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骐还是无法面对沈先生, 每每见到这个男人，总会让他有一种自己过分渺小的感觉。
和面对沈嘉烬不一样的渺小。
与沈嘉烬在一起，只觉得他无论怎样的情绪都像坐在高台的神明。
神明会让人想要信仰, 但也会让人想要玷污。
沈先生就不会。
沈先生是与神明截然相反的。
周天骐深吸一口气，面对沈先生将自己装备得没有瑕疵, 没有破绽这才开口：“沈先生，您回来得真及时。”
沈霆长相与沈嘉烬相似，斯文又带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
总之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拿捏的类型。
但是……
未免沈家有点太匪夷所思了吧，难不成沈家的男人都驻颜有术？
沈先生的长相仍旧和周天骐年少时见过的样子没变, 尤其是他一双桃花眼，没将任何东西放在眼里。
“这么多年还没死心啊。不是我回来的及时, 而是你选择的时机及时。”沈霆看向窗外，盛夏的热烈阳光下, 山茶花来得并没有那么美丽。
但也没有关系了, 毕竟人比花娇，沈霆已经见过那人了。
反倒是周
天骐听后脸色不好看起来，他捏了捏手心：“嘉嘉他…嘉嘉被容铮…”
他没说完，只看到沈霆转过身来, 从口袋中摸出一支烟：“你继续说。”
周天骐只好接着说：“容铮您应该知道, 就是容家的大儿子。”
沈霆点了点头：“嗯，那个真假少爷乌龙事件。”
什么？
什么真假少爷的乌龙事件？
烟雾遮掩住沈霆的眉目, 于是周天骐挪开目光：“他正纠缠嘉嘉不休, 着实可恨。既然嘉嘉也是沈家人，沈先生就不为嘉嘉考虑吗？”
“也是沈家人？”沈霆别有深意，“是容铮纠缠嘉烬, 还是你争不过容铮？”
“我…”
“行了，不就是个容铮吗。”沈霆掐灭刚吸了几口的烟, 抬眼对周天骐说，“况且你说的对，嘉烬是沈家人。”
*
沈嘉烬从以前的居住地出来后，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但可能是他今日太倒霉，没有一辆停下来。
起初他还没有意识到，可看着空车不断从身边越过，也就清楚了。
侧头，果然看到容铮的豪车就在自己的旁边，打着双闪示意其他车辆不要停留。
……
有点烦。
沈嘉烬走过去敲了敲车窗，等到摇下来才说：“干嘛呢？跟踪，尾随偷拍？”
他将身子探进去，贴着容铮的鼻尖，清新的山茶花香在车内浮动，“你的设备呢？让我也看看自己在镜头里什么样。”
容铮身子一僵，几乎在山茶花香贴过来时呼吸就变得乱了起来。
沈嘉烬眼尾落在他的面上，“怕什么？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他当然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可只要他出现，就已经要了自己的命。
容铮张口，又紧紧闭上。
最后在青年身子搭在车窗看着自己时，嗓音嘶哑开口：“我没有偷拍，也…也不是尾随。我知道你讨厌别人尾随偷拍你。”
青年秾丽的桃花眼中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诧异，他弯眼笑了：“没有人喜欢这些，但是万一我是个另类，就喜欢这些呢？”
他又压低声音，语气仿佛带着钩子：“你知道，我最容易被爱我的人事物吸引。这是多么疯狂的爱恋，我为什么不喜欢。”
喜欢？
喜欢的话会一直躲着沈霆吗？
容铮：“我正在疯狂的爱你。”
“…你这么说话就真的没意思了。”青年收回身体，十分端正颀长，“你情我愿，没缘分的东西，强求做什么。”
“沈嘉烬。”男人的轮廓被遮挡在青年投下的一片阴影里，“我们有没有缘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从来没有情愿放开过。”
他的表情仍旧是五年里最常见的淡漠：“我从未放过手，可我最先被你放弃。是你能够选择的只有我，还是你从来就不信我正疯狂爱你。”
“…容铮。”沈嘉烬再一次探头进去，贴近他的眼睛，在男人这双鹰隼般有气势的眼里看到自己的脸庞。
真好看啊，青年自己也承认自己长得好看。
但这样的漂亮，从未换得上天的怜惜。
有时候沈嘉烬也在想，是不是证明了，美人只能强者拥有，所以才这般波折。
可一个男人，这样怎么能算是好事。
“容铮。”他说，“你爱的是我，还是单单救你的人。”
“……”
“难道，不都是你吗？”
“所以你打算让我别分的那么清楚对吗？”
容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都清楚，或者说只要是个人都会在意这个答案。
见他回答不上，沈嘉烬冷笑出声，露出不欲停留的态度。
就在这时，未等退出，便被扯进车内。刺耳的车鸣吵得人发昏。
沈嘉烬只好在男人的身上借力，挪开碰触到车鸣的地方。反而被对方宽大的手掌紧紧箍住腰肢。
真的是……
他们的力量差距太大了。
容铮将他从车窗外直接拽了进来。
“别皱眉。”男人说，“我想你也很清楚，我一切都是对你的。忠诚，偏爱，疯狂，独占，只是你。”
他又将手按在沈嘉烬的背上，用自己的强势促使对方盯着自己，凑近自己。
沈嘉烬倒是没说什么，他被扯进车内碰撞到了腿。有些痛麻在皮肤下作乱。
“我长你五岁，作为年长的一方，我并不是一窍不通。沈嘉烬，为什么要一直放弃我？”容铮虽然是一种掌控的姿态，但他放在青年背后的力道却一点也不重。
青年问：“我凭什么不能这么做。”
凭什么不能呢？
就是容铮也说不出理由来。
情感与理智合一以后，他看出来的东西太多了。
或许沈嘉烬不懂爱，或许青年压根儿就不需要爱。
仿佛像是修炼一样，这般冷霜雪意的人活该是无情道的料子。
可是……
“能告诉我，我哪里不够好吗？”
可是容铮了解沈嘉烬，这个人并不会单纯因为这条路的利益够大而去走。无情之人必定有情，有情之人定然无情。
“不是你不够好。”沈嘉烬放弃在狭小的车内推拒容铮的动作，坐在男人的腿上，尽量让自己轻松一些，“是我们不合适，真的没有缘分。”
才说完这个解释，沈嘉烬就感觉自己的腰上力气大了些。
他仿佛也听见男人加重的呼吸声。
“我们是注定的。我碰到你，你救了我。我错认你，依旧找到了你。缘分？这不就是吗？”男人的声线冷静甚至算得上是从容，但极力解释的内容已经暴露了他的不安与恐慌。
沈嘉烬终于垂眼将目光给到容铮的脸上。
这也是分手后，第一次，他将他看成年少时那个人来看。
于是，沈嘉烬双手捧住他的脸，认真告诉容铮说：“我救你是为了利用你，你错认我不过是我们一报还一报。容铮，我说的没缘分，是真的没缘分。
你我都在错误里面。我需要爱的时候，你克制自己，折磨我。而当你说疯狂爱我时，我早就不需要，并且在为鱼死网破做打算。”
“容铮，你说气不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