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许甚至指示队员追捕昔日同窗的人，却在这里和他讨论要一起成为“英雄”。
——多少有些讽刺了。
陆惟秋说过这是一场“公开课”。
顾名思义，公开课是面向不特定人群所展开的一种课程讲授。
它可以帮助教师展示授课水平，也可以让固有课堂外的“学生”获得一些新知。在传统的学校授课里，它的幕后往往还有一群前来交流经验的教师或者领导，由他们如阅兵一样来考校这群师生的水平。
“为全人类设计”的公开课。
这个说法很有意思，以至于林逾当时都忘了追问，人类究竟是“学生”还是“领导”。
尽管不理解陆惟秋队伍的积分为何会这样凭空蒸发，但目前看来消耗积分的途径只是给队友兑换小红花，可见陆惟秋早在昨天上午就做了这个决定。
与其担心陆惟秋，林逾倒觉得自己的队伍更值得担忧。
维多利亚已经摆明打算不计后果冲排名了，新出现的第三名也是他见所未见的队名——
估计和昨天的他们一样，是刚刚通过低层区的队伍。
接下来这些人就会迎来“镜面迷宫”的考验，如果运气不错，还会有一大波积分的攀升。
林逾漫不经心巡视着在活动区捧书朗读的院民们，白色面具的数量和昨晚相比没什么变化，但他的工作评价还是跌破了60%，现在只剩下57%。
——早餐和午餐又得挨饿了。
林逾的脑子里更加天人交战。
他还是没办法区分出真正的院民和考生，也不确定其他人——如维多利亚和陆惟秋等等，他们面对这些白色面具时，真实的心情又是如何。
维多利亚把这次受困当作了成为“英雄”的契机；
那么陆惟秋又在想什么呢？
一味抗拒外界的施救，只靠他们显然不可能保全所有人。
除非陆惟秋还知道某条直接结束闹剧的捷径，否则就意味着他根本没打算保护他们。
“林逾！”
克洛维斯一手拍在肩上，林逾恍然回神，被他用指头戳戳侧脸：“想什么呢，该到早餐时间了。”
“没。”林逾拨开他的手指，“在想陆惟秋的积分都去哪了。”
克洛维斯道：“那还用猜？肯定是兑换小红花去了嘛，估计他又给队友指派了超高难度的任务，我以前和他们队的布鲁斯私聊，他都忍不住抱怨陆惟秋太冷漠。”
林逾挑了挑眉：“毕竟能者多劳。不过你的社交才能在我们队还真是有点埋没啊。”
就克洛维斯这路过一只蟑螂都能聊成哥们的天分，不去当侦察系实在可惜了。
克洛维斯还没听出他的揶揄，笑嘻嘻地勾住林逾肩膀：“知道小爷有多珍贵了吧？复合型人才懂不懂？——哦对对，我今早看到星网的议论了，好多人都在骂第七军区，说不定连谢叔叔也要跟着平冤了呢。”
“我没想过那个。”林逾道，“但他本来也不是罪人。”
第一军区和第七军区都没有说过谢泓是逃兵。
起初只是烈士家属不计后果的迁怒，后来便是无良媒体夺人眼球的标题，持续太久，才会演变成所谓的“心照不宣”，只在“沉默”和“谩骂”之间选择的公众都以为自己就是正义。
那也是林逾最反感公众的时候。
年少的他也曾废寝忘食在星网上和网友争论，极尽所能地想要证明谢泓无罪。
最后发现都是枉然。
任由他舌战群儒，任由他义正词严，对面哪怕辩无可辩，也只会反手甩他一句“你有本事把大家的嘴都堵上”。
“那你打算借舆论给军方施压吗？”克洛维斯问，“如果是你的话，肯定能利用好这个优势。”
林逾无奈地笑笑：“维多利亚和霍勒斯确实是这么想的。”
“难道你不是？”
“陆惟秋和艾媛媛坚决反对。”
“所以最后还是得看你的态度？”
林逾沉重地点一点头。
克洛维斯哑了一会儿：“很难做决定吗？”
“也不是因为这个。”林逾道，“只是觉得很麻烦，每个人都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要去和他们打交道，还要一一甄别……其实已经在祈祷人类毁灭了。”
克洛维斯猛拍一下他的后背：“几百号人的性命都在你手里握着呢！”
林逾眨眨眼，偏头问他：“你觉得他们很重要吗？”
“我是想着，好歹同学一场，而且那也是人命？”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林逾笑笑，“我尽力吧，多活一个算一个。”
这几乎是再平常不过的对话。
但一瞬间，克洛维斯攥住了林逾的衣袖，林逾被他的力道一带，向后踉跄半步，疑惑地望了过来。
克洛维斯张张嘴，然而始终不能发声。
陶夭夭从人群里拖着脚步出列，小声叫着林逾，两人看过去，才见陶夭夭指指楼栋内：“早餐时间……好像超过了。”
“我靠，对不起对不起！”克洛维斯急忙松手，推着林逾带领院民一齐向各层食堂涌去。
因为超时，林逾的工作表现又掉了1%，但他只顾着侧头问克洛维斯：“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啦，快走快走。”
“你那表情明明就是有话要说，是不是又闯祸了？”
“谁闯祸啊？别老看不起我……啊。”
克洛维斯话到一半，目光停在楼梯间傲立的一道挺拔身影。
林逾和他一样望过去，对方穿着一身护理服，双手则挎在腰带上：“忙完了我们聊聊。”
林逾皱起眉头：“你那边食堂都不用操心吗？”
陆惟秋反而跟着皱眉：“难道还要喂饭？”
林逾只得摆摆手：“知道了，你先别挡路。”
于是乌泱泱的院民紧跟着鸡妈妈似的林逾，一边小声对让路的陆惟秋问好，一边紧赶慢赶地冲进食堂。
唯独在克洛维斯和他擦肩而过时，陆惟秋略略抬起眼，指甲擦过克洛维斯衤果露的脖颈。
他的眼神更深了些，但旋即低下头，不再多言。
今日早餐只有发馊的面包，林逾无力回天，用异能单独塞给克洛维斯一盒饼干后便匆匆来找陆惟秋。
陆惟秋仍保持着和他分开时的站姿，见林逾过来，他才终于抬起头。
“你们队的积分是怎么回事？”林逾先发制人，开门见山地找了话题。
陆惟秋也不避讳：“我派人去找上楼的路了。”
“……上楼的路？”
陆惟秋轻轻点头：“去顶层区的路。现在已经差不多摸清了那里的地形和功能房间，但似乎被人发现了。”
林逾顿时理解了他的话意。
估计就是像当初弗洛西“寄生”在狄籁镇民身上一样，这一次陆惟秋又派出了弗洛西去“寄生”。
而且选择的对象恐怕至少是管理人以上的地位，因此才能走到顶层区的区域。
同时，因为弗洛西的意识“寄生”在他人之上，执行任务期间，她的身体自然会处于无人看管的状态，也就无法完成作为院民的日程表。
三位数的积分凭空蒸发——想必就是为了预支弗洛西的小红花损耗。
克洛维斯和他没有猜错。
陆惟秋和队友们真的很能者多劳。
林逾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被谁发现了？会不会有危险？”
陆惟秋依然是平静地点头：“要耽误不少时间和那家伙周旋，小红花可能不够。”
“那……”
“弗洛西大概要死了。”
林逾：“……”
林逾：“不打算抢救一下吗？”
“当她答应执行任务，任何后果都应该自行承担。”陆惟秋淡淡地带过话题，“这里的考生也是。既然选择了加入军校，死在联考和死在战场也没什么区别。”
言外之意，陆惟秋果然没打算帮所有考生脱困。
对他而言，向上完成自己的目标才是正道。
林逾看他一会儿，继续问：“既然如此，你之前又为什么劝我‘别来’？因为预见了我会死在这里？”
然而一直对他有问必答的陆惟秋低下了头。
又过片刻，陆惟秋仿佛没听到他的问话：“我来是想告诉你，艾利亚斯的外伤已经恢复了。”
“啊，多谢。”
“但刚才有了新的发现，可能对你有用。”陆惟秋仰头看一会儿灯，接着说，“克洛维斯心里想说的是，‘别再考虑我，尽管照你想的去做不好吗’。”
林逾迟疑地回忆了一会儿。
因为他问克洛维斯是不是觉得“救人”很重要，而克洛维斯表示认可，接着他说“猜到你会这么说”。
克洛维斯表现出了一瞬间的犹豫。
难得的欲言又止，他和克洛维斯本应该无话不说。
陆惟秋琥珀色的眼眸清透如一穹夕色。
他安静地注视着林逾，就像孩子观察着心爱的玩具。
“照你真实的想法，比起维多利亚，其实更倾向和我同谋吧？”
他真正想说的是，比起维多利亚、比起克洛维斯、比起艾利亚斯……比起所有正被林逾郑重对待的人，林逾分明和他才是更有默契的同伴。
但林逾深深地皱起眉头，神情看上去意外的苦恼。
“我看上去不像愿意救人的性格吗？
“中学时候我的理想其实是当医生呢。”
陆惟秋：“……”
林逾梦想当医生这件事比林逾回避了他的示好还要令人震惊。
陆惟秋沉默许久：“法医吗？”
林逾：“………”
林逾：“开玩笑的。”
上午10：00，积分兑换和镜面迷宫同时开启。
队伍里，只有艾利亚斯再次出现在迷宫入选的名单。
林逾没有吝啬，一口气再给艾利亚斯兑换了3朵小红花。
接着，他便亲自去到迷宫入口。
郁十二也到场了，作为护理员，他们是院内最自由的人，而且迷宫对积分至关重要，郁十二非常关注其他人的积分情况。
从院内派出的院民加上艾利亚斯不过五十余人。
但值得一提的是，陆惟秋和段星渊也出现在了队列之中，而且段星渊衤果露在外的皮肤上，还缀有青青紫紫的伤痕。
“我们听说了，艾利亚斯上次迷宫失败的事。”
没想到郁十二会主动和自己搭话，林逾笑着回应：“谢谢关心？”
“他是单人迷宫吧？单人迷宫每次失败，下次被选中的概率都会增加。”
“谢谢提醒，我居然才知道这种事。”
“……指挥想要和你们合作的心意是真诚的。”
“唔。”
郁十二顿了顿，继续说：“请你相信指挥。她很优秀，也很真诚，她值得你的信任。”
如果现在转头去看郁十二，林逾毫不怀疑自己会看到他屁股后边摇曳的小狗尾巴。
崇拜指挥的队员不少，但言辞语气都恳切到这种程度还不害臊的……上一次见到还是郁郁，该说不愧是同乡吗？
郁十二丝毫没有察觉林逾的心情，自顾自唠叨：“指挥不仅天赋好，而且人也聪明，还很努力。如果你和指挥合作的话，她一定会真心待你，指挥她有着全套可靠的计划，她……”
“艾利亚斯！”林逾截断郁十二的话语，笑着对即将进入迷宫的艾利亚斯挥挥手，“放轻松，我有听你的话没来打扰你哦！”
艾利亚斯反射性地对他一笑，余光同样望见了在旁絮絮叨叨的郁十二。
他似乎看出了林逾被郁十二纠缠的为难，于是暂且脱离队伍，走来林逾和郁十二两人之间。
郁十二的话头这才一停，困惑地看向艾利亚斯。
“谢谢您的心意，但不用来这里浪费时间，您还有更多重要的事要做，不是吗？”
“我是代克洛维斯来的。”
“克洛维斯可没有这么……”艾利亚斯压低声线，笑着揶揄，“粘人？”
接着他又看向郁十二，尽管用词依然客气，但语气明显冷了些许：“对了，这位同学，我们指挥有些怕生，可以请你稍微保持一点距离吗？”
郁十二呆呆地僵在原地，花了好几秒来消化艾利亚斯的警告。
接着他便乖乖后退两步：“对不起，一米够吗？”
艾利亚斯：“……”
林逾：“……噗。”
大金毛对萨摩耶龇牙。
他真的好喜欢拱火。
被艾利亚斯盯着的郁十二实在有些可怜，林逾忍不下去，只好推着艾利亚斯返回队伍：“没关系没关系，你去迷宫吧，我会处理。”
艾利亚斯仍有几分担忧，但数次回头都只见林逾笑眯眯地对他挥手。
无奈之下，艾利亚斯只好跟随管理人马丁的引领，走进了护理员们不能进入的隔间。
“……林逾指挥，”郁十二很严肃地问，“你真的怕生吗？我刚才让你感到不适了？”
林逾无辜地点了点头：“我恐人类。”
郁十二急忙再退一步，郑重地向他深深鞠躬：“非常抱歉！”
他真的和郁郁很像。
只是郁郁相较之下，可能会更聪明一点。
……应该会更聪明一点吧？
“没关系，”林逾答，“只要你下次别再用飞舞的小手来吓我，最好也别再吓霍勒斯。他年纪大了，说不定有基础疾病。”
郁十二应声一愣，立刻意识到是昨天追杀霍勒斯时，自己已经谨慎地只用了手臂，但还是引起了林逾的警觉。
他张张嘴还想狡辩，但林逾笑着指指他的手背：“因为你的皮肤真的很白。明明是在南部星域长大的孩子，皮肤却这么白，可见吉斯家族对你不错。”
郁十二的嘴唇颤了颤，好半天，才艰难地组成字句：“大小姐是对我最好的人。”
“大小姐”。
多半是说维多利亚了吧。
和陆枚说的“维多利亚不许养子入籍”很有差距。
林逾老神在在地问：“你不该叫她姐姐吗？”
郁十二一惊，脸上满是惶恐：“不，我没有这个资格。”
嗯……受不了你们犬系。
尤其是别人家的犬系。
对林逾来说，目前最大的困境是福利院只公示了“如何生存”，却没有告知“如何突破”。
就像曾经身处的真实的福利院一样，死水一样的生活从未揭示人生真谛，只是反复告诫他们遵守规则，然后如动物一样简单地生存下去。
而第二大的困境，就是面对考生群体的取舍。
林逾自认不是多么善良的人，他本意只想自保，迫于自保误伤两个同学也是情有可原。
但果然还是到了如今这一步——
陆惟秋和维多利亚之间的博弈，也未尝不是他的人情博弈。
救不救？
能救吗？
怎么救？
值得吗？
答案都偏负面，林逾自忖很难胜任所谓的“救世主”。
千方百计摆脱了郁十二，星网上有关北部考区的讨论仍然占据着热度第一。
尽管林逾都数次看到它落下热度榜，明显是官方出手压了热度，但过不了多久还是会有数以亿计的用户继续围绕着这一话题讨论。
林逾都有些佩服起网友的耐心。
他们不管是抨击考生还是维护考生，都非常的锲而不舍。
或许不是同一拨人，也或许是不同的人在前赴后继，但他们共同铸就了“网友”在林逾心里的标签。
——真的很有恒心。
然而就在他百无聊赖刷新着最新资讯的时候，显示“十秒前发布”的一条视频弹入眼帘。
视频封面是足有十层楼高的巨大浪头，艳丽的红色宛如血液，在透澈的液体内里，甚至清晰可见星点黑影。
林逾的心脏猛沉，立刻点了进去。
那是一位旅行节目的记者，正在新闻直播里某地推广当地的旅游景点。
她拿着麦克风，笑容亲切，侃侃而谈介绍着这里的风俗和历史。
说到身后高楼足有百年历史之际，背景里传来尖叫的人声。
女记者走神片刻，被从身后冲来的人群推挤踉跄，疑惑地看向身后。
也是此时，摄像镜头同样对准了女记者背后滔天的红浪。
画面骤暗，摄影师发出一声急促的短叫：“——快跑！”
[“红水又出现了！”]
[“这次是帝国第九频道直播，所有观众都看到了，绝对不是后期剪辑”]
[“记者团队怎么样了啊？还有那么多居民和游客，天哪”]
[“我去过那里，那里的海水超蓝超漂亮，怎么会变成红色，简直像血海”]
[“果然是北部考区吧？”]
[“按照之前公开的规则，说明是‘救世主’出事了，我们也会有人死去……”]
[“孩子们撑不住了吗？今天公开的救世主名单是哪些人？”]
[“是林逾和vivi的队伍，还有一支西部军校的队伍，看编号应该水平不弱的”]
[“我就说还是得陆指挥嘛，林逾根本不行”]
[“都出人命了还搞拉踩，有病啊，举报了”]
[“可昨晚林逾还说不～用～担～心～”]
[“……好恐怖，死人了都不忘批判林逾，再厉害的指挥也不可能完美预判全部吧？更何况昨晚发言的护理员明显是经过团体协商，一致表态的，关林逾个人什么事”]
[“哈哈哈军校生本来就是吃我们的税，结果一帮没用玩意儿连个福利院都出不来”]
[“对啊，死干净还好了，结果现在还跟什么红水扯上关系”]
[“讲个笑话，军校生是为了保护公民而培养的（偷笑）”]
[“举报举报举报！没人性的东西！平台能不能永封啊！！”]
评论区里很快又陷入了混乱的骂战。
这一幕实在太过熟悉，在官方没有公开通告之前，林逾暂且离开了这个词条。
但很显然，这次的红水规模远比霍勒斯那次要大。
而且林逾努力放大了视频截图，发现那些影影绰绰的黑点果然不是错觉。
“红水灾”之后，自然是“青蛙灾”。
然而不等林逾关闭光脑，最新的热搜里竟然又出现另一个迅速爆火的词条。
#一天两次红水##西部星域红水#
脑里嗡的一声，林逾点进了第二个词条的链接。
这个词条里没有视频，只有些许模糊的照片，明显都是由当地居民仓促拍下上传。
因为是刚出现的天灾，目前词条里活跃的也都是西部星域的居民。
[“被困在市区了，所有人都在往楼上走，可是这里只有八层楼”]
[“沙漠里闹洪灾……是否有点……”]
[“据说第九军区已经出动了，是谢思渊上将亲自调度”]
[“好担心，事发地点离吉卡拉矿脉很近，红水会不会灌进矿脉？”]
[“吉卡拉在上，请庇佑您的信徒……”]
[“我妈妈也被困在楼顶了，说是好多人都在挤，工作人员根本没法疏通，会不会出踩踏事故啊”]
[“一天出现了两次红水，难道说有两位救世主遇难了吗？”]
[“请求慈悲的吉卡拉，庇佑您的信徒和军校的孩子们吧”]
[“求求红水不要进矿脉，那里还安睡着神明和烈士们的魂灵”]
是了。
一天之内死去了两个“救世主”。
林逾目光定定地看向今日邮件里的三甲队伍。
不是他的队伍，也不是维多利亚。
那只可能是第三名——刚从低层区里进入镜面迷宫，还没来院内报到的队伍。
有人开始在镜面迷宫里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