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生命之塔[无限]【完结】>第235章 头啖汤

  荆白马不停蹄地往湖边赶去。

  现在时间还早,也不知道小曼将船还回来没有。如果船还在,他就打算直接登船,沿着昨晚小曼的路线一路划过去。

  不知道这湖最后到底通向哪儿,会是熬汤的地方吗?

  荆白脑中思绪万千,脚步却丝毫没有停顿,直到目光已能看到昨晚那片水竹的边缘,才渐渐放缓了步伐。

  这水竹生得高大茂盛,枝干挺拔,平日里看着,只觉生机蓬勃,给人一股昂然向上之意。

  荆白原本也这么想,但昨晚他亲眼见识了这些水竹的养料。到现在,想起昨晚脚下那软滑粘腻的触感,他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片一望无垠的幽深水草静静伫立着,不时随风摇动,发出他昨晚听得很熟悉的沙沙的声音。

  荆白短暂地凝视了它一会儿,确认昨晚的痕迹没有任何残留,方举步走了进去。

  有了昨晚的经历,脚下泥土松软的质感显得如此正常。荆白直奔昨晚小曼上船的地方,不出意外,那艘小船已经静静地停在那儿了。

  甚至已经有一个紫影子站在旁边,看着它身体的姿态,这是个俯下身的动作,它似乎是要推船下水,替荆白完成他今天的“工作”。

  荆白连忙叫住它:“停下!”

  紫影子令行禁止,立时收回了“手臂”,乖乖地站在船边。

  荆白舒了口气,他走到船边,吩咐紫影子:“去做你自己的事,船交给我。”

  紫影子退了几步,站到一边,就不动了。荆白顿时意识到,它的“工作”可能就是接替自己撒网捞水草。他将船要走之后,它无事可干,就只能一直在这儿罚站了。

  这对荆白来说倒是好事,如果他一会儿有时间将船划回来,影子还能接着给他捞水草。

  只是,到现在也没搞明白这影子到底是做什么的,哪怕它从出现开始就兢兢业业给自己干活,荆白也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时也顾不上它了,荆白最后看了一眼影子,便独自登上了小舟,往小曼昨晚去的方向划去。

  虽然每次站在湖边时,都觉得这个湖很大,一眼看去几乎茫茫无际,但湖面究竟多么广阔,只有在上面划着船时,方有切身的感受。

  这湖没点体力是真划不下来。之前看湖面总是十分静谧,只有微风吹过时偶尔泛起涟漪,甚至荆白第一天在湖上捞水草时,也在湖上的一片区域来回过,当时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明显的阻力。

  可他这回故意往小曼昨晚的去向划,手下的感觉就明显不一样了。离起点越远,荆白就越能明显感到桨下有一股阻力。

  虽不至于真的逆激流而上,但也足够让他意识到,这湖水本身是有流向的。

  而且,是朝着他前进的反方向流。

  这点缓流的阻力还不至于太妨碍荆白。

  几天下来,木制的船桨已经被他操作得十分灵活,一次次划开清澈的水波。身段高挑的青年没有像前日那般穿蓑衣戴斗笠,将挺拔的身形展露无遗。他站在小舟中间,更显得长身玉立,似乎连人带船,都变成了湖上风光的一部分。

  荆白实际上的感觉远不是看起来那般轻松,顶着愈加剧烈的体力消耗,他继续往前划。

  他划得熟练,小舟在湖上便行得顺畅,渐渐地,他划到了之前没有到过的区域。

  之前他无论是捞水草,还是探索范府,都没有离开过水上长廊的范围,但长廊并不是整个湖边都有。等划出了两条长廊圈起来的范围,荆白明显地感觉到视野开阔起来。

  这里已经超出了他们昨晚在岸边的能看到的位置。

  越是往湖深处划,便越能感受到湖上烟波浩渺;到了这里,已经如同置身于轻薄的纱雾之中。

  荆白暂时停下了划桨,他独自站在船头,极目眺望。

  湖上冰凉的风掠过脸颊,也吹开了一些湿润的薄雾,让他隐隐看到了湖的尽头。

  那是一片绿油油的水岸,和之前他上船的地方并无什么不同。

  小曼是去了这里吗?

  荆白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重新抄起船桨,用力往前划了两丈远。

  果然,往前方湖的尽头方向划,湖水的阻力就几乎感受不到了。

  他环视左右,蒸腾的烟雾笼在湖上,视野中只有茫茫的,灰白的一片。除了脚下的舟,手中的桨,眼前的雾,还有船桨划开水波的轻柔的水波声,他什么也看不见。

  天地之间如此寂静空茫,让荆白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苍凉感,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做了个深呼吸,定了定神。

  已经走到这里了,他不会因此回头。相反,他要往阻力最强的方向走。

  阻力最强,就意味着湖水是从那个方向往外流的,也就是湖水的源头。

  荆白早觉得湖水有古怪,昨晚更是亲眼目睹它吞噬了水竹丛底下无数的血肉。小曼在上船之前,甚至将头发剃在湖水里,说明这湖水面上看着虽然清澈,实际却是藏污纳垢之处。

  他们昨晚目送小曼消失在湖面的尽头,今天她没再出现过,管家说她“得了赐汤”,说明她此去并不是修复身体。

  他们昨晚想的另一种可能,就是她变成了食材。

  “小曼”将头发剃光,又登了船,如果她以□□作为食材,肯定就是往更洁净的地方——或者说,有“汤”的地方去了。不然,她直接跳进湖水里不就好了?

  她去的地方,比起湖的尽头,荆白觉得,更有可能是湖的源头。

  他划着船,耐心地将几个方向都试了一遍。

  最终,这艘在湖心上左右徘徊了好一阵子,看上去摇摆不定的小船,船头终于猛地一摆!

  它调转方向,向着烟雾飘渺、完全看不见前路的右方进发了。

  选定了方向之后,小舟越往前,阻力就越大。

  荆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消耗变快了,但现在不能休息,否则湖水会推着脚下的船往后退。

  而且……

  荆白划桨时一直观察着周遭的环境,他这时发现,他选的这个方向似乎是湖的支流。因为随着他往前划,弥漫在湖上的烟波慢慢消失了。

  湖的主体已经被他甩在了身后,四周的建筑也渐渐变得清晰。

  视线的远处出现了一道弯弯的拱桥,横跨两岸。

  荆白怔了一下,意识到没必要继续划了,便将船停在了岸边,自己沿着水岸走了上去。

  他的判断没有错,这的确就是一条支流——或者说,这条不起眼的小河,就是湖水的源头。

  这条小河和他第一天进来时和柏易分道的地方非常像。

  同样是一条小溪蜿蜿蜒蜒并入湖水,同样有一条弯弯的拱桥,但荆白一眼就认出来,这里不是他来过的地方。

  因为他们一起去过的那处地方,小桥流水,花草葱茏,而这里除了同样有一条小溪,花木却都已衰败枯死,连土壤都泛着毫无生机的黄灰色,似乎早已被耗干了养分,竟已是一片死地!

  同他熟悉的地方建筑风格如出一辙,生态环境却截然不同。

  荆白环顾四周,除了流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周遭安静如死。触目所及,满眼都是凋敝荒凉的景象。

  这里……应该就是西院。

  但是,西院怎么会是这幅光景?

  它是一开始就是这样,还是变成了这样?

  荆白回想了一下管家提到过的关于西院的话。他只在昨天早上应卯的时候说了西院有一个人被赐汤,他当时以为就是死了一个人的意思。

  但现在再看,今天管家也只特别提到了“小曼”被赐汤,可小舒和于东在昨天时也已经死了,今天站在这院子里的,只是两具皮囊而已。

  如果西院昨天就有个被“赐汤”的,那他们前天实际死了多少人?

  再等到昨天一整天过去,今天的西院还有活人吗?

  而且……他们的进度也太快了些。

  昨日应卯被管家训斥,荆白就想过,为什么西院的人进度这么快?就算这进度并非破解副本的速度,而是登塔人被杀死的速度,那也不正常。

  单从蜡烛上看,这蜡烛如此经烧,怎么会有人在进副本的第一天就烧光了蜡烛,被赐了汤?

  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和东院差不多,这条河的两岸留出了可供人行走的两条小径,再往深的就看不见了,两道漆得雪白的高墙拦住了视线的去向,显得巍峨森严。

  唯有拱桥处,两道墙一边开了一扇门,供人出入。

  只是和东院圆圆的月亮门不同,这里的门是可开合的,此时都向外敞开着。荆白虽隔得远,也能看见朱红的门扇。

  门如果能关上,就不是能随意出入的意思。荆白虽然本就不打算往里进,心也不禁提了起来。

  这里似乎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

  荆白蹲下身,俯视脚边的一簇野花。

  野花原就生命力旺盛,他脚边这簇顶着严冬,还结了好几个花苞,有的已经盛开,有的还含苞待放。

  对它来说,死亡显然是突然降临的。花朵未来得及正常凋谢,已经连同枝叶、根须一起枯萎。

  在荆白眼中,它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忽然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

  连植物都被吸干了,人恐怕也难逃此劫。

  而且……如果整个西院都没有活物,他的存在岂不是夜里点灯一般显眼?

  荆白意识到这里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他最后看了一眼野花垂落的花苞,不声不响地站起身,继续向前走。

  沿着溪流往上是一个很平缓的坡度,荆白却没有因此加快脚步。

  他保持着稳定的步速,渐渐接近了那座拱桥,以及一左一右的两扇门。

  门扇的漆刷得鲜红,同高约一丈的雪白石墙以及顶上排列整齐的黑色瓦片相得益彰。

  荆白站在桥边,这是他能站到的和门最远的距离。

  他打定了主意,就算不进去,也得通过这两扇门,看看西院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荆白站在桥的右侧,右侧的门里就是个院子。荆白细瞧了一下,这院子里原本也没有什么植物,仅在门口有一口水缸,上面飘着几片干枯的残荷。

  这和路边的野花不是一个性质,冬天的荷花原本就是这副模样。

  对面的门因为隔得远些,看不太真切,但能看到的植物也都发黄发灰,显然不是正常的颜色。

  沦陷的的确是整个西院,而不仅仅是沿着这条河的两岸。

  荆白轻轻叹了口气。他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他所料不差,前方,河流距离正在不断收窄,已是从河变成了溪,水流只得细细一条,几尺余宽。

  不管是河还是溪,转过这个弯,就能看到它的终点了。

  荆白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石潭,或者泉眼,或是别的什么,但最后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一座极高大的假山。

  这假山上怪石嶙峋,姿态奇绝,最妙的是,有淙淙流水,从假山上流淌下来,在空气中蒸腾着白雾,是一副飘然若仙的景象。

  作为一座假山,它着实有些庞大,但硬要说起来,它建立的位置又很奇怪。侧边依着的是荆白方才沿着溪水一路走过来的那道墙,假山脚下有个池子,溪水便是从假山底下那个池子里流出来的。

  池子不深,里头还放着几个石墩供人通行。

  虽然离得甚远,但荆白已经盯住了假山下方的那个黑漆漆的、大约半人高的洞。

  这座假山应该是空心的。

  里面一定藏着什么,他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