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一天下来,柳任风累得腰酸背痛,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这么重的体力活,工地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胡乱拔拉了几口,摇摇晃晃拖着疲惫的身体躲进了工棚,倒头就睡。

  第二天,天还蒙蒙胧胧亮,李锋被工头一脚踢醒,手酸脚软的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今天比昨天更惨,手脚就跟灌了沿一样,酸软不堪,行动缓慢,工头见了,十分不耐烦的骂道:“你娃咋了?行不行?不能吃苦回家读书去,来这赚钱不是那容易的。”

  柳任风也不吭气,埋头一阵猛干。又是一天过去了,半黑了收工,几个工头出去找酒吃了,年纪大些的民工们聚在工棚外,借着工地上的照明灯,纷纷下注赌钱,吆五喝六,闹吵声一片。柳任风当然早早就睡下了,只是因为外面太吵,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只得翻来覆去的耗着,对面铺位坐着一个专负责切钢筋的小工友姓刘,年纪看上去比李锋要小上好几岁,捧着本破书,看得津津有味。

  柳任风正在胡思乱想,一会想着自己窝在这种地方究竟值不值,一会想着远方的父母和朋友,正在这时,一支小黑手摸了过来,柳任风吓了一跳,一个翻身坐起身来,只见对面铺位的小刘爬了过来,一伸手上的书道:“哥,这字你会认不?”

  柳任风一看,原来是个庸字,再一看,原来他手上的是本射雕,没好气的答道:“这是个庸字,金庸的庸。这本书就是他写的。”

  小刘说道:“谢谢哥,这书好看,俺喜欢,就是有好多字俺不认得。”

  柳任风哦了一声,转过身去,蒙头继续睡,小刘又说道:“哥,我看你不象做工的,你是学生娃吧。”

  柳任风一惊,怎么大字不识几个的小民工都认破自己不是做工的,转过头来,望着小刘。

  小刘继续说道:“看你的手就知道了,我们做工的和种过田的,从小手都是又黑又粗,锋哥你的手白白的,一看就知道了。”

  柳任风笑了笑道:“我家那边都是种果树的,我小时候有书读,不用干活,现在家里不好生活了,我就出来打工了。”

  小刘还想再说什么,只见门帘被掀起来了,一条粗黑的汉子走了进来,对了小刘道:“刘,拿点钱给我,老子要翻本。”

  小刘一见这汉子进来,吓得连忙跳回自己的床铺去,一听他说话,头摇得和拔浪鼓似的,答道:“张祥哥,我没多少钱了,你上次借俺的200块钱还没还俺呢。”

  那个叫张祥的汉子,是专开绞拌机的,可能和大工头有点什么亲戚关系,在工地上一整天只听到他骂骂咧咧声最大,柳任风可不愿和这人有什么关系,正想背过去睡,只见张祥冲上前来,一把推倒小刘,嘴里骂道:“妈个X的,不是老子介绍你进来,你还在街上要饭呢。快把钱拿来,不然老子明天使个招,砸断你的腿。”柳任风来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工地里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打架,谁打架就一定要开除出去的,现在这幕不知算不算打架,本不想管,一来和小刘说上了几句话,二来这个叫张祥的话中有话,听起来真他妈的不顺耳,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张祥一见柳任风看过来,骂道:“关你屁事,再看,老子明天叫你连垃圾堆都扫不成。”

  柳任风一听这话,火头一窜就上来了,本来这几天就憋气,这个傻B还在面前嚣张,真想冲上去在他的丑脸上抽几下,但是想到工地的规矩,柳任风脑子一转,有了定计。

  张祥还在和小刘拉拉扯扯,柳任风坐起身,慢悠悠的说道:“不用抢了,他有个B钱,刚才在里面赌大小,他的钱都输给我了,还欠我80块呢。”说罢一扬手中的书道:‘连小说都输给老子了。”

  张祥转过头来,恶狠狠的道:“你小子少管闲事,傻B才信你。”

  柳任风从兜里掏出一把钞票道:“你要当傻B就不信我。”

  对面两人都没想到柳任风能随手掏出这么多钱来,一时愣住了,张祥眯起了眼,半晌说了句:“好,好。你狠,真没看出来。”他的心里,认定柳任风先他一步,骗了小刘的钱,因为柳任风才来上班,哪来的这么多钱,要是有钱,哪个会来工地做小工哦,他没想到,柳任风来工地工作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避祸罢了。

  张祥前脚出去,小刘急忙说道:“锋哥,你要小心啊,他们知道你身上有钱,想尽办法都要搞你的。”

  柳任风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不过想着反正不能动手,他们也没有办法下手,心中自是坦然。没过一会,张祥进来了,还带进来了一个瘦干干的中年汉子,瞥着两条八字胡,一对小眼滴溜溜直转,一看就是个非奸既盗的主。

  张祥嘿嘿一笑,说道:“听说新来的锋哥会赌两手,我们三个人一起玩几把?”

  柳任风心想,这是明摆着带人来骗赌找场了,也不多说,硬梆梆的答道:“明天要上工,老子要睡觉了,不赌了,有兴趣再说吧。”说罢翻身睡下了。

  张祥怒道:“他妈的,给脸不要脸,你起来,赢了钱就想跑,你给老子起来。”

  柳任风装作没听见,眼都不带睁的,张祥在床边骂了半天,横竖不敢动手,只把床架摇得梆梆响,过了半晌,悻悻的走了。柳任风带着笑意渐渐睡着了。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么一件在他看来只是好玩的小事,在之后的几天里,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正文 第十五章 磨练

  一大早,柳任风噌的翻身就醒来了,他想明白了,自己横竖不是为了钱在这干活,要是做这种体力活还让人瞧不起的话,实在没意思,自己好歹也是个青壮年,一条心好好做下去,就当锻炼身体了。想通了其中关节,似乎干起活来也不累了,一上午时间,柳任风干得很是带劲,一层半楼高的垃圾堆,都让他挖掉了一小块,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心里充满着劳动后的喜悦。开饭时间到了,柳任风冲过去,打了满满一盒饭,不知怎的,同样的饭菜,今天吃到嘴里特别有味道,看来自己已经开始熟悉这里的一切了。正当柳任风吃完了饭准备开工,有个工友过来喊了声:“李锋,工头有请!”

  柳任风有点奇怪,才上了三天,怎么工头有兴趣找自己这个小工了?难道是看我干活卖力,要给我加薪?一见工头,才发现情况不对,满脸死肉的工头板着张脸,一脸得意的张祥站在他身后,柳任风问道:“你找我?”

  工头脸上肥肉微微一颤,傲声傲气的说道:“你来了三天是吧,听大家反映,说你干活不卖力,饭又吃得多,我看你不适合这行,你还是走吧。”

  柳任风一听,有些急了,说道:“我没做过,前两天有些不适应,现在差不多了,我不比任何人差。”

  工头道:“是吗?我这人好说话,我给你一次机会,一天时间,你把你该做的活做完,你就留下,做不完,你就收拾包裹走人。阿祥,你看着他做。”工头说完,转身走了,张祥凑过来道:“学人出头,现在要你好看,我看你怎么做得完。”

  柳任风冷冷的看着他,吸了一口气,心想:妈的,要是在过去,老子非把你个死民工往死里揍不可。”

  不知不觉天已黑了,又是一天过去了,工地上收工铃声响起,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和以往不同的是,所有人都端着饭盒站到了垃圾堆旁,张祥在一旁嘿嘿的坏笑着,众人麻木的看着垃圾堆里疯狂铲土的柳任风,指指点点,有看笑话的,有骂傻瓜的,更多的只是默默的看着。

  又是一晃,夜已深了,劳作了一天的众人都有些乏了,最能扛的几个也收起牌桌进去睡了,只有一个身影还在垃圾堆中疯狂的劳动。柳任风只觉得整个身体都麻木了,只是不想服输,一股血气支撑着他,工友们看了一会早都散去了,大家都认定他不可能完成了,最多做到半夜就会扛不住偷偷溜掉。

  不停的弯腰,不停的直起,猛推小车,柳任风只是重复着这三个程序,来来回回,来来回回,再来来回回,天以渐渐发白,东方的启明星已升到中天了,柳任风咬紧牙关,坚持到底,差不多能看到垃圾堆的底了,心里一阵欣慰,就在这时,下意识的直了直腰,忽然腰间脊椎一阵巨痛,恍然间听到背上咯的一声脆响,柳任风直直的昏了过去。腰弯得太久,猛一起身,脊椎承受不起重量,居然断掉了。

  昏迷不醒的柳任风倒在垃圾堆中,脑中仿佛传来奇怪的声音,“本体受损,肉体支援达到20%,功能撤回,结果,成功。”恍惚间,好似做了个恶梦,梦到脸上多了个面具,面具的边缘伸展出几根骨刺,狠狠的向自己脑中刺下去,自己无怎么拼命想躲,可是身体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柳任风吓得大叫一声,猛的坐地而起,凝神一看,原来只是个梦,自己还在垃圾堆中,刚才可能是太累了,居然昏倒睡着还做了梦,暗自好笑,再看手边的工作,垃圾堆只剩一角了,柳任风拎起铁锹,狠狠一锹下去,奇事发生了,铁锹的木把在手中竟然捏碎了,铁锹头直飞过去,带起的劲风把垃圾堆瞬间吹得漫天飘撒。

  柳任风惊了,呆了,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半晌,下意识的一拳轰在小车身上,铁制的小推车身上裹着厚厚的水泥,加起来怕有两百斤左右,竟然被柳任风一拳轰到飞起,直直的飞出十多米才落地,零零碎碎散了一地。

  这时柳任风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里多了点什么,自己的意识集中到哪里,哪里就多了点什么,好象血液和肌肉瞬间注满了力量变成了介乎于固体和液体之间的东西,不吐不快。此时的柳任风,如同一个孩子一样,高兴的手舞足蹈,拳脚到处,劲风四起,工地里的石板啊,钢材啊,通通遭了殃。

  此刻天已大亮,工人们前前后后都起来了,出了工棚一看,只见原垃圾堆处,巨大的垃圾堆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如岳临渊的背影,双手背负而立,抬头望天,衣袂飘飞,数不尽的潇洒,道不完的挺拔,口中吟道:“垃圾堆头,看万山红遍......〈此段忍不住想恶搞,见谅>

  此时柳任风心中大快,自己无意间拥有了这样的超人力量,加上自己本身的胆识谋略,不知道将来会有什么样的成就,最少扬眉吐气为时不晚了,第二天一早,工友们上工,看到一个乐呵呵的傻小子,一脸带着笑,推着小车来回奔跑。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了好多天,柳任风来到工地大约有快一个半月了,自从上次垃圾堆事件之后,张祥再也没有来找过事,工友们对他也是客气了许多,难道民工之间也凭实力说话?不管怎么说,柳任风在工地的日子好过了很多,每天不知疲倦的来回奔忙着,凡是出大力气的活,柳任风随随便便就轻松搞定,久而久之,工友们都知道了,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子居然是天生神力,好在柳任风也不太过张扬,在当日兴奋过后,他认真的想过,自己还是在逃之身,虽然拥有了一定的力量,可是中国这么大,不可能找不出几个人比自己强的,最少在枪械面前,自己就没什么把握,最好是能再增强些实力,抱着这个目地,柳任风每日更加拼命的干活,借此锻炼自己的体能。

  总算到了发工资的日子了,劳作了整个季度的民工们最高兴的就是这一天了,手里拿着浸满自己辛勤汗水的票子,喝上点小酒,跑一趟邮局,给在乡里的老婆娃娃寄上些钱,还没结婚的,折子上又多了一笔,离成家找老婆的喜悦又近了一步,整个工地上,沉浸在一种无声的喜悦之中,大家手底都干得飞快。这幢楼房也差不多快完工了,外立面只等刷涂料了,里面也只差门窗安装了,大工头一大早就去地产公司结工钱,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虽然柳任风并不在意工钱,不过同样也被大家这种朴素的愿望和喜悦感染了,在他看来,这算是自己第一份工作吧,钱是小事,一幢漂亮的楼房在自己和工友们的手下产生了,将来会有好几百户人家住进新居呢,想到这里,柳任风的心底居然燃起一丝丝的自豪感。

  在商品经济社会,往往受到剥削和压迫最严重的,还是最底层的劳动者,大工头一脸丧气的回来后,工地里顿时炸了窝,开发商借着验收的关口,蓄意抵赖民工们的工资,大工头急不过,只得回来和大家赔不是,整个工地乱成一团,柳任风心里也是十分的不平,生意场上尔虞吾诈也就罢了,这帮民工,踏踏实实干活,房子造起了,钱却拿不到。

  当日,大工头组织大家停工,全体到省政府门前去请愿。请求政府帮忙解决民工工资问题。柳任风并不以为然,以他的见识,自然知道,要闹也应当先去开发商的公司闹,再不就去法院起诉,哪有去政府请愿的,但是人多嘴杂,你一句来我一句,柳任风也不愿多嘴,想到请愿也是一样,到时有记者来采访,在传媒的压力之下,事情差不多也能解决。

  很快,众民工在几个工头的带领下,集体来到了省政府门前,冷漠的哨兵阻止了这群民工的进入,众人就地坐在省政府门前,柳任风也加杂在其中,此时的柳任风,在外型上也和过去有些不同了,长长的头发随意的绑在脑后,皮肤现出健康的古铜色,身板也比一个月前厚实了许多,脸晒得有些黑了,整个人的气势和以前大不相同,如果说以前柳任风是那种外表看起来倾向文士谋臣的角色,而现在,浑身上下自然而而的散发出一股彪悍之气。和大多数人一起,静静的坐着,用无声的行动抗议着社会的不公,几个工头进了省政府的收发室,似乎想对里面的人说明点什么。路上的行人侧目而望,一切都是那么的应该。

  直到几辆面包车缓缓的开了过来,慢慢的靠近坐着的民工们,柳任风起先没有在意,大家的注意力也全都集中在省政府的门口,就在这时,面包车里同时跳下几十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子,手持警棍,朝着民工们猛冲上来,挥棒就打,猝不及防,一阵乱棒下来,民工们纷纷跑头乱窜,这帮人追打不停,一时间哭喊声四起,有几个跑不及的民工,让几条大汉追上,打得满地乱滚,头破血流。

  柳任风在感应到这帮人冲上来的瞬间,心里左右为难起来,出手吧,这里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省政府门口,自己是个在逃之身,不出手吧,和这些工友也相处了这么久,看到他们挨打,于心不忍,柳任风无奈之下,望了一眼门口冷漠的哨兵,跟着众人跑了起来。还好先前这位冷漠的哨兵,还有几分血性,一拉枪栓,一个虎步从哨台上跳下来,一枪托砸趴了一个穿保安服的伙计,喊道:“都住手!无法无天了!”只可惜这帮人的后台极硬,敢在省政府门前行凶伤人,又岂是一个小小哨兵能够阻止的,几个保安拥上前去,为首的一个一棍敲在哨兵头上,顿时哨兵脸上红了一片,几个保安接着上去一顿狠手,哨兵摇摇晃晃倒下去了。这一切,柳任风看得明明白白,心底先是一阵愧疚,又是一阵自责,愧的是自己明明有能力出手,却让这个铁面哨兵挨了打,责的是明明公道在心,却给自己找个了借口,自己是在逃之身,难道在逃之身就不能主持正义吗?难道我在逃就是我真的做了坏事吗?”柳任风心底天人交战,脚步不知不觉渐渐慢了下来。跑得最快的一个保安已冲了上来,柳任风浑然不觉,这保安手起棒落,恶狠狠的一棒敲向柳任风的头脑。

  正文 第十六章 爆发

  狠狠一棍打在头上,柳任风回过神来,还好只是头皮一麻,便没什么感觉了,此时胸口憋了一口恶气,只觉得天下之大,为什么处处都是为恶之徒,老父,遭人欺诈,自己也无端端成了逃犯,就连做个苦力也遭人欺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