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生命之塔[无限]【完结】>第257章 阴缘线

  放在荆白额头试温度的那只手,稳定、干燥,好像是温热的,但多停留一会儿,荆白又感觉到一点凉意。

  这是一般人的体温吗?

  “丈夫”把手撤走的时候,荆白心中悄悄浮出了一个疑问。

  这个青年即使蒙着眼睛,也能看出来长相极英俊。两人现在离得近,荆白仔细地观察着他。

  他眼睛处的黑布裹得很厚,不止一层。不管他是真瞎假瞎,这样一蒙,正常情况下肯定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对这个地方似乎也不太熟悉,摸完了体温,看荆白还是皱着眉,就摸索着起身,说要去给他倒杯热水。

  他起身太急,还在桌角磕了一下。荆白连忙掀开被子,说:“不用,我现在好多了。”

  他“丈夫”根本不听,冲他挥挥手,示意他躺回去,自己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等他消失在门口,脚步声也走远了,荆白才下了床,试图在房间里找到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信息。

  这房间不大,又是个卧室,荆白翻了一会儿,发现大部分都是生活用品。而且这里有很明显的生活痕迹,起码昨晚他和这个“丈夫”睡的就是一个被窝。

  虽然他对现状充满了困惑,但对方似乎真的没有说谎。

  床头有个木柜,很简陋,荆白打开看了一下,发现了一个红本,上面写了三个字,结婚证。

  竟然还真有本结婚证!

  不知道为什么,荆白竟然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他揉了一下还有点发痛的太阳穴,不得不打起精神,将证件打开仔细查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大红色背景的照片。

  照片上两个英俊的青年人肩并肩,端端正正地微笑着。

  荆白盯着自己扬起的嘴角,只觉得奇怪。

  他脸上真的出现过这么纯然的喜悦表情吗?

  五官明明是他,但是表情不像,有种未经世事的单纯快乐。

  旁边那个人更奇怪,能看出来,照片本身应该是没有遮挡眼睛的,但眼睛的部分直接被粗暴地涂黑了。

  证件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写的是路玄。

  荆白现在真的有点不明白了,在他的认知里,证件应该是相对正式的东西,如果他的“丈夫”叫他路玄,他的证件上也是“路玄”这个名字,那荆白这个名字,真的是他的真名吗?

  想来也是奇怪的,如果真的什么都忘了,为什么还会记得一个名字?

  荆白越想越觉得头疼,他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蒙着眼睛的青年端着一个瓷杯回来了。他站在门口,先叫了一声:“路玄,你起来了吗?”

  荆白知道他是要判断自己的方位,忙应了一声。他将证件放到口袋里,见青年点了点头,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热乎乎的一杯水被递到荆白手中,还放了点糖,带点微微的甜味。他抿了一口,温度正好。

  “好点了吗?”青年问。他看不见,说话的时候会微微向荆白的方向侧着脸,荆白能将他关切的神色一览无余。

  荆白点了点头,想起他看不见,又说:“好多了。”

  他有手有脚,不想让对方一个盲人照顾。方才将他支开,也是为了寻找线索。

  青年这才松了口气,说:“没事就好,我还怕你今天出不了门。老太太的时间难约,过了今天,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

  荆白不错过他的每一句话,他敏锐地察觉到,这都是他需要收集的信息。

  听了他的话,荆白立马披上了放在床边的外套,道:“现在就可以出门。”

  “又在急这一会儿了!”青年笑了一下,他似乎很熟悉荆白的行事风格,但语气还是带了点嗔怪的意思,随即才正色道:“早饭都做好了,吃了饭再去。”

  他一个盲人,还要给自己做早饭?

  荆白心里震撼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四肢完好,行动正常,他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需要盲人来照顾的人,而且……他应该也不是这种性格。

  他跟在青年身后,走出房间,不经意似的道:“怎么不等我起来做?”

  这句话对走在前面的青年来说或许真的有些突兀,他侧了一下脸,诧异地道:“你?你会做饭吗?”

  荆白还真不知道,他在脑海里飞快联想了一下厨房相关的活儿,发现自己毫无概念,肯定是不会的。

  他脸上却毫无异色,非常自然地接了一句:“我不会可以学,你毕竟不方便。”

  青年摇了摇头,叹气似的说:“要这点事都做不了,我还有什么用?”

  荆白之前还觉得他对这里不熟,这时跟在他后面,却发现他走路并不用盲杖,也能闪避过一些地上的家具物什——当然,本来也不太多。

  荆白一路跟到了厨房门口,被青年拦住,无奈地道:“你来真的啊?我都做好了,你现在要学也晚了。下次吧下次吧。”

  他语气像哄小孩儿似的,一边说,一边挥手示意荆白去外面等。

  荆白嘴上应了,其实只往外退了几步,看见青年掀开柴灶上那口大锅,锅里冒起一股蒸腾的白气,飘出粮食的清香。

  青年直接把手伸进锅里,端出了一个陶瓷大碗。

  荆白不禁睁大了眼睛。

  锅里还在冒大量的白气,蒸汽很烫,碗肯定也是滚烫的,但这个盲眼的青年连张布也没垫,空手把它端出来了。

  他神色非常平静,像感觉不到任何温度。两只手贴在大碗上,端得四平八稳,走路也是不紧不慢。

  荆白看着他把大碗放到了餐桌上,又摆好了碗筷。他没有走过去,青年抱起胳膊,转过脸,准确无误地对着自己的方向道:“怎么,还得请你啊?”

  荆白眉头皱着,他的目光还凝固在青年放在桌子上的手上。那双手白皙修长,没有一丁点被烫伤的痕迹。

  荆白心念一动,他快步走过去,大碗里有一碟小菜,上面还有两个蒸好的玉米面馒头。

  荆白无视了旁边的碗筷,直接拿了一个馒头。伸手时,他手背状似无意地在大碗的边沿碰了一下,确定了碗是热的。

  馒头更是烫的,拿在手里跟针刺一般,不过这点疼荆白还能忍受。他像个没事人一般,将馒头放进自己碗中,倒是原本坐下来的青年察觉到他的动作,腾地站了起来,说:“筷子就在眼前,怎么用手拿,你不烫啊!”

  荆白莫名其妙地看着青年。他看得出来对方是真着急,脸色都变了。

  他只是以为需要和对方保持一致,所以故意表现得仿佛没有对温度的感知。

  但现在看来,这个青年明明知道自己和他不一样。

  荆白越发觉得现在的状况他无法理解了。

  青年脸色还是冷的,手却已经伸过来,很轻柔地捏着他的指尖,问:“疼不疼?烫红了吗?”

  荆白说:“不疼,没红。”

  仗着青年看不见,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红了,但他没拿多久,不至于起泡,过一阵子就消了。

  青年捏的时候当然也是疼的,但是别说发出声音让他察觉,荆白脸色都丝毫没变过。对面是一个盲人,当然什么也察觉不了。

  青年见他似乎真的没事,这才放下心来。他也不吃东西了,放下碗筷,对荆白道:“路玄,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一早上都神不守舍的?”

  荆白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因为他现在很犹豫。

  眼前这个青年给他的感觉并不像坏人,但能够空手接触这样的温度,显然也不是正常人。而且方才青年来摸他的手,他趁机观察了一下,那双手干净白皙,别说烫出来的伤口了,连个老茧都没有。

  所以,他刚才去端那个碗,并不是没有正常的感知,而是知道自己根本不会受伤。

  但他却知道荆白会被烫伤。

  所以……对方和自己并不是一个物种。

  失忆前的“他”知情,对方也知情,但现在的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荆白凝视着对面蒙着眼睛的青年。他看不到对方的眼神,但能看见他皱着眉,嘴唇也抿了起来,看上去是很担心的。

  当然,这些都是可以演,虽然荆白感觉对方的表现并不是作伪,但这并不构成荆白决断的标准。

  但他没有忘记对方说的每一句话。即将进行的纸婚仪式、时间难约的老太太……

  那里或许是一场硬仗,他不能这样一无所知地去。

  他能看见青年脸上担忧的表情,蒙着眼的青年却看不见他的,因此时间过去越久,荆白逐渐有了决断,神色变得平静,他却越来越着急。

  “你是不是后……”

  “我身体——”

  两人的声音同时在空中响起,荆白当机立断道:“你先说。”

  他的“丈夫”却着急地问:“你身体怎么了?”

  他甚至又站了起来,摸索着要去抓荆白,荆白往后退了两步,没让他摸到,毫不退让地说:“你刚才想说什么?先说出来。”

  青年咬了咬嘴唇,他微微侧了一下头,神色几乎是痛苦的。他停了好一会儿,荆白才听见他用很低沉的声音说:“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