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下意识的， 萧鸣猜测起了可能的人选，“是你口中那个脾气古怪还偷走了核心的菲米耶吗？”
“菲米耶？”柯罗诺斯晃动着方方正正的大脑袋，“不， 不是他。”
“他虽然聪明但还远远称不上是天才。”
“那是谁？”
“蒂亚诺·勃拉姆。”柯罗诺斯顿了顿道：“他是天体物理学家，同时也是菲米耶在大学期间的导师。”
“当然，他也参与了‘神之门计划’。只不过他并不在1号航天基地任职， 而是在另一个秘密实验室工作。”
“虽然不在同一个机构，但双方之间存在着不少合作。航天基地所需要的部分数据的推算就是由蒂亚诺的团队来负责提供结果的。”
“蒂亚诺·勃拉姆是个天才，他提出的行星锚点宇宙维度平行统一理论当年也是震惊了科学界。”
“只不过好景不长， 他得了病，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按照正常情况，他应该离开岗位退休了。可当时古尔巴上下都奉行着战时主义。甚至连不满15岁的孩子都要去军士官学校学习怎么使用武器怎么驾驶飞船怎么上战场。”
“想当然的， 像蒂亚诺这样得了病但又还没完全疯的科学家自然也得继续工作。”
萧鸣：“……”
好家伙，这古尔巴政府还真够惨无人道的。竟然连病人都不放过。资本家见了都得喊一句吸血鬼周扒皮。
柯罗诺斯：“随着蒂亚诺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疯癫的时间越来越长，上层也觉得让他继续留在实验室是一个不明智的决定。毕竟对他们来说，实验室不需要一个疯癫的老头， 他们只需要能够计算出他们所需要数据的天才科学家。”
“于是， 蒂亚诺离开了。”
听到这儿，萧鸣突然想到了一个先前被他忽略的重要问题——
“所以你的意思是降神会的创始人其实是一个有疯癫病的老头？”
这怎么可能呢？
谁会跟着一个疯子做事业啊！
哪怕这个疯子没疯之前是位天才科学家，也不可能有人会做到这种地步。毕竟这个蒂亚诺又不是耶稣，能吸引那么多忠实的信徒。
虽然被萧鸣提出质疑，但柯罗诺斯的表现依旧很镇定：“虽然你可能觉得不可思议， 但经过我严谨的分析， 蒂亚诺·勃拉姆是降神会创始人的可能性高达97%。”
萧鸣：“……”
所以这么精准的数字你是怎么得出来的？
还有， 剩下的3%又去哪儿了？
尽管很想吐槽，但萧鸣本着既然都已经听到这儿了那不妨听人把话听完的态度继续听柯罗诺斯解释。
“在患病之前， 蒂亚诺曾亲自帮1号航天基地测算过“神之门”的实验数据。我记得有那么一回，测算出来的数据与之前的大相径庭。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他算错了。毕竟就算是天才科学家也会有因为疲劳而失误的时候。”
“所以发现测算数据异常后，他们就让其他人重新进行测算，谁也没把那次的数据当真。而蒂亚诺也在那次测算失误后没多久就开始患病。”
“得病之后的蒂亚诺时常会精神恍惚，忘记东西忘记人名那是常有的事。直到有一次因为病情突发严重影响了工作，上层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没过多久，蒂亚诺就被勒令彻底离开实验室。”
“在蒂亚诺离开后的没两个月，上层决定正式开启‘神之门’，可就在那时候。蒂亚诺的学生菲米耶却和他的助理偷走了‘核心’，从而导致神之门计划的失败。”
柯罗诺斯顿了顿，硕大的电子眼动了动，盯着面前的史莱姆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了吗？”
“确实挺巧合的。不过……”
萧鸣话锋一转，“不过你说的这些也没办法证明降神会的诞生一定与蒂亚诺有关啊。就不能是菲米耶自己发现神之门计划的缺陷，所以才偷走‘核心’自立门户吗？”
“当然不可能。”
“菲米耶在神之门计划中负责的是执行和辅助环节，他并不负责最关键的‘核心’研发与数据运算的校对。因此即便计划本身有缺陷，他也不可能发现。而且这也不符合菲米耶的性格。”
柯罗诺斯不疾不徐道：“毕竟菲米耶要是真有这样大的勇气和魄力当初也不会被基地的其他人排挤欺负了。”
话毕，就见面前机器人转了转电子眼，“比起菲米耶，你难道就没想过是蒂亚诺在装傻吗？”
柯罗诺斯的话犹如一记响雷瞬间在萧鸣的耳旁炸响。
蒂亚诺在装傻？
这样的推论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装傻啊？装老年痴呆很有意思吗？
下意识的，萧鸣就要脱口发问。可就在这时，他突地一滞。
蒂亚诺是在那次测算失误后没多久开始患病的。
之后他因为病情严重的缘故离开了实验室，随后上层决定正式开启“神之门”，蒂亚诺的学生菲米耶和他的助理偷走了‘核心’，导致神之门计划失败……
一时间，先前那些被忽略的细节逐渐串联在了一起。
或许从一开始蒂亚诺就没病呢？
又或许那次的计算并不是失误，而是事实。
而蒂亚诺也许就是从那次测算中发现了什么，从而得出了神之门计划存在着重大缺陷的事实。
那他装疯卖傻其实是想以这种方式脱离研究机构，脱离古尔巴？
突然间，一条完整的剧情链就这样被提取了出来。
只听柯罗诺斯缓声道：“我听说蒂亚诺在离开原来的实验室后没多久就失踪了。他没有儿女，父母和妻子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死了，负责照顾他的是一个护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里了。”
“多亏了你刚才提供的信息这才让我将那么久远的记忆给回想起来。要不然我也不会想到这位得了病被人遗忘的‘天才科学家’。”
柯罗诺斯缓声道：“蒂亚诺通过数据测算发现了神之门计划可能存在着重大缺陷，但又无法说服上层停止，那他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
“可我之前也说过了。古尔巴当时处于战时状态，就连小孩子都得学会如何上战场，更别提蒂亚诺这样的科学家了。这样看来，他的装疯卖傻或许就是最好脱离这里的方式。”
“毕竟古尔巴政府就算再怎么激进也不会让一个脑子不清醒的疯子上战场。”
萧鸣：“听你的语气，你似乎不反感他。”
毕竟柯罗诺斯之前一提起那些背叛者态度都是义愤填膺的。可当他提到蒂亚诺·勃拉姆这位据说是天才的天体物理学家时，言语中却没有多少厌恶。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蒂亚诺并不属于1号航天基地的一份子。即便他真的背弃了古尔巴政府，也算不上是柯罗诺斯口中的“背叛者”。
“我确实不反感他。与之相反，我很敬佩他。”柯罗诺斯道：“他真的很聪明。”
“我们人工智能是人类智慧的最高结晶，可以说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每一台人工智能都相当于一台超级计算机。可蒂亚诺·勃拉姆却有着不输人工智能的计算速度。这让我很是钦佩。”
“要知道，能让人工智能感到钦佩的人类那绝对不是平凡人。”
萧鸣微微点头，“你说得对。”
“不过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
“按照兰克所说，神之门计划的缺陷在于神受到这个世界规则的束缚无法以完整的方式降临到这个世界。而降神计划似乎补足了它的缺陷。从某种角度来看，它们之间也就是初始版和升级版的区别，其本质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根据你刚才所描述的，那位蒂亚诺似乎并不想要让神降临。为了阻挠神之门计划完成他甚至不惜装疯卖傻，还让自己的学生去偷东西。”
“这样的人真的是降神会的创始人吗？”
“只是因为发现了计划的缺陷所以想要阻止计划发生，这个理由可站不住脚啊。毕竟这个缺陷看上去也不属于致命缺陷。”
这一次，柯罗诺斯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罕见的陷入了沉默。
良久，它微微抬起方方正正的脑壳，电子眼旋转着，“这也是我想不通的。所以刚才我也没说100%，只说是97%的可能性。”
萧鸣：“……”
合着这剩下的3%是扣在了这里啊。
柯罗诺斯：“当然，这也许是我的推测失误，蒂亚诺或许并不是降神会的创立者，他也许只是一个可怜的得了病还失踪了的小老头。不过根据我的推测，上述情况的可能性不足50%。蒂亚诺即便不是创立者也应该与这个组织有关。”
萧鸣没有接茬。
说实话，他对柯罗诺斯的推测仍然持保留意见。
不过排除这些因素，对方说的这些事倒是弥补了他的信息缺失。
最起码，他现在又知道了两个名字。
盗走核心的菲米耶和疑似装疯卖傻的天才科学家蒂亚诺·勃拉姆。
不论他们当中哪一个才是降神会真正的创立者眼下都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
接下来即将登场的那位降神会会长才是他需要重点关注的目标。而他找上柯罗诺斯也正是为了此人。
他需要一个帮手。
虽然眼前这个机器人看上去似乎不是非常靠谱的样子，但他现在别无选择。
谁让它是古尔巴1号航天基地唯一一个从那个年代留存至今的“活古董”呢？
从降神计划仍然需要用到1号航天基地的粒子加速器来看，这项计划在实际操作方面应该与神之门是差不多的。
而对于神之门计划，柯罗诺斯可能是他们当中最了解的人了。
既然如此不找它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