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生命之塔[无限]【完结】>第281章 阴缘线

  张思远已经知道神龛就在自己家门口了,此时当然并不着急,却故意要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

  他跟着贺林去了厨房,浓眉大眼的高大男人喜滋滋地给他展示了自己做的丰盛菜式,张思远却看得心不在焉,耳朵里只管悄悄听季彤的动静,心里暗笑不已。

  他几句话应付了贺林,自己假模假式地在客厅翻找。见季彤满面疑惑地从卧室走了出来,脸上的神色不再轻松,眉头紧锁,便急切地问:“你看见没?”

  季彤摇头道:“没有……”

  “这可怎么办啊!”张思远急得跺脚,自己又钻进卧室去翻。弄出一阵乒铃乓啷的声响之后,又走出来,失魂落魄地说:“怎么会没有呢?”

  房子不算大,能放下这个尺寸足有婴儿大小的神龛,应该不太能藏住。季彤也纳闷起来,说:“不应该啊,按红线媪的说法,应该就在很显眼的地方才对。”

  张思远心下暗笑——可不是显眼吗,怪你自己看不见。

  他决心已定,打定了主意要误导季彤。反正神龛他已经知道在哪儿了,时间他也算好了,现在有功夫和她耗的,已经变成他了。

  季彤这女的心眼这么多,占了他的便宜还要揭他的短,他张思远难道还真能让她什么都占了?

  他决定将戏演到位,就装成一副从未见过神龛的样子,仔仔细细地将家里翻了个遍。一番搜寻无果,就哭丧着脸说:“怎么办,就剩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了,我真找不着了……”

  他目光转向季彤,哀求道:“季彤,你能不能帮帮我?”

  女人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视几周,显然并不是完全相信他。

  按她的想法,神龛就该在这里才对,可她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确实未曾发现。

  再看张思远,瘦巴巴的男人此时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看上去似乎的确已经毫无办法。

  刚才她也看着张思远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火烧火燎的情态不似作伪,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供浪费。

  她于是叹了口气,道:“我能怎么帮你?”

  张思远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热切地说:“我们分头找!两个人能找两条路,万一呢!”

  季彤多打量了他几眼,她总觉得有些蹊跷。

  她狐疑地看着抱着神像的张思远,同他一起走出了院子,又不禁绕着外墙检查了一圈——确实是没有。

  她抱着双臂,问张思远:“这村子四通八达,到处是路,我怎么帮你找啊?”

  张思远微微抬着头,这个姿势让他的神情显得很卑微。

  他自己似乎也很没底气,小声说:“还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我想着,两个人的可能性总比一个人的要大。红线媪的房子还没到村子的尽头,我想往那个方向再去看看。”

  季彤眼看日头逐渐向西,原本从容的心情也变得焦躁起来。她思索了片刻,说:“我去吧,正好天黑之前,我也得把神像取回来,往那边走顺路。”

  她看向张思远,问:“你呢,你去哪边?”

  张思远苦笑道:“我当然只能去我没去过的方向了。我准备往那边走试试。”

  他抬起手,指了个方向,犹豫了片刻,又说:“你要不介意,给我指下你家的方向,我去你家看看?说不定神龛有可能在别人家里呢?”

  季彤怎么可能答应,当即说:“你的神龛怎么会在我的家里?我们七个人互相都不知道对方房子的所在,别人的房子怎么可能会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见张思远还要再说,她直接抬手道:“得了,我去红线媪那里再看看,你也别得寸进尺。”

  张思远再三道了谢,急匆匆地往他选定的方向去了。季彤站在原地盯了一会儿,见他走远了,才掉头往红线媪的院落走。

  在季彤看来,张宣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他住得不算很近,从红线媪那里回来就花了快一炷香时间。

  就算她回去真的找到了神龛,又怎么来得及回来告诉他?

  张思远往前走了好一段路,才回头看了一眼。

  见季彤的身影已经没站在那儿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自己家,没多犹豫,就把神像塞进了神龛。

  贺林听到动静,从房子里出来,正好看见他在院子里放神像。

  贺林说:“张宣、不吃饭!在干什么?”

  他指着神龛,满脸不解,问:“那是什么东西?”

  张思远听懂了他的话,说:“这就来。”

  他怕贺林去动神龛里的神像,索性把贺林也拉进了门去。贺林歪着头,迷惑地看着他。

  他生得人高马大,浓眉大眼,脸是不难看的,偏脑子不好使。

  他用懵懂的表情看着张思远时,那张壮汉的脸,配上几乎说得上纯洁的目光,竟也说不上有多违和,但那清澈见底的眼睛只让张思远心里一阵一阵地不舒服。

  张思远不想直视他,转头砰地一声把门甩上,又一字一句地嘱咐贺林:“一会儿如果有人来敲门,你别让她进来。如果问到我,就说我出去以后,再也没回来过。听得懂吗?”

  他自己的体格拦不住季彤,贺林却应该是绰绰有余。

  贺林没有立刻答应,抠着自己又厚又粗的手指,问:“为、为什么?”

  张思远怕季彤回过味来,回头再来找他,见贺林迟迟不应,一股火气就忍不住从胸口往上窜。

  事态紧张,他也顾不上忌惮贺林,沉着脸对他道:“因为我需要你这么做。贺林,你听懂了吗?”

  贺林像是被这句话激了一下,猛地挺直了背脊,大声说:“好!”

  “嘘,小声点!”张思远训斥道。贺林讷讷地捂住嘴,张思远于是又问了一遍:“我刚才告诉你要怎么说,你记住了吗?”

  贺林点了点头,老实地复述道:“张宣、出——出去了,没再回来过、不在家。”

  张思远点了点头:“如果她说要进来,怎么办?”

  贺林说:“堵、堵在门口,不让她进?”

  见他记住了,张思远松了口气,说:“很好,就是这样!不能让她进来一步,也不能让她看见院子里的东西。记住了吗?”

  贺林用力点了点头,兴冲冲地出去了。他个子高,又身强体壮,站在门口时像个门神。但这高大的身形,这时反而给了张思远一些安全感。

  他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给季彤造成一个错误的印象,那就是神龛并不在自己的住所里。

  季彤有了这个印象,说不定就不会第一时间回去自己的房子,而是在外面继续找神龛。就算最好的情况,她自己反应过来了,一定也会被这个误区耽搁不少时间,平白担惊受怕好一阵。

  如果她顺着这个死胡同一直往下钻,不回去……那就必死无疑,也是她自己蠢,活该的。

  张思远借机还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已经下午三四点了。季彤纵然能拖,但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总不敢不去完成这个仪式。

  张思远料她也不敢真的等到快天黑的时候,踩点去找红线媪,所以,她肯定也没有多少时间再去找神龛。

  身材瘦小的男人站在客厅,默默眺望了一眼窗外偏西的日头,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在红线媪那里领神像了。

  想到季彤很可能要抱着神像,在整个村子里没头苍蝇似的乱转,说不定还要死在这个事情上,张思远心里就觉得格外舒服。

  谁让她当时故意挡路,又硬跟着他回家?他张思远的便宜,是这么好占的吗?

  张思远还料到,季彤拿到神像,说不定还会来找他。他不是不想骗到底,再指个错误的路线,彻底拖死她。但是……

  万一她这次带着神像来,就能看到自己的神龛了呢?她岂不是马上就能反应过来?

  所以张思远让贺林去院子里守着门,自己则藏在房子里,悄悄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等着季彤来敲门。

  即便是回忆,想到这里,张思远也是愉快的。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贺林,想到下午在房门口偷听到的动静,嘴角忍不住又翘了起来。

  季彤当然来了,不仅来了,还神色大变,带着哭腔来敲门,问张思远在不在家,有没有回来过,又被贺林粗声大气地赶走。

  贺林演得很好,甚至还说他跟着季彤出门以后再也没回来过,讨厌她!就把门用力甩上了。

  张思远甚至能听见季彤在门外的哭声。这可让他心情愉悦极了。

  那会儿已近夕阳西下,张思远料她没剩下多少时间了,不过这也是她自作自受。

  她要是不想便宜占到底,非要跟着自己回家,不也就不会被误导了吗?

  如果真死在这事儿上,那也是够可笑的。要怪,也只能怪她想法太多。毕竟回家再检查一趟,也耽误不了一炷香的时间,是她自己没回去嘛。

  如果不是想着贺林一会儿又要来抓他的手,想到季彤的下场,张思远觉得自己能乐出声来。

  他又翻了个身,准备再想想办法,看今晚怎么能不被贺林抓住。

  不管贺林从自己这里吸取的是精气、生命力,还是什么别的,张思远一滴都不愿意给他。

  要不然,趁他现在睡着了,悄悄出门去?

  但是月黑风高的,在这种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力乱神的东西的地界,外面也不一定安全。

  万物相生相克,这些不是人的东西,总得有个克星吧。

  张思远想来想去,总觉得自己肯定是哪里有所遗漏。比如红线媪给的那个神像,有没有可能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想到这里,他也躺不下了,从床上坐起来,就准备去外面的神龛看看。不料只来得及摸黑穿了一只鞋,忽然就听见远处隐隐传来了什么声音。

  张思远不动了。

  半夜三更的,这村里也没住着其他人。昨晚都很安静,怎么今晚就有了声音?

  张思远心里紧张起来。

  他也不急着穿另一只鞋了,坐在床边,侧着耳朵,仔细聆听这声音。

  越来越近了,甚至能听得清楚一些了。

  是吹吹打打的奏乐声。

  随着乐声越来越近,旋律他也听出来了。

  很熟悉,张思远甚至在嘴里不自觉地重复了一下。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现实里没听到过,但是往常在电视里听到过不少次。唯一不同的是,没有电视里听见的那么吵,反而很悦耳。

  主要是丝竹管弦的声音,很清越,所以传得很远,是他最先听到的声音;然后是唢呐吹奏的声响,却不像电视里那么吵闹,旋律轻快,活泼俏皮。

  要说缺点什么,那就是缺了开道的锣鼓点。

  这是古装剧里常放的,娶亲的奏乐声。

  可是谁闲得没事大半夜娶亲?这里又还有谁需要娶亲?

  张思远头皮直发麻。他不敢再听了,忙不迭地脱了鞋子躺回床上。

  贺林还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睡着,但想到他昨夜的行为,张思远哪里敢叫他!

  可他虽然再次躺下了,这娶亲的奏乐声却并没有远去。

  它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

  张思远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上逐渐蹿升上来,直浸透他的骨髓。

  他现在好像明白为什么没有锣鼓开道了。

  因为根本不需要开道。

  随着乐声越来越近,他也开始听见别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密密麻麻的,摩擦着的,有节奏的。

  乍一听好像很凌乱,仔细一听又很有规律。

  张思远不是没有听到过。

  因为失忆,他不记得当时的具体情况了,但还记得自己脑海中的那个场景,以及当时听到的声音。

  他走在一个很多很多人的队伍里,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累得说不出话,所有人都在安静地走路,应该是刚参加完什么户外活动。

  当时他听到的,也是这个声音。

  那是很多很多人……一起走路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