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诚对司氏这个称呼非常不满意,他刚想反驳两句,司瑾却拽了拽他的袖子,把他扯到了身后。
因着两家有矛盾已经摆到了台面上,司瑾也是面无表情,也没给裕王行礼,而是把刚刚跟皇上所说的又复述了一遍。
裕王表示不理解,曹云阳更是直接说他们胡闹。
他们对曹云阳的阻止早就有所预料,毕竟说要取血混合,他心里有鬼,当然怕事情抖搂出来,到时候可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钱诚才会拿捏他们呢,一听两人都不信,拉起司瑾就对皇帝说:“儿臣依您的要求来了,可他们不信,儿臣也没法子,既然如此,儿臣便回府用膳了。”
“小弟!”裕王赶紧阻拦,脸上挂上一抹钱诚从来没见过的笑,“兄长此前有许多事做的不对,你埋怨的对,但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钱诚一听又来黑白颠倒道德绑架这一出,嘲讽地哼了一声:“见死不救?呵,现在不让救的可不是我。”
皇帝怕钱诚真的犯了驴脾气,轻咳一声,主动哄着钱诚:“是你兄长多虑了,你作为皓儿的皇叔,自是不会害他。”
言罢,用眼神示意不会说话的裕王闭嘴,钱诚听皇帝都放低姿态了,心情好了不少,但面上不显:“此方是我家阿瑾的秘方,若是真要求也得与他说。”
钱诚把威信给司瑾立起来了,眼见房内人的视线都聚集到司瑾身上,司瑾只得站出来,继续面无表情:“准备一个空碗和一把匕首。”
司瑾温声吩咐,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查验一下裕王和小混血儿的血液能否相融,至于什么药引不过是幌子。
虽然众人都不解取血为何要用匕首,但也心照不宣的没问。只有钱诚和钱元珩悄咪咪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下人手脚麻利,很快就准备好了,皇帝让所有人下去,屋里只剩了几个主子。
曹云阳脸色惨白如纸,或许是因着心疼儿子熬了几夜,精神不济,现在连最基本的心虚都掩盖不住了。
司瑾拿起匕首走到裕王面前,他莫名的气势让裕王都有些心惊,他面无表情语气冷淡道:“把手腕露出来。”
裕王皱眉;“取血不是指尖吗?”
“做药引血量大,指尖挤不出那么多。”
司瑾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钱诚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阿瑾这是在暗戳戳的报复。看着司瑾使劲在裕王的手腕上划口子,鲜血冒出来的瞬间,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司瑾拿碗接了小半碗血,然后转身拿起桌上的茶壶,往茶杯里倒了半杯水,一手端一个坐到了钱君皓的床边,不过他一只手裹成了蓝胖子,端东西有点费劲。
“放纱幔。”
司瑾低声冲钱诚说,钱诚应声,上前把两侧厚厚的淡青色纱幔放下来,这一来,司瑾的身影便若隐若现了,
放下纱幔,司瑾立刻把碗放下,滴了一滴血到杯子里,又迅速拿起小混血儿的食指,轻轻划了一下。主要这孩子才五岁,已经被他们利用的半死不活了,他是真不忍心再伤害他。
司瑾看着杯子里的血,两滴血缓慢散开,随后汇聚一处,竟然,融了?!
司瑾被这一发现给震惊到了,我去,竟然真是同一型号的血,这概率也太小了吧?!
可震惊过后又是后怕,得亏他们没贸然上被演什么滴血验亲,否则不仅会被啪啪打脸,还更加坐实了钱君皓的位子,真到那时候皇帝一怒,给他们扣个污蔑的帽子,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验过之后,司瑾的心凉了半截,可也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流程。他侧过身打开手表上的药箱,扣出两颗退烧药,还好金手指是自动补货,要不他还真舍不得乱用。
因为没有水,他也不可能给孩子喝那杯血水混合物,只得给他放进嘴里用口水慢慢融化。
估摸着药化得差不多了,司瑾忍痛在自己的食指上割了个口子,挤到裕王血碗里,才撩开纱幔走了出来:
皇帝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见司瑾出来,立即正襟危坐,但语气还是担忧不已:“如何?”
“我已给他用了药,半个时辰内,如果他发汗退热的话,那就是有所好转,可以让人去闲王府找我拿根治的方子。反之,请另请高明。”
司瑾因为受到了血相融的打击,所以脸色也不太好,可看在皇帝等人眼里,那便是钱君皓的病情又加重了,不知能否救得回来。
思及此,皇帝声音有些抖:“皓儿这病……”
“我不是大夫,不敢断言,我已动用了秘方,能否挺过来,还得看他的造化。”
司瑾意味深长地瞄了神色古怪的裕王与惊魂未定的曹云阳,其实他觉得问题不大,小混血儿这症状和钱元珩一模一样,甚至老幺还咳嗽不停,他都不咳嗽。
这么模棱两可的话不过是想让皇帝和曹云阳多难受一会儿,至于裕王,他好像是个冷血动物,对亲儿子……额……认知中的亲儿子竟然一点不关心,自从司瑾出来,他只是盯着他的那小半碗血,压根没看小混血儿一眼。
可能是心肝宝贝生病,皇帝都没心思去注意儿子儿媳的异样,只是心疼担忧地看着大孙子,连钱诚他们走,都只是随口敷衍了事,更别提之前答应的让裕王给他们一个交代。
上了马车,司瑾脸垮了下来:“完了,他俩血能相融。”
钱元珩震惊:“这么巧的吗??”
“谁不说呢。”
钱元珩惆怅不已,“咱们的计划环环相扣,可这一弄,下面剧情完全没法展开,又彻底得罪了裕王,该怎么收场啊!”
司瑾低头不语,他们的计划是建立在可以光明正大在皇帝面前戳穿小混血身份,然后成功策反皇帝的情况下,现在一来是完全行不通了。
“妈的得罪就得罪了!我明天就去当铺找晏峰,江湖人士出手,把他灭了再说!”
钱诚有些暴躁,司瑾察觉他的情绪变化,立刻按住他的手:“不可!”
钱诚不解,司瑾冲他摇头:“不行,现在是什么时候?内忧外患!英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牵一发而动全身,裕王一死,朝堂必定大乱,人心涣散。彼时英格趁乱攻城,我们守不住,若是沦为阶下囚,只有一个死。”
司瑾的一通输出让钱诚冷静了些,司瑾蹭到他身边坐着,揽住他的肩,头挨头和他靠在一起:
“甚至退一万步,英格不动手,我们没有皇帝助力,直接喊人把裕王灭了,先不说他的党羽能否选择支持你,皇帝这一关你就过不去,现在起兵动手,那就是造反!”
说到此司瑾顿了顿,随后勾唇苦笑:“胜了都算逼宫造反,何况败了呢。”
他把钱诚脑袋扳过来,二人四目相对,“到时候殃及的可就不只是你我了,徐将军,李尚书乃至整个江湖都得给咱们陪葬,钱诚,咱们赌不起。”
钱诚看到了司瑾眼中的无奈与彷徨,闭上眼艰难的点点头。果真啊,现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行差踏错一步,则会万劫不复。
“但我们也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裕王都敢去云锦轩放火,保不准下次他就敢找杀手,阿清帮我们挡了一次,下一次肯定来势更凶。”
钱诚提起裕王就恼火的不行,他是真不理解,就算为了皇位,他们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何必要赶尽杀绝?
看着钱诚司瑾愁闷,钱元珩也苦着一张小脸儿:“我和混血儿在皇帝身边上课时,皇帝总拿你和裕王小时候做例子,说什么兄友弟恭相亲相爱,还提起了你们被狼群包围那次,裕王拼死护你,说还好你们有神相助,否则两个小孩子肯定不会毫发无损的出来。”
“毫发无损??”
钱诚突然抬头,抓住了钱元珩话中的重点,“皇帝说我们都没受伤??”
“嗯,我还特意找德公公打听了,他说你只是受了惊吓,失去了那一段的记忆,而裕王也没伤到,就是变得沉默易怒,不过一段时间后就恢复正常了。”
钱元珩被钱诚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懵懵地点头给他解释,他只是想说这算哪门子的兄友弟恭,小时候两肋插刀过命兄弟,沾了利益还不是要除之后快。
听到钱元珩的回答,司瑾瞬间知道钱诚激动的点在哪里,他大脑快速运转,按住钱诚的腿:“你说过裕王胳膊上被狼撕掉了一大块肉,哪个手?!”
“右手!”
“小臂对吗?!”
“对!我记得很清楚,他应该整个手掌以上都有疤……”
“没有!完全没有!”
司瑾激动地截住了钱诚的话,两人眼神一对,瞬间茅塞顿开,找到了事情的突破口,几乎是异口同声:“换人了!”
钱元珩被他俩这一人一句就连接的脑电波给震惊了,呆呆地看着他俩眨巴眨巴眼睛:“额……那个……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一切的不合理都在这一刻解释通了,钱诚欣喜若狂,他长臂一伸把小孩从对面抱过来,想都没想就朝着他的脸蛋儿亲了一口:“老幺啊老幺!你这次可帮了大忙了!”
最怕室友突如其来的亲近,钱元珩被钱诚这一亲差点吓死,他身体是小孩儿不代表他心灵也是小孩啊!钱诚当着司瑾面亲他,这真的好奇怪啊!!!
钱元珩要抓狂了,他把头后仰,试图离钱诚远一点,生怕他继续发疯,躲避着钱诚,小眼神还不忘瞄着司瑾,眼里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抗拒!可谓求生欲满满。
可司瑾压根没空看他,因为钱诚这个亲亲狂魔已经按住了司瑾的头,正啃的忘我呢。
钱元珩挣扎着从钱诚身上下去,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脸无语地擦去钱诚留在他脸上的口水,然后一拍旁边的座位:
“行行行了!别亲了,说正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