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林正溪从教室大门走进来,脖子上还挂着白色头戴耳机,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轻松地靠在门框上。

  花夏瞪大眼睛: “原来是你,你和付臻是一伙的!”

  他想举报付臻这事儿,不会被这个家伙搅黄吧。

  “我和他成一伙的了?”林正溪唇角微勾,感受着口腔棒棒糖带来的甜意, “你这句话我喜欢, fine,看来倒也不算蠢到极致,勉强还可以救一下。”

  “你什么意思,”花夏像个炸毛的刺猬,恨不得竖起浑身的尖刺,紧张地看着林正溪,握住自己的手机,生怕对方来抢, “你想阻止我举报他?”

  “你随意,”林正溪耸耸肩,做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 “不过我提前告诉你,你这么做,最后害的只有你自己。”

  “你胡说,我为了正义举报他,大义灭亲,”花夏完全听不见他的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轻轻点点头,像是在自我肯定, “我相信同样正义的人,一定会理解我并且支持我的做法。”

  林正溪真的要被这个家伙蠢笑了,于是他也真的笑了, “你没有任何证据就敢举报别人?”

  是谁给他的勇气?

  “我举报了之后肯定有人调查,有人调查肯定能找出证据。”对方振声道。

  “你想谁来调查?”

  林正溪嘴角噙着笑,漫不经心地咬碎棒棒糖,任由果糖的甜味在口腔蔓延,舒服地眯起眼睛。

  “学校总会派遣人的。”

  “学校不会有人派遣人,”林正溪突然一笑,眼神冰冷,像是在看小丑挣扎的可笑模样, “我不会让人来查这件事的。”

  花夏细品一下了这句话的意思,明白过来后眼睛瞪得极大,宛若一个鼓包的青蛙, “你想包庇他!”

  林正溪想了想, “你可以这样理解。”

  帮一下付臻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林正溪并不确定那个许白的死和付臻到底有没有关系,但他现在就是看不得付臻受欺负。

  就当是为了回报上次对方陪自己晒太阳的人情,索性直接出面帮他解决,反正也不过是打个电话的事儿。

  “我之前和付臻说话的时候,一直开着手机录音,刚才忘记了关,你的话,我也一并录下来了,”花夏气不过,突然高举手里的手机,像是拿到了什么致命性武器,非要秀给对方看。

  “我一定会把这份证据交给学校的,并且交给警方的!”

  他话音刚落,林正溪仗着身高优势,直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手机,轻轻地松开手。

  花夏瞳孔放大,迟一步反应过来要去接,但终归还是慢了一步。

  “啪”林正溪故意欠揍地模拟手机屏幕碎裂的声音, “现在没了。”

  他笑嘻嘻地弯下腰,看着蹲在地上欲哭无泪的花夏, “要我说你蠢,你还不信,就你这脑子还要去举报?”

  花夏红着眼,又猛地站起来: “你!你赔我手机!”

  这是他打了两个月暑假工才赚来的钱,刚买的新手机,居然就被林正溪摔碎了。

  这个人简直混蛋,比龙潜还要可恶!

  见花夏一副要冲上来发疯的模样,林正溪不动声色后退了两步: “别激动,赔给你的。”

  他随意摘下手上的腕表,一点不担心摔坏,取下来直接扔在对方头上: “拿着。”

  这次花夏接住了。

  “够你买20个手机了。”林正溪唇角带笑。

  “少瞧不起人!”花夏想要发泄,更想将砸疼他头的手表再狠狠扔回去。

  但在看清是什么牌子的手表后,他的动作却犹豫了。

  这一瞬间的犹豫,就被林正溪看在眼里,他讽刺地笑了笑: “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啊。”

  还是付臻的表现有意思。

  一种寂寞感油然而生,他看了眼又蹲回地上的花夏,略显无趣的离开了教室。

  花夏手里还握着表,眼泪滴落在腕表的表面上,又顺着光滑的表面滑落在地。

  他抱着大腿小声地哭了一会儿,又捡起摔得七零八碎的手机。

  看着布满蜘蛛网的手机屏幕,他不死心地按下开机键。

  已经黑屏的手机,骤然亮了起来。

  *

  付臻周末还是照常去林家做家教,只是想到起祁无庸的遭遇,心底还是生出一种异样感,在给林琼玉做辅导时,也偶尔会走神。

  但林琼玉并没有发现,或许是因为发现付臻“不擅”英语,在数学上被付臻狠狠地挫了锐气,就故意逼付臻做英语真题找回场子。

  付臻等待对方做完题的这段时间也无聊,索性也顺了这小孩的意思,真的开始做一些没有必要的英语题。

  但他做题时,又不小心走了神。

  看着付臻对着一道简单的选词填空沉思很久之后,林琼玉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师,你英语是真的菜啊,我来告诉你吧,这题选C。”

  付臻回神,真的填写了个C选项。

  林琼玉收起玩笑的神情,神色复杂, “老师,这道题是填空题。”

  不是选择题。

  他再迟钝,也察觉到付臻的状态不对,好奇地问道: “老师,你在想什么?”

  付臻想了想,与其独自思考这么久,不如直接问林家的人,便直说道: “祁无庸是你的什么人?”

  林琼玉的笑意瞬间消失,脸也垮了下来,活像不高兴的小狗, “老师,你好端端的,问那个晦气的家伙干什么。”

  付臻眸光微动: “不能问?”

  “也没有啦,”林琼玉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欲望,开始分享自家的八卦, “他是我爸的私生子。”

  这个结果倒是让付臻有点意外。

  原本只是以为祁无庸和林家只是关系比较密切的程度,可能是远房亲戚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是私生子。

  付臻眸光微动: “那祁无庸和龙潜订婚,是你父亲的主意?”

  “老师,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祁无庸和龙潜订婚的消息还没公开,连他都是偷听他们说话才知道的,怎么付臻一个和他们家没有利益关系的外人都知道了?

  林琼玉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不会是我们家的私事都传到那外边去了吧,上社会新闻了?”

  对方肉眼可见的慌张,付臻没有吓小朋友的兴趣,故意模糊回答道: “从你哥那里听说的。”

  付臻提到他哥,林琼玉就只想到了林正溪,他想了想确实有这种可能,小声嘀咕道: “这样啊,他果然是大嘴巴子。”

  “所以订婚的传言是真的?”

  对方点点头,肯定道: “确实是这样……不过那个私生子怎么都不肯同意,还被我爸好一顿教训呢。”

  末了,他还补充道: “老师,你不要这么在意他,他这个人有神经病,喜欢发疯,和他相处久了很危险的。”

  付臻皱眉: “什么意思?”

  林琼玉这一聊起来也停不下来了,索性放下笔,将刚做完的数学卷子也丢一旁。

  他拉动椅子,凑得离付臻更近了一些,像聊八卦一样说道: “我跟他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但有一件事情我记得很清楚,他初中的时候养了一只狗,养了好几年,结果那条狗因为误食了坏人的东西,直接被毒死了。”

  付臻听得认真,提出自己的猜想: “他把那个毒死狗的人杀了?”

  林琼玉默默吐槽: “倒也没那么血腥暴力,如果真是这样,他现在应该在局子里劳改。”

  “说的也是。”付臻赞同。

  富家子弟犯了法,或许会被家族捞出来逃脱法网,但是祁无庸犯了这种大罪,必死无疑。林家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他,甚至主动送他去自首。

  “之后呢?”

  林琼玉压低声音,故意神秘兮兮道: “之后他居然将这条狗的尸体给煮了,做成了狗肉!”

  他回想那个场景,还有些毛骨悚然,双手不自觉地搓了搓肩膀: “然后亲口吃了下去,那场面跟恐怖漫画一样。”

  “他可能是受不了狗肉的腥味儿,边吃边吐,还哭,但又愣是将那一锅肉吃完了。”

  现在回想那一幕,还是莫名诡异。

  “先不说那狗他已经养了好几年,应该是有感情的,再说那条狗可是被毒死的呀,也不怕吃了也被毒死,”他有些嫌恶,恶心地摇摇头, “真是神经病。”

  只有神经病才能干出这样的事吧。

  付臻不予置评,只是下意识觉得事情并非林琼玉说得那样简单。

  这世上哪怕是疯子,也是分为做事有动机和没有动机的疯子。

  祁无庸应该属于发疯有动机有原因的那类疯子。

  之后几天,付臻度过了一段相对宁静的生活,无事发生,唯一稍微重大的事情,莫过于学校发起的修学旅行。

  圣罗兰学院向来财大气粗,毕竟天价学费不是白收的,赞助费也不是白拿的。为了做面子,以及其他复杂的因素,学校每一学期都会举办一次修学旅行,并直接大气地包揽了全校师生的旅行费用,总共5天4夜,足够学生畅玩。

  学校限定旅游地点范围,不过范围还是足够广,国内国外的地点都有,旅行地点由学生自行抽签决定。

  抽签没有什么复杂的程序,就是直接以班级为单位抓纸签。

  听着周围人欣喜地讨论自己要去法国某黎,英国某敦,霓虹某京,付臻看着自己手里写着的“圣罗兰学院”的纸签,陷入了沉思。

  他对自己的运气有自知之明,原本已经做好抽中本市的心理打算,但没想到能够更逆天。

  怎么会有旅游地点是圣罗兰学院的,直接在本学院旅游吗?

  他这是什么运气?

  他心如止水地看着手里的纸签,就听见讲台上辅导员发话道: “抽签的条子里,有一张的地点定得是圣罗兰学院,恭喜你中奖了。”

  班里响起一众讨论声。

  “这算什么中奖啊,不相当于哪里都不能去?”

  “我去,天选之人!”

  “这算什么天选之人?”

  “天选的非酋不也是天选?”

  也有人的思路与众不同: “抽中的人如果是死宅,那应该很爽吧。”

  直接在学院寝室躺个五天,爽死。

  “学校也真是的,居然将圣罗兰学院安排为旅游地点之一,难不成是有什么禁地之类的没开放,然后只对抽中了这次旅游景点的天选之人开放?”

  “你小说看多了吧。”

  听着学生们越来越离谱的猜测,辅导员终于解释道: “抽到圣罗兰学院的人,恭喜你可以享受整个学校,你一个人的学校,随意畅通,哪里都可以去。”

  像是想起什么,她又补充道: “不过不用去食堂了,食堂师傅放假了,食堂没吃的。”

  “……果然是我们想多。”

  “幸好不是我抽中。”

  “听说整个学校就一张这个离谱签子,什么倒霉蛋能抽中?”

  付臻面无表情,将自己的纸签叠成一个千纸鹤放进口袋。

  *

  距离旅行校车发车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而花夏还在捣鼓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次被林正溪摔了一下之后,虽然还能勉强开机,但是储存卡却损坏了,里面的录音怎么找都找不到,他正尝试着修复。

  但回想起林正溪威胁他的话,又有一点后怕。

  他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仅凭个人的努力是没办法动某些人的,只能依附其他人的力量进行整治。

  他思来想去,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谢雅松。

  谢哥为人最正义,因为某些原因对自己也好,而且和付臻关系不好,甚至说是势如水火也不为过,相信他一定会站在自己身边的。

  他找到谢雅松的时候,对方正站在私家车旁,看着管家将行李箱搬进后备箱。

  校车是给特招生准备的,送他们去机场。

  像谢雅松这样的少爷们,坐不惯校车,座椅太硬,汽油味太重,都是选择联系家里人送自己去机场。

  花夏等着管家搬完了行李,才出声叫谢雅松道: “谢哥,我有事想和你说。”

  原本面无表情的谢雅松,见到来人是花夏,表情温和一瞬, “你说。”

  花夏将自己的猜测一字不漏地说与了对方听,见对方面色越来越凝重,甚至隐隐有发黑的迹象,他知道有戏了。

  果不其然,他听见对方问道: “这件事情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花夏声音阮糯糯回答道: “我自己猜的,不过有录音……但因为我没保存好,已经损坏了。”

  谢雅松想了想,又问: “你还有备份吗?”

  花夏眼神一亮,万分确定对方和自己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连忙说道: “虽然没有备份,但是我还可以去套话,一定能套到有用的证据!”

  “不要再去做这种事情,”谢雅松说, “这种偷录的证据,在法律上是无效的。”

  花夏咬了咬唇,害怕谢雅松以为自己是法盲,降低对自己的印象,连忙说道: “我知道的,我不一定要报警,只是想着这些证据提交到校委会,一定会让付臻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这个词儿,让谢雅松眉心一跳,他试图纠正花夏跑偏的思想: “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想,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个人出车祸的事情和付臻有关。”

  “谢哥,连你也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吗?”华夏有些倔强地咬了咬唇,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 “你和付臻日夜相处,应该最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更清楚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也明白他真的会做出这样的错事,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站出来纠正他?”

  谢雅松没有立刻辩驳他的话,而是道: “付臻顽劣,表里不一,心胸狭窄,确实让我感到恶心,更让我讨厌。”

  花夏有重燃希望, “既然这样,谢哥,你就没有必要包庇他呀,一定要让他知道他的错误,让他以后不敢再犯!”

  “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妄下定论,”谢雅松话锋一转, “虽然他的确品性不端。”

  他脑海蓦地回想起幼时付臻一脸嫌弃,又一边喂养流浪猫的场景。

  回忆涌上心头,谢雅松和花夏说话时不自觉得变得有些敷衍,略显冷淡道: “但他心里有一杆秤在,是有分寸的,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谢哥你在说笑话吗?”花夏目眦欲裂,情绪激动道: “他之前差点害死你,你说他有分寸?”

  谢雅松冷淡的表情有一瞬间消失,被阴鸷取代,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那件事情,花夏不应该知道的。

  但花夏显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注意到谢雅松微变的表情,只激动得想要一个答案: “谢哥,你说话啊!回答我!”

  氛围陷入了短暂的凝固,良久,谢雅松才开口。

  “你曾经救过我,我很感激你,”谢雅松表情和语气更显冷淡,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说, “但付臻同样是我重要的人,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请你不要介入。”

  花夏顿了顿,明白自己方才有些无理取闹,也不想让对方为难,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之前已经从自己妈妈那里得知付臻和谢雅松关系不好的原因,付臻明明做出那么罪无可赦的事情,而谢雅松还愿意原谅他。

  他心底生出无限的郁闷。

  血缘关系真就这么坚不可摧么?哪怕对方做出那么跌破底线的事情,还是愿意无条件信任对方。

  花夏不抱希望地最后劝说一句: “谢哥,你明知道他以前能做出这样的事,能害死许白也不是有可能的啊。”

  “不必再提,”谢雅松指了指远方的校车, “你该上车了。”

  *

  辅导员说的并不是玩笑话,付臻真的可以随意进入学校的任何地方,哪怕是校长办公室。

  因为整个学院除了他,确实是一个人都没有留守,连守大门的保安都休假了。

  付臻对夜闯校长办公室这么刺激的事情没兴趣,有这空闲功夫不如多泡两天图书馆。

  图书馆有九层,但付臻只去过前八层,第九层是教师专用,没有教职员工卡进不去,但今天这个门禁也失去作用了,任由付臻随意闯入。

  他直奔第九层,想知道上面有些什么书。

  但浏览了一圈第九层,才发现其实和前八层也没什么太大差别,唯一多的就是一些教学专用的工具书。

  但大学老师教学往往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路,不会轻易照着教辅书上的教学,而仅仅是用作参考。第九层的教辅书用处不大,来的教师也不多,渐渐就被搁置了,甚至不少书积了灰。

  付臻随意搜寻了一圈,拿了本快绝版的旧书准备下去看,只是在抽出书本的下一刻,一个小本子也从书里掉了出来。

  是一个没有封面的小本子,窄窄的,小小的,便签本大小,也很薄,书页已经发黄了,显然已经有些年头。

  看着有些像日记本,又像是记事本。

  怀揣着不小心挖到宝藏的心情,鬼使神差的,付臻竟真的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页是空白纸,正中间记录着这样的文字:

  【恭喜你有幸找到了这个日记本,你将探索到这个世界的秘密。】

  下面还有句备注: 【我将日记本夹在了《洛丽塔》这本书里,你能找到,说明很有品味哟^v^】

  日记本的字迹相当稚嫩,偶尔还搭配颜文字,看着不像是大学生所写,更像是一个中学生的日记。

  尤其是开头的那句,中二病满满。

  付臻扯了扯唇,没想到自己会翻到一个小孩的中二日记。

  不过想起小时候自己也画过藏宝图之类的东西,并将这东西交给别人,寄希望于别人真的能找到自己埋藏的“宝藏”。

  那么这个孩子做的这件事,也就不是那么奇怪了。

  抱着轻松娱乐的心态,付臻翻开下一页。

  【现在我来告诉你世界的真相,虽然你有可能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哦^-^——你生活在一本书里,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是谁,但是大概就是npc或者路人,也有可能是像我这样的穿越者吧,哈哈!】

  付臻瞳孔骤然放大,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近乎急迫地翻开了下一页:

  【如果你是npc或者普通路人,那还是别读了吧,我怕你伤心,毕竟知道自己是一辈子只围着主角转的npc,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吧(替你擦眼泪>w

  【不过你有可能不相信,还觉得我只是个小朋友在恶作剧,毕竟我向身边的人说这件事,他们都不相信,真相明明就在面前,他们却不相信,真是太可恶了,哼╭(╯^╰)╮。】

  哪怕头脑因为得知有另外一个穿越者的事实有些发热,情绪更是有些激动,但付臻下意识分析日记本主人的形象。

  日记主人的用语一看,就知道年纪应该真的不大,况且也自称小朋友,估计年纪不会超过18,初步判定为中学生。

  至于身份,想来应该不是老师,而是教职工的子女一类的人物,才有可能跟着进入这个图书馆。

  不过也不排除一些有特权的贵族子女想要突破限制,强行进入图书馆的第九层。

  两者皆有可能,但还是前者的概率更高。

  付臻眸光微动,又继续翻着读下去。

  【如果是穿越者,那就太好了,我竟然还有一个同伴,不用一个人面对这么恐怖的世界。】

  可能是日记主人觉得自己在写日记,也没觉得几年后真的会有穿越者看到日记,写得比较放飞自我,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害怕。

  【不知道你是怎么穿进来的,我是看了一本小说穿进来的,那本小说也没啥特别的,最可恶是的那个作者才写了个开头,就害我直接穿进来了,真是太倒霉了呜呜呜。】

  付臻回忆了一下,他当时看的时候,那本小说已经完结了。

  那本小说有几万章,这其中必定有个时间差在里面。

  付臻算了算,对方如果没说谎,并且现在还没离开的话,从他穿进来到现在,最少呆了五年以上。

  付臻又看了两页,后面都是抱怨和求助的废话,他确认没什么有用信息后,没有研究直接跳过了。

  可能是因为年龄不足,后面几页逻辑不算很通畅,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的。

  他又连翻了十几页,手指一顿,终于停在了某一页。

  【我有一定的证据证明,想要回到现实世界的办法就是走完书中小说的剧情!!我真的是太天才了,这样的方法都被我想出来了!太厉害了,夸夸我自己嘿嘿!】

  可惜这位“小天才”显然没有意识将自己的证据告诉后来人,而是只说了结论。

  走剧情这个猜测,和付臻的想法不谋而合。

  【可惜我穿越的时间点太早,主线剧情都还没开始,小说作者的书也只有个开头,什么剧情也不清楚,我真是太惨了呜呜呜。】

  【不过也有幸运的事情啦,我的戏份就只出现在开头,应该做完开头那些事就可以出去了但还是要等一等,等剧情点开始后才行,我走完剧情,估计也是几年之后的事,还是要等几天。】

  付臻试图通过回忆前三章的剧情,但发现并没有什么特殊人物出场。

  除了花夏和F4,就是他的戏份了。

  花夏和F4身为主角,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穿越者取代。

  而且这几个人除了颜思渊,他都有密切接触过,都相当本土化,没看出什么出格的地方。

  他有自信在面对穿越者的时候,能看出对方的异常,所以应该不会是他们。

  除了颜思渊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嫌疑。

  至于原主,他之前大概搜寻过原主的房间,并没有发现任何穿越者的痕迹,所以不存在这个穿越者穿的正好是原主的身体,然后通过某种手段又穿回去了的情况。

  思考无果,付臻继续翻看日记本。

  【如果我的猜想正确,我会在几年后取走这本笔记本。祝我好运,耶(^-^)V!】

  记录到此戛然而止,在这之后的纸页就是空白了。

  付臻若有所思。

  现在过去了几年,写下这些内容的人却没有取走日记本,是因为自己的主线剧情节点开始不久,暂时没完成任务回去,还是已经回去现实了,只是因为时间横跨几年,忘记了在图书馆放了日记本这回事。

  ……亦或者是回去的办法,根本不是走剧情,哪怕已经完成了剧情,依旧没办法回去。

  付臻眼眸微深。

  未知的谜团太多,可惜没人能给他答案。

  不过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上,还有一个和他一样的穿越者,甚至可能不止一个。

  既然有第一个,有第二个,那么还会不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依旧没有答案。

  付臻想了想,将读完的日记本放回原位,没有带走的打算。

  他目前已然知道有另外一个穿越者的身份存在,但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去寻找这个穿越者。

  平心而论,得知有另外一个人和自己一样,活在这个机械又冷漠的世界,作为异世来客的孤独感,顿时减缓了许多。

  但哪怕如此,谨慎的付臻,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和自己是同一阵营。

  虽然这本笔记的主人文字看着稚嫩天真,一副毫无保留的单纯模样,但也有可能是故意营造出的假象。可能是心机深沉之人,故意骗同为穿越者的人聚在一起,再反过来精神控制穿越者们做坏事。

  如果是仗着知道剧情,在这个世界胡作非为,那么他绝对不会和这样的人为伍。

  退一步讲,就算不是假象,毕竟也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时间的力量太过可怕,可以轻易改变一个人。对方现在成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被这个世界同化想要留在这里,他都不知情,也没有任何保证。

  综上看来,与其暴露自己的异常,主动去寻找这位穿越者,还是隐藏自己同为穿越者的身份更为保险。

  在遇到可疑的人物时,再用手段进行试探,让对方反过来暴露。

  不过这个世界的人很多,留下这个笔记的穿越者如果放弃完成主线剧情,都不一定还在这个市区,想找到他概率太小,堪比大海捞针。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随缘。

  只有一个人在的校园应该是孤独的,但付臻相当怡然自得,泡了好几天的图书馆,中途还抽空回谢家一趟吃了个饭。

  因为谢雅松也参加了修学旅游不在家,付臻不用和他冷脸对冷脸,在谢家这顿饭吃得也算舒畅。

  中途徐也小心翼翼询问道: “阿臻,回家住好不好,你一个住在学校宿舍我不放心,老是担心你吃得好不好,眼看就要入冬了,衣服有没有选好,回家住好吗?不要让妈妈担心……”

  原本只是不抱希望的问一问,毕竟以前付臻很多时候都我行我素,不会听取她的意见,所以她完全没预料到付臻居然真的点头同意道: “好。”

  他在女生宿舍,哪怕是一个人住单人间,但是同女生一起进进出出,总归还是不方便的。

  谢雅松也住校,哪怕自己回谢家住,也不会和对方碰面。

  不过理想是好的,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自己向校方提交了回家住的申请书之后,会立马就在谢家看见谢雅松。

  对方旅游抽中的地方是著名旅游城市三亚,刚从三亚旅行回来,皮肤肉眼可见地黑了一点。

  管家跟在他后面提着行李箱,他自己手里还提着了伴手礼。

  徐也和谢风拆开礼物包装盒,饶有兴味地研究对方带回来的东西。

  付臻不尴不尬地站在旁边,本以为没自己的事情,结果就瞧见谢雅松递了个精致的手提袋子给他: “礼物。”

  虽然他现在厌恶付臻,但礼不可废,东西还是要送的,故意孤立或者忽视别人那种小家子行为,他不屑于做。

  付臻见对方神态大方,便也从容接过: “谢谢哥哥。”

  对方有些不自在地伸出手。

  付臻有一瞬间迷惑,结果就见对方有些不耐烦地皱眉: “你的。”

  付臻突然福至心灵,明白是要自己回礼。

  可是自己的旅游地点就是圣罗兰学院,根本没有出过这个学校,更别提什么礼物了,如果非要送,可能只能将学校借的书给他。

  他将自己的难处说了,对方也就是走个形式,没有为难他,而是说起另外的事: “等会儿到我房间里来,我有话要问你。”

  付臻想了想最近应该没做什么事情惹到他,对方面上也没动怒的样子,想来应该不是来找麻烦的。晚上吃完饭,便放心地上楼去找谢雅松了。

  他敲了敲门,听见对方说“请进”,便直接推门而入。

  谢雅松的房间比他的更大一些。装修风格与他的个人性格极其相符,黑白格调,极其简约。

  房间虽然很大,但东西不多,最惹眼的大概是那一整排书柜。

  书柜上放着很多书,粗略一看,大概有上千本。书柜旁放置着书桌,上面没有很多东西,只有一盏台灯和一本合上的书。

  付臻看了一眼书脊,知道对方现在正在看尼采的《查拉图特如是说》。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听见坐在椅子上的谢雅松突然发问道: “你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付臻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哪种事情算出格?”

  “违法犯罪,”谢雅松想了想,给他划定范围, “会蹲局子的那种类型。”

  付臻见他神色认真,便也认真想了一下,片刻后,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上次打了一架,进去做了一次笔录。”

  听见付臻进局子做笔录,谢雅松拧眉,心情有些复杂: “你还学会打架了?”

  以前付臻受欺负都是躲在他后面,一边哥哥,哥哥地叫,求他保护,又一边让他来出头。

  以前谢雅松为了对付那群欺负付臻的混混,受了好几次伤,也进过好几次局子,警。局的人都已经脸熟他了。

  后来他上了大学,付臻还在上高中,能见面的时间大大减少,关系也淡了许多。

  只是没想到短短几年过去,当年求他保护的人,已经也已经学会自己动手保护自己。

  他很想劝对方不要再打架,但想到现在两人的关系,又实在没有立场说出来,于是又生硬问道: “还有没有别的?”

  付臻回答得很快: “没有了。”

  谢雅松没有再逼问他,而是看着付臻的眼睛,见对方神色平静,目光坦然,心里有了决断。

  “那你回去吧。”

  像是想到什么,谢雅松又嘱咐道: “你和花夏闹矛盾了?”

  “没有。”

  谢雅松只当他不愿意说实话,脸上有些不高兴,又嘱咐道: “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不要为难他,也不要和他计较,他身世不好,你多体谅体谅他。”

  说完,他看着付臻,指望得到一点反馈或者反应,可惜对方脸上始终是平平淡淡的,什么情绪都没有。

  说来也奇怪,他这表里不一的阴险弟弟,上了大学之后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也不见他生气,也很难明白他在想什么,什么情绪都隐藏在心里。

  他不知道是付臻学了什么新的花招,还是真的潜心变好,但目前来看,应该不算坏事。

  他点点头, “你回去吧。”

  付臻被对方这么莫名其妙地叫来,又莫名其妙地赶出去,也没有生气,而是若有所思地回到自己房间。

  在谢家也没什么事情做,付臻无聊,也想抽出两本书来看看,可惜他的房间和谢雅松大有不同,找来找去,也只能翻出来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具。

  他最后不抱希望地抽开置物柜的抽屉夹层。结果居然看见夹层置放着一个黑色日记本。

  付臻是一个好奇心不算重的人,但他的运气也是迷惑,老是翻出别人的日记本。

  毫无疑问,这是原主的日记本,里面应该记载了很多他的想法。

  付臻原本没有打开看的想法,但想到刚才谢雅松对他奇怪的态度,最终还是翻开了笔记本。

  前面都只是原主的一些碎碎叨叨,写他的一些日常生活,哪怕是记录日常,还是隐隐可以窥见他对谢雅松阴暗的嫉妒心。

  写日记大概都有这种通病,前面都还是工工整整的字,一笔一划写成,后面笔记就有些仓促,可能是因为懒怠,又或者是为了发泄,字体渐渐跑偏甚至扭曲,有些字付臻甚至很难辨认。

  他勉强辨别着,一览而过,前面全都是小学生写日记式的流水账,翻了几十页,终于翻到一篇有用的东西。

  【ly某一天突然给了我一个西方法阵图纸和一个布娃娃,那个布娃娃很丑,丑得让我有点恶心,但他却神神秘秘地和我说,可以用这个法阵和布娃娃报复讨厌的人。我从来不迷信这些,这些东西太玄学了,但说实话,我心里有一刻,还是想将这些东西用在谢雅松身上。】

  ly这两个字母,高频率的出现在原主的笔记本里,但之前都只是记录和ly的吃喝玩乐,应该只是狐朋狗友一类。

  不过直到看到这一篇,付臻的眼神渐渐变得凝重。

  【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想试一试,我按照ly说的方式用在了谢雅松身上,但几天过去了,好像谢雅松有没什么反应,果然玄学什么的没什么用, ly这个家伙果然在骗人。】

  【我去,不知道为什么谢雅松真的开始生病了……应该是巧合吧,应该是巧合,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个东西。】

  【谢雅松的病越来越重,甚至住进了icu,不会真的和这个娃娃有关吧。】

  后面的笔记越来越乱。

  【医院没检查出来谢雅松的病症,只让家里人准备后事,太奇怪了,医院怎么会检查不出病症,怎么回事……】

  【怎么办……好像玩脱了,谢雅松好像真的要死了,怎么办怎么办!那个娃娃!】

  【被发现了……】

  后面便是一片空白了。

  付臻合上笔记本。

  ly这个人有问题。

  原主连在笔记本上都没有直接写他的名字,而是用缩写代替,要么是不知道他的真名,要么是……不敢,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现在原主和家里人闹翻的原因也搞清楚了,就是因为原主对谢雅松施展了巫蛊之术,然后被谢家人发现了。

  谢家家主谢风是个商人,就算不迷信,但从商也难免忌讳风水邪术之类的东西。

  原主不仅搞邪术,还把邪术用在自己的亲哥哥身上,也难怪谢风会这么生气,事后很久也要他认错。

  至于谢雅松生了什么病他不清楚,这个娃娃到底有没有用,他也不清楚。

  付臻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鬼神之说,只是他身上又发生了穿书这种事情,这很难用科学解释。

  原主说的这个诡异的娃娃应该是不见了,想来应该是被谢风给处理掉了。毕竟这么晦气的东西,不可能再留在谢宅。

  他现在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这个叫ly的人。

  明明他拥有原主高考之前的所有记忆,但是他脑海中却完全没有对于ly这个人的印象。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ly是在原主高考之后,到离家出走这段期间认识的,这和笔记本上的记录时间也相当吻合。

  不管怎么说,这个ly绝对不简单。

  如果真是的那个诡异的娃娃对谢雅松起了作用,那这个ly可以说是极其具有危险性。

  这个ly故意接近原主,又在他穿过来的之后再没出现,想来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谢雅松,原主是被利用了。

  当然这以上所有的推测,都是建立在这个娃娃真的对谢雅松造成了影响。

  如果谢雅松只是单纯生了一场病,那么以上所有都不成立了, ly也可能只是个单纯的狐朋狗友,在原主被赶出谢家失势后就跑路了,这种猜测也有可能。

  付臻更希望事情的真相是单纯的第二种,否则有一个这样的可怕且未知的敌人隐藏在背后,实在是麻烦,且令人胆战心惊。

  不过作为一个卑微的大学牲口,哪怕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秘密,第二天还是要照常吃饭上学。

  今天有早八,付臻精神还陷入恍惚中。

  毕竟之前其他人去旅游,他则轻松地规划了几天的生活,刚习惯这种自由轻松的生活,又突然要上课,难免有些假期综合征。

  谢雅松早早地坐着司机的车去了学校,付臻没有车坐,也不想打车,索性步行去学校。

  谢家距离学校的距离不近不远,半个小时可以到达,这段时间正适合放空。

  他走进学校,路过一丛丛的花坛,也没有闲心欣赏花坛里面万年不变的花种,而是直奔着教学楼。

  一边回忆着是在哪个教室上课,一边准备上楼梯,就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左肩。

  他反应略显迟钝地向左看去,那人的声音却在他右边响起,伴随着熟悉的轻笑声,温柔清浅: “阿臻,我在这里。”

  ————————

  林琼玉:你离那个疯子远一点。

  花夏:你离他远一点。

  两人:不听

  付臻以为的开头:前三章

  日记本主人说的开头:前五百章(对于一个几万章的小说而言)

  猜猜第一个是谁的日记本吧哈哈,应该挺好猜的

  在写第二个日记本的故事的时候,有一点毛骨悚然,总回想起之前看的一部恐怖片,没错,就是《安娜贝尔》(闭眼)(不愿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