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其实都已经非常确认了,但是就缺这一句话。
从出生开始,他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可能是见过的,只是他不知道。
小时候,去幼儿园,都是家里的阿姨送他。
别人都是爸爸妈妈接送的。
别的小朋友上幼儿园会说:“妈妈再见。”
放学的时候会跑过来抱住妈妈说:“妈妈!我今天在幼儿园学了……”
每次老师接他的时候,会让他跟阿姨说再见。
他没有开口过。
以至于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小红花,虽然他也不稀罕。
其他的小朋友会问他:“怎么你爸爸妈妈从来不接你啊?”
小朋友有的时候童言无忌,只是说出了这个假设:“你是不是没有爸爸妈妈啊?”
但是在没有妈妈的裴亦听来,就是在嘲笑。
他在回家后,很想找到爸爸,问他:“我妈妈呢?”
但是他从来见不到自己的爸爸。
第二天他会问阿姨:“昨天我爸爸回来了吗?”
阿姨说:“回来了,还去你的房间了。”
“真的嘛?”
后来他就会想要是我再晚睡一会,再晚一点,我就能见到爸爸了,我就能问他我妈妈在哪啊。
晚上的时候,他强迫自己不入睡,一直拼着自己喜欢的积木。
好在,这天爸爸回来的很早。
他赶紧关灯上床,装作自己在睡觉……
他听到了开门声,也听到了爸爸的谈话声音,没多久又听到了关门声。
可是等了好长时间,终于熬不住自己睡着了。
睡着前他还在想:“爸爸怎么没来我的房间啊……”
吃早饭的时候,他说了一句:“爸爸怎么没来我的房间啊?”
阿姨却说:“怎么会呢?他昨天回来的是有点晚,但去你房间看你了,还看到了你放在桌子上的画了,夸你画的真好看。”
裴亦突然发起脾气,大哭了起来:“你骗人!爸爸明明就没有来!”
阿姨安慰着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裴周澈确实没去,两人同住一个家,却总是见不上面,况且这还是他的孩子啊!
阿姨在心里也不认可这个做法,只能多可怜可怜这个小孩子。
裴亦小时候还跟裴周澈撒娇过,可是得到的永远不是符合自己心意的。
只会得到一个严厉的父亲。
越长大,有的孩子就是天生的坏,经常会说他是没妈的孩子。
他会冲过去和那些人打架,他从来没打输过,因为裴家安排的保镖会帮他,会保护他。
后来再听到这样的话也无所谓了,也没有多少人敢说这样的话了。
但是内心还是一个渴望母亲的孩子。
他这一路上都在忐忑,在飞机上都在紧张着。
也还好裴周澈没有注意到他。
在来到学校后,他向别人问话,声音都在颤抖着。
可是等到真的看见程瑜的时候,又做不到像之前的无所谓。
他很想冲上去质问她:为什么要抛弃他,抛弃了十八年!
抱着程瑜的时候,他很想告诉那些嘲笑过自己的人:我是有妈妈的。
“您是我母亲吗?”
程瑜没有说话,但是他感觉到了她点头了。
程瑜拍了拍他,裴亦才松开她。
程瑜问她:“你怎么找到这的?你爸告诉你的?”
裴亦的眼眶还有点红,但是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他也不怕丢人。
“他怎么可能告诉我,我自己找到的,我是听见大伯和我爸说你的名字了……”
“你说谁?”
“大伯和我爸啊……怎么了?”
他看见程瑜的表情有点不对,但是也没有完全放在心上,以为是刚刚认亲的激动。
“大伯……和你爸?”
“对了,我爸也来了。”
“你爸……他来干什么?”
“他有工作……我知道他来这个国家了,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两人去了一间咖啡厅里。
“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妈妈这个称呼裴亦还是有点不习惯。
程瑜也不习惯有人这么叫她。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就是关于我为什么抛弃你吗?”
“嗯嗯……”
“我如果是被迫的,你愿意相信吗?”
可能是血缘的亲近,他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
“我当然相信你!”
程瑜开始回忆,她说:“我当时怀你的时候才二十岁。确实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只是,你爸他没到……”
裴亦突然义正言辞:“我知道,他那个时候才十八岁,后来还抛弃你……他就是个渣男!”
程瑜笑了,和裴亦见面后,第一次笑这么开心,因为自己的儿子是自己这边的,他会为了自己去骂养育自己十八年的父亲,原来有儿子的感觉是这样。
“当时其实是我自己想生下你的,你……爸爸他并不同意……所以我就一人来到了国外,想着先安全把你生下来,只是后来被我父母知道了,他们不想让我生,不过,当时已经晚了,我还是把你生了下来……”
“在国外的那段时间,虽然很辛苦,但是有了你我觉得是值得的,不过你刚出生没多长时间,我父母就带着裴家人过来,把你带走了,也和我一起定居在了这里,不让我回去……”
“为什么啊?我爸他为什么就不……”
“还能因为什么,你爸爸他并不喜欢我,怀孕也只是一次意外,我妄想用你留住他,也只能是一个妄想,在看见你的第一眼,我还以为是他呢,也幻想过是他让你过来找我的……”
所以,裴亦知道程瑜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父亲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裴周澈结婚了。
“我爸也不喜欢我……”
“他……对你不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小时候我见他一面都难,我长大了,还一定要管着我,做什么都要讲规矩,甚至还打我!”
在妈妈面前,裴亦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他打你了?”
“对啊!还不止一次……他明明在别人面前装作一副温柔的样子,可是偏偏对我这么严厉!”
“是在说我吗?”
裴周澈的声音在一边响起,裴亦和程瑜同时看了过去。
“爸……”
“裴……”
程瑜看着他的样子,有一个名字在心里,裴周澈看了她一眼,主动做起介绍来。
“你好啊,我是裴周澈。”
程瑜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的爸爸原来是裴周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