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了多久, 谢辞昭忽然于一室静谧中睁开了眼睛。
此时屋外像是晚上,她屏息静气,有灵力罩的隔音, 各间连接起来的屋舍都听不见各自发出的声音。
她发觉自己的头不知何时又疼痛起来。
谢辞昭从打坐的蒲团上勉力站起身, 却又像是刚认识自己的双腿般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她垂眸看着自己飞速变得僵硬麻木的腿, 察觉那股怪异的麻感几乎已经要蔓延至手臂, 于是果断伸手拉起了腿上的长裤。
是鳞片。
莹白色、泛着微微蓝光的鳞片。
铺天盖地的痛感如浪涛般将她包围起来, 黑暗中,她几乎能听见自肌肤上传来的寸寸皲裂声——无数鳞片占据了她原本光洁的皮肤,谢辞昭心跳如擂鼓,在极致的痛楚中隐约瞥见自己身上的鳞片正不断张合, 在白与蓝的交界处泛出隐约的霞光色。
……好疼。她浑身都被痛觉所支配,再也控制不住呕吐的欲望, 勉强支起身子干呕一声, 吐出来的却是透着黑色的鲜血。与此同时,那道自少时便一直侵扰自己的声音再度于耳畔响起——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痛了。
谢辞昭跌在地上,不光是腿,她的手也开始生长这些奇怪的鳞片。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包裹在襁褓中, 重新变成了婴儿,这些鳞片给她安全感,似乎覆盖在她身上便能让她战无不胜无坚不摧。可是若真如此,若真如此……
她还能算作是人吗?
这一点心惊并不能克制住在体内横冲直撞的澎湃杀欲, 谢辞昭颤抖着手拾起方才一齐跌落在地上的一角铜镜。她揽镜望去,与镜内那似人非人的怪物对上了眼。
她已不能算作是人了。
谢辞昭的手紧紧抓住镜子的边缘, 怔怔看着镜子内陌生的自己。那双从小被斥作异类的金色眼眸不知何时竟然变作了如龙蛇般的竖瞳,就连眼角都覆盖上了些许莹白色的坚硬鳞片, 她不敢置信地摸向自己的脸,心一沉再沉,直入谷底。
这一定是心魔在作祟,是幻境使然。谢辞昭浑身仿佛浸在刺骨的冰水中,不知觉中,她双唇之间再度溢出鲜血。她盯着铜镜心道,这不可能的,自己是师尊带大的孩子,与她们没有区别!师尊那样好,将自己视若己出,如若这一切被师尊与师妹知晓了……
她们还会如从前般对待自己吗?
谢辞昭将视线从镜中转向自己覆满鳞片的手腕。这一刻,她听不见耳畔古怪却逐渐清晰可辨的上古吟唱,也顾不上体内冲撞的毁灭欲,她盯着手腕看了几瞬,随即狠狠剜去了腕间闪烁着微光的鳞片!
那片梦幻而美丽的鳞片连皮带肉被剜了下来,连着一丝血肉挂在她的腕间。真的好疼,比剜下血肉的感觉更疼更可怖。更糟的是她的杀欲随着见血已经几乎控制不住——
可是这一切决不能让旁人知晓!世人皆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只是她一人受罚,一人挨打,一人被赶出学宫也便罢了,决不能连累师尊与师妹,决不能让其余人知晓……
……知晓我是魔族的孩子。
真相乍破,如银瓶中迸裂的水浆,浇得她浑身都战栗起来。被名门正派捡回去养的魔族的婴儿,只在荒唐话本上出现的桥段发生在她身上,她只觉得迷茫。如此她又算谁呢,自己真的还能以谢辞昭这个身份活下去吗?
空茫古老的歌声与呼唤声压过了一切,再度响起!
在这一刻,谢辞昭终于听清了三百年萦绕在自己耳畔的声音是什么。
那是来自千万年前的上古龙吟。
那时灵气充沛,人人只要得道皆可飞升,如今已沦为传说的神物在那最好的时候并不罕见。龙与龙之间各有族群,相携遨游九天。有眷顾人族的金龙,潜游四海的青龙,游走在仙界与人界的白龙……还有举族安居在最偏最远,最邪最恶之魔域的魔龙。
一室晦暗中,魔龙后代的双眸闪着金光。魔域足足期盼了三千年的孩子跌跌撞撞地爬起身,在血腥气味的刺激中,她用已不能称作是手的龙爪紧紧抓住了地上冰冷的长刀——
然后,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若自己再动一丝杀念,再往门口前进一步,那么这柄刀将会毫不犹豫地划破她的脖颈。对比彻底觉醒,真正变回任由杀欲掌控身体的魔龙出去为祸人间,她宁愿就在此处自刎。
哪怕与自己玉石俱焚。
*
沈菡之守在学生殿外。
她听着屋舍中传出的细碎声音,脸上的神情比月光更冰更冷。在四海十三州内杀名远播的月侯刀在此时于她而言仿佛一根拐杖,用于支撑她显得有些无力的身形,她站在某间屋舍的不远处,感受着屋内的灵力波动,藏在袖下的手颤了颤,为这间屋子再套上了一层匿灵诀。
“沈菡之,你在这干嘛呢?”有人朝这边走来,诧异道,“我刚刚好像感知到此处有杀意波动,是谁的心魔出来了?你察觉到了吗?”
来人是薛忘情。
沈菡之站在原地,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闻言抬眸,轻轻摇了摇头。
“或许是谁在练刀练剑,”沈菡之平静道,“你也知道,我门下那几个下手素来没轻重的。此处有我看着就好,你去盯着你家乐琅在的那排屋舍吧。”
薛忘情神经大条,听她如此说,便接受了:“那我走了。你家那几个修炼起来真是不要命,尤其景应愿,也就小谢督学省心些……你自个看紧点啊。”
沈菡之听着脚步在身后远去,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握紧的刀。
她看着紧闭的某扇门,轻轻叹了口气。
真当师尊是傻子吗。沈菡之心道,果然孩子长大了就是不可爱,小时候睡着了偶然还会冒出毛茸茸的白色龙角,现在不光什么都没了,还总是躲着自己,神神秘秘地闭关,一走就是十年二十年——
可是辞昭啊,虽然师尊是彻头彻尾的人族,没办法孵粉色的蛋,但师尊却有你从小小的婴孩长成青涩少年,再从少年变成可独当一面的门派大师姐的所有回忆……
我早就将你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了。
不光是你,姒衣与应愿也一样。沈菡之凝视着那扇隔绝一切声音的屋门,握刀的手收紧又松开。修真漫长,世界广大,若师尊还不能庇护你们,还不能将你们当做是至亲的家人,在这条孤独的路上,你们又能去哪里遮风挡雨呢?
有风吹过,沈菡之缓缓阖上眼。她就着夜色坐在谢辞昭的门前,手上拄着长刀,喉间哼着千年前自己的师尊高兴时唱来听的小调。
刀宗绵延数里的桃林里也曾有许多欢声笑语。已经飞升,如今不知究竟身在何处的师尊喜欢在林中吹笛。沈菡之没学会。
但当她真正成为一宗之主时,她牵着尚且年幼的谢辞昭摘昔年师尊飞升前来不及吃的桃子吃,在桃林里听柳姒衣眉飞色舞地说在山下的见闻,抱刚拜入门体力不支的景应愿回自己殿内歇息。
自己的师尊是个好人,无论待谁都很和善。沈菡之不是,她好惹事,爱打架,打得外宗的宗主冲着来领人的师尊一顿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可是即便被如此对待,师尊她永远不生气,罚过沈菡之后,她替她上药。沈菡之那时年纪很小,见自己闯出这么多事,师尊还不恼怒,不由有些替师尊急起来,便问她为何不讨厌自己。
她记得那时师尊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说,因为你是我徒儿啊。
沈菡之听着门内长刀落地的当啷声,与迟迟才传来的喘气声与呕吐声,已经硌出血痕的手心终于松开了刀柄。
那时的师尊摸着自己的头,见自己似懂非懂地笑了,又道:“所谓师与徒呢,就是师尊要将自己的一切所学传承给你,对你负起责任。不过若你有日真酿成大错,师尊的这把刀也会毫不犹豫地斩向你,我是不会手软的哦。”
真的不会手软吗,师尊?
沈菡之卸去了一身力气,浑身发软,索性躺在了院落的中央,怔怔地看着半空圆圆的月亮。
她抬起手,凝视着斑斑血痕,最终释然地笑了笑。
*
晓青溟吐出体内最后一口浊气,感知到自己离元婴还差最后一线。
她没有刻意计量时间,不知自身究竟在房中是待了一天、一月还是一年。她浑身轻松,忍不住在屋内走动了几步,又从芥子袋内翻固补灵气的丹药来吃。翻动间,她的手指忽然碰到一枝保存完好,未枯萎的桃花,不由笑了起来。
这还是自己百年前来蓬莱学宫游学时,初初与柳姒衣相识时所收的花。
那时柳姒衣修为不高,总跟着谢辞昭偷偷跑来学宫之内看她们修炼,见到晓青溟的第一句话就是“好漂亮的师姐”。这种话晓青溟听得太多,见她模样也乖巧,便将她当做小猫小狗那般随便带着玩。
直到后来看见她持刀追着招惹她的别宗门生砍,明明能感觉到她生气了,可她脸上却还挂着笑容,看起来很是恣意。柳姒衣反差太大,晓青溟几乎不敢认,心里却觉得这师妹好玩,多少也暗暗对她留了心。
其实如今也就是差捅破那层窗户纸。
晓青溟想起柳姒衣与自己师尊的约定,抿唇笑了笑,翻阅起宫主给的功法开始修习。
光是做妹妹的破境进步可不行,她这个做姐姐的也得干出些表率来才行。
*
公孙乐琅掐着日子睁开眼,心知已经过了五百余天。
她闭关次数实在不多,往日都嫌在洞府中日子过得太慢,没有意思,可如今却想时间能拉长些,容她破个境再说,可不能丢了玉京剑门的颜面,次比便被刷下去。
玉京剑门师姐妹极少,多的都是些男修。她撑着脸叹了口气。这几乎成了玉京剑门的传统。早几千年前,门内是男宗主掌权,剑门只修剑,听闻当时刻意收的都是男修,只因当时的宗主说剑仙是男人,男子更好施展剑仙气韵。
于是憧憬千万年前于玉京剑门内飞升的剑仙的男修们全都一股脑涌进来,如此过了许久,后来继任的掌门觉得不对,招收门生时便刻意要招更多的女修。可是这时许多女修却因着数千年前宗主的那句话,以及剑门愈传愈胜的剑疯子之名不肯入门了。直到薛忘情学成上任,这一状况有些许好转,可状况却仍未得到切实的改变。
好羡慕凌花殿啊。
迷迷糊糊中被捡进门的公孙乐琅是这一代的最强战力,今后估摸着也会如金陵月般直接做内定的宗主。该如何平衡,如何扭转玉京剑门的风评呢?
公孙乐琅胡乱揉了揉脸,起来练剑。
悄然间,她心中萌生了一个小小的愿望。
如若自己能站在最受关注的四海十三州大比之上,夺得魁首,对全天下说剑修不光男人当得,女人更当得。如此以身为证,是否会有更多的女修会拾起长剑,会投入玉京剑门,做下一个证道飞升的剑仙呢?
*
金陵月流着冷汗,躺在以花织就的床榻上。
她将脸埋进花中,全然不顾花刺划破自己的手脸,只希望用疼痛来治愈自己的疲累。她是凌花殿这千年来最有天赋的门生,这是整个凌花殿秘而不传的绝对机密,只因她无需随身带花化作刀剑,平日不离手的剑兰只是个用以迷惑旁人的幌子。
正如她在秘境中施展的那般,她可直接以身幻花,莫提折一朵做杀人刀夺魂剑,以她的灵力与资质,凝千万朵充做一整个春天都可以。这也是她被认作下一任殿主的原因——
她要支撑起整座凌花殿。
有时肩上的担子重了,金陵月也会有些害怕。她是从凡间被春拂雪捡来的,是山中猎户之女。春拂雪见到她时,她正站在满山烂漫中,身前是母父被野兽吞吃到一半的身体,而朵朵桃花挡住了她惊恐到麻木的小脸。
是春拂雪走过去,替她穿上跑掉了的遍布血迹的草鞋,牵她回了香气缭绕的凌花殿。
纵使自己能纵花保护好满殿的姐妹,却没能护住死在自己面前的双亲。她发起呆来总喜欢吃饴糖,糖的甜味让她想起幼时母亲过年时下山替她换回来的土黄糖,很甜。而如瀑如海般的群花也总让她想起曾经无能的自己。
久而久之,金陵月总有些怕自己身上的花。她能感觉到这些花是有生命的。她怕哪日这莫名其妙来的天赋会如潮水般悄悄褪去,于旁人而言漂亮单纯的花朵,在她眼中如罗刹般可怖。
然而她恐惧的花,竟有人生平从未见过。
金陵月抿起唇,想到自己怀抱香花打马过长街,有个脏兮兮的白发小乞丐满脸憧憬,看得目不转睛。她后来对自己说,那是她此生见过的第一朵花,是最珍贵的第一眼。
待自己赢得大比,就与师尊商量商量,看如何能培育出最香最漂亮,能耐住昆仑严寒的花种——
然后陪她走一回吧。
*
白发雪肤的少年捏诀在手,如雪般苍白的脸上沁出一丝红晕,嘴唇也随着健体功法的运转逐渐变得红润了些。然而当灵力运转过体内某个似结的地方时,总会卸散下去,化作一场惊天动地的咳嗽,似乎要直将她的心肝脾肺咳出来般猛烈。
雪千重捂着渗出血丝的嘴唇,给自己施了个清身诀,缓缓舒出一口气。屋内有镜子,她走近几步,卸去累赘的衣衫,只穿了一层里衣,撩起袖子看了看自己身上逐渐变深的刺青。
娘亲说,这是她的恩惠,也是她的劫数。
那时雪千重尚且不明白,她听不懂她们究竟对着自己偷偷在说什么,更不懂她们说的昆仑神山最有天赋也是最令人可惜的神女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娘亲不让自己踏出殿门,更不允许她下山。
可是玩鹰玩雪久了总会没意思。雪千重想,如若真的难逃一死,那便下山去看看吧。去看看她们说的花是什么,海是什么,还要去看很多很多不同的人。她不是贪心的孩子,她只想看一看,哪怕得不到什么,哪怕在世间早早陨落,她也要用脚在四海十三州的大地上丈量出痕迹。
昆仑的雪下得太多太深,哪怕她在鹰笼边走来走去,走十圈百圈千圈,她的脚印也会很快被风雪抹去。留下脚印,这是雪千重一个小小的愿景。
后来她真的踩了,踩过第七州的泥泞,她蹲在脚印边和小鹰看了很久,那块印记也没有消失。雪千重将心中抹不平的遗憾消去一件,又消去一件。她在这里见过了很多人,有了朋友,习得了功法,还看见了很漂亮的花,她要将花和朋友都带回昆仑去做客,想要娘亲也看看如春的景色……
或许看着花,娘亲将来心头的难过会被花香驱散。她终有一天会忘记陨落的自己。
自己拼尽全力踩下的脚印也会随着风吹雨打不见。
雪千重挨个触碰过衣下已熟稔至极,生来便显现在自己身上的刺青。她搓了搓手臂,决定回去时还是问问娘亲她们,自己偷听到的那句“言出法随”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
柳姒衣感觉自己开窍了。
她平静地收起捏诀运力的手,感受着刀上燃起的红焰更烈三分,遏制住心头的激动,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没有在屋内大笑大跳。
要沉稳,她心想。自己都已经是做师姐的人了——
不行,真的做不到啊!
她抱着刀在榻上使劲滚了几圈,又嘿嘿笑了几声,心中那点失落很快平息了下去。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危机感的呢,大概是从小师妹入门的时候开始?她靠在墙边,在墙上又刻下一道痕迹。
今日已经是第八百天了。
从前她总是仗着自己天赋高,很多东西糊弄着学学也能做到旁人使尽全力才能达到的圆满。大师姐虽然面上冷淡,但是真如长姐般倾尽全力教导自己。师尊更不必提,对她们从来都是放养,只有实在过分时才会出手教训。在修真界的日子优哉游哉,她不强求飞升,觉得日子大概也就这样糊弄着过了。
直到小师妹入门那日开始。
明明自己也是可以依靠的师姐,可是小师妹太强,太独立,柳姒衣又高兴又欣慰,还有点失落,如若自己一直这样懒于修炼,他日小师妹遇险,难道自己只能袖手旁观么?
还有青溟师姐……
想起南华仙子冲自己发来的怒气,柳姒衣垂下眼睛,握紧了手中的刀。其实南华仙子说得并没有错,在修真界这样以实力为尊的地方,任谁都想自己的门生找更好的道侣。虽然自己比青溟师姐小些,但是若真想追上前,与她并肩同行,期间还有好一段路要走。
想到这些,柳姒衣一把抓起长刀挥舞了两下,发自肺腑地朝天呐喊一声:“我要赢,莫说前十,我要刀指魁首!”
*
第一千零九十四日。
景应愿缓缓收刀,浑身的筋骨舒展开,在收刀入鞘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满室蒸腾出的灵力雾气中,只有手中的楚狂与芝麻水盈盈的双眼是亮着的。
今日便是出关之日。
三年期满,芝麻学会了不少新词,甚至学会了唱人间小曲,但是仍然喜欢将人话说得颠三倒四。这时它将景应愿睡过的床榻拱得乱七八糟,以表达高兴之情:“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它理所应当地蜷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一年一破境,你是很好的景应愿。飞升的时候要带上我,鸡犬升天。”
景应愿此时已近金丹末期。她无奈地转回身,将桌上的刀谱整理了一番,放入芥子袋中,道:“你学这些学得这样快,怎么还学不会化人形?”
“化人形吃得多,要吃饭吃汤圆,”芝麻拱来拱去,“还要穿衣服,花灵石。你说过不穿衣服会被捉起来打,而且芝麻也是很好的芝麻,会给景应愿省钱。”
景应愿摇摇头。她看了眼在被子里高兴打滚的小蟒,又看了看满墙的刀痕与蛇身拍击出的痕迹,有些担心自入门起赚的灵石够不够赔的。
三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她坐在桌边,潜心修炼撰写新的刀法时没有感觉,此时闲下来便有些想念大师姐她们。她与谢辞昭此时只有一墙之隔,不知道大师姐此时正在做什么,修为又到了何等地步呢。
不过很快便能见到她们了。
景应愿哼了两声教芝麻唱过的宫廷雅乐,很快便听被子里也哼哼唧唧唱了起来。此时的芝麻倒很乖巧,丝毫不见与自己配合施展寻龙令与新刀法时的凶悍模样。
这次大比,她意在魁首。
不光是心怀不轨的司羡檀与幕后真正操棋的恶人,大比之上,还会有更多自己从来未曾见过的宗门与修士出现。景应愿没参加过,心中也不知胜算究竟是几多,但她不缺野心,更不缺一命搏一命的拼劲。
她心中浮现一个熟悉的名字,一时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也不知崇离垢会不会来。
迎着第一缕天光,听着自三年未曾听过,自学宫正殿遥遥传来的青铜十二钟的古重声响,景应愿抬手召来芝麻,将它载在肩头。
她手持楚狂,抬手推开了面前的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