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长歌汉阙>第99章 谁家坟头开新枝

  卫青垂了眸子,战场上,不能存在仁慈,咽了咽嗓子,缓缓的举起手中的天子剑。

  伊致斜眯着眸子,缓缓的开口说道“卫青,本王是要你,若是你肯投降,你的部下,本王都可以放了。”对于卫青这种人,伊致斜算是了解的很。

  “将军,万万不可啊。”

  “将军,我们是要将这帮匈奴鞑子赶回去,而不是送死投降的啊。”

  “将军,我们誓死抵抗。”

  “将军……”

  “将军……”

  卫青缓缓的勾了嘴角,手中的天子宝剑,直指伊致斜,微微的启唇吐出一字“杀~~”

  “杀~~”,沸腾了的热血,杀红了的双眸,奋战间,嫣红的鲜血染红了暗色的战袍,血洗了厚重的铠甲,厮杀声,马蹄声,混合着白骨的嘤嘤哭泣。

  “快看,援军,是援军。”也不知是谁激动的唤了一声,卫青转首,头盔在打斗中早不知道落到哪去了,墨色的青丝也不知道沾了谁人的鲜血,黏在了一处,满脸的血色,有他的也有敌人的,远处点点火光迅速的向这移动,“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卫青凝眸,那领首之人,年轻而又稚嫩的脸蛋透着隐隐的成熟,一双薄唇微微翘起,缓缓的起唇“杀~~”

  卫青愣神,竟是如此大了,一直放心不下的那人,如今却已经是个迫不及待翱翔的小鹰了。

  卫青一个愣神之间,伊致斜冷眸一笑,一柄银抢直直的想着卫青的致命要害袭来,卫青回眸,一个躲避不及便被扫落了马背之下,就地滚了几圈才稳住了身形。伊致斜狠了心,即是不为我所有的,那边要除去。眯着危险的双眸,手中银抢一寒,便向卫青袭来。

  “叮~~”的一声,伊致斜手中的银抢硬生生的被一支白色羽箭打的偏移了三分,“噌~~”的没入地下三分。卫青一见正是好时机,随即抬起天子剑,趁着那人还在一手拉着银抢之际,朝着伊致斜的咽喉部位“嚯”的一下子腾空而起,手中的天子剑跟是举剑便刺,伊致斜干脆弃了银抢,一拉马缰,硬生生的退了三步,健马嘶鸣了一声,烦躁的踏了两步才安稳了下来。

  卫青趁机一个翻身,脸马镫都未踩便又跨回了汗血马背之上。霍去病远远的就向着卫青冲了过来,看到卫青如此狼狈,不禁心念一动,隐隐的抽痛着“舅舅~~”这是霍去病第二次见到卫青受伤,更是第一次看到卫青如此不要么的在战场上厮杀,他得了消息便立马带人赶了过来,却还是见到卫青伤成如此。

  “去病,你怎来了?你这是违反将令。”卫青退到与霍去病并肩,“什么将令?皇上又没有不允许我带兵来助舅舅。”霍去病就知道卫青回这般说,早就想好了借口,那人就是这般,死板的很。

  一挑眉,看着也好不到哪里去的伊致斜“我认得你。”

  “噢?让我猜猜,你就是那晚那个小屁孩吧,长的倒是快,不过,今个本王玩够了。”伊致斜与卫青打斗之间观察着战况,自己本就是远来奔袭,人马本就不多,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之上,方才被卫青那番一搅合已是乱了阵脚,若是方才到还有可能与卫青一战,只是突然带了兵前来支援的霍去病,少说也有两千余人,个个如狼似虎,与自己手下已经战的疲累的将士比起来,胜算不大,“撤~~”一甩银抢,双腿一夹马腹,肩头的血液早已凝固,或许还沾染上了卫青的,扯着马缰调转了马头高声唤道。

  那些个匈奴将士得令便匆匆的撤了,且战且退,霍去病欲追上去,却被卫青一把拉了住“穷寇莫追,现在匈奴人撤了兵,那淮南王便少了帮手,我们赶紧回去,皇上还需要我们的支援。”

  “是,舅舅。”

  ……

  待卫青跟霍去病带着胜利的消息归来,长安的战事正如火如荼,两边表面上势均力敌,实则淮南王迟迟不见匈奴大军来相,早就有了底。

  “迁儿啊,匈奴人看来是没指望了,我们从淮南一路攻来,眼看着到了长安,离那王位只有一步之遥,但若我们这仗输了,只有死路一条,你可怪父王?”刘安立在远处的高石之上,远远的看着不远处的烽火。

  刘迁立在那人的身后,看着刘安稍有些佝偻了的身形“父王,儿臣不悔,也不怪父王,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大不了就死在战场之上。”

  “报,主上,匈奴人撤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果然是撤了,这些个匈奴人也太不讲信用了吧,刘迁虽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为免还是愤懑了一番。

  “是卫青,率领了三千轻骑,击退了匈奴大军。”

  “什么?那此刻守在城门之上的是谁?”刘安疑惑,除了卫青,竟还有人能将打的如此连招架之力也无。

  “是,是皇上。”

  “报~~主上,长安是攻不破了,弟兄们守不住了,要是先撤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刘安抬了首,安静的望着头上一轮圆月,隐隐的透着些红色。“呵呵,老夫谋算了一生,最终还是输了。”刘启啊刘启,终究还是败在了你的手里,三十年前,那人为了你不肯跟我走,今日,就算刨了他的坟,本王也定要让你与他不能在一起。

  “父王,您先走,儿臣不孝,这么些年未能做出什么让您满意的事情,今个,儿成要让您刮目相看一把。”说着一撩厚重的盔甲对着刘安“叩叩叩”便磕了三个响头,声声脆响。

  看着刘安依旧不动的背影,湿了眼眸,一把抽了剑转身便走了,寒风鼓动着墨色战袍,猎猎作响。

  听着身后的马儿嘶鸣一声,接着是一连串马蹄“哒哒”远远的离了去。

  “来人,给本王备马。”

  “王上,末将已近安排好了路线,王上现行一步,小王子随后就跟了来。”

  刘安不语,只跨上了马,一扯袍子,连带着一头夹杂着华发的青丝“都不要跟着本王。”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无论成功与否,他都没打算活着回去。

  “主上,您要去哪?”余下的随从还欲跟着,却被淮南王喝了住。独自驾了马。

  如多年前那般,少年儿郎,快意江湖。田蚡,你为那人一辈子留在了长安,连死也要葬在长安南郊,远远的看着那人么?守着那人的长安么?你休想,就算是死,本王今个也要将你带走。

  远远的,刘安便看到了那人算不上华丽的坟墓之前立着一个人,一时间,他竟隐隐的期待,是那人在等了他。

  匆匆的翻身下了马,迈开一双已经老迈的双腿,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向那人奔了过去,却又不敢太过接近,只怕惊了那人,黑暗中,他看的并不真切,老了,连眼都花的厉害。

  只觉得心脏跳动的厉害。

  “田蚡?”张了张口,低低的唤了声,却是那般的小心翼翼,远远的看着那黑色的身影动了动,转了身子望向刘安。

  那人缓缓的抬手招了招,刘安笑了,竟痴了一般的靠了上去,待走的近了,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老眼昏花,那人哪是田蚡,明明是那刻意打扮了的王姪,他讨厌这女人,从很久以前就讨厌。

  冷了脸色,“你怎会在这?”竟还故意误导了自己。

  “怎么?本宫为何不能在这?田蚡可是本宫的亲弟弟。”王姪冷笑了一声“倒是你一反贼,此刻却出现在此,才是最为奇怪的吧?”

  淮南王不怒反笑,“哈哈,王姪,你也晓得本王是反贼,听说你儿子刘彻倒是孝顺的很,你就不怕本王挟持了你,好获一丝生机么?”

  “你不会,你若是想逃,早就逃了去,根本就不会出现在此,再者说了,你若是杀了我,就一辈子别想知道当年为何田蚡不与你离开长安。”王姪冷哼了一声,倒是引的刘安一阵心慌,这女人还过聪明,从以前就是,任何人,只要是对她有益的,他都会利用了。就连那傻儿也是。

  “你怎知道?你怎知道本王当年要带他离开长安?”莫不是田蚡说与她听了的?这根本不可能,莫说按田蚡的性格定是不会让第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就算是说,也不会将这事说与她听。

  莫不是她派了人,一直监视了田蚡的一切?

  “呵,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王爷,难道你就不想晓得,你心心念念忘不了的那人,心里装着的到底是谁么?”王姪垂了眸子,这么些年,田蚡一身未娶,老了,却是连送终的儿子都没有。到底是自己这个做姐姐的连累了他,若不是她的私心,或许那人根本就不会做出后来的总总荒唐之事,也是因为觉得愧疚,才一次次的容忍了,甚者为了他一次次的向刘彻厚了脸的去求情。

  “谁?”刘安咽了咽嗓子,半响才低低的吐出一字,双手却是握成了拳状,连那手心之中都微微的出了些寒。

  “不是刘启,是你,是你淮南王刘安。”王姪轻启朱唇,缓缓的说道,却是让刘安愣了住,歇斯底里的吼了出声“不可能,不可能,你说谎,你说谎,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