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生命之塔[无限]【完结】>第142章 建筑队

  下山再轻松,看见张闵这样也顾不上轻松了。

  赵龙毕竟年纪大了,他温和地安慰了张闵一阵,等他的情绪平复一些,就让崔风和宋不屈把张闵搀了起来,一道往回走。

  宋不屈今天刚被张闵骗了,现在还得架着他走路,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不情愿。

  但是看见他这样,又难免觉得可怜,一面扶着踉踉跄跄的张闵走着,一面小声问旁边的崔风:“他到底什么意思啊,谁化了?怎么化的?”

  崔风从他说话气就直冲他吹胡子瞪眼,生怕他又刺激着了张闵,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张闵猛地哆嗦了一下。

  他濒临崩溃的神智恢复了一些,想起了当时看见的那个场景。

  凤琴穿的还是那身红裙子,红得刺眼,她太不稳定了,张闵不想走到她前面去。

  在知道凤琴吃了房主之后,他心里其实非常后悔,早知道那两个包子他就留着自己吃了,凭空和她扯上关系干什么!

  他想用凤琴试探房客之间是否能吃对方的食物,以及身体素质的下降和吃进去的食物到底有没有关系……

  但前提都是凤琴是一个正常人,而不是一个触发了必死条件的疯子!

  如果她横竖都要死,那就连做试验品的价值都没有了!

  张闵心里恨得直咬牙,但凤琴这女人疯得厉害,连房主都敢吃,张闵其实很怵她。

  他当然只能走在凤琴身后,除了要看她的结局以外,当然还因为他不敢把自己的背后留给这么一个不稳定的人。

  他只好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缀在凤琴后边,还得分心看脚下,以免冷不丁地摔一跤。

  要是从山上滚下去,这伤可不是轻的,明天登山,恐怕就真得“爬”着上来了。

  他跟在那个红影背后,走一阵,就抬起头来看看她还在不在。

  凤琴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她走在前面,时不时还风情万千地转过来冲张闵笑一笑。

  张闵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不敢得罪她,每到这时候,就勉强笑着挥挥手以示友好。

  凤琴建房子的地方原本就在山脚,他们碰见的地方,离山下已经不远了,就这么走了几分钟,张闵就看到了吴山的出口。

  说实话,他当时松了口气,因为跟在凤琴后面走的感觉实在是太特么诡异了。再多走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晚上都要做噩梦。

  这时,张闵发现自己的鞋带开了,就蹲下来系了一下。

  系个鞋带需要多久,也就三十秒吧?

  但当他站起来时,他发现前面那个穿着红裙子的,窈窕的女人背影忽然……变远了许多。

  他意识到这不正常。

  因为凤琴腿是瘸的,她根本走不快!

  如果不是张闵为了跟在她后面观察,一直刻意保持着很慢的步速,他早就该追上她了。

  张闵发现了不对,就往前追了几步——但是,他走得更近时,他的腿就开始发软了。

  因为往前多走几步之后,他忽然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改变。

  他之所以觉得凤琴走远了,是因为她的身形变小了一圈!

  因为整个人体都变小了,所以给他的视觉造成了误差,就以为她走得更远了。

  张闵反应过来之后,就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眼看出口近在眼前,他也不敢继续往前走了,但是凤琴都这样了,竟然还没有停下!

  她还在往前走!

  那原本纤细窈窕的红衣女子的背影,就这样在张闵惊恐万分的注视中,一点点地塌陷下去……

  张闵颤抖地说:“你见过那种烛台上的,很粗一根的红烛吗?她就像那样的。

  “一个人,就像一根被烧干了的蜡烛,点点滴滴地往下漏。漏下来的东西化进地里,就什么都瞧不见了。人呢,就塌得像烧熔了的蜡,越来越小……”

  “你们刚才踩过的地方,都有她的痕迹。”

  人都开始化了,自然不会是活着的了。

  那还在一瘸一瘸走路的,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闵站在原地不敢动,他不想看,但连眼睛都不敢闭,唯恐下一秒出现什么事波及到他自己,到时候他又反应不及。

  走到出口位置的时候,已经化得不成人形,大约只有半人高的“凤琴”忽然停下了脚步。

  张闵整个人的表情都凝固了,虽然她现在已经不像人了,但是这个动作和之前一模一样,这意味着她要回头了!

  张闵感觉自己的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他忍不住地想往地上瘫,现在只维持着自己站好不倒下,他就已经尽全力了。

  别回头别回头别回头别回头千万别回头

  如果脑内的念头可以变成文字,张闵的祈求大概已经可以堆到整座吴山那么高。

  但是他祈求再多遍也没有用。

  他不敢闭上眼睛,而那半截“凤琴”已经缓慢地、缓慢地回过身。

  宋不屈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张闵两眼发直,神色恍惚,他嘴里还在说:“红的、白的、黄的,几个色块溶在一起了……”

  背影还能看出来那条红裙子,可转过来时,正面都化得不成样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张闵就是能感觉到,那东西还在看着它。

  张闵已经站不住了,他瘫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那东西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融,像一大团烧化了的蜡,可是光看那几大团的色块,就知道它还维持着那个回头的姿势,还在注视着自己。

  张闵抖若筛糠,□□都湿了,在极度的恐惧中,他电光石火地捕捉住了一线思绪。

  他脸上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抬起哆哆嗦嗦的右手,对着那东西晃了晃。

  “嘻嘻嘻嘻——”

  他耳边似乎掠过一串女人的轻笑声,随后,那团“蜡”宛如烈日下的雪,顷刻间消融在地上。

  张闵呆呆地看着那里的土壤、生长着的青草碧树。

  没有女人,没有红裙子,没有滴漏下来的血肉的痕迹……

  这座山、这里的一草一木,将她吸收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留下。

  “我的妈呀……”

  宋不屈扶着张闵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他之前还嫌弃张闵吓得站都站不起来,还弄脏了工装,但想想自己要是遇到这么恐怖的场景,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张闵现在全靠宋不屈和崔风扶着才能直立行走,说话也是颠三倒四,好在他的听众都很认真,也都听明白了。

  荆白认真整理了一下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听张闵的描述,他有种感觉……

  凤琴的重点,似乎不在“化”上。

  张闵遇见的凤琴虽然吃了房主,还保留着正常的人类形态,当然,她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但她显然想从吴山出去——或者说,从副本出去。

  但最后,她融化在了吴山的出口处。

  从吃掉了房主开始,她就再也走不出吴山了。

  这是荆白第一次注意到吴山这座山本身的问题。

  房主、房客,还有吴山……

  荆白有种预感,只要破解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就能从这个副本出去了。

  “我说,我的房子都到了,你到底住在哪啊?”宋不屈眼巴巴地路过了自己的木屋,他忍不住用肩膀抖了抖还在喃喃自语的张闵。

  这也是他们头一次在天还没黑的时候下山。木屋还没点灯,没有灯光的指引,几十间同样的木屋就很难分辨了,宋不屈和崔风还扛着张闵这么个大男人,难免有些不耐烦。

  但是看张闵这样,显然也已经失去了自己找回木屋的能力。

  赵龙叹了口气,看他这样的精神装态,也不知他能不能撑过今晚。

  宋不屈的房主小羊正等在门口,看到他来,高兴地“咩”了一声,直扑到他脚下,与此同时,紧闭的房门也打开了。

  “哎,小心我踩着你!”宋不屈惊呼一声,神色却显而易见地高兴起来。

  赵龙走在他们三个人前面,也不知是否出于职业习惯,他是唯一一个记得张闵房间方向的人,但具体是哪间,天亮的时候,他也认不出来。

  “反正门口都有房主等着,还是把他送过去吧。”赵龙用商量的口吻对崔风和宋不屈道:“如果把他放在这,还不知道晚上会怎么样。”

  宋不屈和崔风都点头同意了,都把他搀下来了,现在这样,也算是送佛送到西。

  张闵住得也够偏的,送他回去的路上,他们又先后路过了小诗和崔风的门口,小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被张闵说的东西给吓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她表示想回去休息,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龙是因为要给宋不屈和崔风指路,至于荆白,他住的木屋的方向和张闵原本就不是一道的,他跟在三人后面,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直到听见“嘎吱”一声,宋不屈和崔风同时吁了口气,在张闵那只大鸟冷厉的目光的注视下,将他送到了自己的木屋。

  等大鸟进了屋,木屋的大门就毫不客气地关上了。

  荆白抬头看去,现在天色已经接近黄昏,暮色西沉,唯有天际的层云还留恋着太阳的余晖,在洁白的身体上泛出一层红晕。

  吴山,还有远处连绵的众山,都笼罩在这层瑰丽的光晕下,青碧的山色同薄暮的浅金色交相辉映,勾勒出一幅色调温暖,美不胜收的画卷。

  崔风情不自禁地道:“这还是我头一次站在山脚下看夕阳呢,真美。”

  宋不屈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是啊,要是不要命就更美了。”

  崔风那点观赏风景的雅兴被他兜头一盆冷水浇没了,忍不住斜了他一眼,伸出手臂,让小鸟停到胳膊上,哼了一声让那个:“小屁孩,就会破坏人兴致。”

  他注意到赵龙正把自己的鸟捧在手心里,像是在观察什么,便好奇地问:“赵哥,你看什么呢?”

  赵龙道:“哦,这会儿没事,正好今天它长大了一点儿,我想看看它到底是什么鸟。”

  崔风“哦”了声,宋不屈却插了一嘴,他语气很诧异:“你们都没认出来?这不就是最普通的乌鸦吗,我们学校植被好,可多了!”

  他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小羊,爱不释手地揉着它的毛,忽然觉得周边有些安静,才发现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崔风道:“你知道是乌鸦,怎么不早说?”

  宋不屈莫名其妙地道:“你也没问啊……我昨天没认出来,今天长大了点,就认出来了。”

  荆白道:“你确定吗?”

  作为房主的动物总共有四种,那似虎似豹的小兽,并不像是荆白认知中存在的动物,大鸟的品种,也只能看出是某种猛禽,认不出是哪种具体的鸟。

  荆白和赵龙都感觉小鸟和小羊应该有某种含义,但是幼鸟呈浑身灰黑色的鸟类实在是太多了。

  荆白就不说了,赵龙不是林业方面的警察,看了半天也认不出来,谁知宋不屈竟然一语道破。

  见所有人都看着他,宋不屈挠了挠脸,嘟嘟囔囔地道:“我们学校乌鸦特多,人家都说看见喜鹊不挂科,我们学校都见不着喜鹊,只有乌鸦,就这样大小的,我们学校春天遍地都是……

  他越说越肯定,手中摸着自己的小羊,眼睛却盯着赵龙递到他面前的小鸟,斩钉截铁地道:“绝对是乌鸦!”

  荆白陷入了沉思。

  如果这小鸟真是乌鸦,乌鸦和羊,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乌鸦反哺,羔羊跪乳。动物且然,况于人乎?”①

  一个女人的声音叹息似的从背后传来:“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