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文宴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对手。

  如果说克洛维斯是因为他掉以轻心趁乱钻了空子,那么面对郁郁,曲文宴理所当然端起了百分百的郑重。

  可是郁郁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蛇,分明背对着他,看上去全然没有关注他的动向。

  然而每次出手,哪怕不用“隐身”,郁郁的身形也会以诡异的速度和他相擦而过。

  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他的手指堪堪擦过郁郁绸缎般的发丝,脸上红了一片,当事人郁郁却是一脸疑惑:“你晒伤了?还是伤口发炎了?”

  曲文宴捂住自己发烫的脸,不小心碰到伤口,又不自觉抽了口冷气:“转回去转回去,你别防这么紧。”

  郁郁张张嘴想解释什么,却见RC镜片的弹幕里突兀地充满了“陆枚”的名字:“等等,我看会儿弹幕。”

  “知道了,休战是吧,便宜你了。”曲文宴哼一声,故意做出宽宏大量的姿态,还不忘对郁郁挥手,“快转过去,说好了假装不知情等我袭击你的。”

  郁郁依言转了回去。

  曲文宴的伤当然是出自郁郁之手。

  倒不是郁郁要对他下狠手,而是林逾莫名联络过来,询问郁郁是否知道袭击者的内部规则。

  于是说好了会装不知道他在的郁郁立马转身反追,拎小鸡似的就把他抓了过来认真讯问。

  以曲文宴的性格当然不会一开始就乖乖听命,郁郁不精话术,激将法用过一两次也显得用处不大,索性就抡起拳头,在他脸上肩上腰上不留情面地一通揍。

  郁郁的攻击毫无章法,除了军校教授的那几招基础,剩下的都像无师自通。

  曲文宴自忖名门出身,从小也有启蒙武师,打不过佐伊·艾尔辅导的克洛维斯,总不至于被名不见经传的郁郁揍趴。故而两人赤手空拳切磋一番拳脚体术,最后就有了曲文宴一身可怜惨淡、青青红红的伤。

  该挨的揍也挨了,该说的情报也说了。

  中央星域小有名气的小少爷曲文宴被一介孤女揍得爬不起身,新闻也传了星网。

  曲文宴越想越羞恼,越羞恼越难过,趁着郁郁休息接连偷袭了三四次。

  一次被郁郁单手防住,反压在地上锁喉;

  一次被郁郁一巴掌抽在脸上,鲜红的指印还搭配着郁郁诚挚的道歉;

  一次还未近身就被郁郁抬腿绊倒;

  最后一次则是亲眼看着郁郁把沙鼠剥皮抽筋,满手鲜血淋漓,直接吓软了腿。

  想到直播间里十有八九笑得前仰后合的观众,曲文宴终于被自己气哭了。

  郁郁伸来血糊糊的手在他脸上一阵抹:“你别哭了。”

  曲文宴抬眼瞅她,指望她说几句安慰话。

  但见郁郁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你没陆枚好看,观众会笑你的。”

  曲文宴:“……”

  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一个人。

  曲文宴愤愤甩开郁郁的手,暗自发誓在这十五天的考试里他一定要亲手打趴郁郁。

  随后便有了他俩你来我往的缠斗。

  曲文宴是对郁郁此人宁死不屈,郁郁则是对他的积分垂涎欲滴。

  但曲文宴可以一门心思和她打架,郁郁却没办法完全不管自己的队友。

  方才从弹幕里留意到“陆枚”二字,郁郁的注意力就不自觉转移过去,当即丢开曲文宴专心地看起了弹幕:

  [“妹妹知不知道九皇子的事啊呜呜”]

  [“他被变态缠上了,现在还断联了,妹妹能不能问问队友情况”]

  [“前边的在干嘛,非指挥系彼此之间没法联系的,只能问指挥”]

  [“可是林逾真的信不过啊!”]

  郁郁越看,眉头皱得便越紧。

  她完全不知道陆枚那边的情况,不仅是陆枚,克洛维斯和艾利亚斯她都一样一无所知。

  从前郁郁很少认为这是不对,毕竟她本就是独狼一般的侦察系,除了指挥,侦察系通常不需要和其他队友有太多接触。

  但看着弹幕里一片慌乱的发言,郁郁破天荒地感到一阵心悸,竟然也担心起来。

  “现在不可以问指挥,”郁郁对观众一本正经地解释,“‘团队战术基础’的第三章 有提到,当团队中有人遇到预料之外的状况,除非事态紧急可自主决策,应当及时向指挥系报告并等待指令。此时其他成员应保持通讯畅通,不能无故占线,增加团队指挥的计算压力。”

  曲文宴就这么看着她心平气和跟弹幕沟通,一时又不禁佩服郁郁这副心态。

  换其他人在沙漠里多逗留几天,再冷静的性子也会被高温烤出火来,更不提她还是林逾的队员,不用想也知道,这支队伍天然吸引着来自星网用户的高火力。

  结果她还能跟弹幕友好交流……

  曲文宴有些不解,他突然深刻怀疑郁郁是不是只是单纯看不出弹幕的敌意,反而把黑子都气跑了。

  “你要问指挥什么啊?”曲文宴主动开口,尽力恢复往日在军校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微抬下颔,“不如请教一下我,林逾那没眼光的能给你什么好?看你拳脚不错,毕业了没地方去我还能推荐你去宫廷骑士团。”

  郁郁睬也未睬,对其他话都充耳不闻,只答一句:“指挥眼光很好。”

  “能看上陆枚那种支援系的眼光,再好也好不到哪去。”

  “陆枚的前指挥也看上你了。”

  “……”曲文宴梗着脖子狡辩,“我指挥那不一样,他是怜悯陆枚,才不是真相信陆枚的能力。”

  不提陆枚还好,他主动提了陆枚,郁郁就跟着看过来。

  索性现在还是不便行动的白天,他俩缩在曲文宴用钢铁筑造的遮阳壁后。郁郁盘腿坐好,问:“你为什么不喜欢陆枚?”

  曲文宴眉毛一抬,张嘴就要数出陆枚的一万条罪状。

  但他数了半天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诸如陆枚对指挥不敬、陆枚在模拟作战时破坏阵型、陆枚平日里会议时常迟到……数到后边,郁郁的表情丝毫未变,倒是曲文宴的声音越来越小。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陆枚,我看到他就心烦。”

  “我看到你也心烦。”

  曲文宴眼睛一瞪,万万没想到郁郁会说出这种话。

  他又气又急,蹦起来作势就要收回自己的遮阳挡板,但郁郁坐在地上抬头看他,笼罩在阴影里的脸庞半点不见恶意。

  包括那双剔透澄澈的眼眸,直直盯着他的脸,似乎还对曲文宴的恼怒有些不解。

  “但是我不会否认你是很厉害的战斗系,”郁郁说,“所以你也不该否定陆枚和指挥。他们是我最好的队友,如果你说他们的坏话,我就会讨厌你,看到你会觉得心烦。”

  郁郁从来都自成一派逻辑,她靠自己的逻辑先后说服过林逾和陆枚,就连艾利亚斯对她也鲜少反驳。

  无他,不过是因为郁郁的发言总带着开门见山的坦率,某些客套的礼貌、善意的谎言,在她这里都一概免伤,郁郁根本不关心所谓人际交往的那套规则。

  曲文宴也被她的逻辑说得一怔,好半天才抓抓头发,屈腿坐了回来:“管天管地,你还管我的嘴么?”

  郁郁反问:“你打不过我,我管你不应该吗?”

  曲文宴:“……”

  难道从来没有人给这家伙讲过人类社会的规则吗?!

  还是说这家伙就是从来不在意人类的眼光?

  曲文宴咬牙切齿地问:“你爸爸妈妈就教你打架吗?还是说你从小就是没人管的野孩子?”

  话音刚落,曲文宴便自知失言。没等郁郁开口,他先懊恼地扭过头,暗暗给了自己的嘴一巴掌。

  然而一旁坐着的郁郁明显也因为他这一句有些失神,眼眸微黯,略微干裂的嘴唇无知觉地抿了抿,莫名现出几分局促的意思。

  曲文宴尴尬地张了张嘴,正想找补,却听郁郁问:“爸爸妈妈应该教什么?”

  “……教什么的都有啊!我爸爸就从小教我骑马,妈妈教我跳交谊舞之类的。”曲文宴说着说着,心虚不已地低了低脑袋,凑近些观察郁郁的表情,“对不起啊,你……那个,你该不会真的……”

  “我不是野孩子。”郁郁说,“我有养父,他很厉害,教过我很多。”

  曲文宴重重松一口气:“对对,你不是野孩子,是我说错话了。”

  “他教我打架,还教我抓兔子。养父抓的兔子最好吃,熟能生巧,我以后也能抓到好吃的兔子。”

  曲文宴:“……”他彻底没声了。

  曲文宴单知道郁郁可能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可从没听说郁郁真的是孤女出身。

  他倒不至于因为这个看轻郁郁,恰恰相反,一个没什么家底的孤女居然能在首都军校正常学习,除非有什么富商贵族乐得做慈善,否则只可能是首都军校为她开启了学费全免的特殊通道。

  要知道,中央星域的消费远高于其他几个星域,即使校内能够折扣些许,基本的衣食住行也不可能毫无开销。

  要让首都军校或者慈善家愿意为她买单到这种程度,只能说明郁郁的实力出奇惊艳,让军校认为她不读军校太过浪费。

  ——这样的人才,每一届至多也就十来个。

  这次他真的要撤回对林逾的评价了。

  眼光不好的指挥怎么可能接连捡到这么多鬼才,陆枚、艾利亚斯和郁郁,这三个可都不像能轻易被人驯服的队员,要怎样的指挥才可能刚刚经过一个考点就把队员驯得服服帖帖。

  惊讶的不只是他,弹幕里也有人感叹起郁郁的潜力和林逾的运气。

  不过这些都不是郁郁关注的东西,比起观众对自己的夸奖,她更在意林逾和其他队友的情况。

  两人之间片刻无话,曲文宴刚有些不自在,又见郁郁的通讯器闪起绿光。

  郁郁立刻接通,迫不及待地开口:“指挥。”

  那边的林逾不知说了什么,郁郁一瞬间端正了坐姿,被风沙吹得有些灰扑扑的脸都像焕发生机一样,一连迭地回答“了解”“收到”。

  曲文宴顿觉抓心挠肝地好奇,而郁郁片刻不停爬了起来,站姿笔挺严肃,二话没说就整理好自己的衣帽着装。

  “——喂,你去哪啊?”眼见郁郁要走,曲文宴下意识问出了声。

  郁郁回头看他一眼:“你不用袭击我了,指挥说积分不要紧,我有其他任务。再见。”

  曲文宴僵硬得像被“钢化”了一样,腿比脑子还快,没做细想就夺步追上郁郁。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可是眼睁睁看着郁郁走入大片日光暴晒的沙漠里,雪缎似的短发像是被风裁过,折射着熠熠的光辉,一霎时刺得曲文宴眼睛微疼。

  接着,他便如被蛊惑了一般,禁不住喊了一声“郁郁”,而后拔腿跑了过去。

  林逾安排了郁郁去“抓小孩”。

  用郁郁的话说,就是要把她所见的每一个考生都用置换挪出影像捕捉设备的摄像范围。

  于是曲文宴一路尾随着看她累得气喘吁吁,还兴高采烈和林逾通讯报信。

  不过成果不菲,一天下来,还真让郁郁一连送走了好几个倒霉蛋。

  曲文宴又懊悔起自己没有趁机上手薅点积分了。

  可惜这一任务也没有持续太久,在郁郁连续送走四五个考生后,弹幕里便响起了各种警报。

  大部分人都劝她速速停下,理由是航空器内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动乱,大量指挥加入抗议的队伍,包括林逾也不例外。郁郁的行为虽然没有违背明文规定,但在此情此景怎么看都有些突兀。

  加上大家对林逾的提防和敌视,一时间,直播间里涌入大量观众要求她不该再影响正常的直播秩序。

  郁郁抬指一勾,把RC镜片摘下揣回了衣袋。

  本来就是牵挂队友的安危才没摘镜片,现在已经知道陆枚安全,

  不爱看,所以不看。

  曲文宴被她掩耳盗铃的举动逗得想笑,但也不再旁观,趁机入场收了几笔积分。

  想来弹幕里又会唾骂他俩沆瀣一气,可郁郁不在意,曲文宴也无所谓这些无关人等的议论。

  这场任务一直持续到一条细蛇游过滚烫的沙漠,出现在郁郁的视野里。

  纤弱小巧的蛇头钻出沙层,披着一身荧蓝色的蛇鳞,对着郁郁高高扬起头颅。

  它涉过的沙粒都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郁郁刚刚和它对上眼神就听见蛇口里吐出人言:“郁郁,就在这里别动。”

  “你是……”郁郁回忆一会儿和蛇有关的熟人,作为侦察系的速记能力很是靠谱,“杨指挥?”

  尽管不理解为什么指挥系能出现在这里,不过杨全恩点头认可了她的猜测。

  “林逾也到实地考区了,不过他去了雨林。”

  “克洛维斯那里吗?”

  “是。”

  郁郁摘下镜片前,从弹幕里看到过相关的信息。

  他们告诉她,艾利亚斯也到了沙漠地区,而身处雨林的陆枚和克洛维斯都先后遭遇了残酷的袭击。

  郁郁问:“雨林的确很危险吗?”

  “陆枚那边已经解决了,克洛维斯……我不知道林逾的考量。”

  郁郁弯下腰,向它伸出自己的手臂。

  杨全恩的“蛇”明显愣了半拍,才意识到郁郁的用意,从善如流地攀上她的手臂。

  曲文宴把一切看在眼里,禁不住一哼:“这么远跑过来,居然什么忙帮不上。”

  蛇身勾着郁郁的脖颈,蛇头则绕过一周,悠闲地朝后嘶嘶吐信:“这么久撵着路,曲少爷除了蹭积分又做了什么?”

  曲文宴:“……”

  可是还未等他反击,郁郁又在茫茫沙漠里找到了新的目标。

  当即拔腿疾驰,郁郁抬手隐去自己的身形,掌心盛放出“置换”的白光,准备再一次将对方置换到千米之外。

  这一出手不打紧,凑近了郁郁便察觉不妙,只见跌跌撞撞向她跑来的考生脸色很是奇怪。

  半是惊惶半是恐惧,郁郁刚想再近些观察,却感到脖子上的蛇身一紧,杨全恩道:“快撤。”

  “嗯?”

  郁郁早就知道随行监考被撤去的消息,而她一旦隐身,UAV的摄像范围里失去人脸信息,根本追不上她。

  但她也很快留意到,那名奔逃中的考生的身边同样没有UAV。

  更奇怪的是,她的身后毫无人影,也无异兽,郁郁完全不理解她怎么会惊恐到这种地步。

  “快撤!”杨全恩的声音急切了些,郁郁本想追问,紧跟着定睛一看,便发觉考生身后并非空无一物。

  ——相反,在距离考生大约一百米的地方,渐次浮出两行覆盖过考生痕迹的脚印。

  那些脚印一路蜿蜒,又很快被风沙掩埋,就这么不急不缓地追逐着考生,好像已经把她视作了囊中之物。

  这一发现实在太过诡异,若不是郁郁自己就有隐身的异能,恐怕见到现场也会以为是撞鬼。

  她压低声线:“也是‘隐身’异能吗?”

  “隐身”异能虽然鸡肋,但其实在异能者里相当罕见,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珍品。

  至少郁郁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除她之外的“隐身”。

  “……你就别再动了。”杨全恩低声建议,“被他发现会很难脱身。”

  郁郁犹豫半晌:“可是她看上去需要帮助。”

  她倒不是乐善好施,只是看到同为考生的女孩子这么害怕,这种程度已经超出了考试里其他的交战。

  郁郁很难想象,到底要怎样的压力才会让一个军校生连UAV都遗失了,还跑得如此狼狈。

  这真的是考试中的正常现象吗?

  杨全恩一时间没有回应她的顾虑。

  倒是被他俩抛在身后的曲文宴也跟着留意到那名考生的动向,从他的角度更难发现那两行脚印,于是曲文宴几乎想也没想,念头一动,拔起三米高的铁幕,沙粒聚成泛着冷光的金属,很快挡住了女孩的去路。

  女孩几乎是一瞬间软倒在地,红通通的泪眼根本止不住哭意。

  未等曲文宴走近了拿走积分,但见女孩身后尾随的脚印骤然加快了速度。

  郁郁心中立刻展开计算:

  从脚长和深度来看,这都是一名身高在一米八五往上、体重不低于八十千克的成年男性。

  怪了,不只是考生,包括散兵团的袭击者在内,他们这届的三校学生中根本就没听说有其他拥有“隐身”的人。

  “后退!”心念电转,郁郁猛地清喝出声。

  瞬息间拔刀上前,不等杨全恩的阻拦,郁郁的“置换”已然带走了啜泣中的考生,而她自己出现在考生原本的位置,双刀交挡,郁郁预估着一米八五的敌人,凌空向着前方飞踢一脚。

  她能感到自己的脚底踢中某一实物,既然露面,郁郁也不再隐身,落落大方地现出身形。

  交于眼前的雪亮刀面映照她一双红瞳,军帽被风吹落,失去拘束的白发飘拂如雾。

  “你不是考生,你是什么人?!”郁郁喝问出声,余光留意到面前的脚印陷得更深,就知道对方又在蓄力。

  她的招式都是传自养父,其实在拳脚上输给她的不止曲文宴,首都军校不少的将门之后都不足以和郁郁的体术匹敌。

  因此,郁郁对自己的体术很有信心,见敌人不肯应声,她便旋身侧踢,效仿和曲文宴动手时那样,以密不透风的攻击掩盖弱点,让对方来不及蓄力反击。

  随着拳头飞踢如雨点一般击中对手,郁郁再度横出短刀,身形隐没于砂风之间。

  转瞬,沙漠里便只见无数的脚印踏落,两道身影均不现形,只留曲文宴和那名被追逐的考生眨眼呆滞。从地面上潦草的脚印隐约可见战况胶着,可他们谁都插不上手,唯有疾风中不时传来的肉搏声可以确定郁郁恐怕不占上风。

  毕竟她手里有刀,这么久都不见血,必然是对方险胜。

  “郁郁!跟我配合!”

  曲文宴急忙掀起一座铁笼,他没忘了郁郁凭空开门的技艺,循着直觉,索性把两人脚印交缠的地方直接用铁笼罩下。

  在他的想象里,郁郁可以凭借“置换”逃离铁笼,而另一个人只能束手就擒,不愁问不出结果。

  郁郁当然懂了他的用意,当即“置换”出笼。可是还未等她站稳脚跟,却感到一阵激烈的掌风迎面扑来,郁郁分神向笼中一看,那里哪里有他们以为的“对手”。

  正相反,铁笼还是那个铁笼,被关在笼子里的却成了一脸茫然的曲文宴。

  ……这是怎么回事?

  从容如郁郁,也在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

  这种熟悉的异能配置和异能波动……难道对方不仅会“隐身”,连“置换”也会吗?

  为什么?

  是巧合吗?还是复制一类的异能?

  郁郁只感觉一颗心脏越跳越急,仿佛要冲破胸腔,然而扑袭到跟前的掌风已然不可回避,她只好交臂硬扛,希望能靠此举不至于受到致命的重伤。

  强烈的压迫感让她不自禁微眯双目,也是在这眨眼的瞬间,一只大手从她身后越过肩膀伸来,于半空中拧住某物,再将手腕一旋。

  郁郁立刻听到了来自对手吃痛的闷哼。

  “……哎呀,好险好险。”身后的男人笑意轻轻,另一只手拎过郁郁的衣领,温柔地把她推到一侧,“差点就让草莓小姐失望了呢。”

  郁郁抬眼看去,便撞上他眼眉弯弯的笑颜。

  「午马」依然是一身漆黑的长袍,和敌人交握的单手毫未松懈,低眼和郁郁对视时,他的笑意更浓三分:“作为随行监考,我是不是来迟了一点?”

  “真抱歉,二位美丽的小姐。——那两只雄性就别光发呆,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