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生命之塔[无限]【完结】>第84章 丰收祭

  荆白动了动肩膀,继续用眼神威吓:“不说就……”

  他脸上还是很冷,但到了现在,柏易也知道荆白不会把他扔在路边了。只是最丢脸的部分既然已经说了,剩下的说不说也没什么差别。

  何况荆白今晚是真的救了他的命。

  其实在荆白说到那句话之前,他都以为荆白半背着他往前走的时候,是感觉不到他背上那些“人体”的重量的,毕竟他走得虽然慢,却非常稳。

  谁知两人感受到的根本没什么差别,甚至荆白身上负担的,还要多出一个柏易自身的重量!

  当时他能感觉到的,只有荆白在带着他走,并且走得举步维艰,但即便如此,荆白也没有放弃他。

  耳朵被塞住的柏易同样不知道荆白有没有听到提问声,但料想这些“人影”恐怕也不会放过他。到最后,几乎是积攒一点力气,只要能动动手指,就在荆白手心划一下。

  他知道那种被千百人的情绪铺天盖地地冲击的感觉,除了坚韧的理性,就只有属于自身的情绪和感受能变成一个锚点,守住最后的阵地。

  只要荆白能感觉到,不管是荆白决定怎么做,总能变成一点帮助。

  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过了这么多的副本,从来也没有这样狼狈过。

  讲到这里,柏易侧头看着荆白,眼神深深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冲他笑了笑:“这话说了你可能不信,但变成别人的累赘,我这也是头一回。”

  否则他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在这座塔里,变成累赘的人,只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因为所有人都是带着执念进来的,他们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爬到更高层,活着出去。

  荆白却没看他,俊秀的脸上淡淡的,柏易读不出他的表情,只听他平静地道:“不是累赘。”

  柏易:“?”

  荆白扶着他的手臂紧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柏易。

  明净的月光洒在他脸上,在挺直的鼻梁上投下峻拔的阴影,亦让那张脸的轮廓显得精致而深刻。那双眼睛像水一样清澈淡漠,直看进柏易深不见底的心。

  荆白的语气很淡薄,却很认真:“如果最后不是你提醒我……第三次提问,我也未必撑得过。”

  他说完,并不关心柏易的反应,继续扶着柏易向竹楼的方向走去。

  在荆白没看见的地方,柏易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最后,他什么也没说,看着荆白的侧脸露出了一贯的、懒洋洋的微笑。

  “所以……合作愉快么,同伴?”

  荆白没看他,也不回答。

  柏易盯着他明显缓和下来的神色,这次一点也不生气了,只在他肩膀上哼哼唧唧地抱怨:“我什么都说了,连人都这样了,你还问三答一,我好难过……”

  荆白顿了顿,冷冷地道:“如果你话少些,会更愉快。”

  清浅的月光下,只能听见柏易愉悦的笑声,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向着远处的竹楼走去。

  他们的影子自然地贴合在一起,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远远看着,像是亲密地依偎着一样。

  房间里的灯已经亮了许久,有人在里面来回踱步。

  竹楼虽然稳固,却也能听到走动的脚步声,吱呀吱呀的,响得叫人心烦。

  房间不大,坐在床上的人看着他不断在房间走动,灯光下影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让她有些眼花。

  “能不能别走了,你属皮球的吗,满地打转不带停的?”小琪忍不住了,抱着双臂不耐烦地道。

  景灿被小琪一怼,也生起气来。

  他在这个副本里是挺倒霉的,但能活到现在,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脾气,当即横眉立目地说:“这是我的房间,我爱怎么走怎么走,关你什么事?你不满意,回你自己的竹楼去啊,赖在我这干嘛?”

  小琪怒道:“你!我们明明说好了!”

  她脸上阵红阵白的,却没从小飞那张床上起来,显然是不愿意离开。

  她也是一时焦躁,才冲着景灿撒气,见景灿分毫不让地怼回来,心中有些后悔。

  好在景灿没追着赶她回去,小琪脸上强作无事,左右张望了一下,试图转移话题:“唉,都快九点了,荆白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这显然也不是个好话题。

  景灿也不踱步了,脸色又白了一些,没有接话。两人默然相视,见对方脸上都是惶然之色,又各自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过了今早,四个人简单交流了一下,算是结了个短暂的同盟。

  景灿和小琪按照荆白二人的说法,在树林里转了大半天,没等天黑就赶了回来,等着荆白他们回来交换信息。

  但是他们等啊等,等到天黑了,也没见着荆白和柏易的人影。

  想起之前发生的那件事,小琪又看了一眼景灿的脸,对这个临时结盟的同伴有些嫌弃——这人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

  两人从村外回来以后,本来是在小琪的房间等着荆白他们。

  结果等到夕阳西下,再等到天色完全黑沉,路上的村民消失,村里其他竹楼的灯光纷纷熄灭,也没见着荆白两人出现,两人心里就有些没底了。

  都是第二层的人了,副本中的潜规则大家都是知道的,夜里比白天危险得多。只要天一黑,再是艺高人胆大的大佬,都会回到住宿的地方。

  昌西村只是一个地处深山的偏僻村落,村民们的日常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前两天天黑的时间也就是六点左右。

  荆白和柏易昨天虽然回来得晚,也是踩着天黑时分。今天两人等到七点多,都不见荆白回来……

  这两人固然厉害,但之前死去的其他人,也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的。

  两人等得心里七上八下,正是惴惴不安之际,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小琪心中一喜,她离门口更近,立刻开门出去,惊喜地道:“路玄!你回来……”

  门口出现的人让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来人,怀疑地道:“赵英华?你在这里做什么?”

  赵英华的手正放在荆白房间门上,他脸上原本有些犹豫,见只有小琪出来质问,那点迟疑的神色也烟消云散,一派理所当然的模样:“我换个房间住。这里不是没人吗?”

  昌西村“夜不闭户”,竹楼的房门都是没有锁的,他一边说,一边挑衅似的用力推开房门。

  房间里自然是没有人的。

  小琪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想起她和景灿从村外回来的时候,的确看到赵英华一个人在牛棚和羊圈之间转悠。但因为早上就闹得不太愉快,他们就没有上前打招呼,直接回了小琪的房间等路玄他们。

  原来他在别人竹楼下转来转去,打的是这个主意!

  小琪声色俱厉地道:“你也太不要脸了,这是柏易和路玄的房间!”

  赵英华上下打量她几眼,讽刺地笑了起来:“你在这跟我装什么呢,这个副本失踪的人,谁回来过!都这个时间了,他们还没出现,肯定是回不来了。既然房间都空出来了,我为什么不能住?”

  景灿听见小琪和赵英华的争吵,也走了出来,不赞同地看着赵英华。

  赵英华也没把他当回事,斜了两人一眼,笑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荆白和柏易的房间。

  “我还就住了,怎么着吧?”他把背包放到荆白的床上,对着门外的两人道:“总共三栋竹楼,房间多的是!死了这么多人,有的是地方住。如果他们回来,就去我以前的房间住吧,我没意见。”

  小琪看了景灿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冲进去,把赵英华拉出来。

  赵英华抱着双臂看着两人,一点挪动的意思都没有,景灿吓得连连摆手:他这个又矮又瘦的身板,比小琪都高不了多少。赵英华怎么也是个快一米八、体型健壮的男人,他怎么拉得动?

  小琪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景灿,论体格,她也只有一米六多一点,用蛮力自然是不行的。但她实在看不下去赵英华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见景灿缩了,只好加大嗓门,用音量壮声势:“佳佳呢?你们不是一栋楼的吗,你怎么自己过来,不带佳佳?”

  佳佳就是和赵英华住一栋竹楼,昨晚幸存下来的两个人之一,是个说话怯怯的女孩。她之前一直跟着赵英华行动,但是天黑之前,小琪在楼下看到赵英华来回转悠的时候,就没见过她。

  提起佳佳,赵英华的脸扭曲了一下,咕哝道:“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蠢女人……”

  见小琪一动不动地瞪着他,他不耐烦了,走到门口,眼神危险地道:“关你什么事?别以为我脾气好就不会打女人……”

  看他面色不善,景灿鼓起勇气拦了他一下:“你、你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威胁别人!”

  赵英华诧异地打量着他:“哟,你这会胆子倒肥了?是不是看我比张涛好说话啊?”

  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着,看得两人都有些不舒服,景灿站在小琪前头,顶着压力没有退后。

  赵英华伸手要关门,小琪气不过,伸出手臂阻挡:“你,你把话说清楚先!”

  赵英华冷笑一声,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景灿还算反应快,连忙拉了小琪一把,两人只感觉一缕劲风拂过指尖,竹门就这样在他们面前重重地关上了!

  门被甩出“砰”的一声,小琪不可置信地盯着紧闭的大门——要不是景灿拉她那一下,她的手肯定会被夹伤。

  都是一个副本里的人,虽然没有结盟,也不至于结仇吧?赵英华是疯了吗?

  她气得想去推门,被景灿一把拽住,疯狂用眼神示意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算了。

  赵英华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听上去毫无愧意,语气中还带着嘲讽:“我劝过佳佳了,她不来,我也没办法。你们要是这么闲,不如去找她吧,别来烦我!”

  小琪抿了抿嘴,转头和景灿回了房间。她只是多问一句佳佳是否还活着,也没打算真去一晚上死了两个人的鸡舍竹楼住。

  她被赵英华恶心得够呛,心中也升起新的忧虑:就赵英华这样的人品,晚上要是出了什么事,说不定能直接把她推出去送死!

  有了这个担忧,她也不想在自己的房间就久留,主动提议和景灿一起住。

  景灿想了想,也同意了,这样对他也有好处。柏易那两口子,就算回来也是会一起住的,他的房间有空床;如果柏易两人回不来,至少还有小琪陪他住在羊圈竹楼。

  两人一合计,都觉得想法不错,索性趁着时间还不晚,直接回了景灿的房间接着等。

  小琪和景灿在房间里爆发那次小小的口角时,荆白扶着柏易,正好路过了鸡舍竹楼。

  这栋竹楼离竹林是最近的,两人从竹林里出来时,远远看见的光源就来自这里。这时路过,见只有一间房孤零零地亮着灯,柏易想了想,道:“我记得昨晚活下来的那两个人,不是住一个房间的。”

  荆白点了点头,两人昨晚回村时见过赵英华和他的室友姜芊芊,那个女孩和另一个房间的清水都没活过昨晚。

  但他也没多想,无所谓地道:“可能搬到一起住了吧。”

  他们和赵英华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荆白对这种没什么本事还狂妄自大的人丝毫没有兴趣。

  柏易显然看法一样,瞥了一眼那盏孤灯,犀利地点评道:“那个赵英华,在竹楼里住了两晚上,都没数过楼下鸡舍里有几只鸡。能活到今天,也算他走运。”

  荆白心里赞同,嘴上却连附和都懒,只有唇角微微勾起。

  他向来话少,柏易也习惯了。等走到中间的竹楼,看到景灿房间亮起的灯光,才想起自己今晚的去处,犹豫地道:“我今晚……”

  没等他说完,荆白就道:“你今晚住这,和我一起。”

  柏易一怔,神色流露出些许惊讶,很快眨了眨眼,笑道:“哇,你这么主动,我都不习惯了。”

  荆白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主动?”

  他和柏易显然不是一个脑回路,也没将柏易的话放在心上。平静的脸庞上,目光变得悠远,没有情绪地凝视着远处的牛棚竹楼。

  他的房间亮着灯,不知是谁进去了。

  柏易出神地看着青年冰霜般的侧脸。

  荆白很快收回了盯着牛棚的目光,直视着柏易。

  虽然说着不容置疑的话语,他的神色亦没有任何变化,显出一种出尘的冷漠:“你要住别的地方可以。但是那栋竹楼,今晚不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