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羡住进陆府不过六七日,这已经是江渊带铁胄军第二次闯府。
并且相较于上次更加气势汹汹,陆砚辞放话不能大动干戈。
门口侍卫军为了不闹出血光只能半挡半退。
没一会儿就被江渊一脚踹开一个,径直闯进了府。
并且连前院都不等,直奔着后院就去了。
在卧房与陆砚辞相对无言了片刻,江不羡听着外头逐渐靠近过来的哄乱动静,站起身擦了擦眼泪朝外走。
不能真的让他爹闯进卧房,否则岂不是让陆砚辞丢面子。
陆砚辞跟着起身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追着脚步飞快的江不羡朝外走,莫名感觉看着不羡的背影心头很慌。
他预感,这次江不羡真的要走了。
江不羡加快脚步朝外跑,半途还差点被绊一跤,被陆砚辞扯了一把膝盖才没沾了地。
刚跑出卧房院子的时候,江渊果然就已经冲了进来,正看见他儿子朝外跑的慌张,他比他儿子都慌。
“儿!跑慢点别摔!”
这也是陆砚辞第一次光着上身直接走到院中,裸露着身上的伤口绑带。
看着江不羡像个飞走的风筝似的,直直的扑去了对面。
难受的情绪都无法从眼神里抹除,风筝跑了,但他手里并没有攥着线。
那个小风筝,飘飘摇摇的落回了江渊手里,被权臣捧在手里宝贝的看了又看。
看见儿子脸上满是泪痕,江渊顷刻慌张暴怒。
“儿!谁欺负你!哪个混账东西胆敢欺负我儿子!!”
江不羡抓着他爹的袖子不停摇头,眼泪却扑簌簌的流个不停,真的很伤心,真的,很伤心。
他不希望陆砚辞对自己的接受是用权势换来,他不希望自己跟对方的感情牵扯出任何的利益,掺杂任何的虚假。
“没人欺负我,我就是太想爹,听见你来了就想哭。”
听见儿子说太想自己,可给江渊心疼坏了,揽着儿子肩膀难受的不行,好几日看不见儿子啊日日不放心。
“我儿不哭,不哭了爹来接你回府。”
“现在就跟爹回家。”
陆砚辞心头冲动又难受,很想说出个理由阻止,可又无法忽略江不羡的情绪和眼泪。
赶来的陆二怒瞪着江渊,毫不遮掩敌意。
“陛下有旨,江公子暂住陆府,由掌监大人照看。”
“江渊,你又想抗旨!”
江渊虎目一瞪,半点不在乎什么圣旨不圣旨,白了眼陆二直接看向陆砚辞身上的伤口,哼了声态度冷淡。
“陆掌监连自己的安危都保证不住,本官可不放心把儿子留在这!”
“劝你还是先照看自己,找找那耍阴招的仇人,我江府不劳烦!”
面对江渊铿锵有力的言语,陆砚辞一言不发,只略含希冀的望着江不羡。
如果江不羡这时候肯回头看他一眼,肯定能读懂其中的不舍。
可江不羡并没有回头,他重生一世好不容易有个待自己最好的父亲,怎么可能因为一己私情就陷江渊万劫不复。
他不要做个败家子,他要解决那些麻烦。
总有一日,他定给父亲一个正名的机会,争来真正的公道。
“爹,我想回府。”
江不羡真的跟着江渊离开了陆府,陆砚辞远远看着那个总来靠近过来的影子消失,心里难受至极。
风筝飞走了。
是不是再也不回来。
陆二见陆砚辞不说话,也没与江府铁胄军产生冲突,回神发觉陆砚辞脸色发白,唇色都白,吓得瞬间着急。
“义父,你伤口疼?”
沈恕站在侧院门外看着这场乱腾结束,目送走了江不羡,又默然看向陆砚辞。
伤口疼,还是心口疼?
陆砚辞转身走回卧房,陆二还不放心的跟了过去,也不敢说话就站在旁边看着。
看着陆砚辞默默安静的坐在了桌旁,盯着桌子上的药碗走神。
而直到那碗药已经彻底放凉,他才端起来和着喉头酸涩一饮而尽。
口中充斥着苦涩药味弥漫,即便是放下药碗也还是苦的让人难受,没有那么个人会及时在他嘴里塞个糖块。
“盯贤王。”
陆二点点头应下,又不放心的看了看他,还是决定去找沈恕来帮忙照看。
景州城里的百姓又短暂了看了阵热闹,只有景朝第一权臣江渊才敢带人闯掌监府,所有人也都知道江不羡是住在陆府的。
江渊这是忍不了儿子受屈,两次来接终于接回去了。
江不羡发热已经养好了,但他的身子骨的确实在太差,整个人都是那么弱不禁风的蔫样。
被马车颠簸的像是个随时要破碎的瓷娃娃。
江渊好几日看不见儿子,每日都觉得儿子在陆府受苦,这更是心疼的待不住。
“稳当些!”
刚与外头的车夫发了通火,转回头对儿子语气瞬间变的轻微,生怕吓着了似的询问。
“儿啊,陆砚辞有没有给你气受?告诉爹,爹给他府门砸了!”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不给你饭吃?爹瞧你怎么这么瘦了!!连话都没劲儿说了给我儿饿的!”
江不羡下定决心离开陆府,心里空落落的实在难受,他最后都没敢转回身看陆砚辞一眼,怕自己看一眼就舍不得走了。
就现在坐上回府的马车,也感觉身上好像捆着千丝万缕的线,那线的源头连接着陆府。
每远离一米,身上就传来无形难忍的疼痛,被束缚的仿佛要窒息。
“爹……”
“我不饿,我就是想你。”
“爹,总有人骂你是奸臣,我听了好难受……”
眼看着江不羡软软的趴在马车桌子上两眼无神,江渊就挖心剜肺一样跟着难受。
伸手揽过儿子纤瘦没多少重量的身躯。
让江不羡躺在自己腿上休息,宽厚饱含厚茧的手指把江不羡的发丝捋平整,贴着他苍白的脸颊抚了抚。
“不怕,不怕。”
“爹才不在乎别人嘴里胡说什么东西,人站在高处自然就会有逆风,脚下站得稳迎着风也没什么。”
“听习惯了,都不怕。”
可是江不羡还是难受,眼泪又不住的流下去,贴着父亲平滑的蟒袍布料哭的像个小孩。
“不让他们说,堵上嘴全堵上嘴。”
江渊连个犹豫都没有。
“堵!全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