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你怎么可以乱动别人的东西!”
胤祉慌了, 一时想不出如何回答,便先不高兴地嘀咕起来。
二格格一听立马不乐意了,“你是我弟弟, 难道你也要和我生分了?”
胤祉:“这不是生分不生分的问题。”
“这是你小气不小气的问题!”二格格哼了一声,把那书摔在桌上,“得了好书不给我说也就算了,我就看了下, 瞧你那样儿。谁稀罕看你的书。”
胤祉一颗心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见二格格把书扔了,他立刻转移话题,“二姐你怎么过来了?”
二格格扬扬下巴,“汗阿玛答应要带我们用千里镜看月亮,我来问你借圆规用用。”
“看月亮?是大伙儿都去还是?”胤祉也很想去啊!
“大伙儿都去,不带你去。”二格格笑睨他, “问你呢?你这儿有圆规么?”
胤祉点头, “可我只有一个。”
“给我。”二格格毫不客气。
“那我到时候也要用啊!”
“小气鬼!”二格格被这臭弟弟气死了, “我去找四弟。”
胤祉:“四弟没圆规。”他得意地扬扬下巴, “当初内务府只做了四把圆规,汗阿玛那两把,二哥一把, 我一把。”
“到时候姐姐画好图, 借给你看好不好?”二格格放软语气,“我真的差一点就想明白了。”
胤祉前天回钟粹宫,已经听二格格说了许多关于地球转动的思考。不得不说, 二格格很多想法是有一定道理的。
胤祉想了想, 只好不情不愿地点头,“行吧。”
他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匣子, 里面不但有圆规还有一套三角尺。这都是康熙当初学《几何原本》时让内务府做的,因为胤祉在这上面很有天赋,他就把其中一套给了胤祉。其他阿哥都是没有的。
二格格拿出圆规和尺子,仔细端详,“我可太喜欢这些东西了。”
胤祉随便应着,趁姐姐不注意,拿起刚被她扔到一旁的《中国居民膳食指南》,想放回书架上。
二格格眼皮也没抬,口中却问道:“这书是汗阿玛给你的还是二弟给你的?”
“啊?”胤祉愣了愣,他心念飞转,无论说是谁给的,只要姐姐找对方一问,都很有可能揭穿。
二格格半天没等到回答,这才抬眼狐疑地瞧他。
胤祉索性压低声音,“姐姐你别问了,这个不能和你说。”
二格格刚想说“姐弟之间哪儿有那么多秘密”,瞧见弟弟小脸紧绷着,她忽地想到一种可能。
难道弟弟和朝中大臣有来往,这书是对方送的?
胤祉今年十岁了,聪明过人,有朝臣想接近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本书里有一些明显是西学的内容,难道接近弟弟的是传教士?
二格格越想越觉得自己这猜测靠谱,弟弟对西学的兴趣,正是那些传教士们最想看到的。
二格格于是没再问这本书的来历,而是正色道:“你还小,还是该把心思用在读书上。”
胤祉瞪大眼睛:“我还没用在读书上?我恨不得把自己埋在书堆里。”
二格格:“……那就少和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人家接近你都是有目的的。”
胤祉听得糊里糊涂,也就胡乱应着,“是是是。”
二格格又道:“这书里有些内容很实用,你不如献给汗阿玛。让太医院和御膳房的人一块研究,这才是物尽其用。”
胤祉:“这,这里有些内容要删改,暂时还不能给汗阿玛,等我筛选一下。”
二格格见弟弟有自己的主意,也就没再操心。
她这才想起还带了炸鸡柳和炸鸡块过来,忙让嬷嬷在炉子上热热拿过来。
胤祉自然也很喜欢炸鸡,但他还是提醒姐姐,“油炸食物吃多了不好,就像这本《膳食指南》里说的,热量太高。”虽然不知道热量是什么,但他觉得和汗阿玛说的“湿热”差不多,总归都会让人变胖。
“放心,我已经劝额娘少吃了。”二格格道。荣妃如今不得宠,也不在乎什么身材了。还是二格格提醒她这些对身体不好,她才没像前段时间一样天天吃。
二格格又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胤祉大松口气,总算混过去了。
他想了想,把《声律启蒙》的封皮拆下来,黏在了《中国居民膳食指南》上面,这才把书塞到角落。
胤祉自然没把这事儿告诉胤禛,免得那小子又数落他。
二格格回到钟粹宫,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康熙的西学笔记,大格格把两本都给她了,说她学的快,让她学会了讲给姐妹们。
二格格不想辜负姐姐的信任,自然要认真研读。
荣妃进来瞧见女儿又在捣鼓这些,不由皱眉,“让你学女红你也不好好学,净想些没用的。”
“汗阿玛都同意我们学了。”二格格就把手里的册子给荣妃看,“这都是汗阿玛亲笔写的笔记。”
荣妃闻言,上前看了眼那两本笔记,果真是万岁爷亲笔。她登时高兴起来,“好好好,那你认真学。”
二格格犹豫要不要把胤祉和传教士私下往来的事情告诉额娘,抬眼瞧见额娘鬓边的几丝白发,在心里叹了口气,打消了这个念头。
荣妃的年纪本就比康熙大几岁,又连着生孩子,伤了元气,瞧着便比宫里其他妃嫔更显老态。二格格心疼额娘,不希望额娘为他们姐弟担心。
希望弟弟也能懂事些,安分些。
胤祺回到宁寿宫也得知了五妹妹要和十弟一起开蒙的事儿。
“弟弟们都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这么好学?”胤祺十分疑惑,八弟也就算了,从小就聪明,着急上学倒不奇怪。怎么连十弟也这么上进?
五格格道:“因为十哥想变得和五哥一样厉害。”
“哈?”
十弟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太后笑道:“要哀家看,老九老十都该向你学学,勤奋用功,还关心兄弟们。”
“三哥四哥不也是这样吗?”反正屋里就太后、他和五格格三个人,胤祺于是好奇皇玛嬷对哥哥们的看法。
太后笑道:“老三老四自然也好,你们兄弟们都好。只是他们太辛苦啦,皇玛嬷不希望你们这么辛苦。”
太后是见识过康熙小时候有多勤奋刻苦的,太子从前也是那样。但其他皇子又不用当皇帝,学点本事不至于是个废物也就是了,何必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胤祺颔首,他也觉得哥哥们太辛苦了,哪怕大哥即将出宫建府,都还有师父要跟着他。日后还有朝中各种事务要他办,真是越来越辛苦。
太后又叮嘱五格格,“你是妹妹,更没必要跟老十比,学得累了就不学。”
“学习最有意思了,学习才不会累。”五格格道。
胤祺:“……等你开始念书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因为被系统坑了,胤祺连着两天没搭理读书系统,主要也是因为起得太早,躺下就困了。
这天晚上难得没沾枕头就睡,他于是点开上回没看完的话本。
这本书里的女主角是医生,穿成了荣妃。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她生下的孩子都健康长大了,甚至还发明了一种叫“牛痘”的东西,解决了当时肆虐的天花病毒。
胤祺当然知道天花有多可怕,皇玛法就是死于天花,他的哥哥姐姐们也有好几个得过天花。
胤祺对医理一窍不通,自然也不知道这法子可不可信。
他想了想,先把种牛痘相关的内容加入书签,回头让四哥去问问二哥。
他胤小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脑筋转得没有四哥快,他去问容易露馅。
因为胤祺最近要早起去尚书房,早饭也是在尚书房吃的。他就趁着用早饭的工夫跑去隔壁找哥哥们,把种牛痘的事情告诉他们。
胤禛皱眉,“该怎么和二哥说,才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呢?”
“怎么说都会引起怀疑,我看还是别说了。”胤祉被昨晚的事儿给吓到了,他现在特别小心,生怕哪句话不对就暴露了五弟。
“不行,此事关系重大,若是种牛痘真的有用,不知能救多少人呢。”胤禛道:“十二弟年初得天花你们也瞧见了,他还那么小,要不是苏麻喇姑照料的好,他怕是挺不过来。”
胤祺点头,“不是每个人都像四姐姐一样身体底子好,几天就扛过来了。”
当初四格格染了天花,三日就好。宫里还为此庆祝了一番,连太皇太后都说四格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胤祉:“我看也别和二哥说了,我们先找头牛,看看牛到底会不会出痘。”
胤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三人正说话,门外响起一阵喧哗。接着胤禛的哈哈珠子跑进来道:“三位阿哥爷,康亲王家失火了,连万岁爷都亲自赶过去了。”
康亲王杰书是礼亲王代善的孙子,当年三番之战他立下了赫赫战功。虽然康熙后来又追究了一点他的过失,那之后也对他十分看重。
胤祺他们听说康熙亲自去了,都有些坐立不安,下午学骑射时也心不在焉的。
胤禛射了几支箭就心烦意乱地放下弓,安达过来鼓励他,“四阿哥,不要着急,睁大眼睛盯靶子岂不是看的更清楚?”
胤禛摇头,“看不清,睁大眼睛更模糊。”
胤祉和胤祺闻言都凑过来,胤祺凑近观察胤禛的眼睛,“四哥你眼睛怎么了?要不找太医瞧瞧?”
胤禛道:“影响不大,就是射箭时要眯着眼睛多看一会儿。看书写字都没有问题。”
胤祉急道:“等看书写字都成问题就来不及了。”
胤祺就对安达道:“今儿就别让四哥练了好不好?”
安达自然同意,还说胤祉和胤祺也不用练了,抓紧时间去找太医给四阿哥瞧瞧。
胤禛忙摆手,“不用找太医,我眼睛没事儿,就是最近经常在灯下看书有些累,休息休息就好。”
“不行,我上回就注意到你眯眼睛看东西了。”胤祺道:“还是让太医来瞧瞧。”
胤禛仍不愿找太医,尤其不能在这时候找太医。汗阿玛都去救火了,也不知康亲王府情况如何,他哪儿有心思看病。
胤祺陪两个哥哥回了阿哥所,他想试试四哥的眼睛到底差到什么程度,于是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字,然后让四哥坐在床上,自己则拿着纸一点点往后退,“现在能看见吗?”
“能。”
“现在呢?”胤祺继续退。
“能。”
“这么远还能看见吗?”胤祺已经快退到门口了。
胤禛看的有点模糊了,但他心里知道那是“大”字,就还说:“能看清。”
胤祉支着下巴在一旁瞧着,见状摇摇头,“这样是测不出来的。”
他说着站起身走到书案边,在纸上先画了一个大大的乾卦,又在下面画了一个稍小的坤卦,再在第三行画一个更小的乾卦。
胤祺好奇地凑过来看,胤禛也想过来。
胤祉就抬手道:“四弟你先别看,老实坐着。”
胤禛无奈,只好坐回去。
胤祉又在下面画了几个“乾”或“坤”卦象,一个比一个小。
胤祺还不明白,“画这个做什么?”
胤祉斜他一眼,“等会儿就知道了。”
胤祺就见三哥拿着画了一竖排卦象的纸,走到了里间的屏风旁。
“老四,第一行是乾还是坤?”
“乾。”
“第二行?”
“坤。”
“第三行?”
“乾。”
……
胤祺在旁瞧着,发现四哥到第六行时就开始眯眼睛了,到第八行就要看半天才能说出来,第十一行说错了。
胤祉点头,“好,我知道了。”他说着看向胤祺,“老五,你坐床上去。”
胤祺这会儿有点明白三哥的意思了,想通过对比的方式看看四哥的眼神到底差到什么程度。
不愧是三哥!真聪明!
他乐颠颠地坐到床上,胤祉仍站在原位,这次他直接指第三行。
“乾。”胤祺毫不犹豫。
胤祉跳着问,胤祺全都回答的飞快,直到最下面一行,也就是第十五行,胤祺仍能看清。
胤祉道:“看来老四的眼神确实不太行啊!。”
通过这样的测试,胤禛可以确定自己的确眼神不如兄弟们,而不是暂时的眼睛模糊。
胤祺觉得这种测试还挺有意思,就说也要给胤祉测。
胤祉把那张纸交给他,自己坐到床上,不用胤祺指,胤祉就从上到下说了出来。
胤祺:“三哥眼神没问题!”
胤禛:“他那不是看的,是背下来了。”
胤祺:“???”
胤祉一脸得意。
胤禛哼了声,“等会儿,我重新给他写一张。”
他说着就到书案边,刷刷刷画了一竖排的乾坤卦象,且保证其中没有任何规律。
这回胤祉的回答可就没那么流利了,看到第十二行的时候也开始眯眼睛。
“看来三哥眼神也不如五弟呀。”胤禛道。
“是你字写得太小了!”胤祉不承认。
“哪有,明明是一样大的!”胤禛道。
“来来来,一个个比。”胤祉不服输。
胤祺眼看着俩哥哥又吵起来,忙道:“这样大小不一确实不好比,若是能定一个标准,再把他们印成一样大就好了。”
“就像印书那样?”胤禛也觉得这法子不错,“我们可以和太医院的人说说这事儿,得先找一个眼神最好的人做标准。”
说不定还有比五弟眼神更好的人呢。
“这法子是我想出来的,我去和太医院说!”胤祉道。
胤禛瞥他一眼,“才不稀罕和你抢。”
他说完看看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又去让人打听打听,看汗阿玛回来了没。
康熙到康亲王府上不久,火就熄灭了。康熙又安抚了下康亲王家的老福晋和儿女们,才回紫禁城。
刚进乾清门,就见阿哥所那边的人来打听情况。康熙十分欣慰,臭小子们还知道挂念他这个阿玛。
但听说他们下午的骑射课提前结束,康熙又不大高兴了。
他明日要去南苑行围,本来只带胤褆和胤礽的,这会儿又改了主意,决定把三个偷懒的臭小子也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