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第四天，俞然干坐在书桌前，盯着那张计划表用双手揉搓了下脸颊。
昨天洛林伯爵在场时，那面镜子就没动静，但是伍队斩钉截铁地说他们不可能感应到，只能再好好观察一番。
今天他准备打碎那面带着阴森窥视感的镜子，昨天晚上已经匆匆和冯昀商量过，差不多以他把手往冯昀领口向下探的时候为节点，冯昀会阻挠他的动作，而他会以鞭子甩碎镜面。
为了不在关键时刻出纰漏，昨晚在冯昀出卧室门回密室前，俞然还将他的脸捏红了几块才放他出去。
由于伍队的提醒，俞然进密室后多看了冯昀几眼，被冯昀敏锐地察觉到了，眼神询问他出什么新情况了。
俞然迅速撇开视线，幅度极小地摇了下头。
罢了，再怎么怀疑，也等先出了幻境再处理。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得冯昀：今天，让你适应我们的……亲密关系。
俞然不急不缓地隔着柔软手套，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挠了挠，再绕过脖颈上升延展至冯昀的双颊。
想着公爵定然极为抵触这些动作，冯昀紧紧闭着眼睛，正拼命压抑着体内翻滚完全不能沉淀的情绪。
俞然微微上抬的视线一滞。
这几天俞然都处于高高在上的绝对主导地位，对面的人把控情绪的能力过强，俞然经常都分不清他到底忍下了内心多少排斥。
情绪再积累下去怕是容易出问题，俞然转换站位设身处地感受了一下，临枪上阵时突然换了个决定。
他慢慢悠悠褪下了进幻境后就成日佩戴的皮质手套，素白的手往下探去，找到并握住了冯昀垂在身侧的宽大手掌。
这是俞然第一次去除了没有温度的皮质手套的阻隔，用自己温暖的手指碰触他，不似躲避跳尸抓错人的牵拽、不似猫形状态时亲近宠物的动作、不似擦药时隔着的凉腻膏状物。
冯昀直接的感受到他手指触点传来的温度，那双手引着自己的手来到了对方的脸上。
“开始吧”。俞然痞痞地笑着看他。
过于像真实的他，随意不羁、懒散挑衅的目光中带着的是………
邀请之意。
脑袋里“轰”的一声，似乎是多米诺骨牌被轻微的一指轻压后，曲折蜿蜒着成排倒下，身体内的一连串连锁反应被成功激起。
俞然此时有些烦躁，虽然昨晚极短时间内，商谈时告知的是自己会抚一下对方，但考虑到对方感受，自己主动上交了主导权，对方怎么突然没反应了。
胡思乱想间，对方犹疑的手指开始试探性地游走，
缓缓地、轻柔地落在了脸庞上，如同羽毛拂过肌肤。
冯昀的双眼已经睁开，两人的目光在紧窒的空气中不期而遇、意外交汇，瞬间产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
俞然的眼神闪烁不定，带着一丝尴尬和局促，在冯昀英挺的身躯寻找一个可以转移注意力的焦点。
探寻失败后，本想视而不见的他倏地也学着闭起眼睛，当作临时逃避的出口。送出主导权的感受果真不好，他开始产生了点点悔意。
关注到俞然的动作，冯昀的手指轻轻抬起，在空中犹豫了片刻，然后缓慢而有节奏的抚摸面前的人。
从额头开始指尖轻轻滑过挺立的眉骨，微凉的手指温度透过肌肤，感受着对方眉毛的细软和眼睫周围的细腻。
俞然的大部分心神都集中在正抚摸自己的那只干燥细腻的手掌上，闭上眼睛后触感更强烈了，指间清淡的舒适气息，仿若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被轻轻触碰。
冯昀细致的指尖在缓缓蹭过他的侧脸，手指划着圈轻轻摩挲过对方因紧张而绷起的皮肤。
俞然的脸颊开始泛起淡淡的红晕，尴尬和羞涩自然流露，深藏在心里的别扭不适使他的眼睫毛轻轻颤抖，嘴角微微抽动，虚伪高傲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和生硬。
冯昀见状内心深处突然生出了不爽，眼前又划过了俞然在卧室里独自一人赏画时的场景。
那个常带着无拘无束、放荡不羁、玩世不恭表情的男人，却能专注而认真地低头，对着画面里的另一个男人，流露仰慕的神情。
对着自己束缚、责骂、鞭打、强迫，却对着另外一个人柔情款款，把心意珍重收藏。
冷淡清澈的双眼缓慢爬上血丝，竟已泛起红光。
正当俞然因对方过于缓慢、柔情的抚摸而心生不耐时，就感觉对方的手指沿着自己眼睑轻轻划过后，轻柔的按压感变得略显粗暴。
最后，有力的手指停留在下巴处停顿了一瞬，修长微凉的指尖按到他唇上的一刹，俞然的心不自觉跟着一颤。
紧接着两根手指微微发力，俞然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再睁开眼时，眼睛里的怒火燃了起来。
太真实了，俞然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在各类副本中锻炼出来的极快反应速度，这手现在绝对已经伸进自己口中了。
虽然刚才只分出了一部分心神，但他依然能感觉出那种被阴鸷目光窥探的感觉，到后面，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一点镜面的怒意。
表面的盛怒下，俞然快步从墙面处取下一根极长极粗的马鞭，对着还怔愣在原处的冯昀用力甩了过去。
冯昀还在反思自己刚才突然生发的奇怪情绪，好在身体的反应先于意识，迅速避开了凶狠的鞭子，鞭子着地发出巨响，尘土纷纷扬起。
他思绪回笼，按照商量好的避让到镜面旁。
第二记鞭子迅速跟着袭来，镜面遭受了突如其来的冲击，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越来越粗，越来越长。
“哗啦”，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镜面崩解，四溅的碎片在空中划过，掉落地面发出清脆声响，整个空间充斥着碎片撞击地面的声音。
同一时间，庄园卧室内，映照着洛林伯爵怒意脸庞的圆形镜面也碎裂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