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生命之塔[无限]【完结】>第231章 头啖汤

  按这个逻辑从头想去,从进府时,他们走过花园,过红梅树时,每个人都被指向了不同的路,应该是那个时候,就被画里的某个存在附了身。

  画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们的心智,指引着每个人走向了对应的画所在的房间。

  而这些“画”狡猾的一点是,它们并不都以同一个形式存在,而是完美融入了房间正常的装潢,或者随处可见的饰物。

  小曼房间的是丝帕,荆白的房间是屏风,卫宁的房间是一幅挂画……

  过了花园以后,他们在不觉中已经被画分化。去房间的路上不断分道,众人各自都不知道对方的房间在哪,自然也看不到其他人房间的陈设。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例外,就是柏易。

  第一天的时候,他的房间甚至没有画!

  两人当时百思不得其解,但看到今晚发生的事情,荆白已经反应过来了。

  因为柏易情况特殊,他和身体的联系原本就比一般人弱。

  从他进副本的第一天,他的画应该就处于逃逸状态,所以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房间没有画。

  其实并不是没有,而是从柏易进副本时开始,他的画就已经能够自由行动了。

  这是唯一的解释。

  柏易自己应该也意识到了,所以后期一直试图和他拉开距离。

  因为这个漏洞,黑影得寸进尺,甚至试图跳过副本的正常步骤,直接掠柏易的身体。违背副本规则的行为直接激活了柏易的力量,也将那个东西打伤——准确地说,应该是被制约,使它被迫回到了受柏易蜡烛影响的状态。

  荆白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但对于怎么毁掉柏易的画这件事,他暂时没有头绪。

  心里挂着这件事,让他更没有睡意了。荆白索性掀开被子,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只等着天亮。

  幽寂的夜里,房间中亮着的灯光再微弱,也会显得无比耀眼,像是漆黑无垠的大海上遥遥放着光的灯塔。

  柏易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隔扇门外的椅子上。

  灯笼被他随手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他手中的画幅展开着。

  画内画外,两张容貌相似的脸默不作声地对视着。

  画中人笑着,画外的柏易嘴角却绷得直直的,向来含笑的面庞,此时没有一丝笑意。

  他回来只是简单洗漱了一下,此时衣着整齐,显然并不准备休息。

  荆白和卫宁的毁画思路也给了他一些启发,应该说,荆白和卫宁都有自己的“职业”,他们毁画的方法和他们的职业是对应的。

  但柏易的麻烦之处,就在于他根本没有职业。在这个副本里,他一进来就被管家升了等级,虽然少挨了冻,但是也从此变成了给管家跑腿打杂的人。

  送饭这个事,看似是他的职业,但他实际上只是听从管家的吩咐。这一点在餐食上体现得也很明显,荆白等人吃得虽然差,但是是独立的饮食。

  他却没有单独的饮食,只能吃管家“赏赐”的剩菜。

  就连早上的时候,也是管家一掌将他拍出了身体。

  思来想去,他始终觉得,这个破局的点或许还得落在管家头上。

  今晚是做不了什么了,但有这样的压力悬在头上,柏易心再大,也没法安心睡下。

  他倒不是真的怕死,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一旦死了,如果附身的东西继承了他的记忆,荆白的处境会很危险。

  再说毁画这件事,柏易始终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副本过得多,虽然塔的特点在于每个副本的难度没有定数,以表现来评估登塔进度,但每层的副本总有个大致的区间范围。

  第四层的副本虽然难,但也很少有范府这么摸不着头脑的。

  画和附身本身已经是很难摸到的条件,哪怕是第四层的副本,到了毁画这一步也应该结束了。

  但现在画都毁了,荆白和卫宁还没有任何出去的迹象……

  柏易开始怀疑,范府这个副本被污染了。

  但这只是一种感觉,他没有任何凭据,也不能贸然和荆白说出自己的判断。

  丰收祭的时候,他最早怀疑过副本被污染了,却没有选择告诉荆白,是因为早年有过教训。

  污染这种事,在塔的所有副本里都很少见。

  别说副本被污染了,就算没有被污染,只是找错了路子导致暂时没能出去,很多人都会直接心态崩塌。如果让他们知道,在副本被污染之后,原本管用的方法可能都出不去,绝望之下,还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荆白这么冷静的性格当然不至于如此,但等柏易确定昌西村被污染时,副本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柏易确定了荆白等人能正常出去,就更觉得没必要说。

  如果不是荆白太敏锐,发现了佳佳的死有蹊跷,柏易又不愿意被他误会自己杀了人,到最后,他也不会说出污染的事。

  因为这意味着荆白会发现,他和他们这些正常的登塔人不一样。

  他宁可荆白当他是个满口谎话的骗子,也不愿意他发现,“柏易”其实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当然,荆白的行事永远在他意料之外——不知道为什么,荆白误以为他是女扮男装进的副本,或许还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最后两人连真名都没有互通。

  柏易虽然觉得怅然若失,但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因为不互通真名,荆白就不会知道他根本没有真名了。

  清理完丰收祭的副本,他以为自己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到荆白了。没想到这么快,他们竟然就在范府副本再次相遇。

  柏易过了这么多副本,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以内同时遇到一个人三次。

  难道是荆白身上的白玉会牵引他们进入同一个副本?

  柏易的眉头渐渐锁了起来,毕竟他在塔里的待遇……不提也罢。

  塔虽然公平,但它的公平只面向对登塔的人。虽然登塔人被分配的副本难度是完全随机的,但是他们有进度条!

  越难的副本,给的进度就越多,而柏易每次拿到的,要么是最难破解的的,要么是有限制条件的,要么……就是两者兼具的。

  如果柏易也有进度条,他过的副本除了他自己,估计都够他赎十个人出塔了。

  可是他没有进度条,闷头过副本的同时,还得全力保持着自己的低污染值。因为他的污染值一旦升高,净化之力就会减弱。

  他在副本里的时候时常听人抱怨在塔里比坐牢还痛苦,可是在柏易眼中,能登塔的人已经很幸福了。

  他们顶多算是打工,只需要努力过副本,就能换取世间最宝贵的东西——自己的生命。

  真正的坐牢还得看柏易本人,副本过了一个又一个,却永远也出不去塔。

  柏易心里很清楚,他在塔里面都没有实体,在塔外,他这个人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荆白的情况显然比他好多了。虽然和柏易分到一起,意味着他的副本难,但他的难度能在进度条中兑现。柏易第一次见他,他才刚过完试炼副本,这才多久的功夫,现在副本都过到第四层了。

  范府这个副本就算没有被污染,也是一个高难度副本。等这次出去,说不定他就该上第五层了。

  见面的机会又还有多少呢?

  柏易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想这些都为时尚早,最要紧的,还是得先从范府出去。

  柏易站起身来,在房间活动了两圈,确保自己处于精力充沛的状态。别说这一脑门子官司让他毫无睡意,就算他真的困得眼皮打架,现在也躺不下去。

  人的神魂在睡觉时,会处在一个相对游离的状态。魂魄和身体联系不太稳定的人,比如小孩,或者阳气较低,气运低迷的人,神魂甚至可能在昏沉中离开身体,这就是有的宗教中说的“出窍”。

  如果不懂行的普通人贸然出窍,身体很可能会被外来的野鬼占据,原主反而回不去了。

  一般的副本里不至于造成多大影响,但是在范府这种副本,画中人原本就在不断侵蚀身体和魂魄之间的关联。柏易现在这种程度,可以说是岌岌可危,他怀疑一旦安心睡下,下一刻画中人就会出来鸠占鹊巢。

  柏易怕的倒不是这个。

  蜡烛毕竟还剩了一小截,这次要赶走这东西是够的,可一旦用完了,他手中就再也没有筹码了。

  虽然每个人毁画的方式不一样,从荆白的例子看,毁画不一定需要蜡烛,但柏易肯定要尽量规避自己陷入绝境。

  为了三四个小时的睡眠断了自己的后路,不值当。

  柏易看着窗边的油灯,轻轻叹了口气。

  就算缺觉,也就缺这一晚上,到明晚如果还出不去,估计人也凉了。

  明天白天,至少要找到副本污染了的证据。

  就算这个副本演变成了死局,只要确定它被污染了,至少完成了原副本条件的人就能出去。

  只是……不知道这突破口到底会在哪里。

  柏易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漫无目的的目光空荡荡的隔扇门上停留片刻,又回到了桌前。

  这画太长了,桌子的长度不够铺开一整张,台面上的是画的核心部分,也就是正在用餐的“管家”,和侍立在一旁的“柏易”。

  方才在桌前,坐着看、正面看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画中人会动,会往外看这事他早就知道了。

  一般人可能会觉得背后发凉,毛骨悚然,柏易却是早就麻了。看就看呗,反正看也看不掉他一块肉。

  但他在房间里溜达了两圈,这时转回桌前,因为不想坐着,没有回到方才那张椅子上,就站在画的侧面。

  这时候他才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坐着的时候,他和它四目相对,他只觉得画里的“柏易”在盯着他。

  现在站起来了,才发现它看的并不是他的眼睛。

  从纸上看一个人的目光,听起来有点可笑,是如果真面对着这么一幅充满了“活气儿”的人像,是真的能感觉到视线的落点的。

  柏易这时就发现,画中人目光的落点在他的腰线以下。

  侧面这个角度甚至还有新发现。

  之前一直拿着筷子吃饭的管家,视线不知什么时候也看向了他同一个位置。

  柏易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去摸自己的裤子口袋。

  今天奔忙了一天,晚上更是神经高度紧绷,他差点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这个东西!

  指尖触摸到那个东西的时候,柏易忽然愣了一下。

  不对。

  明明应该是冰凉的金属质地,怎么摸起来……好像又变成了普通的香料?

  顾不得别的,他将口袋里那个东西翻了出来。

  柏易将它拿起来闻了闻,还能闻到那股特殊的香料气味。

  但问题是这东西就不该有气味!

  它白天时还是黄铜的,两人当时还推测,这是小曼灯笼的底座熔的。

  可此时卧在他掌心的物件,八枚骨突果聚合得十分规整。

  它气味芬芳,不知何时,就在柏易的口袋中,悄悄变成了一味货真价值的香料。

  柏易盯着自己手中的棕褐色的八角,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点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