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到的时候许楒刚磕磕巴巴翻译完第一页的内容,他歪了歪酸痛的肩膀,轻轻打了个哈欠。

  “先休息会吧。”段禾杋把东西摆在桌子上,屋子里瞬间被喷香的孜然气味和辣椒粉的味道给充盈满,许楒换了个姿势,把书放回桌子旁边的空处,段禾杋从茶几下找出两个软垫子,递了一个给许楒。

  点的差不多都是常吃的那几类,因为都洗完澡了,所以段禾杋把签子都抽出来了,然后给许楒找了双筷子,顺便去厨房又拿了两瓶气泡水,拧开之后把盖子拿开,递给许楒。

  “怎么感觉没有以前学校附近那家好吃。”

  以前读高中的时候,他们四个下晚自习之后常常去烧烤店,市三中的学生晚自习很多都在那里吃东西,热闹极了,味道好又实惠,在市三中那开了十多年了,目睹了不知道多少学生从高一走到高三,然后又各自奔赴新的人生。

  许楒腮帮子被一球玉米塞得满满的,含含糊糊点头道:“没有那么地道,但是长沙一些小巷子里的烧烤店还是很好吃。”

  段禾杋瞅见他吃的油泛泛的嘴唇,轻轻笑了笑,道:“那下次带我去吧。”

  屋子里温度舒服,两个人安静坐着吃东西,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这种感觉实在太久违,许楒放松了许多,听着段禾杋这么问,他嘿嘿笑了笑,说:“好啊,我们宿舍经常一起出去喝酒吃东西。”

  段禾杋歪了歪脑袋,笑道:“还学会喝酒啦?”

  许楒喝了一口桃子味气泡水,唇齿间清香的桃子气泡味让他舒了一口气,许楒舔了舔下唇,被辣的鲜红的唇看起来像颗熟透的樱桃似的,还带着水漉漉的光泽。

  “喝点啤酒,不用什么酒量的。”

  借着客厅温柔的灯光,段禾杋清楚看到了荡漾在许楒眸底细细碎碎的光,许久不见,许楒生得愈发好了,不再是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沉默的小孩,烟火气把许楒身上孤僻的性格稍摘除一点。

  追光追久了,自己也容易明媚起来。

  “挺好的,我还想学喝酒呢。”

  许楒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眸子,然后又看了他一眼,毕竟段禾杋这类五好学生对酒精这些东西接触还是少,许楒道:“不会喝酒的人一点点都能醉的很厉害的。”

  段禾杋摸了摸下巴。

  “你喝醉过吗?”

  “有一次跟我室友干了半瓶白酒,醉的第二天逃了一上午的课。”

  段禾杋若有所思:“你上次陪我逛学校,是不是逃课了呀?”

  许楒一惊,结结巴巴道:“那个,那天是……我,呃,逃了。”

  因为有些慌张,许楒耳尖都憋红了,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怕段禾杋看出什么端倪,低着头把目光藏起来。

  “我有问林全要到你们的课表。”

  “……”

  林全也是许楒英语小组的成员。

  段禾杋被他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肉的动作可爱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许楒的脑袋,轻声说:“周末的课也要认真上呀。”

  他动作太温柔,许楒脸颊猛的一红,就算是以前当朋友,段禾杋也不是这种喜欢主动发起亲密动作的人,怎么去了趟美国,是变开放了一些了吗?

  吃饱喝足之后,许楒红着脸跟段禾杋一起清理了桌子上的东西,然后擦完嘴之后准备继续翻译,被段禾杋轻轻接过了笔:

  “你先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许楒仰头问道:“你呢?”

  段禾杋翻了一下手里的资料,说:“我再弄一会,这个大部分还是挺简单的,弄完我也去休息了。”

  许楒并不想压榨掉任何跟段禾杋相处的时间,纵使他已经被段禾杋这反常的模样给弄的心神不定,但许楒刻在骨子里的趋向让他一动不愿意动。

  “那我,那我跟你一起弄?”

  段禾杋看着他,过了一会,说:“好,那你帮我吧。”

  许楒压根没办法有什么效率,坐在段禾杋身边,鼻翼间全是他们两身上一样的沐浴露香味,偶尔还能听见段禾杋冒出几句低沉圆润的英文,许楒挠了挠软热的耳朵,忍不住偷偷打量起段禾杋。

  他长得愈发俊朗了,眸子非常深邃,一头细软的黑发温柔搭在额前,还有几根微微翘起,看起来倒还有几分可爱。

  “许楒。”

  段禾杋突然沉声道。

  “你这样盯着我,我没办法专心。”

  嘭的一声,许楒脑袋里炸开沉重的水花,他慌慌张张收回目光,然后又尴尬地盯着段禾杋手上的资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稍微自然一点。

  有了段禾杋翻译,东西很快就出来了,收尾的时候段禾杋还把整篇文章读了一遍,标准的美式英语用稍带少年感的磁性嗓音念出来格外好听,许楒都差点没忍住,偷偷掏出手机录音了。

  “终于弄完了。”段禾杋舒了一口气,“休息去吧?”

  许楒点了点头。

  段禾杋从抽屉里翻出一支新牙刷递给许楒,出来的时候发现许楒还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段禾杋朝他招了招手:

  “许楒,快来。”

  许楒挠了挠脸,慢步走了过去。

  “我们家客房还没铺床单,你今天跟我睡吧。”

  许楒吓得差点一个踩空,他踉踉跄跄扶着墙站稳,难以置信问道:“啊?”

  段禾杋装作看不出来他的惊涛骇浪到般的心情,自然说:“主卧的床很大的,睡咱两绰绰有余了。”

  和段禾杋一起睡?

  一起睡?

  许楒缓缓呼了一口气,多少还有点没接受这个消息。

  “没有床单吗?可以铺一下…我会铺的。”

  “还没买呢。”段禾杋扭头,微微俯身,他这个角度能完完整整看见许楒缩在黑色发间里,血红的耳垂,段禾杋摸了摸鼻子,开口问道,“你不习惯两个人睡吗?那我睡沙发吧。”

  “不用不用……”

  段禾杋窃喜。

  “我睡沙发就行。”

  “……”段禾杋稍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跟许楒之间的距离,他瘪了瘪嘴,装作委屈的模样,“许楒,你很嫌弃我吗?”

  许楒脸已经跟耳垂一样红了,他拼命摇头:“没有!”

  许楒睡不着,完全睡不着。

  他跟段禾杋只隔着一截短短的手臂的距离,许楒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段禾杋也睡不着,许楒已经贴着床边在睡觉了,那副对自己避而远之的样子真是让段禾杋感到无奈又好笑,怎么这么人一点都不像暗恋自己,倒像是被自己缠怕的那种。

  “许楒,你那边还有位置吗?”

  许楒贴着床边,糊里糊涂应到:“啊?可以的。”

  “你稍微挪过来点。”

  挪动了一点点。

  “我这边还很宽,你再过来点也行,我怕你摔下去。”

  又挪动了一点点。

  “你再过来一点。”

  许楒又试探性地挪动了一点,手臂突然碰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吓得许楒猛的一缩,刚刚柔软的触感好像是段禾杋的手背。

  许楒拼命平静了一下呼吸,他咬了咬内槽牙,努力让别的东西先钻进脑子里,让他别再想着段禾杋,别再想着段禾杋的手背、肌肤、呼吸、温度。许楒在读高中的时候做过一个让他自己脸红耳赤很久的梦,后来这个梦里的场景反反复复在脑海里复刻。

  许楒呼吸沉沉,拼命抑制住翻涌的血液,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对段禾杋的渴求已经到了这种境界,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就有奔涌而来的青春期反应。

  许楒艰难地滚了滚喉结,让自己渐渐平静下来。

  突然,沉默良久段禾杋开口道:

  “许楒,我之前在学校见过你妈妈,她叫你楒楒。”

  许楒声音有些低哑:“恩。”

  “那我也可以叫你楒楒吗?”

  许楒声音更低哑了:“可,可以。”

  “楒楒,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