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你的恋人提出了一些让你感到不适的要求,你是可以拒绝的。”
“没有不适哦。”
“你现在可能一时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我能够理解。但我还是希望你冷静下来,动用大脑好好想想,他的行为是否合理。”
“我超冷静的。”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新婚礼物啊。”
“请你告诉我,”卫檬抓狂地按住自己的脑袋,可以感受到太阳穴隐隐发痛,“你的新婚礼物,为什么会是一个颈圈?”
唐晚还在精心设计着草图,他的志向相当远大,既然是新婚礼物,那肯定要做一个看起来就像是顶级奢侈品公司才会卖的类型——为此他已经翻了两天的时尚杂志了。
当然,杂志也是莫期帮他买的。
草图的一个角被按住,唐晚疑惑地抬起头来,才想起忘记回答问题了:“因为这是综合所有因素之后,做出的最好选项。”
“为什么会是最好选项啊!”卫檬实在是想不透,真的想不透。
她和唐晚讨论了整整一个礼拜,关于在各星系准确定位的信号问题,关于信息传输的加密与分析,关于机甲上对人类体征的感知与相应措施,关于紧急制动装置的设置,越聊越合拍,越聊越惺惺相惜,越聊卫檬越觉得,她终于遇到了一个在研究上的真正知己。
然后这位知己,便在一声“能做了!”的感叹后,拿出了一张颈圈的设计图。
卫檬开始是不敢相信的。她揉了揉眼睛,对着那张图看了又看,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战斗腰带?”
紧接着唐晚的回答,就将她唯一的一点希望狠狠地踩进了地里:“不是哦,是颈圈。”
“你和我讨论那些问题……”卫檬拿图的手,微微颤抖,“不是为了制造新型武器,剿灭虫族?又或者是创造新科技,便利人民?”
“不是哦,是为了做颈圈来着。”
“为什么要……做这个?”
Omega小脸一红,整个一陷入爱河无可救药的模样:“是我哥要的新婚礼物。”
卫檬真没想到那个死冰块居然还有两副面孔,试图想象一下莫期戴这类装饰物的模样,越想越觉得恐怖,委婉地劝阻道:“我想,可能不太适合莫期。”
唐晚理所当然地歪歪头:“当然不适合他啦,这是我要戴的。”
“???”
随即,唐晚便在卫檬满是问号的注视下,开始了他的制作。
但卫檬再怎么想,再怎么琢磨,也必须要说:
这根本不对劲吧!
或许是卫檬的目光太过直白,考虑到友人的心情,唐晚稍微停了下来,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哥说,他希望能随时知道我的位置在哪里。”
卫檬漠然点头,强行让自己不去想,要定位本身就很离谱这件事情:“但你们可以共享终端的位置。”
“已经共享了啊。”
“……”
唐晚甜蜜地烦恼着:“但你知道吧,我哥这人比较缺乏安全感。”
卫檬认识莫期已有近四年,这四年里,她手上出过的新型武器,基本都有经过莫期的手。回忆起每次复盘武器时黑匣子里头那个杀虫如麻,从未手抖的骁勇战士,她便很难将莫期和缺乏安全感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但她已经发现了,和唐晚聊天,最关键的点,就是要顺着他的思路走。
只要听下去,你就会发现他其实一直都很有逻辑,只是所有的逻辑,都建立在被滤镜扭曲过后的虚假现实之上,才会最终生成那样离谱的结论。
卫檬决定暂时不戳破唐晚快要飘满整间实验室的粉红泡泡。
她艰难地重复:“缺乏安全感……所以呢?”
“终端不是可以随意穿戴嘛。他想要一个只有他能解下来的东西。”唐晚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上的笔轻轻晃动着。
卫檬懂了,所以才要自己做,才要知道怎么定位和加密。
她深吸一口气,点头微笑:“那我想,你可以试点别的,比如手环。”
“但有时也会把终端戴手上。”唐晚似乎已经认真地思考过了这个问题,“会撞啊。”
“或许,”卫檬继续微笑,“脚上。”
“确实。”她的建议得到了唐晚的认可,只可惜这个认可的存活时间不超过两秒,“但就,我哥比较缺乏安全感……”
卫檬再也不想听到“安全感”这个词了。
“他说他会很担心我的身体,所以希望知道我身体的各项信息。”
原来如此,这就是讨论体征感知的原因,第三个谜团解决了。很好。
没毛病。要身体信息什么的,很正常,绝对没毛病。
卫檬自我催眠完成,微微颔首。
得到了肯定,唐晚有点开心,话也多了起来:“脚上的话,要感应到各种情况不是比较难吗?但是脖子就会轻松很多。而且腺体也在这附近,还可以做个简单的信息素检测装置。”
“当然,也要考虑安全性。”唐晚向来是个严谨的发明者,“所以还要有紧急制动装置,虽然平常只能我哥解开,但是应急状况下,可以轻易打开并同时发送求救信息。”
卫檬面无表情地鼓掌:“完美的设计。”
优秀的发明家唐晚有点小小的得意,但他很清楚谦虚使人进步的道理,所以迅速将这点得意收了起来:“没什么的啦,其实我也有考虑其他方面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他考虑的是哪方面,但卫檬觉得他最应该考虑的是莫期的精神问题。
不,或许唐晚自己才是最有问题的那一个。
卫檬的腹诽并没能传递给唐晚,他从放在一旁的书包里拿出一本手册,上面记了一些细碎的小项:
“比如说,如果只有一个颜色的话,衣服会很难搭配,毕竟大部分时候都会戴着。所以我想试着做全覆盖柔性屏,这样就可以随时转换颜色和花样了。”
“当然,舒适度也很重要。我打算内置一个小型空调,冬暖夏凉,随时可以调节温度。”
“这些都是初期就得有的。之后升级换代,还可以加上投屏功能。不过这个普通终端也做得到,感觉有些冗余了……”
看着那本小本本上列着的,一眼看过去也至少有十多项的附加功能,卫檬沉默了三十秒,又问了一次:“你要做的那个新婚礼物,是什么来着?”
唐晚觉得卫檬傻得很突然:“颈圈啊。”
“我还以为你要做一个取代终端的新型移动设备呢。”卫檬露出了今天的最后一个微笑。
——
虽然对唐晚的出发点有亿点点的不认可,但当唐晚将实品在一礼拜内做出来后,卫檬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在机械方面,只能用天才来形容。审美也相当不错。
颈圈大概有两厘米宽,通体黑色,上方覆盖了一整排的长方形小柔性屏,可以根据主人的意愿调节颜色,或者是作为普通的触摸屏幕使用。
它的正面中部有一个银白色小环,可以在上头挂任何想要的装饰品。
颈圈附有声控功能,开启后可以通过说话设定模式,当然,直接使用触摸屏设定也是可以的。
戴上颈圈时并不受限制,解开则需要密码。为了方便起见,唐晚也做了多种选项,指纹,虹膜,声控,以及可输入的数字密码等等。
为了保证信息不外泄,颈圈的加密可以算是最具有科技含量的部分,虽然卫檬很怀疑军事级别的防护水平是否真的有必要。
密码在制作的时候就已经录入,如今虽然还未将成品给莫期展示过,但颈圈已是可以使用的状态。
唐晚在实验室做了最后一次检查,便试着戴上了颈圈。
他本来就是相貌相当精致的omega,但平常穿衣风格基本以可爱休闲为主,少有这类暗色类,具有叛逆感的装饰品。
柔性屏并没有打开,黑色的、反射着流光的颈圈,映衬着雪白的长颈,有种说不出的禁欲感。
在这一刻,宅人卫檬打败了科学家卫檬,将她的正直与善良抛诸脑后,把内心重重邪恶掩藏在了她关切的外表之下:“你就打算这么去见莫期?”
“啊?”唐晚愣住,“怎么了吗?”
卫檬苦口婆心,好似全然在为唐晚考虑似的:“傻孩子,礼物、礼物,重点就在于惊喜。什么都是他直接向你要,那不就显得你很不用心吗?”
从设计到制作,辛辛苦苦做了两个多礼拜,但是被指责不用心的唐晚:“好有道理!”
莫期给他展示帕噗咔房间的时候,也是没有事先和他说过的!
想到这里,唐晚懊恼不已,急忙向他好心的朋友寻求帮助:“那应该怎么办?”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卫檬轻叹一口气,“我这里有点小建议,不过不确定能否成功,你要不要试试?”
鱼儿果断上了钩:“要!”
——
今天唐晚说他先回了家。
莫期不知道这颗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
但推开门时,入眼的地方,都没有唐晚的身影。
莫期换上拖鞋,皱起眉。
难道是生病了?可发给他的消息里,唐晚并没有说他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洗好手,莫期朝房间里走去。房门关着,里头却很安静,没什么声音。
莫期将门推开,愣在原地。
唐晚坐在地上,莫期开门时,便抬起头来,正正对上了莫期的视线。
他脖子上已经戴上了那个颈圈,但此时,颈圈显然不是这场盛宴的主角。
头顶上毛茸茸的机械耳朵,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动着。
黑色的皮质外套有些过大,细白的手指紧紧抓着袖子的边缘,透露出了omega的些许紧张。
里头是一件紧身的短背心,露出弧线优美的腰来,因为最近被莫期严格抓着锻炼身体,马甲线若隐若现,一路延伸下去,却被短裤遮了个严严实实。
横亘在左边大腿中间的是设计简约的腿环,配上色系相同,长短不一的长袜,有着与平常不太相同的诱惑力。
只是脚上挂着的还是那双雪白的帕噗咔拖鞋,毕竟唐晚是坚持“在家里不能穿外面鞋子”的乖巧好孩子。
见到莫期进来,他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似的想了好几秒,才回身,将藏在身后的那条尾巴抓了出来。
虽然不太懂卫檬的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尾巴好好粘在裤子上,却要说这样的话,但卫檬说莫期会懂的,所以唐晚选择相信莫期。
吸气,呼气,唐晚用上了毕生的演技,力求装出卫檬所说的那种“楚楚可怜”的氛围感来:“尾巴……掉了,能帮我装上去吗?”
下一秒,他便被抱了起来,听着莫期在他耳边问道:“知道怎么黑别人的终端吗?”
唐晚:“啊?”
“把卫檬终端黑了。”莫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