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稍稍复苏, 但四肢瘫软、身上依旧没力气,连抬手也困难。
那条蠢蛇究竟下了多少药。
姜鹿云才挣扎着睁开一条缝,眼前便晕得天旋地转,脑袋里面仿佛有木棒在搅动, 让她止不住地想要作呕。
手脚没明显的束缚感, 只是手腕上多了一对裹着棉布的银镯, 灵力被暂且禁锢住。
身旁似乎有什么细软的东西爬了过来, 姜鹿云闭着眼缓神, 没搭理它。
手指被圆溜溜的脑袋顶了顶,见她不理会自己,又失落地搭了下去, 转而偷偷伸出尾巴去缠她的手腕,把身子都在姜鹿云手心里卷成了麻花, 势必要让姑娘看自己一眼。
话不会说, 吵闹是一点儿没少。
姜鹿云心下轻啧,恢复些力气的指尖使出巧劲儿一弹, 就将小蛇整个弹飞出去,在被褥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小蛇吐着蛇信, 豆豆眼里开始转圈圈,啪叽一下倒在被褥上, 随即又立马直起身子晃了晃脑袋, 甩着尾巴尖重新朝姑娘那儿爬过去, 讨好地蹭她的脖子, 既而耍赖一般紧紧贴上去缠住。
姜鹿云不再动作,阖着双眸, 仿佛不曾醒来。
她这样冷淡,叫本就心虚不安的小蛇也焉巴巴地垂了脑袋, 豆豆眼里开始闪烁水光,仅剩尾巴尖仍不肯放弃,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姑娘的脖子。
大妖推开房门进来时,床上的人丝毫动静也没有,倒是小蛇从姑娘脖子边伸出一个头,眼里满是焦急和恐惧。
【都说了不要这么对师尊!】
【现在师尊生气了,不理我了!】
小蛇哭得一抖一抖地给她传音,大声指责她。
【聒噪。】
大妖冷着脸把神识连接掐断,本就心烦意乱,更不想听见这个蠢货的嘈杂声。
她注视着床上明明已经苏醒、却不愿朝自己看一眼的人,半晌后,沉默地走去倒了杯水端至床边,低声唤:“阿宝,喝点水吧。”
这声音实在可怜,姜鹿云眼帘微颤,尚未掀开,淡淡问:“水里面也下了药吗?”
指尖骤然捏紧,姜熹的眼眶红了一圈,一字一字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般用力:“没有。”
脖子上的小蛇缩着脑袋缠得太紧,呼吸都有些不通,姜鹿云毫不留情地抬手扯下它,也不管它伸着尾巴哭得打颤想来勾住自己的手,直接把它丢到了一旁。
蛇女看着她动作,胸口剧烈起伏两下,声音哑了许多:“……你别把它扔了。”
“我如今哪里有本事扔得掉它?”
姑娘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些吃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清醒了许多后用目光在蛇女背后打量,将这间屋子里头都观察了个遍,最后落至垂着头一声不吭端着茶水的大妖身上。
她不觉又有些心软,暗自叹了口气,伸出手示意姜熹把杯子递给她。
然而蛇女见着梯子就要往上爬,杯子是凑近了,人也贴了过去,手指牢牢扒在上头,没吐出一个字儿,意思却很明显。
小蛇也一扭一扭地锲而不舍地又游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把脑袋缩到姑娘搁在被褥上的手心底下。
姜鹿云没再戳她的心肺,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水,漫不经心地问:“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这里不是问天门,许是蛇女的那座蛇宫。
竟是一口气从东域跑回了北域。
阿宝的头又有些犯疼,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我睡了几日?”
蛇女见瞒不过她,便也老实交代:“七日。”
“七日?”
姜鹿云兀地展眉,眸中却无笑意:“你怎么不再多下点儿把我毒死算了。”
能把元婴期的修士迷倒七天,这药剂到底多猛、又放了多少。
才得了些好脸心情有所好转的蛇女此刻也压下嘴角:“你明知道,我不会杀你。”
她自觉被冷落疏远的怒意和委屈在顷刻间胜过了后悔,端着茶杯猛地起身,冷笑:“放你走?我好不容易才将师尊请到我的蛇宫来,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让师尊离开。”
竖瞳骤显,她扯下那张面具,露出在阿宝面前一直藏得很好的阴鸷和偏执:“师尊可以准备准备,过段时日我们就举行结契大典。”
手指微动,那盏杯子被她碾成了齑粉,蛇女脸上的神色倒微不可觉地软了些:“到时候整个妖域都会知道,师尊是我唯一的蛇君夫人。”
她还记得阿宝当时玩笑说过的话。
师尊二字和夫人放一起,简直就是在不断提醒姜鹿云自己究竟与养大的孩子做了什么荒唐事,让她心底那点儿有悖人伦的禁忌别扭感又升了起来。
姜鹿云偏过头:“别喊师尊。”
喊阿宝都比师尊强。
然而这句话实在说错了、一脚踩在蛇女本就绷紧的神经上。姜熹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尚在她手心底下扭动乱蹭的小蛇也呆呆地止住了动作。
大妖袖中指甲死死攥着,收回抽噎的小蛇,平静点头应是:“扶风道君早把我赶出了师门,确实不当叫这声师尊。”
“……我非此意。”
姜鹿云默然片刻,才开口,眼前就投下一片阴影。
原是蛇女弯下腰将她按在了床上。
带着些苦涩与疯狂的吻压下,姜鹿云皱着眉想将她推开,反倒被掐住手压得愈紧:“……熹儿……放肆……姜熹!”
身上本就失了力气,此刻哪里能与蛇女抗衡。
这一吻亲得她都有些喘不过气,姜熹见她眸中氤氲出水汽,动作便不觉轻了些,分开后姑娘抓着蛇女的衣襟咳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从又开始升腾的晕厥感中喘过气来。
白发散在她肩上,眼尾蔓出潮红,眉宇间那些许的淡漠都被侵犯殆尽,蛇女由着她抓,视线在她脸颊上停留,下意识想去为她抚背,手指却又僵在半空中。
直至被姜鹿云放开,大妖后退两步,转身逃也似的消失在房间里。
整个屋子中只剩下阿宝一个人,她靠着床头缓了缓,暗骂一声坏蛇,低头去查看自己手上戴着的灵戒,那笨蛇竟没封她的戒指,里头东西都能随意取,只现在被禁锢住灵力用不了罢了。
阿宝瞥了眼,光是传讯符就亮了一堆,也不知师姐她们看见自己一转眼人没了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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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还是没接。”
姜雪青捏着传讯符,略有些担忧:“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
“能出什么事儿?”
比起大徒儿,清川仙君倒悠闲许多,羽扇一摇一晃:“位置落在妖域,指定是被那小蛇妖抓走了。”
秘境中的景象她们都看得清清楚楚,阿宝之前对她那个小蛇徒儿溺爱得跟自己亲闺女似的,现在记忆莫名其妙地回来,少不了一通扭捏。
姜白玉捂着小宝的耳朵,好心劝慰大徒儿:“不用担心,松引不会把阿宝怎么样的。”
顶多压着那小兔崽子行些鱼水之欢罢了。
相比较而言,她倒更担心阿宝那倔驴脾气执拗起来会不会把小蛇妖气哭。
姜雪青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师尊!”
“不提阿宝和松引之间究竟怎样,门里来的那两位前辈还在等着见阿宝呢。”
那两位散修来头不小,出身南域,在散修盟中地位颇高,已见过了姚天姝和妘棠两人,得知姜鹿云暂时不在宗门,居然也不急、只说可以等。
清川仙君晓得她们,当年的羌吴国将求救信传到东域,问天门派出清剿鬼怪异兽的门徒中就有她。这两人那会儿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孩童,侥幸被一同前去的散修盟长老看中收为座下徒儿,邪修被灭后随长老回了散修盟,如今也算是一方大能。
第二重试炼的背景在各方大能之间已公开许久,任务也是这两人发布的,现在找上门,估计是那小兔崽子在里头做了什么。
真是不省心。
“姜师姑!”
姜白玉捏着扇子敲了敲手心,还没等她说出个章程,门外突然传来姚天姝急得快冒火的声音,连着妘棠的身影,两个小的一齐飞似的跑了进来。
“这般冒冒失失的做什么?”
清川仙君扫了她们一眼,指尖一弹,揪着两人的衣领把她们拎站直了。
姚天姝来不及多想,连声道:“阿宝被蛇君抓走了!”
早就知道的事情。
姜白玉不置可否,端着茶盏低头抿了口。
然而,下一瞬,沉着的小剑修也冷声道:“蛇君发了请帖,邀请我们都去妖域参加她们的结契大典。”
多大的事儿。
清川仙君不以为然,不就是结契大……结契大典!
她一口茶差点卡在嗓子里,美目圆瞪,重重拍桌:“结契大典?!那两小兔崽子结契了?!”
连姜雪青都被惊得站起了身。
道侣契哪里是说结就结的,修真界里的道侣何其多,但有几个敢在天道跟前用自己的道途和性命结这个契约?!
“松引逼着阿宝结的?不对,道侣契必须两人心甘情愿……她们很早之前就结了?”
阿宝那小兔崽子最近才恢复记忆,闹别扭都来不及,更不可能结这个契。
那就是早在她恢复记忆之前她们就结契了。
别说姜白玉,姜雪青都忍不住咬牙。
姚天姝皮一紧,低着头支支吾吾:“阿宝在回来的灵船上就跟我们说了,但是那个时候大家都在担心她的头发,她怕你们太着急,所以……”
这番屁话给姜白玉都气乐了:“所以就没告诉我们?”
两个小的都垂下脑袋不出声。
姜白玉在戒指里摸了摸,棍子还算结实。随后霍然起身,神色阴沉,嗤笑道:“我的好徒儿结契,我怎么能不去?”
“准备准备,去妖域。”
这两小兔崽子,一个都跑不掉。
全给她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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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脚没被锁链束缚,姜鹿云恢复些力气之后就下了床,披着外袍在这座宫殿里慢悠悠地闲逛。蛇宫大体分成两半空间,每半又自成一处宫殿,空间布置与问天门采用的手法类似。前头的那座宫殿应该是蛇女接见归顺族群、处理事务的地方,又分为内殿外殿,就如姜鹿云这一世第一次见到蛇女那般。
后面的这座宫殿则是蛇女栖居之所,一路上阵法重重,连侍仆的影子都看不见,空旷寂静得有些诡秘荒凉。之前曾见过的密室和书房,都聚集在后殿中。
她尝试过能否前往前殿,但很显然,那条坏蛇怕她逃走,直接打开了连接两处的结界屏障、把路堵得死死的。
除此之外,其他地方倒都能随意进出。
一双暗中窥探的小眼睛自以为隐蔽,她走到哪里就游到哪里,实则枝叶发出的轻微响声对于修士来说简直就像当面指着鼻子告诉她有鬼。
阿宝背着手,忍不住翘了下嘴角。
临至院中一处巨树下,上头蹲了几只未开灵智的鸟,拖着长长的尾翼,羽毛色彩明艳,身子圆墩墩一团,瞧着极为漂亮。
姜鹿云站在树下,仰头赏看了一会儿,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戒指里掏出几片肉干,朝那些鸟儿的方向举起。
草丛中眼巴巴盯着她的视线渐渐恼怒起来,身子挪动了下,又赶紧按捺着停住,不想被阿宝发现。
树上的鸟儿歪着脑袋观察片刻,过了半晌,一只体型最大最胖的慢吞吞飞了下来,试探着停在姜鹿云手上,见她没有攻击,尾翼摇晃,低下头想去啄她手中的食物。
阿宝饶有兴味地猜测小笨蛇能忍多久,见鸟儿开始吃食,便抬起手摸上它毛茸茸的身子。
手感果然如想象中一般好。
“啾!!!”
一根又长又细的蓝玉般生物咻的一下愤怒地从草丛里冲了出来,尖利的牙齿凶戾龇着,若非姜鹿云眼疾手快地把鸟儿举高避过一劫,这鸟儿估计得被她咬下块肉。
大肥鸟没开灵智,被小蛇放开的血脉威压吓得瑟瑟发抖,惨叫一声后缩在姜鹿云手心里不敢动弹。
小蛇见姑娘居然帮这只又胖又丑的野鸟躲它,豆豆眼里的珍珠收都收不住,一边儿哭一边儿张大嘴把阿宝手里的肉干全叼走吃掉,飞走前重重甩了下尾巴,把那只丑鸟从阿宝手里打飞出去。
从头至尾,姜鹿云连嘴都来不及张,见着它火急火燎地蹿过来,下一瞬又见它头顶仿佛罩着一小簇正在电闪雷鸣下暴雨的乌云、眼泪汪汪地失魂落魄离去。
空中尚且飘着从那双又小又圆的豆豆眼里漫出来的晶莹水花,将它那一小条的背影都衬得格外忧伤。
阿宝伸出手一摸,小水花砸在她的指腹,宛如某条小笨蛇碎成两半的小心脏。
姜鹿云……姜鹿云哑然片刻,终究忍不住抬袖掩唇,遮住自己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唇角。
熹儿啊熹儿,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般可爱。
姑娘扶着额,心下不免涌出些慈爱怜惜之情。
小蛇都垂泪退场了,大蛇还能忍多长时间?
姜鹿云独自在内殿里住了许久,除了灵力被封、手脚不太能使得上劲儿外,其余方面还算过得不错。
诸如每日早晨摆在房门口的一筐吃食与水果,还有房间里不知何时多出来的杂书游记。
到了第四日,这间原本空旷的房间各处都添了新物,窗边放着犹带露珠的花束,梳妆台上的各色脂粉首饰摆满了两个小木柜,床边换了一捧幽蓝色纱帐,另悬了一串模样熟悉的金铃铛。
一觉醒来,枕边的衣饰又换了一套,姜鹿云侧眸瞥过,心肠也叫那条笨蛇生生磨软。
她抚了抚那套崭新的服饰,目光滑过窗边娇艳的花,那点师徒相爱的不自在也于这样好的清晨无声无息地融化在花瓣上欲垂不垂的露珠中。
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一时缓不过来罢了,连累熹儿白白委屈了这些天。
所以,那条大蛇究竟躲在哪里哭,又准备什么时候来见她?
这个问题,姜鹿云没想多久,下午出门闲逛时便得到了答案。
后殿有人,还不止一个。
她步子一顿,静立于宫殿屋檐下,看着不远处那两个姿态亲昵的人,眸子不禁缓缓眯起。
两个她都认识。
除了某个躲了她好几日的大笨蛇,另一个赫然是当初来蛇宫时坐在她身旁的寒潭忽律族的长老。
不仅姜鹿云认得她,她也认得姜鹿云,此刻才抬头瞄了眼,挂着笑容的脸颊都僵住了。
偏偏身旁的大妖早与她吩咐过、给出的好处也足以令她心动,秋阑在心底默默对这位疑似未来大妖夫人的小妹道了声歉,妹子,真不是她想插足,要怪就怪你家大妖给的好处太多、让她不得不为了族群来演这场戏。
她一边大声哀叹这年头鳄鱼也不好做,一边摆出矫揉做作的神色扭着腰伸出手想挽上又冷又硬、跟块儿板砖似的站着的大妖的手臂,然而袖子都没碰到,姜熹猛地挪了下,面露不快,低声警告:“别动手动脚的。”
你以为她愿意吗?
秋阑保持着嘴巴尽量不动,轻声细语地提醒大妖:“这不是您要求的吗?不靠近点儿,怎么刺激?”
“……我没要刺激她。”
蛇女板着脸,余光瞥着那头站着的姑娘,下意识反驳。
我~没~要~刺~激~她~
秋长老内心笑得想死。
她轻咳了下,好声好气地劝:“您就不想看看夫人为您吃醋的样子?挽一下手而已,不碍事儿的。”
大妖飞快答:“不想。”
秋阑没做声,暗中挑了下眉,默念:一、二……
“只挽一下,别过分。”
甚至都没数到三,大妖比方才更低些的声音就传来了。
秋长老再次暗中笑得快要打跌,试探着伸出手捏住大妖的衣袖。
蛇女的唇角紧抿,微不可觉地蹙了下眉头。
一只手慢慢探进了臂弯之间。
蛇女额角绷得青筋若隐若现。
忽律族的女妖终于不动了,她的手甚至没抓住,只虚虚托着大妖的手臂,声音黏腻地指着姜鹿云问了句:“尊上,她是谁?”
抱着胸靠在石柱上看戏的阿宝骤然被点,眼见起坏心思的笨蛇此时绷得跟一支下一瞬就要蹿出去的箭,为了满足笨蛇的一片心意,当即敛下眼尾,故作落寞,苦涩轻声道:“我只是她的情人……”
“夫人!”
“她是我的夫人!”
情人两个字才落下,就把大蛇如炮仗般点爆了。她瞬间甩开秋阑的手,眼眶又禁不住地红了一遭,远远怒瞪胡乱说话气蛇的坏阿宝,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去。
只留下一个忽律族的长老跟阿宝面面相觑,秋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走上前去行了个道友礼:“道友勿怪,方才实则是迫不得已,我无心破坏尊上与你的感情。”
姜鹿云望着大蛇气呼呼地逃走,分明是蛇女先找人想来气她,最后居然蛇女自己被气到了。
这实在是……
阿宝心尖又软了一截,收回目光时对着无故被拖来的秋阑温和笑了下:“我晓得,她最近与我有些矛盾。”
“只辛苦你了。”
能说开就成,秋阑放下心来,爽朗扬眉:“无妨,尊上托我来演这一出是给了报酬的,却不曾想弄成了这样。”
她拍了拍阿宝的肩:“没想到你竟是尊上的道侣,我瞧尊上那样怪稀罕你的,道侣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没什么矛盾解不开。”
“行。”
阿宝若有所思地捏住下巴,对着女妖眨了下眼:“多谢姐姐提点。”
“多大的事儿。”
秋阑给她塞了一把忽律族盛行的鱼干,摆了摆手:“既然尊上都演不下去了,那我也走了,回头你来我们族玩儿,我做东。”
“好。”
姜鹿云目送女妖走出去,笑容逐渐淡下,往嘴里送了根鱼干,脑中还念着那条不知道跑哪儿去生闷气的大蛇。
……味道确实不错。
她又吃了两根。
靠近前殿的草丛被什么东西拱地不停摇曳,一个圆脑袋鬼鬼祟祟地探出来,将刚刚一人一妖的亲密姿势看得清清楚楚,离得有些远了,它怕姜鹿云发现又不敢用灵力偷听,自然也不知她们在说些什么。
小蛇尾巴啪啪拍打草丛,它用嘴一颗一颗地把花草从泥地里拔出来泄愤,气得牙齿磨得直响。
这天晚上,大蛇带着一身寒气过来了。
姜熹本想警告姜鹿云不要动歪心思,马上结契大宴就要举行,就算姜鹿云再不乐意,也终究会成为自己唯一的道侣和夫人。届时全修真界都会知道她们的关系,姜鹿云想逃也逃不掉。
她还带了一对足镯,要强迫姑娘戴上,以后不许她再出去乱逛,只许呆在屋子里。
她还要强吻姜鹿云,姜鹿云不愿意听她喊自己师尊,她就要喊,她要一边亲吻舔.舐一边喊。
想必扶风道君被自己的弃徒这般对待,定会不堪受辱地强忍泪水,姜熹偏不遂扶风的愿,她要狠狠折辱她,非要叫她在自己身下颤栗着哭出声来求饶才行。
蛇宫这么大,师尊既然每日都有兴趣探索散步,何不用自己的身体来丈量?
这些阴暗下流的想法在蛇女心中盘旋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引领她踏进了后殿之中。
然而刚进来却一时未见到人,姜熹目光一厉,放开神识去搜,陡然间察觉到了后边的水声。
扶风没逃,只是在沐浴。
她才松了口气,就听后面隐约传来姑娘的声音,似被水雾缭绕笼罩着,柔软得仿佛能掐出蜜汁来。
姜鹿云声音极轻:“是熹儿吗?”
大妖霎时酥了半边身子,咬了咬舌尖,冷淡地嗯了声。
得到答复,姑娘也不介意她的态度,语气中含着些许笑意:“过来。”
“帮我搓搓背,我够不着。”
蛇女的眼睛已成了竖瞳,僵立在原地,不曾做声。
于是,后面的人拨弄了下池水,软声请求:“熹儿,帮帮我。”
大妖还是没有开口,她的身形直接闪去了后头浴池。
水中的人趴在池边,见她来,便抬起眸,眉眼间长开后衔着的些许清冷都在升腾的雾气中化作绕指柔情,只那样若有若无地瞧了大妖一眼,就叫蛇君喉中泛涩,本就澎湃的情愫越发汹涌。
“下来罢。”
这池中的哪里是光风霁月的扶风道君,分明是个惹人心颤的精怪。她话音方落,也不再看蛇女,自顾抬手将白发拨到一侧肩上,发尾顺着如玉的肌肤落入水中,不似后来那般羸弱的腰腹如今尚且柔韧有力,稍稍一动,便能漾起一波水纹。
她慢慢在池边伏下身子,轻轻阖了眸,显出一番任君采撷的姿态。长睫如蝶翼,每一下都落在蛇女心尖上。
扶风好似认定了蛇女不会拒绝她。
而大妖也确实对她毫无抗拒之力,目光如炬,听话地褪下衣袍靴袜,竟真的下了水,慢慢走到她的背脊后。
然而,落在姑娘肩上的并非指尖,而是一枚滚烫的吻。
蛇女在她的态度中尝出了甜意,此时拥着她,手在水中作乱,嘴里还要倒打一耙:“师尊明知道我最是没有自制,还这般戏弄我。”
姜鹿云靠在蛇女怀中,哼笑了声:“若我不戏弄,你便不会来吗?”
她把姜熹从小养到大,虽后边让她自个儿在外混了一番,但蛇女的心思,她大体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扶风转过身站直了,半遮半掩在水下的玲珑弧度全然袒露在蛇女眼前。沾着水珠的手抚上蛇女的眸子,声音里似含了一把钩子,钓得蛇女心颤:“你几日没来这儿,今天来,不是想来给我送点小玩意儿,再与我欢好的吗?”
指尖顺着眸子,轻飘飘地点在蛇女的唇瓣上,扶风略带了些玩味:“最好一边与我行鱼水之欢,一边唤我师尊,将我蹂蹑得忍不住哭,忍不住求饶……”
姜鹿云贴在僵硬着的大妖耳旁,眸中水珠盈盈欲落,搂着她的脖子低喘:
“……好徒儿……为师受不住了……饶了为师这一回罢……”
她每一个字落下,都在蛇女的胸膛上掀起一番波浪。
下一瞬,水花乍起,师长的躯体便被莽撞小徒径直抱出水面,压在池边石沿上。
姜熹曾以为师尊就是天边高悬的云与月,永远冷静自持,不容任何人亵渎。
但后来她又见了年少时的阿宝,晓得师尊过往竟也有那样狡黠机敏的模样。
现在,她总算明白了。
扶风的本性从未变过,从始至终,都是这么叫人又爱又恨。
蛇女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将准备好的东西给她戴上,埋下头:“师尊这会儿还是省些力气叫罢。”
“过会儿可别哭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