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

  林正溪没想到蓦地闯进房间,居然会看见两个人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这种场景对于林正溪,其实应该是司空见惯的,但是放在付臻身上,他完全无法接受。

  两人都被蒙在被子里,没有露出头,只是身体还在被子里动,形状能看出是两个人。

  被愤怒和酸涩填满胸腔的林正溪,早已经忘记了边界感是什么东西。

  他三步并作两步,过去直接一把掀开被子!

  被子被掀飞,也露出了两个人的脸。其中一个果然是嘴脸可恶的祁无庸,而另一个……

  林正溪看着对方的一头白毛,又仔细确认了对方的脸,顿时瞪大眼睛,有一瞬间不确定道: “颜思渊?”

  接连被祁无庸和林正溪打扰午休的颜思渊,睁着一张死鱼眼: “你是谁?”

  *

  颜思渊是突然被辅导员通知参加修学旅行的,他之前敢肆无忌惮地到处飞往各地参加比赛,就是因为足够强的能力,申请了大部分课程免修。

  但是修学旅行这种实践性课程确实是没法躲过,当时辅导员语气十分严肃对他说,他已经错过了一次修学旅行,如果这次再不参加,实践学分不够,可能会有留级的风险。

  他并没有什么叛逆的想法,只想安静地读完这个大学,所以顺从地听从了学校的安排参加了这次的修学旅行,并且入住了学校安排的酒店。

  只是走进酒店服务生安排的房间,才发现已经有了入住的痕迹。

  不过他没有当回事,只以为是学校经费不足,两个人一间房也是有可能。

  这个房间也确实有两张床,间接证明了是双人床的房间。

  日常生活大条至极的颜思渊没有多想,刚下飞机的身体疲惫不堪,他将行李箱随手丢下,便倒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陷入浅眠的颜思渊隐约听到开门声,也没有多在意,只当是学校安排的室友回来了。

  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继续浅寐,但毕竟有人进来了,身体还是隐约不自觉留出一分精神注意外界。

  他感受到自己的室友脚步声放轻,像是不想打扰他休息,随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眼睛没有睁开,但脑子十分自然地思考,两张床离得很近,对方或许也是在外面玩儿累了,所以要上。床休息。

  颜思渊猜的也没错,对方确实是准备上。床休息了,只是上是他的现在躺的这张床。

  感受到床体的凹陷,他蓦地睁开眼睛,就见有人与自己面对面躺着,笑语吟吟道: “还真是狡猾,这是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么,居然直接爬付臻的床。”

  两人现在躺的这张床,正是付臻今晚要睡的。

  颜思渊听着对方说着听不懂的话:

  “真是聪明的做法,我们现在是同谋了……好像能从这张床感受到很多东西。”

  祁无庸脸上是一如既往完美的笑容,只是眼神毫无笑意,只是机械地弯着桃花眼,里面藏着的却是无边寒意。

  颜思渊看了眼与他面对面躺着的男生,又再次闭上了眼睛。

  奇怪的人,还是睡觉吧。

  见对方依旧这么死皮赖脸躺在付臻头上,祁无庸脸上的笑意扩大,只是眼神越发凛冽。

  他突然出手,抓起放置在旁边的被子,展开一把蒙在颜思渊的脸上,迅疾地抓住被子中心死死地捂住!

  颜思渊顿感呼吸不畅,开始剧烈挣扎,但怎样也不能挣扎开,他换了个方式,开始反手将对方也拢在被子里,两人互相对抗,谁也不让谁。

  两人都在被子里,脸因为缺氧变得通红。

  两人就这样争抢了半小时,但颜思渊到底是缺少运动,渐渐落在下风。

  眼见力气逐渐跟不上,祁无庸就要挣脱被子的束缚时,玄关又传来一阵响动。

  有人走了进来,一把掀开了被子!

  得救了!

  颜思渊很想感叹一句,就听见掀被子救了他的人说: “颜思渊?”

  他下意识打量了对方片刻,猜想或许这就是他的室友,只是看脸也确实没见过,于是便问: “你是谁?”

  林正溪是从来没想过在圣罗兰学院作威作福这么久,演了那么多部电视剧,居然还有一天会被人问“你是谁”。

  林正溪不相信颜思渊不认识他,到底是一个圈子的,怎么可能不认识?除非对方是木头脑袋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什么都不闻的山顶洞人,这才有可能不认识他。

  但这种人理论上应该不存在,所以林正溪笃定对方是在挑衅他,想要故意给他一个下马威。

  他没和颜思渊打过交道,但现在看,只觉得对方应该是个难缠的家伙。

  他决定先不从这人身上入手,而是将矛头对准了祁无庸: “你在付臻的房间里搞什么东西!你他妈乱搞不知道看看场合?”

  祁无庸歪歪头,轻笑道: “不要乱搞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趣呢。”

  林正溪一下子就明白是对方在内涵自己,冷笑一声: “这是付臻的房间,滚出去。”

  祁无庸没有将他的叫嚣放在眼里,指了指旁边的床,笑眯眯道: “这是双人间,旁边的床就是我的,应该滚出去的人,应该是你。”

  他话音刚落,就见还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的颜思渊突然爬下床,穿好拖鞋,就要拖着自己的行李准备离开。

  颜思渊不是傻子,从刚刚的对方,他也已经明白或许是哪里搞错了,自己的房间并不是这里。

  确实是走错了。

  他拖着行李打开房门,正好和准备走进来的付臻打了个照面。

  付臻和祁无庸冰钓结束,他回到酒店给手机充电后,第一件事就是出门吃晚饭,而作为同伴的祁无庸,则是说身体不太舒服,要留在酒店休息一下。

  所以他便丢下祁无庸出去吃饭了,回来还打包了一份炒面,只是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有这么多人,真是相当热闹。

  当然最奇怪的还是提着行李箱跑到他房间的颜思渊,于是他问道: “怎么回事?”

  颜思渊想了想,总结道: “走出了。”

  付臻不疑有他,知道像是对方能做出的事,于是不咸不淡道: “那就去柜台问清楚房间号。”

  “嗯。”

  他神色寻常地提着行李走出门,和付臻擦肩而过,向酒店前台的方向走去。

  解决掉一个,付臻又看了看闯进他房间的林正溪: “你没事了?”

  林正溪见他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脸上习惯性地露出惯常的轻佻笑容: “你是在关心我?”

  付臻见他这样,也知道估计是一点事儿没有了: “我关心你什么时候能从我的房间离开。”

  见对方赶客,林正溪有一瞬间慌张,匆忙地希望找个理由继续待在这里。

  他又突然想起来找付臻的理由,下意识看了祁无庸两眼,又注意到房间的两张床,有一瞬间不爽道: “你和祁无庸住在同一个房间。”

  付臻神色平淡道: “学校安排的。”

  这当然不是学校安排的,而是祁无庸暗箱操作,不过这种事情他是不可能告诉对方。

  付臻蒙在鼓里,但在场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林正溪面色有一瞬间扭曲,但很快又恢复如常道: “两个人住一个房间太挤了,我帮你单独开一间。”

  付臻还没说话,就听见祁无庸插话道: “不用破费,是我想和阿臻住在一起,毕竟是室友,就算在同一间房,也早就习惯了。”

  林正溪难以置信地看向付臻,没有直接相信祁无庸的话,而是睁大眼睛,希望从付臻这里求证对方说的话是否属实: “你们同居了!”

  付臻纠正道: “不是同居,只是合租。”

  同居这个说法太过暧昧了,他和祁无庸不过是冰冷且单纯的室友关系而已。

  但显然哪怕是这个答案,林正溪也无法接受: “你怎么能和他住在一起,你怎么能这样!”

  付臻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行使租房的权利,也要被林正溪指指点点,他几乎是有些倦怠道: “与你无关。”

  林正溪显然也意识到方才的情绪太过激动,失去往日的分寸。只是对手是他一直仇视的祁无庸,只要面对他,就太容易失去理智了。

  他咬了咬舌尖,轻微的刺痛提醒他保持清醒和理智。

  他脸上又重新挂上轻佻的笑意,仿佛刚刚没有情绪破防一般: “不说同居的事,我有一些别的事情,想单独和你谈一谈。”

  他刻意强调了单独两个字,又故意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唇角含笑的祁无庸。

  他十分善解人意道: “你们既然要说悄悄话,那我就先回避一下。”

  林正溪不觉得对方“善解人意”,而是想着他或许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准备“回敬”他。

  不过他暂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看到祁无庸真的走出房间,还贴心地带上门后,他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握住付臻的肩膀,面色严肃道: “我即将要说的不是玩笑话,你一定要相信我……付臻,我不会害你的。”

  他眼神深沉,看着付臻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远离祁无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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