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再见面以来，江临霜一直很沉默。
所以即便江临霜没有回应自己的话语，素凝依旧习以为常，牵起了江临霜的手，要带他去看自己找到的好地方。
江临霜像是一个没有意识的木偶，被素凝大喇喇地牵着走。素凝没有察觉到奇怪，依旧向前，手上的力量却越来越大。等他反应过来时，江临霜的大手宛如铁钳般，死死将他的手握在掌心。
“好痛……”素凝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尾音向上勾起。
男人如遭雷击般顿在原地，良久，嗓音沙哑得宛如吞了火球: “抱歉。”
说是抱歉，也没有个松手的意思。素凝谅解他是个伤员，没太和他计较。
素凝用力抽出手，眼看要成功，又被江临霜狠狠拽回去。
脚下一个踉跄，素凝终于生出了些怒意: “你疯啦!”
少年怒气冲冲地仰头，正对上男人宛若岩浆般的双眸，其中回荡着是的歇斯底里的情感。
平静的面色与恐怖的感觉，让江临霜仿佛割裂成了两个人。
素凝脸上的怒意陡然凝固。
什么伤会把人变成疯子?不对，江临霜刚才还好好的，难道是因为自己……
素凝的鼻尖动了动。
天啊。
他怎么没能留意到这股该死的香气?
是没留意到，还是刻意忽略了?
没有时间留给素凝犹豫，催动欲。望的香气给予江临霜的，绝不仅仅是亲吻或是性。欲，而是会让素凝更加难以承受的东西。
江临霜淡色的瞳孔反映出金灿灿的阳光，这是猛兽在袭击猎物前最后的观察。
这种时候不能害怕。表现出自己的畏惧，只会加快脖子被咬断的过程。
“你不要激动呀。”素凝笑吟吟地伸手扯住男人的腰封，欺身靠近了， “你不是想吻我吗?”
江临霜的面色艰难地变幻，喉咙中嗫嚅几声，发出宛若野兽的低吼。
“……不。”
不是现在。
不能是现在。
但，就是现在——
素凝运足灵力，一掌拍开江临霜，拿出了夺命狂奔的劲头，回身向着秘境隐秘的出口赶去。
救命啊啊啊啊啊——
要杀小花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路狂奔而去，素凝仿佛回到了当年在仙尊寝殿前的灵泉里，和巨齿鲨赛跑的时光。
素凝跑得如同当年一样果断。只是这一次，他的对手换成了江临霜。
跑啊啊啊啊啊——
不跑就会死啊啊啊啊——
曙光就在前方——
离开秘境的传送阵法，宛如漫长黑夜后的曦光，引诱着素凝，让他如饥似渴地追逐。
一片雪花落在了逃命的素凝鼻尖。
“……咦?”
雪崩的声音响彻天地。
在传送阵前，少年被迟来的雪崩追上。
素凝睁着眼睛，倒映在他身上的阵光，却在大雪之中被冲垮，最终消失殆尽。
素凝愣怔着，直到自己的身体也被霜雪覆盖。
……完了。
就要这样死掉吗?
好冷呀……
江临霜……
“江临霜……”素凝喃喃地喊着男人的名字。
“救我……”少年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暗无天日的霜雪，被男人从上侧剖开了一个洞。
阳光撒在素凝身上，温暖他被严寒冻伤的身体。
少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温暖得全然不似始作俑者。
素凝半睁着眼睛被抱起，已经失去了大半意识。
江临霜瞳孔中看不见一丝怜悯，冷冷地注视着他，只有眼眸深处异常发亮。
因为一直被压抑，爆发出的杀欲一时占了绝对的上风。如何杀死素凝，又让他活得最长久，以获得最满足的体验，成为江临霜的身体此时最烦恼的事情。
果然，还是抽出魂魄，制成傀儡最方便。
江临霜抬掌，按在素凝的头顶，眸中杀意渐深。
昏昏沉沉的少年，凭着本能用发顶蹭了一下江临霜的掌心。
似乎感到安心了，素凝慢慢地缩回去，把脸埋在江临霜胸口。
湿润的触感沾在江临霜的衣襟上。
素凝神志不清，只是呜咽着: “你这样做……你就出不去了……怎么办啊……我们俩都死在这里……”
面对要杀自己的人，素凝吐露出的却是关怀的言辞。
或许是因为，江临霜在他心中永远有一个独特的位置，即便是要杀他的江临霜，那个位置也不会改变。
江临霜剧烈的心跳声，与素凝的呜咽混在一起，消散在风烟中。
冰冷的手空悬半天，终于落下，重新拖着素凝的后脑勺。
江临霜有些茫然地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沿着来路走回他们驻扎的地方。
·
素凝做了个噩梦。
在梦里，他回到了当初与临霜仙尊分别的时刻。
奇怪的是，在梦里他已经拥有了化形后的人类身躯。
“这是我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吻你。”素凝如此说着，面上却显露出些许惶惑。
因为对面的男人，散发出了强烈的占有气息。像是一只丛林中的狮王，散发气味将自己的所有物标记。
“你想离开我?”男人语气低沉，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兴奋笑意。
花儿会被恐吓吓破胆，但不会被恐吓吓得闭嘴。
“不然呢?”素凝仰起头反问。
那段扬起的脖颈微微颤动，看上去令人食指大动。
于是临霜仙尊一口咬了上去，那段纤白的脖颈发出咔的一声碎响，而后歪倒在了一旁。
素凝大睁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临霜仙尊。
沾满了素凝鲜血的冰凉薄唇，吻上了少年的唇瓣，在血腥中极尽缠绵。
为什，么……
被咬断的喉管发出嘶嘶的响声，鲜血喷涌而出，溅了男人一身。
由雪色变为血色的男人，痴迷地看着素凝，定定道: “你不能离开我。”
素凝的身体慢慢凉了下去，神色仍旧是震撼。
而过了不知多久，死寂的空气中终于响起临霜仙尊的声音。
“这样，你就永远无法离开我了。”
素凝感受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
太可怕了。
江临霜不会是这样的!
不会的……
素凝大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却没比噩梦中好多少。
男人啃咬着少年脆弱的喉结，着迷地感知着素凝的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你在……干什么……”素凝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灵体上因恐惧与痛苦而生发出的灵气，仿佛有着特别的诱人味道，让江临霜流连忘返，连回答素凝问题的余裕都没有。
不知道这人何时会咬断自己的喉管，素凝想要反抗，可命门被对方衔在口中，他一点都动弹不得。像是一只被叼住了后颈皮的小猫。
“唔……”
纤细的手乱动，虽然推不动江临霜的身体，却左右撩拨起了更大的欲火。男人眉宇间显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将素凝的双手困起来，握在一处。
察觉到掌心剑柄的滚烫，素凝不由得僵在原地。
男人啃咬着素凝的唇，逼迫他张开嘴。
带着血腥味儿的液体灌入素凝口中，素凝的瞳孔瞬间涣散。
这液体可能有血的味道，但绝不是鲜血。
这是仙尊铸就道基的，最重要的那部分灵力。
不行，这样下去江临霜的道基会毁的……素凝完全忘记了江临霜已经自述毁道重修，拼命抵挡着困意，想要睁开眼睛，阻止灵力的灌输。
然而轻微的反抗，被男人轻柔的抚摸消解。素凝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最终连意识也消解。
临霜仙尊抚摸素凝眼睛的指尖，触碰到一点湿润。
他怔在原地，难以自制地皱起眉头。
“素凝……”
很快，素凝身上散发出一股新鲜的幽香。
即便屏息，也会渗入神识，挑动欲。望的芳香，让见多识广的临霜仙尊，也只能无奈莞尔。
“你必须得化形，否则，你便会一语成谶了……”
多年后，人们在大漠的秘境中，发现了两具残缺不齐，相互交融的尸首——这种略有喜感的恐怖事件，江临霜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其发生的可能性。
即便现在的身体，已经不会对这种双死的设想感到排斥，江临霜依然无法接受素凝被自己害死。
再次吻上素凝的唇，江临霜用口向素凝灌输着纯粹的灵力，作为素凝化形的基石。灵力在素凝体内转了几圈，大部分却被散出体外，变作刺激欲。望的香气，被江临霜吸入……
偶尔意识昏沉时，江临霜会忍不住咬一咬素凝的唇角，喉结，胸膛或是别的地方，像是野兽小心翼翼地磨牙。
素凝偶尔会悠悠转醒，刚开始时会手脚乱动地反抗，被男人压制几次以后，便可怜地僵在原地。灵体没有肌肉绷紧放松之分，于是他看起来便像是一具可怜巴巴的尸首。
“你给我个痛快……唔……”素凝咽下又一口灵力，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三天后。
“我吃不下了……呜呜……”
浓郁的灵力从素凝唇角流下，被男人的指尖揩起，顺着柔软的唇瓣，捅入素凝口中。手指压着素凝的舌头，让他无法吐出，而后将灵力送入。
“暴君……”素凝口齿不清地道。
被称作暴君的男人红着眼眶，粗重的喘息喷在素凝颈侧。
他努力推开素凝，身体却自顾自地与少年相贴。
早在三天前第一次闻到素凝的香气时，这种症状便在持续了。
和素凝一直在挣扎相同，江临霜也持续着抵抗着一人一花的本能。
最后一次的失败后，江临霜缓缓抱住了素凝，让两人身体紧紧相贴。
素凝无意识地发出满足的低吟。
“时候到了。”江临霜喃喃着。
“你要化形了，素凝……”
忽然被推开，少年闷哼一声，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江临霜的言语。
江临霜自嘲地勾起唇角，按着素凝的后脑勺，第一次带着爱意，深深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