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生命之塔[无限]【完结】>第155章 建筑队

  荆白只觉得自己脚下仿佛生了根,他使出浑身力气挣扎,却只感觉到双腿像被什么紧紧捆绑住了一般,似乎连血液都不再流动,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仿佛膝盖以下是两块木头。

  情势却还在变得越来越不妙,脚下的黄土向前不断蠕动,眼见着荆白同他越来越近,男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狰狞。

  穿着两只破破烂烂的鞋的双脚下,倏然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像一只没有瞳孔的,狭长的黑眼睛。

  他的双手已经激动得颤抖起来,神经质般地叨念着:“就一次,我保证就犯规这一次……让我吃吧!”

  荆白知道情况不妙,心念电转,将右手按在左手的手背上,试着和“塔”恢复沟通。

  正常情况下,副本里是联系不到“塔”的。

  他之前试过,在已经进入副本,但副本还没正式开启时,还能和塔能够保持沟通,例如在昌西村的村口,他们在村口闲聊了一阵,一直没有进入副本,塔的印记还发热提醒他们。

  但等到副本正式开启,所有人都会和塔失去联系。

  到那时候,左手背上的印记就像一小幅普通的简笔画,和皮肤接触时,不会有在塔内时那种微微发热的感应。

  但是现在荆白已经完成了副本,而这个空间又是被中间人人为地隔离开的……

  掌握着出口的鬼怪如果不愿意放人出去,“塔”不可能没有惩罚机制吧?

  中间人激动得双眼通红,一副口水都要滴下来的模样,原本就平凡的面容更添上了几分贪婪和猥琐。

  荆白看了那张脸一眼,强忍着胸中翻腾的厌恶感,试探道:“我已经完成了副本,你吞噬我很难不被‘塔’发现,岂不是得不偿失?”

  中间人慢悠悠地道:“没关系,为了你冒这点风险,倒是不算什么……”

  若是从前,他或许还有几分忌惮,但是最近几次,他苏醒过来时,已经明显地感觉到,那股无形中束缚着他的力量,似乎已经在不断减弱了……

  而眼前的这个青年,或许蕴含的能量,也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看荆白的眼神中,那种食欲已经根本无法掩饰,一边说着话,一边伸出舌头,沿着嘴唇慢慢舔了一圈。

  荆白因为同他说话,不得不看着那张脸,见到他的动作,俊美的脸上神情维持住了一贯的淡定,只是嘴唇微微抿了一下。

  他的胃里却已经是翻江倒海,胸腔中升起一股熟悉的烦躁和怒意,连胸口的白玉那点微弱的清凉之感,也很难再压制住他汹涌的情绪。

  青年虽然依然被牢牢束缚着,目光却像困在笼中的猛兽一般阴冷,盯着不远处那个矮小的男人。

  ……真想把那条恶心的舌头从他的喉咙里拔出来。

  荆白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拳头已经不知不觉握了起来。

  中间人脸上,原本得意的表情已经僵了。

  他把荆白越拉越近,骨髓最深处却不自觉地感觉到某种寒意,仿佛是远古的直觉在叫嚣着,告诉他对面这个青年极度危险!

  怎么会呢?

  明明只是个有几分聪明的普通人罢了……

  中间人眼神渐渐露出几分忌惮,身材颀长挺秀的青年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却能察觉那其中冷冽得近乎锋利的戾气。

  那张脸上的神情……比下雪时的阴天还要冰冷。

  中间人的动作不易察觉地凝滞了一下。

  他单独把荆白拉入这个空间时,本意是很少见到这么聪明的登塔人,意图试探几分,但等荆白真的站到他面前,作为一座几乎时时都在忍饥挨饿的山,他就再也忍不住肚子里的馋虫了。

  如果将副本中所有的人和牲畜拉到一起比,同样都是那种鲜活的活物气息,唯独荆白身上那种让人垂涎的味道和其他人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按说,荆白在这群人里面,就应该像白纸上的墨迹一样显眼,但奇怪的是,在此之前,吴山并没有感觉到他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他用什么办法掩盖了那种极度鲜明的气息?

  吴山虽然饥饿,却也不是昏了头,心中开始惊疑不定。

  但很快,随着荆白离他脚下的裂隙只有几步之遥,中间人的双手不住颤抖着,手背上青筋条条崩绽——他发现自己想要控制住荆白,远比其他人要难得多。

  既然已经消耗了这么多力量 ,他更要将这人吞了,作为一顿大补。

  皮肤焦黄的男人暗中咬了咬牙,用力闭上眼睛,调动起自己所有能动用的能量。

  整座吴山都因为这股力量震动了一下!

  虽然闭上了眼睛,但吴山能感觉到,自己离成功已经很近了。

  被他用泥土包裹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双目紧闭,他不动了,就连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直在对抗他的能量,仿佛也开始慢慢消退。

  吴山咬着牙,伴随着剧烈的摇晃,他脚下的地面响起隆隆的撕裂声。

  很快,他脚下的裂缝又往前裂开了几尺,堪堪够到青年的脚尖。

  终于——终于到了最后一下!

  只要再拉近一点点……就能够吃掉他了!

  吴山浑浊的眼珠中流露出几分贪婪,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正要将荆白拉入地下这张巨口,忽然,他感觉自己被攫住了。

  对一座山来说在,这种感觉很难表述,那种恐怖的威压,就像是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只巨手,只要一抬手就能将它拔地而起,毁灭在旦夕之间!

  吴山黄皮寡瘦的脸上出现了恐慌的神情。

  他喃喃地道:“不……不会的……”

  他知道“塔”的确会清理所有不正常运行的副本,作为鬼怪,他们也承受着塔的束缚,必须按照规则来运作。

  “塔”的意志是不容违背的。

  他们这些鬼怪也不知道多少年才有机会相互碰面,吴山已经忘记自己是在哪里听说这件事,但是他隐约有个印象,那就是越古老、越强大的鬼怪,反而越是畏惧‘塔’。

  据说在很久以前,那些运行副本的鬼怪,甚至不等到他们真的违反规则……

  只要心念有异,就会被“塔”即刻绞杀!

  那时候,所有的鬼怪都对“塔”的存在噤若寒蝉。

  其实他们和这些登塔的人一样,没有一个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塔的,也不知道塔的真面目,

  吴山算是年纪小的,对塔的畏惧没有那么根深蒂固,何况近些年来,从一些道听途说的风闻中,他知道“塔”的束缚力的确是在不断减弱,并不像以前说的那么可怕。

  不断吞噬和壮大自身,是他这种鬼怪的天性……

  何况他从来就不是人,它是一座山!

  是一座从有意识开始,就只有一片荒芜,永远活在空虚和饥饿里的山!

  抱着这种又畏惧,又渴望着侥幸的心理,他这一次终于没有抵挡住食物的诱惑。

  这个人身上一定有秘密!

  吃了他,只要没有立即被“塔”发现,也不知道能变得强大多少……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塔”的反应竟然这么快!

  他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着,让他无所遁形,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慢慢消解和融化!

  现在,动弹不得的轮到他了。

  荆白听见了吴山的惨叫,他没有睁开眼睛,因为他现在的状态非常奇妙。

  刚才荆白被吴山束缚得寸步难移,起初,他只是觉得情况不妙,心情十分紧张;等发现吴山想吃了他之后,荆白就感觉到那种熟悉的心浮气躁——

  胸臆间蔓延着滔天的怒意,还有一种洋溢在四肢百骸的破坏欲,在他的身体中蠢蠢欲动。

  好像有种压抑已久的东西,在血液中叫嚣。

  冲破它……

  如果冲破它,别说是身上的束缚,就连这座山,他也——

  胸前的白玉猛然涌出一股清凉的能量,唤醒了荆白仅剩的理智,他意识到事态不对,但被人禁锢的愤怒像熊熊燃烧的烈焰,即便理性回归,也无法让它就此消失。

  荆白感到自己状况不对,但他当时已经别无选择,只好积蓄着体内那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戾气,紧闭双目,在心中默默倒数,三、二、一。

  如果在他被吴山拉进去之前,“塔”依然没有应急措施,荆白也顾不了这么多,只能放手一搏了。

  荆白将左手按到白玉上,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将那股力量宣泄出来,这块白玉会怎么样。

  它带来的那丝清凉牢牢守住荆白脑中的一点清明,但这点涓涓细流不足以对抗荆白身体里的那股戾气。

  如果爆发出来,白玉会碎裂吗?

  荆白感到心脏猛地一痛,像是被人划出了一道新鲜的伤口。

  这是他醒来以后身上唯一带着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想让它受到任何伤害。

  在他的身体里藏着一头猛兽,白玉似乎在克制它,但这两件东西,他都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

  为了白玉,荆白忍到了最后,在数到一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的按在胸前的左手手背开始猛然发烫!

  一股力量,像拂过树梢的春风一般,温柔地将他身上的束缚一一解开。

  荆白感到浑身一松,他的手背还在发烫,白玉似乎也受到鼓舞,猛然涌入全身的清凉的能量像兜头浇下来的一大捧冰雪,带走了胸中燃烧的所有烦躁和厌倦。

  那只猛兽再度陷入了沉睡。

  荆白心神微微一松,这才睁开了双眼,看向前方。

  那力道在他身上,只让荆白感到柔和舒服,但看吴山的动静,就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

  荆白眼看着地面起伏的泥土被那只无形的手按得平整如初,那翻山倒海的伟力,就这样在无形之中,被它无声地消弭。

  但看吴山脸上已经满面涨红,不出片刻,已是青筋迸裂、眼球凸出,面目狰狞,估计他所感受到的震动绝非之前荆白所感受到的能相比。

  男人哆哆嗦嗦地,使出最后的力气,对着眼前的一片虚无哀求道:“对不起,对不起!放过我,这个副本还没有完成,还有人类需要我监督,我保证不再犯了——啊啊啊啊啊啊!”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荆白发现他的原本稀疏枯黄的头发竟然开始大片大片地脱落,男人见自己的头发如雪花般落下,顿时绝望地哀嚎起来:“不,不要——不!我还没来得及违规,我以前都没有……”

  他的嘶嚎过于惨烈,吵得荆白不由自主地皱起眉。

  他摸了一下胸前的白玉,比起吴山将要受到的制裁,他现在更关心白玉的状况。

  原本就已经满布裂纹,不知道今天这样输出以后,它现在的情况如何?

  矮小的、现在已经只剩下半人高的男人瘫倒在地上,荆白视若无睹,面对着眼前这片虚空道:“‘塔’?我已经完成了副本,现在能出去了吗?”

  虚无中只有一片寂静,没有人给他回应,但是片刻后,荆白就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闪着白光的洞口。

  荆白没有继续停留的打算,径直向着洞口走去。

  “塔”显然没有和他沟通的意思,他也没有必要久留。

  这是它和吴山的较量——不对,不能说是较量,应该是“塔”对吴山单方面的惩罚。

  “塔”没有现身,荆白就知道这不是他应该参与的事件,看“塔”当下的态度,显然也没有纵容吴山的意思,荆白看明白了,就打算直接走人。

  谁料还没走进去,就听见吴山在他背后有气无力地道:“等、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