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响和靠坐在驾驶座上，似乎并不急着走。他一只手拉着绑住宁辞两只手的领带，冷冷看向灯光下有些踉跄的凌景从，出声问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宁辞两手磨蹭着想挣出领带，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深吸一口气沉声说：“凌响和，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凌响和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侧眸看向他，讥笑道：“什么事？”
“我想，和你结束这段关系，我们以后各过各的。”宁辞掐着手心，说话的时候声音简直紧张的变了调。
凌响和愣了一下，随后嗤笑出声：“结束这段关系？怎么？”
“宁辞啊，你怎么回事啊。”凌响和转头看向他，动了动手里的另一头领带，“你是说，你要甩了我？”
“不是，”宁辞大胆回应，“我只是想跟你结束这场关系，我把你给我的钱还给你，然后我们可以不用再联系。”
“嗯……”凌响和似乎是低头思索了一下，片刻后抬起头，对着他笑了一下，“听起来好像不错呢，你让我睡了那么久，最后还还钱给我，好像还真是笔不错的买卖。”
宁辞脸色白了白，尽力保持着平稳的呼吸：“我现在就还给你，然后我们俩就在这分开，以后谁都不找谁，行吗？”
“谁都不找谁……”凌响和低低重复了一遍，抬眼看向他，“怎么突然这样？”
不待宁辞开口，他继续说：“因为凌景从？”
“不是！”宁辞摇头，“就是，我想好好陪陪我妈，咱们俩的事，我也不想让她知道。”
凌响和睨着他，点头道：“就是因为凌景从。”
他从驾驶座上扭过身，转头打量着宁辞的脸，“你什么时候开始到他这里工作的？”
宁辞看着他，嗫嚅道：“几个礼拜之前。”
“我爸特别的看重凌景从，”凌响和语气不善，后半句声音放的很轻，“他不会允许凌景从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的。”
他看着宁辞，继续开口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宁辞皱起眉，“我在这里上班，普通的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普通老板？”凌响和短促地笑了一声，“你被上家公司突然开除，又立刻得到了入职长今建设的机会，你觉得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宁辞眼瞳放大，他看着凌响和笑意未消的脸庞，咬牙道：“我不知道，我需要一份工作，她找我，我就来了。我们没别的关系。”
“真没别的关系？”凌响和收敛笑容，拿起副驾的手机开始上下划拉起来，“你们没关系的话，难道就因为之前在门口见的那一面，他就能对你情根深种？”
“宁辞啊，”凌响和点出一个号码，轻轻道，“你不愿意跟我说实话呀。”
手机的光亮在黑暗的车厢里有点刺眼，宁辞眯了下眼，猝然发现凌响和手机上显示的是闫善新的号码。
他咽了口唾沫，厉声道：“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骚扰我妈，我跟你没完！”
“别激动，”凌响和把手上的领带缠了两圈绕在手腕上，对他晃了晃手机屏幕，“只要你告诉我你和凌景从是什么关系，我就不打电话。”
“我说了是上下属，”宁辞瞪着他，“别的我不知道！”
凌响和啧了一声，按下了通话键。
“等一下！”宁辞几乎破音，“是同学，我们是大学同学！”
他说完这句话，手机里已经传来了闫善新惯常虚弱的声音：“喂？哪位呀？”
宁辞闭口不言，紧紧地盯着凌响和。
凌响和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打错了。”
他挂掉电话，摩挲着手里领带顺滑的布料，思索道：“同学？市A大的？”
“对，”宁辞后背浸出一身冷汗，微微喘着气说，“我比他高一届，但我们在学校的时候不认识，是后来才偶然发现我们是校友的。”
凌响和垂眼看着手上的领带，车内安静了半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手里的领带坐正了开始开车。
宁辞趁这个时候开始努力摆脱他手腕上的领带，凌响和开车拐入马路，一言不发地驶入车流中。
等宁辞挣脱领带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长今建设的大楼了。他从包里翻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从前边儿传来凌响和凉飕飕的声音：“你给他打电话，我就给你妈打电话，让她知道她儿子在外边儿当卖的。”
宁辞手上的动作一滞，抬眼和他在后视镜里对视，凌响和瞥了他一眼，不耐地收回视线。
“你要去哪儿？”宁辞打开车窗，环顾四周，“我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你打算在电话里说什么？”凌响和绷着脸说，“要不是刘子林提醒我，我还想不到你们两个已经搞到一起了呢。”
“我没有，”宁辞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
凌响和开的飞快，两人在车里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他已经转进小区里到停车位了。
宁辞粗略扫了一眼，这地方他有点眼熟，好像就是……上次那间有密码的房子。
他顿时感觉有点不妙，然而凌响和已经沉默地拉开了后排车门，一把伸手钳住了他的胳膊。
宁辞还没反应过来，凌响和猛然发力，直接把他拽出来弯腰扛在了肩膀上。
凌响和肩膀的骨头硌着他的胃，宁辞一下被撞得头晕眼花，下意识地揪住了他后背的衣服。
“别动，”凌响和掂了他一下，转身关上车门，“要不一会儿摔下来了，多丢脸。”
“你……干什么……”宁辞有点庆幸他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被凌响和拉走了，不然他现在肯定能吐出来。
凌响和没回答他，幸好这会儿没什么人在周围，不然他说不定真要喊救命了。
他被一路扛着进了电梯，停到了一扇厚重的防盗门前。凌响和右手按着他大腿根的位置，左手去按密码。
进屋之后凌响和没开灯，他扛着宁辞走到沙发跟前，弯腰把他放在了沙发上。
宁辞撑着身下的软垫子就要坐起来，被凌响和一把按住肩膀，他仰起头，然而下一瞬凌响和整个人都压了下来。
凌响和顶着他的额头，两个人之间近的能听见彼此的吐息，他在黑暗中看到凌响和黑亮的眼睛，简直跟凌景从一模一样。
“别动，”凌响和擦着他的鼻尖说，“你就待在这里，如果我回来没看见你，我马上让你妈知道，你在外边儿被男人操。”
宁辞瞪着他，张口反驳的时候，嘴唇上却被凌响和印了一个轻轻的吻。
他站起身，拿走宁辞身后的挎包，粗略地翻了一下，大步走了出去。
·
凌响和进了家门，客厅里只有保姆在打扫卫生，他点头打了个招呼，二话不说直奔二楼。
凌景从的房间在楼梯尽头，他走过去打开门，先站在门口大致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东西，衣柜沙发书桌，和他房间的陈设大差不差，都是当年他妈亲手置办的。
凌响和走上地毯，透过玻璃柜门能看到书柜上摆着的几张照片，他过去看了几眼，照片里面的人都是凌景从的一些朋友，还有一张大学时候不知道什么社团的合影。
不过都没有宁辞。
他继续循着地毯往里走，桌子上零零散散堆了一些文件，中英文混在一起，他扫了几眼，都是些不重要的资料。
前边儿是凌景从铺的整整齐齐的床铺，凌响和走到床头边，随手拿起床头柜上摆的几张照片，有张凌景从站在一棵树下的单人照，还有几张照片莫名其妙的，全是模糊的人影，只有后边市A大的校牌特别明显，像是什么学校的招生简章介绍。
凌响和放下照片，正打算去别处找找的时候，突然觉得那张单人照有点不对劲。
他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这张照片不知道是怎么构图的，明明只有一个人，却留了特别大的一片背景，后边儿乱纷纷的，全是路过的人影。
按照凌景从那种吹毛求疵的性格，这种拍的又乱又难看的照片，应该压箱底让它永不见天日才对，可他偏偏把这张摆在了床头，这么显眼的地方。
凌响和眯眼仔细看着背景里的人影，半晌，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侧影。
是宁辞。
画面里凌景从站在树下，他只有半边身子在照片里，剩下半边的中心，刚好是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宁辞。
凌响和端着照片站在原地，他还没把这中间代表着的某份情谊想明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机械地转过身，凌景从一把夺走他手里的照片，冷声道：“谁允许你进来的！”
“这需要谁允许吗？”凌响和轻飘飘的声音里满是嘲讽，他的视线顺着凌景从明显愤怒的脸转移到他紧紧捏着相框的手，出声问：“你这照片是什么意思？”
“关你什么事？”凌景从捏着相框的手几乎用力到青白，他阴沉地盯着凌响和，另一只手指向门外，“你现在给我滚出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