。”
李雁搓搓手:“以前是不信的。”
这不是亲眼见到了那个神皇帝嘛。
他现在好像把昨晚发生的事儿跟邓通倒豆子。
可终究是不敢。
有些事,他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只会更加害了他。
邓通知道他不会说,依旧不死心地问:“哟,什么让你信了啊。”
李雁摸摸自己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装模作样地说:“大概是年纪大了,这些牛鬼蛇神,不由得,也就信了。”
人年纪大了,自然是希望有来生的。
那些逝去的人,也有了归宿。
失去的希望,总得有个地方找回来不是。
邓通陪着李雁,把那界石放好,调侃道:“李菩萨,你要不要把逃出去的东西给拽回来啊?”
李雁:我哪知道有什么东西跑出去了?
他一脸高深莫测:“先往前去找找吧。”
眼看着他又开始装模作样,邓通颇为无奈,递给他一块帕子:“把脸擦干净,你这样子,谁信啊。”
能和无赖讲什么道理?
李雁咬牙切齿擦了脸:“这帕子我没收了!”
说罢,把帕子塞进怀里。
刚想装一下就被人拆穿,真是好气!
过了界石不远,就是山壁,前面没路了。
邓通向上看去,这石头不高,不过二层楼,可以轻松跳跃。
只是顶上生了草,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周围还有不知名的鸟在盘旋。
“就是那鸟蹲的地方。”李雁指着一处说,“从那进去。”
邓通知看到一片完整的崖壁,根本就没落脚的地方。
“人看不穿的东西,鸟可未必看不穿。”李雁说着,纵身一跃,蹲在那鸟窝边半晌,突然消失不见。
还说你讨厌人家打诳语,你自己现在也不怎么说人话。邓通腹诽着,也跟着跳了进去。
差点一头撞上李雁。
“没路了……”李雁抓抓脑袋。
洞口是一副画,画的是山壁,极真,加上鸟窝和蓬草,如果不仔细搜,根本发现不了。
可眼前这却是实打实的石壁。
洞口内,不过半丈,就设了个石壁?
不应该啊,难不成我搜到的地图有错,这儿本应留个口,结果没挖通,最后干脆堵严实了?
李雁伸手,拍了几下,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往好处想想,说不定是那几个兔崽子按到了什么陷阱上,直接给封了起来。”邓通看着石壁,上面好像有什么纹路。
李雁斜眼:“你这是往好处想吗?”
我怎么感觉你是巴不得他们出事啊。
“你有没有觉得,这图案,那么眼熟?”邓通后退了两步,差点儿摔下去,幸亏李雁一直留意,及时拉住了他。
李雁回头,仔细看了那墙壁,确定,那只是面很普通的石壁,什么都没有。
对上了阴影走势,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难道没看出来,上面停了只鹰?”邓通比划着,“头,翅膀,爪子。”
李雁:还是没看出来。
他转头,邓通的眼睛通红。
不对!他还在幻境中,这“鹰”,是他幻境中的“鹰”!
【作者有话说】
搞事业:沉溺于吸咕咕鸡无法自拔~
穿着毛裤的大长腿和卡姿兰大眼睛~
李雁一摞子手帕就是这么一条条顺来的,也算是勤俭持家小能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