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近得可以感受得到对方呼吸喷洒的温热气息。
裴宝辞哭笑不得，推搡穆榆的肩膀，万万没想到穆榆也有这么冲动的时候，可惜时机不对，不然她非常乐意陪着她一块“试试”。
听见裴宝辞的笑声，黑夜中的穆榆皱了皱眉，有些不满，这是经过她一天一宿郑重思考下来的结果，裴宝辞笑什么呢？“你笑什么？”
穆榆郁闷，“我认真跟你说呢。”
正因为感受到穆榆的认真，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好笑。
“咳，没什么。”
裴宝辞笑着应她。
“那，我开始了。”
穆榆回忆着裴宝辞当时对她做的那样，找准她侧颈，张嘴一咬。
那根本谈不上咬，像是贴上去，齿间轻磨细嫩的皮肤。
裴宝辞下意识闷吟一声，缩脖子推搡，连忙阻止不懂事的穆榆，借着稀薄的灯光线，摸摸她脑袋：“别闹了，我们在外面呢，旁边就是陆克雅和早早。”
“我没想干嘛，想着亲一下，徐徐渐进嘛，”穆榆也觉着不太好，就是想通过后心血来潮了，还是回去慢慢来吧，她翻个身侧躺在裴宝辞身边。
“唔，哈，我又多想了。”
裴宝辞正对着穆榆。
“……嗯。”
忽然静了下来。
彼此能大致看清对方的黑影轮廓，穆榆忽然想起裴宝辞刚刚那声低叫。
低低的，跟猫叫似的。
穆榆不知道怎么着，想再听一下，若无其事给裴宝辞扯扯被子，手指不经意地碰到裴宝辞的脖子。
裴宝辞的身体缩了一下。
穆榆有些失望，再次握住裴宝辞的手，双腿夹住她的腿。
“穆榆，我想鱼刺了，今晚我们没在家里陪它，它会不会一直喵喵叫啊。”
“可能会，它比较黏人。”
雨声不止，温度渐低，两人互相依偎着对方闲聊。
.第二天还是下雨天。
明明出门前江早早看了天气预报，连续阴天或是偶尔出太阳，结果连着前晚到今早都还在下雨。
“这天气预报，不准啊。”
望着天空，江早早有些郁闷，低头摆弄手机，瞧这雨势，一时半会可能停不了，和她预想中的野营天差地别，不免感到有些抱歉。
“有时候天气预报就是不太准，吃点东西吧。”
廖郝递给江早早一串烤翅，缩缩肩膀，“这温度也跟着降了。”
穆榆撑起伞，往湖边走。
“穆榆，你干嘛啊。”
裴宝辞不放心，冒着雨跑到她身边。
穆榆把伞往裴宝辞那边倾斜，解释道：“我想看看水位涨了多少。”
“啊？”
裴宝辞愣愣。
她们搭帐篷离湖面比较远，裴宝辞没考虑过湖面水位升降问题，再怎么着，一两天，它不至于突然涨那么多。
但穆榆想看就去看看。
水位确实涨了，但是是多少裴宝辞看不出来，扭头看向穆榆。
穆榆：“昨天我找了三块大石头，刻了标记。”
她指着这剩下两块，“每一块相隔的距离有那么多。”
裴宝辞一看，瞪大眼睛，惊呼道：“啊，涨了那么多？！”
穆榆点头，建议道：“在这信号不太好，雨不清楚什么时候停，水位涨得比较快，不然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好，我们回去和他们说。”
裴宝辞忽然感觉这里危机四伏，和穆榆快步回到防晒天幕底下，跟他们说清楚情况。
大伙儿一致同意，毕竟在这待下去不是个办法，这雨似乎没有要停的趋势，且越来越猛，万一真有点什么意外怎么办，荒郊野岭的，信号那么差。
她们当即收拾野营工具，防晒天幕由两男生来收，陆续驶出山。
这条路本来就不太好行驶，泥巴路，还陡，这下雨了，全是泥水混杂，轮胎一不小心就会打滑，只能一慢再慢。
两男的跟在后边。
两辆车龟速行驶，陆克雅降车窗露出半个身，撑着伞看路面情况。
江早早见状，连忙拽回人，不是她不信任穆榆的车技，现在雨大路滑，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这可开不得玩笑！哐！刺啦——！前轮不知道是压着石头还是怎么着，抖了一下，呲溜打滑，吓得她们同时倒吸口气。
“我下车去看路吧！”
裴宝辞解开完全带，和陆克雅要了伞。
“好。”
穆榆脸色有些凝重，路面实在又滑又陡，再小心也会有疏忽的时候，有个人下去看路要保障些。
裴宝辞冒着雨撑着伞下车，走在前面靠里处，望着路面，朝穆榆挥挥手：“这里比较平！”
裴宝辞往下走，边指挥穆榆小心哪处。
情况转良，两人配合默契，几乎不用裴宝辞再大声嚎，穆榆也能看懂她的手势。
呲———“啊卧槽，这路怎么他妈这么陡滑！”
“卧槽你别瞎他妈逼逼赖赖，踩刹车啊！！”
伴着后车里传来的骂骂咧咧的声音，车猛然往前坠，车身不稳朝前车驶去，且速度越来越快。
裴宝辞瞳孔急剧放大，破声大喊：“穆榆！”
碰——！车身措不及防被猛烈重撞，穆榆重心不稳身体朝前倾，方向失控，直直往裴宝辞那冲去。
穆榆急急打方向盘踩刹车，轮胎在泥泞的路面上打滑，冲向另一个方向。
最终冲去灌木丛里，一前一后掉进去。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裴宝辞吓得脸色陡变，撑伞快速跑过去。
灌木丛较深，后车前轮压着前车后备箱，两辆车冒着烟。
裴宝辞看不清底下的情况，正想办法看看从哪边跳下去，边廖郝和关斌一前一后跳下车，两人没什么大碍。
廖郝大骂：“你他妈会不会开车！路滑不能急刹！妈的！”
关斌：“就你他妈刚刚叫我踩的刹车！”
裴宝辞怒吼：“够了！快看她们有没有事！”
廖郝和关斌这才想起重要的事，着急起来，往前看，三人都晕了过去，尤其是穆榆，半个胳膊衣衫渗着血，脸色巨苍白，急忙想办法把人捞出来。
裴宝辞手指哆哆嗦嗦拨通120，从左侧的石坎跳下去，落地时手撑着一下，但顾不上其他，跑到车前，看见穆榆胸前大片血迹，眼睛迅速红了。
江早早额头流着血，率先醒来，一看这情况，立马摇陆克雅，用力摇人。
陆克雅昏昏沉沉醒来，睁眼低骂了一句，全身痛得不行。
裴宝辞用袖口抹眼睛，让自己视线更清楚，“早早克雅，你俩快出来。”
关斌和廖郝找了石头敲破车窗。
裴宝辞一直叫穆榆，但穆榆仍没醒。
裴宝辞敲破车窗，不停叫她，她不敢动穆榆，她怕动了穆榆，会伤着她。
陆克雅和江早早在他俩帮助下出了车厢，五个人杵在车前。
陆克雅恨不得摇醒穆榆，眼睛红了红，大喊：“穆榆，你看裴宝辞哭成这样了，你还不赶紧醒过来！”
裴宝辞不知道自己哭成什么样，但要失去穆榆的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濒临崩溃。
她摸摸穆榆的脸颊，不知所措的原地跺脚，哭喊着：“怎么办，她的脸好冰，怎么办啊！”
“不怕不怕，可能是下雨太冷了。”
江早早急忙脱掉自己的外套，轻手轻脚往穆榆身上披，搂紧裴宝辞胳膊，“她没事的，相信我，相信我。
““打120没有！”
“她刚打了！”
“车怎么来的那么慢啊！”
陆克雅全身疼得不行，脑子有些晕，看穆榆这样，撑了一会，没撑住，两眼抹黑晕了过去。
江早早急忙扶住人，和他俩把人扶去坐着。
裴宝辞的嗓子几乎喊哑了，她握着穆榆的手，额头抵着交握的手，身体细微颤抖，哽咽得不能自我，“求求你，不要有事，求求你。”
裴宝辞向天祈祷着，向穆榆哀求着，身体颤抖得止不住，嘴里不停的念：“求求了……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掌心感受到细微的动弹，裴宝辞差点以为是错觉，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不知所措的蠕动嘴唇，喊：“穆，穆榆，穆榆，穆榆。”
终于，在她的百般祈祷下，穆榆清醒了一会儿。
裴宝辞眼眶红了红，“穆榆。”
穆榆转动眼珠子，看向裴宝辞，动了动手指，陆克雅曾向她吐槽过她恋爱脑，她不以为然，谈恋爱不就是这样吗，黏黏糊糊，什么都想到对方吗？到现在，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知道自己是有些冷情，甚至她爸妈离婚的时候，她都没那么难受。
裴宝辞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哭，但这次的哭容，她不想再看见第二次，完完全全不想再看见。
裴宝辞哭得太难过了，这一瞬，穆榆感觉她痛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穆榆说话有些费劲，甚至没够多少力气，张张嘴，也就一声很低很低的话语。
裴宝辞没听见，但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别哭。”
眼泪顿时不受控的掉下，看见穆榆视线开始涣散，她急声哭喊：“你不要睡，穆榆，你不要睡！！”
廖郝和关斌焦急往上看。
江早早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情绪崩溃的裴宝辞，眼眶红了红。
呜哩呜哩呜哩！路面上传来急救车的响声！“宝辞，急救车来了！”
江早早眼睛亮了起来，抓住裴宝辞的胳膊，“医生来了！”
裴宝辞僵着身，泪眼婆娑往路面上看。
一群白衣天使朝他们呼喊，关心他们的情况，朝他们跑来。
“太，太好了。”
江早早笑了笑，精神松懈过后，阵阵眩晕感来袭，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止陆克雅全身痛，她也痛。
裴宝辞抓住江早早：“早早，早早！”
.陆克雅输着液，举起药水，走出病房，往外看，找到了裴宝辞。
走廊上，裴宝辞坐在长椅上，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似的。
那会她晕了，都还听见她撕心裂肺喊小榆。
这是应激了这是。
陆克雅有些不忍，坐在她身侧，叹了口气，拍拍她肩膀，“还好小榆没事啊。”
裴宝辞回神，想扯扯嘴唇，却还是笑不起来，两只手捂着脸，深呼吸。
陆克雅一瞧，泪水从指缝里漫出来。
陆克雅张张嘴，想说些宽慰的话，半天也没说出来，说了没用，这次意外实在太惊险，差点要了小榆的命，谁都吓坏了。
“诶……
裴宝辞。”
陆克雅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告诉裴宝辞一件事，“小榆这次车祸太严重，这又是国庆节，瞒不住她家里人的。”
裴宝辞平缓心中杂乱的情绪，再三调整，再次强行冷静下来，望向陆克雅。
“我给她妈妈打了电话，可能晚点就到，我给她说了这次车祸的原因。”
陆克雅说，“不然我来守着她吧。”
陆克雅看见裴宝辞这副失态的模样，忍不住说：“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她已经没事了。”
裴宝辞哪走得开，她现在睁眼闭眼都是穆榆车祸的画面，她怎么可能走得开。
“我可以应付穆阿姨。”
裴宝辞摇头。
“……行吧，那就这样吧，你别叫她穆阿姨，她妈和她爸离婚了，两人闹得……
挺难看的，这事儿穆榆不知道，你就叫她白阿姨。”
陆克雅继续说，“看你和江早早硬撑着，我挺替你俩难受的，这大家出去玩，出了意外大家都不想，你有时间开导开导她吧。”
裴宝辞点点头，由衷感谢陆克雅：“谢谢。”
“别客气，你好好调整下状态，你这样……”
陆克雅故意缓和气氛，调侃她：“小榆可是很恋爱脑，第一次瞧见你哭，就一直难受着，她最看不得你哭了，为了她身心健康，能够快快恢复，你得好好调整状态。”
裴宝辞破涕而笑，点点头，“好。”
穆榆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后，裴宝辞一直守在病床边等人醒来。
陆克雅在病房里休息。
江早早醒来过后，马不停蹄买了点吃的叫裴宝辞吃。
裴宝辞乖乖吃饭，得亏陆克雅来开导她，不然她可能连吃东西都吃不下了。
是啊，穆榆看不得她哭，看不得她状态不好。
所以她要好好的等穆榆醒来。
临近下午五点，穆榆醒来，裴宝辞第一时间按床铃呼医生过来给穆榆做检查。
确认人没事后，裴宝辞才放下心来。
五点半，穆榆犯困了，裴宝辞握着她的手，温声说：“睡吧，我陪着你呢。”
紧接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踩着高跟鞋的声音。
“榆榆！”
女人风尘仆仆赶回来，看见病床上的穆榆，眼眶瞬间红了。
穆榆昏昏欲睡，半睁眼喊：“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