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逾试探着眨了眨眼。

  他的眼睫很长,随着发颤的呼吸,眨眼的幅度也很迟疑。

  林逾的鼻尖几乎和那片深蓝色接连在一起,但二者之间残存着一丝头发丝一样的间隔,深蓝色的星海就这样恰到好处地停滞在他的面前,仿佛冷冻一般,只有森冷的寒气勾起林逾后知后觉的钝痛感。

  蓝色凝固了。

  它的内里却在流动,就像变异的吉卡拉红石一样。

  陆惟秋伸手拉走了僵硬的林逾,三人神色严峻地观察这片蓝色石海。让林逾笃定内部是液体或者气体的原因,正是缓慢挪动着的银色碎屑。

  偶尔夹杂着些许彩色线路,多看一会儿,林逾还发现了发黑的碎布片。

  陆惟秋道:“莉莉丝的信号消失了。”

  不知道机械人有没有“死”的概念,林逾在心里换了一个相对委婉的说法——莉莉丝关机了。

  艾伯特他们一定也能感知到莉莉丝的危急,说不定那声尖锐的警报就是莉莉丝发出的求救或者警告。

  尽管只是一面之缘,但林逾还记得莉莉丝要求他撰写五千字情况报告的模样。她的确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械人,但在岗位上,她也是一名尽职尽责的军官。

  莉莉丝衣服上的军徽纹章漂过他们眼前,三人沉默,同时行了一记军礼。

  “有人暴走了。”陆惟秋道,“我只能感应到链接过的人。”

  言下之意,他只链接了自己的队友和林逾陆枚莉莉丝。

  所以不知道暴走的是谁,也不知道里面是否还有幸存者。

  蓝色石林已经将这条路堵得严严实实,林逾不确定它的停止是巧合,还是有人不想伤害他们。

  它看上去就像一块巨型的果冻,但是表层坚硬冰冷,稍微接近就会散发森冷的寒气。

  这种冷还不同于冰系异能的冷。

  冰雪的冷是不至于那么阴森的,它们是从人的表皮透进骨髓内脏,这片蓝色在接触的第一瞬间,感到的却是烫,接着才是钻人心肺的阴冷。

  “艾伯特会赶来吗?”林逾抿了抿唇,“铁幕军团的其他人……会不会也在这里面?”

  陆惟秋不抱希望:“艾伯特或许是比莉莉丝略强一点。”

  不过也只强一点。

  如果其他人都在这里,那么艾伯特来了也只是爱莫能助。

  弗洛西有些害怕:“我们撤退吧?已经找到暴走的人了,可以让艾伯特开启矿脉了吧?”

  “不行。”林逾的表情却很凝重,“还没死人。”

  弗洛西震惊地瞪大眼睛,指着蓝色巨石内部漂浮的机械碎片:“你觉得这还没死人?”

  陆惟秋道:“他是说,暴走者没死。”

  “你们感受不到这种压力吗?这种存在怎么可能轻易杀死?”

  林逾摇摇头:“暴走者没死,如果开启矿脉,会对外界造成危害。”

  弗洛西哑口无言。

  她的确是太着急了,虽然她本人并不恐惧牺牲,但这里有着三位皇室成员。从宫廷骑士团的立场来看,最坏的后果并非骑士自己的牺牲,而是牺牲了自己,也无法保全皇室。

  “那……现在要怎么办?”弗洛西终于平静些许,明白了自己刚才的提议有多异想天开,“先联系上外界,让他们提前进入紧急戒备?”

  林逾皱眉回忆:“吉卡拉星的居民区太过分散,就算军区能提前戒备,居民们也需要时间迁移。”

  要等普通人迁移完毕,只怕他们早就被这股恐怖力量碾成灰尘了。

  然而没等他们讨论出最优方案,眼前的巨石又开始了隐隐的颤动。

  轰隆声传来,蓝石与红石接壤的缝隙正在发生松动,三人同时举起枪/械,警惕地指向前方。

  林逾能看出来,这片蓝石并不是石头,它只是被人强行叫停在这里。

  它原本的形态应该就是初见时奔涌的无实体——换言之,一种能量。

  不过能量的主人似乎不打算为难他们,双方对峙片刻,蓝石之后传来了某人沙哑的嗓音:“我要救人。”

  林逾皱紧眉头:“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别拦我,我要救人。”

  救谁?里面还有人吗?要怎样救?用这种看上去只能杀人的强大能量?

  林逾心中有一万个疑问,但这段交流足够他确认,“暴走者”并未完全失去意识。

  是考生,要救人,有着极为强大的力量。

  林逾优先排除了单独行动的余海音和毕琅,于是剩下的选项集中在蒙卡拉一队。

  答案昭然若揭。

  林逾闭了闭眼,问:“奥赛尔,你不想杀我们,对吗?”

  “你要救小红指挥?我知道他跟进来了,他的情况很不乐观,是因为红雾的腐蚀,对不对?”

  奥赛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再刻意掩饰声线。

  少年的嗓音清亮,却剧烈颤抖着,还带着压抑的哽咽,好半天才努力回应:“不止红雾……我要……找到布置幻术的人。”

  林逾心里猛一咯噔:“布置幻术?这里的幻境不是吉卡拉自带的?”

  “不……”奥赛尔哭泣着解释,“是人为的、是人为的,小红在做噩梦,小白也是。大家、大家都醒不过来了……都是我的错,都怪我,都怪我……”

  刹那间,林逾只听见一阵耳鸣。

  他在进入矿脉前,一直未能和兰瑞见面。

  他们说,周闵单独约见过兰瑞。

  幻术异能没那么烂大街,可他们身边好巧不巧就有这么一位。

  兰瑞。

  虽然不一定就是兰瑞。

  但是兰瑞的概率实在太大了,林逾不能冒这个险。

  “奥赛尔!”林逾猛地夺步上前,再也顾不得触碰蓝石的钝痛,拼命拍响表层,“奥赛尔,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让我帮你们,奥赛尔!”

  他不能放奥赛尔去找兰瑞。

  奥赛尔会杀了兰瑞。

  奥赛尔抽了一下鼻子,对他半信半疑:“你能怎么帮我?”

  “我有面罩,还可以撑一阵子,能帮白洛减少红雾的影响。”林逾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摘面罩。

  陆惟秋立刻抓住他:“这里浓度很高,你撑不住。”

  林逾却甩开他的手:“我总比白洛能扛。”

  奥赛尔继续问:“那之后呢?”

  “那之后、那之后我们想办法帮帮白洛白澜,他们这么厉害……”

  奥赛尔又带了哭腔:“林逾,你又骗我。我知道你很聪明,可是、可是我不能,我不可以总上你的当。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林逾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他要怎么办呢?难道和奥赛尔摊牌,说要伤害兰瑞,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可这种自我感动除了激怒奥赛尔能有什么作用?

  要想办法,至少先拖住奥赛尔。

  奥赛尔很单纯,只要他能给出一个足让奥赛尔信服的方案——

  “你总得让我先看一下他们的状态吧。”林逾道,“我也可以顺便把面罩给白洛,他在这里很难受,对吧?”

  奥赛尔迟疑一会儿:“你没骗我?”

  “我没骗你。我们是盟友,你忘了?”

  “可是……”

  陆惟秋开口道:“奥赛尔,我是首都军校指挥系学生陆惟秋。我也想一起帮忙。”

  奥赛尔微微一愣:“陆惟秋?你就是那个首都军校最厉害的指挥吗?你愿意帮我们?”

  奥赛尔似乎动摇了。

  林逾猜测,他也不知道兰瑞的具体方位,而且奥赛尔对指挥系一直有着天然信任,加上“盟友”关系,奥赛尔一定会同意。

  果然,奥赛尔的犹豫只持续了几秒:“你们退后一点。”

  三人依言照做。

  蓝石表层的坚硬顷刻消失,蓝到极致——接近于深沉黑色的能量在他们面前活跃地跳动着。

  它燎过的每一寸红石壁都会留下一层薄薄的冰壳,但外形又更像是火。

  蓝色的火。

  就像奥赛尔那头深蓝头发一样,纯粹、神秘却足够危险。

  蓝火消失无形,原本被蓝火簇拥的断肢残骸纷纷落地,激起细密的灰尘。

  随着奥赛尔收回异能,空气中的冷意稍稍退去,红雾再度聚集起来。林逾连忙赶去,很快在拐角处找到了奥赛尔和沉睡的双胞胎两人。

  说是沉睡,两人的状态只有白澜还算凑合,白洛若非被奥赛尔按着,恐怕当场就要窜起来给他们两拳。

  ——倒不是他醒着,而是白洛的状态极其躁动,他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手脚正在极力挣扎。

  奥赛尔接过林逾递过来的面罩,却根本没办法把它戴到白洛的脸上。

  少年急得手脚并用,不小心松了力道,立刻被白洛一脚踹在肚子上飞出两米多远。

  好在林逾立刻上前帮忙制住白洛,奥赛尔这才顺利给他戴上面罩。

  随着红雾影响的减弱,白洛也终于比之前安稳些许,至少没再踢人。

  “好,现在来聊聊吧。”林逾擦了擦汗,艰难地张嘴说话。

  现在他的视野里只有一片红雾,影影绰绰能辨认大致方位。而他裸/露的面颊正饱受红雾折磨,眼睛难以睁开,说话也相当困难。

  铁幕军团只给考生发放面罩,而奥赛尔的面罩可能在刚才的战斗中损毁了,因此无法让给白洛。

  现在有了林逾解困,奥赛尔的态度又和缓不少:“你很难受吧?我们可以先到舒服点的地方。”

  他也是一张毫无遮挡的脸,林逾考虑片刻,认同了奥赛尔的提议。

  于是四个人一起把白洛白澜搬至红雾稍微稀薄一点的地方,这里空间更宽敞,可视度更高,林逾和奥赛尔也能舒适一点。

  “我们的监考官叫伊芙,在铁幕军团的编号是012。”奥赛尔坐下来,从头说起,“在西部军校的时候,我们和铁幕军团就打过照面,知道伊芙经常粗心大意,所以想能不能混进来。”

  “结果伊芙这一次比之前都要粗心很多,她都和小红擦肩而过了,居然没注意到多了一个人。”

  林逾:“……”

  这真的是粗心吗?他听着怎么像故意的。

  “其他人也都没有发现,就连夏少校也——”

  说到这里,奥赛尔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低下头,小声嘀咕:“可能他们就是故意的,想害我们去死。”

  林逾问:“白洛是为了吉卡拉的传承才闯进来的吗?”

  “是啊,”奥赛尔道,“我想劝的,可是大家都不相信我,他们说吉卡拉不会伤害虔诚的信徒。”

  “你认为是吉卡拉伤害了白洛?”

  “就算不是吉卡拉的本意,小红还是受伤了。”

  奥赛尔的思维很像小孩子,谁对他好,他就觉得谁是好人,反之就是坏人。

  这导致他很适合成为战士,也很容易伤到自己人。

  林逾想了想,继续问:“可你不是不信吉卡拉存在吗?”

  奥赛尔微愣,随后别开眼神:“我是不信的,但他们信嘛……”

  性格单纯的缺点还有一个,就是撒谎时会很明显躲避眼神。

  “其实你是相信的吧。”林逾道,“你爸爸无论如何也不想你留在蒙卡拉,而且你的异能也是‘火’。周闵还说,你是‘S+’。奥赛尔,你真的不信吉卡拉吗?”

  奥赛尔身体一颤,立刻转移话题:“……然后,小红进来后就控制不住异能暴走了。”

  “暴走的是他?”陆惟秋皱起眉头,“为什么伊芙没有处理?”

  奥赛尔陷入沉默。

  好半天,奥赛尔继续说:“我袭击了伊芙。”

  三人同时一怔。

  铁幕军团的战力不消多说,至少艾伯特和莉莉丝都能给人强大的压迫感。虽然他们没见过伊芙,但作为铁幕军团的一员,伊芙总不可能比艾伯特或者莉莉丝逊色太多。

  他们本以为奥赛尔是暴走了才能破坏莉莉丝,但现在看来,奥赛尔本身的破坏力恐怕就已远远超出普通的军校生。

  “那时候你就……”

  “只是让她进入休眠!”奥赛尔连忙解释,“我只是、我只是想保护小红。可是失败了,伊芙很快重启,我们只能往矿脉深处跑……再然后,莉莉丝就过来帮忙了。”

  他的声音哆哆嗦嗦的,虽然很怕被指责,但奥赛尔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下去:“我们全都进入了考试,考试里是很可怕的幻术。不过我听过吉卡拉的传教,找到了一点窍门,很快就醒过来——听到莉莉丝和伊芙在对话。”

  林逾问:“她们说什么了?”

  “她们……”奥赛尔咬咬牙,“她们说,今年的祭品这么多,如果吉卡拉能选中小红就好了。”

  林逾呼吸骤停,好一会儿才开口确认:“祭品?”

  不是说吉卡拉转生吗?怎么会变成祭品?

  奥赛尔痛苦地抱头悲鸣,手指揪着头发支吾半天,终究顶不住良心的谴责,崩溃一般开口:“红石连年开采,大部分都被私下买售或者贿赂,存量早就比不上交给中央星域的数据了。我们需要新的吉卡拉,需要新的矿脉,再不济,也需要吉卡拉生出新的血肉……

  “所谓的转生,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只是因为他们发现了高阶异能者的体内会有大量T物质,足够弥补矿脉里红石的缺损。可是西部星域就算出现了比较高阶的异能者,也会立刻受到中央星域的监管——就是我们的光脑。

  “他们就把算盘打到了三校联考上。军校生的异能都不会太差,在考场上失踪一两个也不会引起特别的重视,更何况是我们自己签署了知情同意书。可是其他星域的不便找上/门来,西部星域的本土居民总不是傻的,渐渐地……就传成了那些失踪的西部考生都是得到了吉卡拉的传承,这样一来,居民们就算失去孩子,也不会走极端……”

  奥赛尔的声音越来越弱,到了最后,细如蚊讷:“我爸爸就是知道小红他们想进矿脉,才想让我转到别的队伍,这样说不定能躲掉特殊加试。”

  “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弗洛西听得浑身发抖,“第三军区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你们、你们——”

  奥赛尔被她训得直哆嗦,脑袋垂得更低,更加不敢说话。

  林逾问:“这些事你和白洛他们说过吗?”

  “没有,我不敢说。我想着你们都进加试了,你和你队友不都是S+吗?说不定……”

  “说不定祭品会是我们?”

  奥赛尔鼻子一抽,眼泪又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林逾,对不起林指挥。我没办法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那是我爸爸,如果被别人知道,爸爸会死的……林指挥,让我爸爸终身监/禁都可以,至少别是死刑……”

  眼见奥赛尔已经把能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林逾叹息一声,想说判罪量刑并非自己的专长,但觉得这类敷衍都毫无意义。

  他想了想,只能拍拍奥赛尔的肩膀:“可是你也知道他做错了。”

  “他是做错了,但是、但是他都是为了我。”奥赛尔痛哭失声,伏在林逾的肩膀上和盘托出,“我不是S+,我只是B+,十八岁那年,爸爸知道我只有B+的异能特别失望,所以才用红石,把我强行带到了S的水平。可是我早就红石成瘾了,离开红石没办法生活,爸爸是为了让我活下去,他必须守住镇长的职位。”

  “B+?”就连林逾也吃了一惊,他知道红石能提升人的异能评级,像陆惟秋就现场表演了S到S+的跃升,可是从B+提升到S+——这未免也太恐怖了。

  奥赛尔抽泣着回答:“我今年已经二十了,为了进入军校才改小年龄,以S评级进校的。”

  陆惟秋皱眉问:“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要从B+拔至S+,中间要花费多少红石,他们简直难以想象。

  就算奥赛尔的父亲是镇长,比普通人更容易拿到红石,可要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小。这样倾尽心力只是为了把奥赛尔塞进军校……在陆惟秋看来,完全不能理解。

  就算不进军校,单纯地从事文学、艺术、科研之类的事业也很有趣,在皇室中也不少见。

  何苦非要求一个军校的毕业证书?

  奥赛尔反而疑惑地抬起头:“您这样说太奇怪了。”

  四人之间气氛骤僵。

  他们之间存在着天堑。

  陆惟秋等人生来便在上层,因此选择任何方向都更容易成为行业翘楚。

  而对于奥赛尔这样的普通人,军校是最便捷的晋升渠道——如果没有军校的身份,他的终点至多就是和父亲一样成为一镇之长。

  林逾心知两人眼界不同、思想不同,主动打断对话:“那么,已知的就是我们当中会出现‘祭品’,你想打断白洛和白澜的考试,所以决定找到布置幻术的那个人。你为什么确定幻术不是考场自带的呢?”

  奥赛尔回答得斩钉截铁:“我看到那个人了。”

  “……看到?”林逾快要被他折腾疯了,随着这一句,他又不自禁紧张起来。

  但奥赛尔挠挠头,又有些迷糊:“也不是看到,就是对话了。”

  “他说什么?”

  “他说,‘恭喜你成神’。”

  林逾:“……”

  陆惟秋:“……”

  弗洛西:“……”

  奥赛尔浑然不觉不对,兴致勃勃地继续分享:“然后我就醒过来,感觉全身充满力量。虽然失控了一小会儿,好像不小心弄坏了伊芙和莉莉丝,但是,我确定那个人就是始作俑者!”

  林逾抹了把脸,他一时间难以表达自己的心情。

  倒是陆惟秋代替他发问:“有想过那是吉卡拉吗?”

  奥赛尔:“?”

  弗洛西补充:“就是,你成祭品了。”

  奥赛尔:“……啊?!”

  他像是首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惊慌失措地摸着自己的四肢和身体:“我要死了吗?我要被吉卡拉吃了?吉卡拉这么大,我不够给祂塞牙缝的吧?为什么会是我啊?”

  奥赛尔的慌张不似作伪,林逾眉头紧锁,正考虑该如何安抚奥赛尔,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轰鸣。

  伴随着艾伯特幸灾乐祸的笑声,巨大的热量正从彼方涌来。

  陆惟秋神色一变:“是陆枚。”

  林逾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陆枚?陆枚怎么了?”

  祭品不是奥赛尔吗?怎么又和陆枚扯上了关系?

  然而,尖锐的警报声再度响起,和莉莉丝的警报毫无二致。

  众人立刻向着声源飞奔而去,奥赛尔也一手拎起白洛,肩上扛着白澜,和他们一起跑向艾伯特和陆枚所在的地方。

  艾伯特正和陆枚对峙,他的脸上又是那副简笔画的笑脸。

  似乎是听到了林逾等人的脚步,艾伯特气定神闲地飘浮半空,抱臂欣赏陆枚身上盛放的耀眼金光。

  他像一颗滚烫的小型太阳,暴/动的能量将他包裹得极其细致。

  “哎呀呀,没想到会是九殿下呢。”艾伯特笑眯眯说,“不过今年的祭品这么厉害,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