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站起来没跑两步的崽崽再一次跌坐在地上,被背后陌生的魈拿着双刀追着连滚带爬的逃。

  这个世界诶也太奇怪了吧!为什么魈爸会要杀她!

  还有,魈爸什么时候用双刀了?!他不是用和璞鸢的吗!!!

  想到这里,崽崽猛地摇摇头。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明明前一刻还在家里玩玩具,怎么一转眼就到这里来了?

  爹啊!爹啊啊啊!

  崽崽被追着跑了一段路后,渐渐的冷静下来。

  她开始用她并不灵敏的大脑思考该要在叫不来老父亲的情况下如何应对这种困境。

  继续摇人?

  崽崽看了一眼混乱的战场,和各种不认识的生物,又想到连老父亲都叫不来,还能叫谁呢?

  摇人行不通的话,难道直接硬刚?

  要和魈爸正面对战?

  崽崽想到很久以前确实有想和魈爸他们正面对打的经历,但到最后却被敷衍过去了,根本算不上正经的战斗。

  啊!现在就要实现当初的愿望了吗?

  思及此,崽崽眼睛一瞪,转过身来,抿唇给自己默默地加油打气。

  但对上那双冰冷的琥珀色瞳孔,两条腿肚子还是忍不住打颤。

  好、好强的气场!

  她握紧拳头,努力瞪大眼睛让自己看上去凶一点,并且架着奶凶奶凶的声音大喊道:“我、我也很厉害哒!魈、魈爸你尽管放、放马过来!”

  说着,还摊开两只肉乎乎的爪子,左手一团草元素右手一团岩元素。

  看上去很厉害,但也仅仅只适用于表演,在实战中……

  至少别用完全不会反应的草元素和岩元素啊!

  金鹏的右刀直接挥散肉爪上的两团元素力,就像挥去一道空气一样轻松。

  他居高临下,刀尖直指幼崽:“小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墨绿色长发在风中飘摇,浅色的绒羽沾染了血渍,恹恹的粘在一起,正如被鲜血禁锢的他。

  他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生命,眼中带着少许困惑,还带着微不可查的怜悯。

  但冷漠依然占据着他的大部分情绪。

  崽崽看着空空如也的两只手,傻了眼。

  这么不讲道理的吗?强的没谱了吧!

  金鹏见幼崽不说话,又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崽崽泪眼汪汪。

  金鹏漠然的看着幼崽片刻,放下了刀,转身道:“我会当没见过你,速速离去。”

  墨绿色的长发在污浊的空气中留下一道干净的弧度,带着血污的双刃折射出冰冷的光。

  崽崽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魈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确实是不认识她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魈爸怪怪的,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崽崽上前一小

  步,问道:“魈爸,这里是哪里呀?”

  背影没有任何停顿,更没有要回答她的打算,就像压根没听见一样。

  在这片战场,崽崽就认识这一个人,下意识的忘记了刚才的对方要杀她的举动,迈着小步伐想要跟上去。

  然而狂风乍起,骤然间一柄巨刃直直的朝崽崽脆弱的脖颈压来。

  “砰”的一声,一柄细细的刀刃拦住了那把双手剑。

  狂风也随之散去。

  狂风之下,是一名身材健硕的男子。

  他裸露在外的两只手臂上一左一右留有黑白两色的蛇磷纹路,血色竖瞳凶残而阴冷。

  很显然,他是一名蛇妖。

  “你什么意思?”握着双手剑的来人不悦的看向金鹏,冷笑一声,“主人座下第一大魔,对一个孩子动了恻隐之心,实在滑稽。”

  即使被人挑衅,金鹏也没有露出怒容,反而神色淡淡的用刀刃击退来人:“风蟒,你逾矩了。”

  那名被叫做“风蟒”的人虽然比金鹏高得多也壮得多,但却被推得一个趔趄,幸好及时将双手剑插在地上,这才免于狼狈摔倒。

  他怒极而笑:“非常时期,你居然因为一个孩子对同伴刀剑相向,你就没想过这是敌人派来迷惑你的细作?”

  金鹏:……

  满眼写着“啰嗦”两个字。

  崽崽:好酷!

  风蟒见金鹏无动于衷,再次冷笑嘲讽:“舍不得杀孩子,死在你手中的孩子还少吗?哈哈,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出生几个月的,跪在你面前求……”

  话还没说完,风蟒胸口忽然多了一只金羽。

  金羽末端的绒毛被微风吹拂,带着无害的温柔。

  而金羽另一端直直的扎入风蟒的胸口,没入了至少有半个手掌那么长,鲜血染红了如钢铁般坚硬的羽毛。

  “咳,你!你居然敢!”

  金鹏将金羽收回翅膀中,依然平静道:“再啰嗦,就杀了你。”

  风蟒不敢说话了,因为他意识到对方是真的会杀了他的。

  崽崽这次没跟着金鹏走了,她意识到这个世界好像就不是她所熟知的世界。

  至少眼前这个淡漠的魈爸和她认知中那个温柔的魈爸就不太一样。

  ——————

  这片小范围的战争没有谁胜谁负。

  或者说,在这片土地只剩下一位魔神之前,就是一场永无休止的战争。

  金鹏回到主人的领地后,他伤害同伴的事很快就被主人知晓。

  他的主人是魇之魔神,拥有着梦境的权能。

  起初金鹏并不是这位魔神的手下大魔,是魔神看中了金鹏的潜力,诱骗了他的真名,将他拘于座下行杀戮之事。

  “你依然向往着美好之物么?”

  那位高高在上的魔神温柔的询问着,然而他的温柔更像是一种阴冷的伪善。

  金鹏低头不语,神色无悲无喜。

  “

  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世间的美好的美好只是须臾假象,唯独美梦才是唯一真实存在的美好,是不会被轻易打碎的美好。”()

  座上之人露出怜悯的神色,伸手轻抚着金鹏的发顶:你年纪小不明白,没有遭遇过欺骗的黑暗,我不怪你。

  在魔神的手接触到发顶的时候,金鹏的琥珀色瞳孔轻颤,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战斗辛苦了,这是你的奖赏。”

  ……

  一场大型战斗过后往往伴随着短暂的休战时间。

  金鹏坐在池塘边,仰头看着天空。

  池塘中荷花盛开,游鱼自在,天空晴朗,一片安逸。

  忽然,水中泛起异样的涟漪。

  金鹏没有动作,只是视线从天空落在了池塘中。

  “哗”的一声,一个脏兮兮的幼崽抓着一条滑溜溜的鱼从水中钻了出来。

  她看上去比那天见到时要脏多了,靓丽的小裙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头金色耀眼的长发也湿漉漉灰扑扑的,沾满了不知道从哪儿沾来的杂草。

  白皙稚嫩的脸蛋就更不用说,就像用泥糊了一层面膜一样,唯独留有一双漂亮的橙金色眼眸。

  “魈爸!”

  她的声音一如那天所闻一样充满了生机和活力,这让金鹏不由得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大概也是……大概是没有她这般活泼的。

  战场上的敌人都是他要杀的对象,而为什么要在战场上留她一命,金鹏自己也说不上原因。

  但他身上有这么浓厚的杀业气息,为什么这个幼崽完全没有怕他的意思。

  按理来说,趋利避害是生命的天性。

  而且这个幼崽好像认识他的样子……

  金鹏也完全不记得他认识这么一个幼崽,也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称呼。

  “魈爸,我饿了。”崽崽把滑溜溜的鱼捧到魈的面前,“帮我烤鱼好不好?”

  说着露出一排大白牙。

  金鹏有点抗拒这种笑容,或者说他抗拒这种温暖。

  崽崽见人没有反应,把手放下来:“魈爸你不饿吗?”

  金鹏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然后把视线挪到一边的荷花上。

  荷花初绽,从淤泥中生长而出的它带着一种干净纯洁的色彩。

  “魈爸你理理我嘛!”

  崽崽凑上前,挡住了荷花的景色。

  她手里的鲈鱼因为缺氧而挣扎着,毫不客气的把尾巴上的水渍挥洒了金鹏一身。

  金鹏不得不直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幼崽。

  “你是谁派来的?来这里做什么?”

  说完,还旁边靠了靠,远离了那条鱼。

  石头空了一块,崽崽毫不犹豫的坐上去。

  于是那条鱼的尾巴直接在金鹏的胳膊上不停的拍打。

  金鹏:……

  坐好的崽崽一脸乖巧道:“我是来找魈爸的。”

  金鹏默默往旁边又靠了

  ()  靠,看向荷花池:“我不认识你,也不叫什么魈爸。”

  等了好一会儿,金鹏都没听到回声,于是又看向幼崽。

  崽崽:QAQ

  脏兮兮的脸颊上留下两道干净的泪痕,手里的鱼趁机逃离恶魔的爪子,“啪”的一下跳到地上,扑腾两下后再次回到快乐老家池塘中。

  “……哭什么?”

  “明明是你把我孵出来的,现在怎么可以说不认识我!”

  说着,崽崽还用胳膊抹了一把眼泪。

  很好,脸上那两道白色的泪痕再次被涂抹均匀。

  金鹏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孵化过一个幼崽,又或者说最近几百年一直跟着主人征战,根本没时间孵化什么幼崽。

  一眼鉴定为假。

  “不管你从哪里来,你最好赶紧离开这里。”金鹏站了起来,微微垂眸,“他们不会像我一样对你仁慈,如果你被这里的魔神抓住,只会生不如死。”

  “但是我、我想带你走……”崽崽抓住墨绿色衣袖,仰望着少年,“我知道你的过去,你被这里的魔神骗了名字,被逼着做坏事,还被要求吃掉他们的美梦,一直都很痛苦。”

  金鹏的眼眸微颤。

  他被要求践踏他人的理想,犯下诸多杀业,还以“奖赏”的名义被主人逼着让他吞噬他们的美梦。

  这种事情,这么一点大的幼崽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其它魔神告诉她的?

  “魈爸魈爸,你把名字告诉我,我带你离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