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咦，门口这是谁掉的乾坤袋？里面东西还不少呢……”
素凝将乾坤袋抖落起来，里面的灵石法宝纷纷落到了地上，甚至包括两张假的身份证明。
临霜仙尊在身后为素凝将斗篷拉紧。
“呀太紧了，我看不见了啦……你问乾坤袋里有什么特别的……嗯，有前主人的身份证明哦，是一对道侣呢。”
临霜仙尊顿了一下。
“现在，这是我们的身份证明了。”
这是个什么逻辑？素凝愣了半天：“咦？”
临霜仙尊从素凝手中抽出那两张伪造的身份证明。
他没想到，一出来就有意外收获。
昨天御兽宗不知哪一派，在他们身上吃了大亏，想必领头人一晚上没合眼，苦思冥想到底哪里出来了两个对御兽宗知根知底的程咬金。
特别是在调查了一整晚后，仍旧无法确定他们的来历。
不过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素凝和临霜仙尊并不是御兽宗任何一派的人物。
所以面对神秘而强大的人物，比起死磕到底，不如具有暗示意味地送礼道歉，也算是结个善缘。
因而这个价值不菲的乾坤袋，被人故意落在了此处。
临霜仙尊将乾坤袋塞到素凝手里：“昨晚有人来过，送了你礼物。当零花钱拿着。”
素凝反应过来：“是他们呀，是不是因为我太厉害，他们被吓跑啦？”
临霜仙尊：“一定是的。”
“我开玩笑，你别应和我呀！”素凝害羞地把斗篷拉了起来。
临霜仙尊轻轻捏着两张伪造的身份证明，在阳光下观察它们的异样。
伪造身份证明，是仙盟明令禁止的行为。目的和推行魂灯差不多，都是为了遏制得到力量后便丢掉人性野蛮生长的修士。
比起魂灯，这项措施推行得更加顺利，因为各大宗门纷纷找到了空子可以钻。
基于博弈的观念，临霜仙尊并不会闲的没事，将各大宗门逼到绝路上。但若是对方将把柄送到了手里，临霜仙尊也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纳了。
只是需要一个空子，将这两张身份证明交到仙盟手里。
“我有钱了，江临霜。”素凝的声音将临霜仙尊拉回现实世界。
“你有钱了。”临霜仙尊轻声重复素凝语气中的喜悦。
“所以我们去给你买一套新衣服吧！”素凝笑着望向临霜仙尊。
或许是临霜仙尊的懵怔有些明显，素凝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帮他回忆这件事的始末：“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弄脏了你的衣服……”
临霜仙尊轻轻垂眸。
他那时候刚刚将素凝接回仙盟，在和醒后的素凝第一次相见时，他也根本没在意自己说什么……他只是想找个由头，和素凝说说话。
而实际上，他那时期待的也并非素凝的回应，而是某种能填补他内心空虚的存在。
但一时的举措成为了种子，被认真的小花灵用心浇灌，结成了意想不到的硕果。
素凝牵着临霜仙尊的手，引得那柄霜色铁剑的剑坠轻轻摇晃。
“我们去买衣服吧。”素凝笑着将临霜仙尊牵走，像是牵着最心爱的宝物。
“嗯。”
·
城池中最繁华的街道。
两个男人坐在酒馆中，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昨天察觉到琼花的气息出现，藉由超凡的卜算术，两人连夜锁定并赶往了这座城池。
“没想到是距离仙盟如此近的地方……十万山脉为仙盟呈上了一株琼花，原本没太当回事，现在看来应当就是素凝了呢。”狐狸眼男人眯着眼睛，笑嘻嘻地和丹篱对话，“能够自己跑出来，你喜欢的小朋友还是很有本事的哦，丹篱？”
丹篱喝下一口茶水，难道回避了狐狸眼男人的视线。
从得到素凝的下落后，他就没来由地心慌。
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立场去为素凝感到什么——可素凝自爆时眼里的求生欲，时时浮现在他眼前，让丹篱内心钝痛。
为什么非要是素凝？为什么他非得身怀蒂果？分明如果没有蒂果的事，他能养素凝一辈子也说不定。
“丹篱，你在想什么呢？”
越是回避越是被抓出来问，分明是面对最爱的人，丹篱却像被扼住了脖颈。
但到最后，为了满足对方的探究欲，他也只能被迫吐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服用蒂果以后，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所以我有些犹豫……”
“犹豫要不要对素凝赶尽杀绝？”狐狸眼男人拖着下巴，喃喃地问，“是这样吗？你是这样想的吗，丹篱？”
丹篱躲开他的视线：“嗯……”
“这样啊，你为什么躲开我的视线？因为害怕我生气吗？我不会生气的哦。因为素凝确实是个好孩子呢。虽然你可能忘记了，当初你在养他的时候，也提出过类似的事情哦？不要杀他之类的，你知道为什么最后你还是下得去手杀他了吗？你看看我嘛，丹篱。”
温柔的声音宛如魔咒，逼迫丹篱抬眸与对面的人对视。
男人很满意丹篱的温顺，轻轻搔着丹篱的下巴，像搔一只不听话的猫儿。
“因为你是为了我去杀他的，所以不用有负罪感哦？为了心爱的人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所以就算于心不忍也必须做下去，丹篱真是太可怜了……所以你从来都没有错，不用感到难过的哟。”
带着强烈暗示的话语，让丹篱逐渐放弃了思考。
思想随波逐流，丹篱的瞳孔恢复了坚定。他轻轻握住狐狸眼男人的手，直视着男人含情的双眸，沉声道：“我感觉好受多了，谢谢你，苍尾。”
被称作苍尾的男人微微笑着，歪了歪脑袋：“那就让我们去找找素凝的所在吧，这个城池虽然不大，但找人还是有点麻烦的哦。”
·
素凝在成衣店里，为临霜仙尊看好了一套炫酷的服装。
白坎肩，红褙子，绿腰带，黑金长裙。
主打一个春和景明五颜六色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临霜仙尊：“……”
仙尊的大脑放空了一瞬。
“那是女装。”
用一句话将素凝的邪恶念头打发，临霜仙尊硬压着素凝那随时暴走的审美，最终选定了一套勉强能够接受的大衣、长衫、里衣、腰封四件套。
“这也太素了……”素凝看着这套漆黑的衣服，哪里都不满意，只有存在感明显的金色花纹让他感到了一丝丝慰藉。
他的人类，就应该穿得大红大紫！极尽奢华！戳一戳就能往地下掉俩宝石的那种。
不过江临霜不喜欢，那他还是不强迫人家了。素凝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目送临霜仙尊去内间和裁缝量体裁衣。
临进入房间时，临霜仙尊回头望了素凝一眼。
心中总有些不安，或许是因为要留素凝一个人在外面。
“比起控制，或许您更需要放手。”
小凤凰的声音响在耳边。
临霜仙尊垂眸看向跪倒在地的裁缝，轻轻阖上了门。
仙盟独有的禁制显现，将内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临霜仙尊将那两张伪造的身份证明交给裁缝，淡淡道：“交给巫烯去查，必要时汇报我。”
仙尊的手段一向雷厉风行，把事情交给他，相当于宣告被盯上之人的死期。裁缝跪在地上，结果身份证明的手都有些颤抖。
“尊上，护法有事要汇报。”
临霜仙尊轻嗯一声，但语气实在算不上好。
裁缝飞快地汇报：“内门弟子中有一位名为丹篱的，魂灯虽然还亮着，却无法与他本人取得联系。即便两位护法出马，也无法处理。”
只需要把事况表述明白，仙尊自然会给出指令，这个时间通常很短。
而这一次，临霜仙尊陷入了思考。
裁缝两股战战地跪着，屋内气氛一时陷入冰点。
与此同时，在外面无聊等候着的素凝，若有所感地朝屋里望了望。
总感觉气温忽然下降了，是他的错觉吗？
“小哥儿。”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让人听见了就想要放下戒备。
素凝却感觉有些别扭，往旁边坐了一点，转过头去的同时询问：“怎么了？”
“我看你们很久了，你和一起来的那个男人是道侣吗？”苍尾温柔地笑着，“真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呢。”
带着暗示性又顺遂心意的话语，让素凝的思维有些迟滞。
他好像被夸了？
被夸了的话就很开心，很想和这个人继续交往下去……这样的念头，在素凝看到面前人头顶的设定时乍然消失。
只有一个字，却漆黑黏腻，像是从深渊最深的泥潭中挖出的污泥。
苍尾的头顶直白地写着一个让人反感的设定。
“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