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死吗？”
程御忍无可忍, 懊恼地拍开了箍在自己身上的两只手。
他漂亮的脸蛋上布满冰霜，先回头看了眼满脸不驯的蒋舟，叱令道：“你给我上一边蹲着去。”
紧接着又瞪向身前瞬间弱化了眼神的洛羽书, “还有你，少给我来这一套, 也蹲着去。”
「美人发怒是仙品, 眼睛闪闪的诶！」
「酷哥和洛洛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好笑，就像被主人骂的猫猫狗狗, 狠狠代了」
程御看不到弹幕里的虎狼之词, 他解下束缚后, 心里轻松不少，便将两人抛之脑袋，朝一旁看傻了眼的方如晦微抬下巴, 招呼道：“你去坐着吧。”
至于蒋舟和洛羽书，两人也不知道较上了什么劲儿，还真安安静静地躲去了角落。
直到早餐送过来, 在大家即将落座之际, 两人才一改萎靡不振的模样，争先恐后地抢到了主座左右手的位置。
方如晦的动作滞了一滞，只能在洛羽书边上坐下。而余下两个选手，宋时和尤其佳也各选了位置。
由于刚刚那场闹剧，一号直播间的进度明显要慢上许多，其他组的选手和嘉宾已经开始互相了解，而这里的气氛却依旧有些僵持。
虽然弹幕数量是其他直播间的倍数, 但嘉宾一直没有进入状态也不行, 随行导演连忙在旁示意。
区别于沉默的那三人和另两位略显拘谨的选手，方如晦显得游刃有余。
注意到随行导演在镜头外的明示后, 他双眼轻抬，突然开了口，“程总，吃完饭我们去干什么？一起跟去公司吗？”
程御：“嗯。”
话题一打开，大家都不再是刚才埋头安静吃饭的模样。
宋时略有些惊讶地说：“哇，我还以为总裁都不需要天天待办公室呢。”
程御见他们努力调动气氛，心里虽有些后悔揽下这事儿，到如今了却不好再出尔反尔，影响节目组的正常直播，于是罕有地耐心道：“不仅要按时上班，有时候还要995。”
方如晦感慨道：“好辛苦～”
「如宝在说什么呀，他家就是京市豪门，竟然还问总裁怎么上班这种傻问题哈哈哈哈」
方如晦单手支颐，看着程御，问：“程总这样劳心劳力，要把持偌大的程氏集团，平时一定很忙碌吧，这样的话，还有时间找对象吗？”
话音刚落，餐桌上一片寂静。
而方如晦乘胜追击，“程总有女朋友了吗？”
程御咽下口中食物，又拿餐巾掩了掩嘴角，才淡声道：“没有。”
「单身？好，漂亮老婆是我的了。」
方如晦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洛羽书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对程御说：“程总，尝尝这个溏心蛋吧，很好吃诶。”
程御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倒是蒋舟在洛羽书对面开了口，声音掐得略有些怪：“他只吃全熟的鸡蛋。”
洛羽书慢慢放下餐具，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又懂了？”
”嗯。”蒋舟极为坦然地点点头，“他肠胃不好，吃不得生的。”
程御：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习惯……
迟钝如他，也察觉到主角攻受之间的暗流涌动。
怎么回事，不谈恋爱就算了，怎么还结上仇了？
「到底是不是我的错觉？？？为什么酷哥和洛洛总是不对付的样子，你来我往地抢嘉宾的注意力？」
「别一口一个酷哥了，我刚刚拿直播截图去扒了下，嘉宾家里的这个年轻男人是江城去年的十大杰出青年之一，蒋舟，是该荣誉的最年轻得主，才二十岁！家人们，妥妥的青年才俊（大拇指）」
程御只觉得这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便问蒋舟：“你几点的航班？”
蒋舟淡淡道：“还早。”
刚刚就改签了。
「我去查了下，蒋舟名下有一家科创企业，从天使轮开始就吸纳了很多投资，估计技术确实是顶，所以说这局其实是双企业家？商界巨擘+业界新贵的组合，哇，节目组很会嘛！」
时刻关注弹幕的随行导演：……啊这个这个。
趁着几人吃完饭，随行导演示意摄影师再好好录一下程御家楼下的居住环境，并在镜头外找上了蒋舟。
“蒋先生，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有个不情之请，你是否有兴趣跟我们同行，一起参与本次直播呢？”
导演笑得诚恳，忙不迭地又提了些以他的权限能给出的最好条件。
“他……”程御刚想说蒋舟今天还有行程，却被身边的男人打断。
蒋舟抱胸而立，“行啊。”
程御微愣，问：“你不回学校了？”
“航班临时出了些变化，只能明天走了。”
导演一听，连忙又问程御：“程总，那您这边方便吗？”
程御默了默，“我都可以。”
有蒋舟分去一部分的镜头，他反而能轻松些。
原定的计划有了大变，洛羽书他们还得装出一副本就如此的平淡。
镜头跟着程御上车的同时，方如晦落后几步，拽住面色不愉的洛羽书，关掉领口上的收音麦，低声问：“洛洛，这个蒋舟和程总是什么关系？”
他们一开始的剧本里，可没有这么个所谓的科技新贵。
洛羽书看着蒋舟为程御开车门的动作，也下意识捂上了麦，眼神闪烁几番，最终却没有说话。
普尔曼后座已经进了程御、蒋舟和负责直播画面的摄影师，还余下一个空座，其他人落在后头，走在最前面的尤其佳便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坐了进来。
他和摄影师坐在背向的助理座上，程御和蒋舟则并排坐在正座上，四人两两相对。
程御出门前换上了一套卡其色戗驳领正装，内搭浅杏色衬衣，更显得脖颈处皮肤白皙且细腻。
他单手支颐，略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阳光在他微垂的浓密睫毛和挺翘的鼻尖上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光。
这幅静谧画面美好得不像真的，几乎是一副油画。
别说是坐在程御对面的尤其佳了，连摄影师都出了神，镜头盯着程御的精致侧脸，一分一毫都不舍得挪开。
蒋舟突然开口：“你看什么呢？”
尤其佳吓了一跳，脱口而出，“程总真好看。”
「哈哈哈哈尤崽也太实诚了吧」
「不能怪他，我要是跟程总面对面，估计也只能说出这种话来。」
蒋舟有些不爽，又找不到合理的宣泄方式，正恼火呢，就听见程御轻轻哼笑了一声，星眸微动，说：“谢谢。你也很好看。”
「哦莫！程总喜欢打直球的选手，这我是能手啊！老婆我爱你么么么么么」
他一闪而过的笑意实在过于惊艳，尤其佳看得眼睛都发直了，反应过来时已经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谢谢。
蒋舟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心里又酸又涩，干巴巴地说了句，“你怎么就夸他啊？”
程御转过头，一脸的莫名其妙，但看蒋舟面上神色不像是装的，他试探着说：“你……你也很好看？”
蒋舟坦然受了，还故作矜持地点点头。
尤其佳很是羡慕地看着这一幕，“两位的感情真好，你们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蒋舟刚想说是，就被程御抢先一步，“谁跟他是朋友，我大他这么多，承他一声叔叔都绰绰有余。”
尤其佳愣住，半晌才弱弱道：“程总看起来明明很年轻啊……”
他不愿意相信程御会是中年人的年龄，于是慢慢将视线移到了冷着脸的蒋舟脸上，小心翼翼地问：“蒋总，该不会……你还没成年吧？”
“八岁。”
蒋舟咬牙切齿，再次强调，“才大我八岁而已。”
什么叔叔，程御非要气死他不可。
「年下好啊年下妙，边喊敬语边开搞」
「前面的？？？」
程御一脸无所谓地将视线收了回来，不理会快要跳脚的蒋舟，好在车子也很快停下，他们已经到达了程氏集团。
纪云琦已经等在楼下，接到他们后，一并往高层专享电梯迎。
有她提前发过通知，员工都知道直播这件事，看到程御身边跟着一溜儿人和机器时走过时，也只是照常地打招呼。
反倒是宋时很小声地感慨，“不愧是大企业诶，员工素质都好高。”
「本江城人现身说法，在江城家长的眼里，程氏集团正式员工的地位堪比公务员，进去了就能荣升家族里一等大孝子。」
弹幕里原还有些质疑声，直到电梯到达楼层，程御目不斜视地穿过总裁办，而其中来往的一看就精明干练的男女纷纷停下脚步，“程总好。”
被这群一看就是青年才俊的人围着，青涩稚嫩的选手们简直就像是误入的小崽。
纪云琦带着他们一路到了程御的办公室，几乎是一打开门，宋时就惊讶地低呼出声。
总裁办公室占地广阔，其中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能够俯瞰半个江城的好风光，光是站在边上，就有种翻手为云覆为雨的强烈即视感。
「总裁文照进现实了家人们，感谢节目组带我们开眼，今晚做梦有素材了」
办公室里有一大片的会客区，节目组的人刚坐下，很快就有行政过来招待，而纪云琦则回到程御身边。
“程总，十分钟后有一场高层会议，时间上推不开。”
“我知道，没事。”
方如晦耳朵尖，闻言连忙起身问道：“程总，你待会儿要忙吗？”
“嗯。”程御略点了点头，“会议大概要开到中午，中间我会让助理带你们好好逛一下，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她。”
别烦我就好。
程御默默祈祷。
纪云琦温柔地解释道：“我们程总平常在这里办公的时间不算多，基本上都在开会，或者去底下的子公司视察，工作可不是单纯像大家以为的审阅签字哦。”
大家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时间上差不多了，程御出门要去顶楼的会议室，眼看着摄影师又要追上去，纪云琦连忙拦下。
“不好意思，这方面涉及公司要密，不能进行拍摄。”
她温声细语，动作却雷厉风行，将节目组的人拦在办公室门口，道：接下来由我跟大家介绍下程总平时的工作日程，顺便带大家逛一下公司内部吧。”
几个选手齐齐鞠了个躬，“麻烦老师了。”
纪云琦心中惊愕，微微侧身躲过他们的行礼，又看向依旧留在办公室的蒋舟，扬声道：“蒋总？”
蒋舟摆了摆手，“我就不去逛了，你给我安排间小会议室，我休息会儿。”
“好。”
纪云琦找来一个秘书带蒋舟去休息，自己则领着节目组的人逛起来。
她料想以程御的性子，节目组的人应该没能在短短的晨间就顺利与他搭上话，便任劳任怨地主动分享，简直把这当成了一场程氏集团的专项宣传会。
纪云琦带着他们走了主要的几个楼层，剩下的一些娱乐区域，则交接给了下属。
把节目组送离后，她一直紧绷的心弦才松了下来，拿出手机，打算小摸会儿鱼，结果就开到飞信上多了许多未读消息。
杨子晋：「云姐，江湖救急！」
纪云琦：「滚。」
杨子晋：「不开玩笑，今天想约程总。」
纪云琦：「（微笑）你们陆总好大的派头，当天来预约见面？」
杨子晋：「QAQ」
纪云琦嗤了一声，把手机塞回兜里，不过到底没能狠下心，在程御开完会后，立刻就说起了这事儿。
程御倒也没多说什么，只问：“今天行程排满了吗？”
纪云琦：“下午倒是有一点空余。”
因为考虑到今天程御有直播任务，她已经提前把能推的行程都推了。
“那就见一面吧。他找我什么事？”
纪云琦微顿了顿，才回：“打高尔夫。”
程御：？
他困惑地蹙起眉，掏出手机，连发出去了两条消息。
「高尔夫？」
「着急火燎就为这事儿啊？」
L：「不行吗？」
陆含璟回得很快。
冰冷的文字，让人猜不出背后的情绪。
程御好奇挑眉，突然想知道像陆含璟这样看似对所有事情都游刃有余的人，在看到直播镜头时，会不会被吓到。
他揶揄似地弯了弯唇角，发过去一个字。
「好。」
“那就约两点以后。”程御看了眼纪云琦，又说，“你不太方便，就让小张跟着我吧。”
“好的，程总。”
纪云琦应下后，先联系了程御的司机，又告诉节目组下午有外出行程，两相配合下来，到了两点，一波人就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高尔夫球场了。
这回是蒋舟、洛羽书、程御和摄影师同乘一辆车。
程御特地在车上提醒了摄影师，接下来要见的那人身份敏感，不能拍摄到脸部。毕竟他只打算逗弄下陆含璟，并不想真惹对方发怒。
没拍到脸的话，就算陆含璟生气，也还有回旋的余地。
到球场后，摄影师先下车，蒋舟次之，还回身虚扶了程御一把。
他自以为体贴，虽然没碰到程御一分一毫，胸中却不由得生出一股激荡之意，脸上也多了份冷厉化掉后的柔情，可就在转回身时，尽数消失殆尽。
他看到了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
这人于他而言全然陌生，面容不仅谈不上凶恶，反而带着笑，几乎算得上可亲可信，可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在程御身上，一直落在程御身上。
一动不动，像锁定了猎物的兽瞳。
几乎是瞬间，他汗毛竖起，野兽般的直觉，让他感知到了隐蔽于暗处的强大威胁。
程御懒散地点了点两人，权作介绍。
“蒋总。陆总。”
陆含璟朝蒋舟伸出手：“陆含璟，幸会。”
“蒋舟。”
两只同样强壮有力的大掌握在了一起，不论是肌肉线条、性感微凸的青筋，还是清晰分明的骨节，都彰显出属于主人的力量感与压倒性的张力。
镜头朝它们推进，弹幕里立刻爆发出一阵疯狂的舔屏言论。
陆含璟看不到这些，他视线微微一侧，看到了最后从车里走下来的洛羽书。
洛羽书下意识地在程御身侧站定。
见状，陆含璟的眸子又深了深，面上却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意，慢条斯理道。
“哦，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