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事啊我能去。”
云肆甚至下意识挪动了下腿,果然还是会有那么点不适感,但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觉得贺子珩本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官家公子,相对于自己应该更会觉得有点别扭难堪,总要有个接受的时间。
明显他是想错了,贺子珩远比他认识的那个孩子气的小将军要沉稳一些,羞涩并不代表幼稚。
他揽着云肆抱了一会儿,然后把想起身的人按回去盖好了被子。
“你再躺会儿,我到街上买点吃的。”
云肆侧躺蜷缩在床上看着他套上衣衫走出去关上了房门,他攥着被子蹭了蹭,被子里残留着两个人的温度和气息。
另一面的窗户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柔和的日光透过窗框倾泻进来,落在空气中一道光线。
光线里一根生长嫩绿的枝杈缓缓摇曳着,围绕着细密微小的尘埃。
还有少年发梢从窗框处落进来,贺子珩眼角弯弯嘱咐道。
“我很快就回来,你别起来。”
发梢扫过木框,那个少年的脚步声离开了院子,云肆沉默了一会儿才捂着被子发出了一阵笑。
贺子珩真的没有去很久,仿佛是怕家里的人久等所以加快脚步回来时,都带进来了一丝丝凉风。
他把吃的东西都放在桌上,从中取了个小瓶出来。
率先走过来掀开了被子一角。
“先抹了药再穿衣服。”
要是贺子珩不提,云肆都已经快忘了自己后背上还有伤了,也不知道是那药膏太有效还是他整个人都沉浸在甜蜜里。
反正真的没感到一点点疼。
云肆老老实实的趴过去,感受着对方指腹在脊背上涂抹,还很欣然的跟自己说话。
“这大夫是祖传的医术,药膏都很有用,痕迹减轻了很多。”
云肆刚要回应确实效果很好,身后的被子就被全部掀开了,刚才停留在脊背上的手就落下去,吓得他反应极大的要窜起来。
又被按着压回去趴好。
胀红着脸听见贺子珩也略显羞赧的话音。
“哪里有伤哪里就得涂药,恢复快些省的难受。”
……
云肆难为情了没多久就松下了心绪,果然像陆砚辞说的一样,他就跟被嫁出去了一样压根没打算赶紧跑回去当官。
这一整天就跟贺子珩在院子里摆弄摆弄花草喂喂鱼,闲散的真正像个江湖人了。
当贺子珩询问他要不要回去跟陆大人说一声的时候,他死不要脸的把锅一扔。
“没事,宫里有俞叁,府里有陆二,用不着我。”
他哪知道陆二现在比他都靠不住,从早晨去江府得知江一崽子出了院门,就化身地痞无赖耗在江府里不走了。
压根就忘了自己本来跟大柱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立场。
看不见江一他跟丢了魂儿似的,蔫了吧唧的去给兔子喂草,去树底下摘果子,到土灶边上烤地瓜。
烤地瓜的香味飘满了院子,也没有个短发小少年闻着香味跑过来,他这时候才真的相信江一的确是没有在府里的。
烤了一堆地瓜也没人来吃,所以陆二蔫蔫忙活的身影显得格外形单影只。
江不羡出来进去好几趟看见他都想笑。
最后还是被混账小子的emo劲儿给可怜到,走过去给了句安慰。
“你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成不成?也就四五天就回来了,你瞅你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德行。”
仨魂儿被崽子给勾走了俩,留下的一个是用来喘气儿的。
即便知道江不羡说的是实话,也不过是四五日而已,再长也就是六七八日准能回的来,但陆二就是怎么都提不起心情。
整个人都跟生了病似的精神不起来。
也不愿意跟江不羡斗嘴了,听见他说话只把眼前烤熟的地瓜都扒拉过去。
“给你吃吧。”
……
江不羡怀疑这孩子可能真的病了,自己当初跟陆砚辞分开也没难受成这个德行啊,顿时还有了种江一能有个人这样惦记也不错的想法。
“欸,你喜欢江一是什么想法?”
他问的是比较隐晦的,也不想让陆二因为太监的身份而感到自卑,不过江不羡也的确好奇他是什么想法。
毕竟像陆二这种目中无人的活阎王,正常应当也不会有想主动屈居人下的心思。
现在为了江一都主动承认当儿子了。
这特么是真爱啊。
陆二也还是头回听见江不羡主动问自己想法,毕竟祸头护崽子就像护眼珠子,时时刻刻都生怕江一被占了半分便宜。
但他也说不清这份牵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从看见“鬼”吧。
“……我也不清楚,其实你生病那次我见过江一。”
“那时候,我以为他是个鬼。”
现在陆二也想不通当时为什么看不见江一,却分明感受到了小鬼捉弄自己,他在坤灵监撑着个阎王身份,审问的犯人不计其数,手上的鲜血也不是用水能洗净的。
陆二不怕鬼,他自己就是人鬼都惧的恶人。
但那个小鬼很干净,披着白被单看起来孤零零的,好像跟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不同。
没有任何一点点的污浊,从内到外都显得澄澈洁净,连一双大眼睛里流出的眼泪都比别人晶莹,哭的凶,胆子小。
别人揣测不懂“鬼”的想法,也理解不了“鬼”为什么会哭。
但陆二知道。
他记忆里就藏躲着个小鬼,封存在他成为一个恶人之前唯一干净的地方,那个小鬼本不该走上宦官这趟泥泞之路。
应当是衣着干净,面容灿然,是站在日光下最光鲜的人。
现在踩在泥泞里的陆二在想守护一个人的时候,就显得卑微至极。
“我也没想要什么,只是不想让他往后遇到会把他染脏的人。”
“我知道你待江一很好,如果你不介意他身边多个能照顾的人,那我也会尽我所能让他快乐安稳。”
江不羡盯着陆二平静的道出这种别样的说法,竟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趋显出了狭隘,自己一直认为小系统长的讨人喜欢,所以接近的人定然是见色起意。
此时才好像才真正从深处去洞悉一个人的目的。
陆二说。
“但凡你有任何顾及不到他的时候,都还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