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橙一直战战兢兢的。
他想逃跑。
可是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沈质的背影。
这人高大得感觉能一拳一个小禾橙……
禾橙失望地低下头,像小鹌鹑亦步亦趋地跟着沈质到酒店房间。
五星级的酒店,沈质很大方地给他开了个套房。
明亮的房间。
沈质仔细地四处检查酒店配套的东西是不是都齐全。
转脸一看。
禾橙还小媳妇似的站在房门旁,两条纤长的腿打着摆子。
“傻站着干嘛?”
“我…我……”我不想被送去坐牢。
沈质不出声还好。
一出声,禾橙又往角落里缩,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沈质的声音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死亡倒计时,任何事让沈质不满意,都可能加速他进监狱的速度。
“我可以给你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希望沈质能放过自己。
“你说什么?我不要钱。”
禾橙听到的是,沈质面色冷硬地说:
我不要你的钱,我一定要让你进监狱,要你在监狱里饿死,冷死。
发着冷汗的小脸瞬间失了血色,如坠冰窖。
无措的落水小猫一样。
“衣服脱了。”沈质略微别扭的要求。
他当然不是喜欢小男孩的变态了!
只是看禾橙冷得脸色都发白了,想让禾橙脱衣服洗澡暖一暖而已。
沈质心里是这样想的。
但是真等到禾橙开始慢吞吞的脱衣服,眼睛又像长在人家身上一样,怎么也扯不下来。
不敢拒绝的禾橙开始慢慢地脱衣服,沈质目不转睛的视线如有实质。
好恶心。
好恶心…
最后,禾橙身上只剩一件纯棉的白色小内裤,怎么也不愿意脱。
双手交叉着试图保护自己,身体肉眼可见的摇摇欲坠。
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莹莹的光。
鼻底下的湿濡一下拉回愣神的沈质理智。
狼狈地擦掉鼻子下的血迹。
沈质压根不敢看禾橙,顺手捞过手边的浴袍扔了过去。
“去洗澡。”狼狈至极的声音,粗声哑气的。
等到禾橙进了浴室,沈质才敢正视刚刚禾橙站的位置。
地上还留着禾橙脱下来的衣服。
沈质捡起来。
衣服还汗津津的。
忍不住偷摸往高挺的鼻梁底下放。
好香。
软软可爱的香味。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猥琐事的沈质,故作镇定的拿远手上的衣服。
我只是想看看尺码,好心帮人买套换洗的衣服而已。
装模作样的观察衣服上的标签,其实整件小衣服都快摊到脸上了。
可惜…
小内裤没有脱下来。
沈质!你真是畜生!
沈质狠狠唾弃自己,做贼心虚地跑出去买衣服。
……
沈质回来时,已经很晚了。
套房里不见禾橙的身影,浴室的门也在关着,没有水声。
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沈质扔下衣服,去拍浴室的磨砂门,“洗好了吗?你还在里面吗?”
浴室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沈质担心禾橙是洗澡出了什么意外,直接把浴室的门撞开了。
禾橙没有出意外。
浴室里。
禾橙还穿着仅剩的小内裤,紧缩在浴缸的角落,双臂不安地抱住自己。
连哭都不敢大声地哭。
哭得全身都在发抖,嘴巴里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沈质突兀的出现,让本就脆弱的禾橙猛地开始发抖。
嘴里也开始念叨沈质听不懂的胡话。
沈质此刻才察觉到,他好像吓到禾橙了。
沈质走上前,轻轻拍禾橙,掌下的人仍持续地发抖。
“怎么了?我不会伤害你的,等你洗完澡躺在床上我就离开。”沈质努力放缓声音,尽量让自己温柔。
终于抓到一节稻草,禾橙哽咽地问:“真的吗?”
……
把沈质赶出浴室之后,禾橙囫囵地洗完澡,然后就迅速地钻进被窝。
看来很怕他。
沈质略微有些懊恼。
为了减少禾橙的害怕,沈质克制自己还想揉揉禾橙脑袋的动作,不舍地离开。
……
早上七点钟,别墅区还没那么多人,有些冷清。
沈质拎着两份早饭往旁边的五星酒店去。
他昨天回去反思了一下自己。
他当多了教练,可能昨天对于禾橙的态度有点严肃了,才导致禾橙那么怕他。
沈质掂了掂手里的早餐。
有点期待见到禾橙,和人解释清楚,要不禾橙一直怕他也不行。
禾橙那么喜欢电竞,说不定也会喜欢上他。
满怀期待地推开酒店房门。
里面空荡荡的…
他昨天买的换洗衣服也安安静静躺在原地。
……
禾家。
禾橙一晚上也没回,女佣担心了一晚上。
整晚都在大门口等禾橙。
天刚擦亮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少爷面色苍白的跑回来。
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风干的泪痕。
状态特别差。
“小橙少爷,去哪了?受欺负了?”女佣担心地问。
一向礼貌的禾橙一反常态的没有乖乖回答,反而猛冲进自己房间把自己关起来。
女佣在门外担心地敲门,“小橙少爷,怎么啦?”
门里扔出一套皱巴巴的衣服,传出禾橙的声音:“阿姨,帮我把衣服扔掉吧,我不喜欢了。”
女佣讷讷地答应。
屋内的禾橙把自己浸泡在浴缸里,温暖的水包裹全身,试图洗去全身的疲惫。
氤氲的热气烘得人脑袋发晕。
禾橙仿佛又回到了初中的时候。
那个时候,没有人喜欢他,所有人都讨厌他、欺负他。
初中时的禾橙总是会被学校里的刺头带到厕所里。
他们不仅把禾橙的脸捏得发红,还在他的身上其他地方乱掐。
有时候稚嫩的小樱桃和小禾橙也会罹难。
他们还不满足于只是隔着衣服掐弄。
总是恶声恶气地让禾橙脱掉衣服。
如果禾橙不脱,他们就会自己动手扒掉禾橙的衣服,连内裤都不给禾橙剩。
到那时,所有人就会喘着粗气,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只有禾橙是被欺负的,光溜溜的。
像是被愚蠢的村民捉住的山中精怪,红着脸蓄着泪,哪里都捂不住,只能无助地哭。
可是他一哭,那群人反而更兴奋,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有一次,又被堵到厕所的禾橙,终于鼓起勇气,哭着问这群施暴者为什么总是欺负自己,他可以给钱,可不可以不欺负他。
禾橙永远忘不了之后的场景。
那群人在听了禾橙的质问之后,都诡异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直到有个人大声地喊:
“因为你丑!脸上都是软肉!腿上也是!好丑,丑死了,我们就是讨厌你,更不会要丑人的钱!”
愣住的众人听到这个理由,仿佛都找到了主心骨。
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
“对!禾橙好丑!我最不喜欢他才欺负他!”
“我也是很讨厌他!”
“他的脚也很小!我就特别讨厌!”
“你也讨厌他吧?!”
“对啊!我肯定也讨厌……”
……
所有人都有了借口,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校园霸凌的理由。
更加理所当然地欺负禾橙。
往日被要求脱衣服、被按着扒掉内裤的经历似乎还历历在目。
浴缸里滚烫的热水不断地刺激着禾橙混乱的神经。
“我丑…对不起…请不要欺负我了。”
呜。
滚烫的泪珠一颗颗滚落掉浴缸里,不见踪影。
……
下午的阳光透过透亮的窗户照在一只正在输液的手上。
床边,一容貌迤逦的妇人正心疼的啜泣。
床上躺着的正是禾橙。
禾橙晕在了浴缸里,女佣发现时浴缸里的水早就凉了,禾橙也起了高烧。
幸好浴室下面有抬高抵着,不然就不止高烧那么简单了。
禾母听了消息,立刻从外面飞了回来。
回来看到禾橙高烧昏迷,躺在床上,她的心就像是在撕裂一样。
床上生病的禾橙像易碎的瓷娃娃,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一样。
“怎么突然起烧昏迷呢?都怪妈妈没照顾好小橙。”禾母自责得泣不成声。
旁边立着的严肃沉稳的禾父,也自责心疼的拂了拂禾橙瘦弱的小脸。
他们总是或多或少忽视禾橙。
初中那件事是,这次的高烧昏迷也是。
现在小橙出了事,结果原本可靠的养子还因为在国外出差,回不来。
禾父生气的又给禾深打了通电话。
禾橙这一烧,烧了好几天。
第四天还有点浑浑噩噩的。
禾母心疼地摸了摸面前迷蒙的禾橙毛茸茸的脑袋,舂一勺粥,送到禾橙唇边。
小心翼翼,旁敲侧击地问:“小橙那天发生什么事了?不能和妈妈说吗?”
禾橙被问的心虚,他那天是去干坏事,又不是什么好事,怎么说的出去。
只能浑吞的说没出什么事糊弄过去。
禾母看出禾橙不愿意多说,也不想逼禾橙,只是越发心疼。
心下却更加忍不住责怪起大儿子,弟弟生病了还非在外面工作。
也不知道他那放不下的几天工作能值几个钱。
连弟弟都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