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增年号，“归春”。
喻意：“万众回归，拥春而立，蓬勃生长”。
自归春起，重新纪年。
归春元年。
1月。
苏笙满头大汗地扶着栏杆休息，他笑：“王医生，我已经可以自已走路了！”
王医生只是过来瞧一眼，就被苏笙抓着要展示自已的成果。
王医生配合地鼓掌：“厉害厉害。”
这里是汴京的休息大厅，也兼作病人的活动厅，更兼苏笙这种病人的复健场所。
此时，休息大厅正坐着一群伯伯姨姨，他们都在看着投影讯息。
一位主播正在做简短汇报。
“今日，季国正式宣布启用新币，旧币作废。部分仍旧留在汴京及其周边以外的居民不用担心，会派专人前往市县进行更换。”
一个alpha阿伯咬了一口馒头：“咋？外面儿还有人？”
“可不是！”一个omega阿姨来了兴致，“听说去年有些人躲起来，没迁移，留在老家，活下来了。”
李阿伯把馒头噎下去，问：“都哪些地方啊？”
“永河、太古都有！还有长浣那些小镇。”
……
苏笙喃喃：“活下来了？”
王医生作为最后从太古市撤退的一批人，也有些晃神：“那样都能活下来……”
且不说雪灾，就是随时可能重新来袭的地震和海啸都够可怕了。
难怪千古间都在说：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
主播正在继续说着：“也是今日，季国进行重大机构重组，和重大人事变动。”
主播的面容越来越严肃，连语速都越来越快了。
主播：“目前，清扫完毕后，全球只剩下本国。对外抗战正式结束，经由商议，原战备司撤销！”
自从5.17以后，一个月内，战备司接收别国流浪者，快速清除了别国残余势力。
战备司是一把带着血的刀。
现在，这把血刀不能继续摆在需要重生的和平纪元了。
主播说：“原三司之一王知宇，赴任前线抗灾司，兼环境司。”
王阿姨“哟”一声：“升了。人间升到天庭了。”
抗灾和环境都是当前最大的两个司。
主播：“原三司之一张吉，赴任动物保护司。”
王阿姨“啧啧”两声：“降了。人间降到地府了。”
主播：“原三司之一秦无筝，赴任前线调查司，并兼管资料审核司。”
王阿姨琢磨了一会儿：“好像降了，又好像没降。架空了？”
李阿伯听了不满：“那战备司在外面灭了其他国，这会儿就给人撤了？这不是卸磨杀驴嘛？”
王阿姨一听，眼疾手快，一把把馒头塞进了阿伯嘴里。
王阿姨：“快别说话了！吃你馒头去，真是堵不住你这张嘴。”
……
苏笙擦了擦额头的汗，仰头看见主播还说了几个司，都被撤销了。
原来的大批人员要么调动，要么遣散。
“王医生，”苏笙问，“这世道，有份稳定的工作就很不容易了吧？”
王医生点头，随口胡诌：“那当然。你就是能找到个每天订订书机的工作，那都比很多人强。”
苏笙“？”他没想明白这是哪项工作。
恰好自已嫂嫂过来了，唐泯拎着保温桶，瞧见王医生，招呼道：“王医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唐泯递给了王医生一碗汤。
伸手时，王医生看见了唐泯的手环，手环仍旧是紫色。只是手环中央多了一个挂饰，形状是“一本书”。
王医生问：“你没在前线调查司了？”
手环的颜色是贵族等级。
手环中的挂饰则代表了部门。
前线调查司的挂饰应该是“一把放大镜”，而不是“一本书”。
“嗯，”唐泯说话温温柔柔，“机构重组，前线调查司现在全是alpha了，大部分alpha都是从战备司转过来的。秦司看我之前在调查司做过很多事，把我安排去了调查司下属的资料审核司。”
王医生想明白：“哦~资料审核司是一本书啊。”
“是的。算文职。”唐泯说完，看向还在埋头猛猛喝汤的苏笙，“小笙康复后要过来吗？秦司说我有一个内推名额。”
“啊？”苏笙还懵着。
王医生已经在一旁说“好”了。
王医生：“刚还在说稳定的工作，这不就来了吗。”
苏笙问：“资料审核司是做什么的呀？”
唐泯笑：“嗯，大概就是每天订订书机？”
“嫂嫂！”苏笙一听就知道唐泯是听见了他和王医生的对话，这会儿在打趣他。
*******
2月
苏笙已经可以缓慢走路。
他和那些天天来休息大厅看投影的老人们混熟了。
苏笙一边嗑瓜子一边吹：“樱国知道吧？就太古市旁边，东海过去。这个国家的omega可惨了。”
王阿姨眼睛一亮：“说说。那边是怎么样的？”
苏笙说：“那里的omega不能上街，只能待在家里。而且小道消息说——”
李阿伯也凑了过来：“说什么？”
苏笙说：“说樱国有些s级的omega一辈子没有看见过太阳。”
至于为什么连太阳都没有见过，这猜测可就多了。
王阿姨也是omega，生来就低人一等，听不得这些：“小笙换个，换个换个，换其他国家的八卦。”
苏笙眼珠子一转，又想起来一个：“还有霉国的。”
李阿伯举手：“我知道霉国。就那个一路倒霉的霉国。开发城市，结果海啸了。开发公园，结果火山爆发了。开发石油，结果被隔壁国家揍了。”
苏笙不由竖起了大拇指。
王阿姨却是翻了个白眼：“别听他贫，他这些都是从我这听来的。”
苏笙不由说：“王阿姨您才是八卦百晓生啊。”
“百晓生是啥？”王阿姨问。
苏笙说：“是个厉害人物。”
王阿姨嘿嘿笑着，这一受吹捧，不由又绞尽脑汁，多漏了一些消息。
王阿姨说：“耳朵凑过来。”
李阿伯和苏笙都把耳朵倾了过去。
王阿姨小声说：“我听说……当时太古市迁移花了很多很多很多钱，用了很多很多人，折腾了两个月！结果你看怎么着，现在太古市还有活人！”
苏笙点头：“这些人挺厉害。”
李阿伯猜：“都是年轻人吧，真不怕死啊。”
“歪了歪了，”王阿姨把话题扯回来，“就说吧，这算不算重大的决策错误？听说当时要求太古市迁移的是张吉，所以这会儿张吉才被贬去了动物司。动物司……你说咱们这能有多少动物。就是个闲差。”
李阿伯听了不认同：“那也是为了我们好，你看我这老骨头，留在太古市也是死。”
王阿姨拍了一下李阿伯的后脑勺：“小声点。”
苏笙想明白了：“难怪……我今天早上碰见秦司了。他说他们要回太古市。”
时间倒回今早。
2月的汴京已经有了暖阳。
微弱的阳光挣扎着透过云层，倾洒而下。
苏笙步履缓慢地往汴京城内走。
他们一家申请了城内居住权，哥哥嫂子都在忙，他主动请缨去拿居住证。
突然一个小孩跑来，苏笙想要躲。
但他腿脚还不太利索，结果努力躲闪后，变成了他和小孩儿都跌坐在地。
这小孩儿也不哭，坐苏笙怀里盯着他。
苏笙也盯着他。
两个人干瞪眼的时候，那边经过的调查司人员过来扶他们。
“没事吧？”一个调查司的alpha将小孩抱了起来，扶起了苏笙。
调查司之前制服是红色马甲，方便搜寻，现在机构重组后，变成了黑色制服，和战备司的军服很像。
至少苏笙没看出区别来。
甚至调查司的制服更精致了，黑色贴身制式，胸口还别着一个“放大镜”的胸针，仍旧配的靴子，风衣改成了披风，黑色加绒，极具质感。
苏笙感激地说：“没事没事。”
小孩儿站好后，继续往前走，一把抱住苏笙的腿。
小孩儿说：“囡囡要帅哥哥抱。”
苏笙和alpha：“……”
敢情这小孩儿不是乱跑，就是冲着苏笙来的。
alpha苦笑：“我知道我不是帅哥，但是小朋友你也不能这么直白，太伤心了。”
小孩儿没理他。
那头等待着的调查司队伍开始催了：“何山副司，车到了！”
何山妄图摸一摸小孩儿的头，被小孩躲开，他失望地回：“来了来了。”
何山嘀咕着“我就这么不亲人吗？”走开。
苏笙顺着何山离开的身影，看见了那一队调查司的人员。
现在调查司都是alpha，个个牛高马大，穿上黑色制服站在那里就想要马上要去前线打仗。
汴京城前很多人们都望着他们。
苏笙一眼就看见了缀在最后的秦无筝。
秦无筝也是一袭黑色制服，只是他肩上多了勋章。他没穿披风，就连黑色制服都是半挂在肩后，里面穿着白色衬衣，左臂还有一个黑色袖带箍得很紧，是司长标志。
他微微低头，看了一眼通讯器，再抬头。
熟悉的少年。
和不熟悉的表情和对话。
头发发梢微卷的少年，怀里抱着个瞪着眼睛的小女孩，冲他说：“秦司，好久不见，送你一朵花。”
秦无筝微微分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心情。
秦无筝接过那朵花，一看就是随手在路边摘下来的小红花，其中一瓣已经枯萎。
秦无筝看苏笙站得很稳，“身体已经恢复了？”
苏笙点头：“只是走路有点慢。我听嫂嫂说了，他现在在您下属的资料司。”
秦无筝“嗯”了一声。
“谢谢您的照顾，”苏笙又轻轻颠了颠怀里的小女孩，将她抱得更稳了，以此缓解紧张，“我……嫂嫂说有内推，但我不想要内推。看到有说下个月会招新，我想自已去考。”
秦无筝挑明了说：“那本来就是留给你的名额。”
苏笙隐约也猜到了，这下才终于确定，反而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秦无筝和自已哥哥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么熟。
帮父亲安葬。
派哥哥率先去了汴京
让嫂嫂一个omega继续留在司里。
给他在资料司留了名额。
全家都受到了他的照拂。
苏笙向来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帮助：“没事，我肯定能考过，我记忆力特别好。”
秦无筝听了这话，突然笑了一下：“是，你记忆力特别好。”
苏笙没听出别的意思来，问：“您要去哪里？我看还有飞行器停在那里，是要出远门吗？”
飞行器终于被修好了，工程总司加班加点，修好了两架。
第一次就拿给了调查司用。
秦无筝说：“去太古市。你今晚应该就能看见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