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 太阳炙烤着大地,微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

  山路旁,一群大汉正停在路边的树荫下休息。他们身上穿着眼色和款式相似的衣服,仔细看去, 衣服上还绣着相同的图案。

  停在一旁的马车上还挂一面写着“振威”二字的镖旗, 不难看出这些人都是这家振威镖局的镖师。

  即便是休息时, 这些人也团团围住中间的两辆马车。再看一路上的车辙,他们押送的货物不少,想来值不少钱。

  除了这些压着货的镖师, 还有两辆马车,马车中有几名女眷, 旁边跟着几名护卫, 也与他们一样停在了不远处的树下。

  这支镖师队伍一共十几个人, 一水的精壮男子各个身强力壮, 这个队伍中只有两个人看上去不太一样。

  一个是为首的中年男人,这男人身穿青色长衫, 头戴灰色方巾, 一派文弱书生的扮相。虽然看起来像个书生, 但他的眼睛精光闪烁,右手更是从未离开过腰间佩挂的长剑, 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镖师,而是有几分功夫在身的江湖人。

  另一个则是一个白白胖胖, 看上去十分憨厚的男人。男人同样挂着佩剑,与其他镖师在一处说着话。

  “头儿, 这三人跟我们一路了, 该不会是冲着我们的货来的吧。”一名头发上缠着红布条的大汉对着书生样的镖头悄声说道。

  这镖头名叫赵一桓,外号青衫秀才, 是振威镖局的总镖头,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

  他冲问话的镖师摇了摇头:“他们若真对我们的货有意,就不会一直跟到这个时候了。”

  那名白胖男子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走了过来。这人站立时还看不出来,但是一走起路来就能发现有些忽高忽低,原来竟是个跛子。

  这名瘸腿的镖师目光中带着警惕,与绑红布条的大汉看法相同:“这几个人看起来都很古怪,尤其是那拿剑的少年,他们就算不是冲着我们的货来的,恐怕也不简单。”

  赵一桓想了想,虽然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也没有坚持:“过了白沙岭我再找他们问问。”

  又嘱咐两人:“现在要紧的是前面的白沙岭,上回赵勇在这遇到过一伙山匪,虽然不是什么难缠的角色,但我们这批货不容闪失,你们等下都打起精神来。”

  说完这些,赵一桓又瞟了一眼不远处的三人。

  他们谈论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沈南一他们。

  沈南一三人停在道路的另一侧,就在他们的对面,那红头巾的大汉说的话三人也都听到了。

  对于这名镖师的揣测,沈南一靠在树边撇了撇嘴,没放在心上,而是冲林与尘问道:“你们两人不是从雁栖山来的吗,怎么还能找不到路呢?”

  林与尘默默把头转了过去,假装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宋祈安则是用憨笑表明他什么都不知道。

  三人出了青阳城,本应该按照上次来时的路一路往回走。

  因为从离泽城出来的许多人都是走的同一条道,他们走到半路,连续碰上了好几拨从离泽城出来的人,难免有被认出来的时候。这些人虽然奈何不了他们,但若是越闹越大,恐怕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行踪了。

  这个时候林与尘提出了改道。

  他此前听过路的客商说过另一条路,虽然不好走。但抄了近道可以不经过怀阳城,这样一来就能避开那些武林中人。

  于是三人在到达槐花镇之前改了道。

  这条路三人都没走过,结果不知怎么就走岔了,以至于在山里绕了两天。

  上次去离泽城时,沈南一为了不餐风宿雨想尽办法赚点盘缠,没想到这回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就过上了这样的生活。

  几人转了两天,好不容易出来遇到了振威镖局这群押镖的。在打听到对方的目的地是在雁栖山西南的定州城时,三人赶紧跟上了他们,生怕再次迷路。

  不过看样子他们把对方当向导,对方却把他们当成了包藏祸心的小贼。

  这边正说着话,赵一桓已经开始示意其他人集结队伍准备重新出发。

  队伍里面除了他们押的镖,另外跟着的两辆马车都是半路遇上的。两辆马车上的都是女眷,听闻白沙岭有山匪作乱,见他们镖局人强马壮,便提出结伴同行。赵一还看中他们带的护卫不少,武器装备精良,便没有拒绝。

  此时也有人去提醒那两辆马车上的人。

  至于沈南一三人,自然是没有人来跟他们说。不过他们也不需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这些人要出发了。

  ******

  白沙岭因其山底砂石呈灰白色而得名,此处地形呈葫芦状,最窄处仅能通过一辆马车,关口易守难攻。

  因为这天然的地形,又有许多客商为了赶时间抄近道,这边过路客商不少,因此此处山匪猖獗。

  在经过白沙岭前,赵一桓就开始让镖师们不停喊着振威镖局的镖号。

  “镇武扬威!”

  “镇武扬威!”

  走在前头的镖师一边带领喊着口号,一边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

  这些人的举动让沈宋两人都睁大了好奇的双眼。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先前好像没有。”沈南一不解地问。

  林与尘虽然同样不常在江湖上走动,但他的师父还是教给过他许多东西,也包括一些行走江湖必备的常识。

  “这是他们的镖号,应该是担心前面有山匪。”林与尘解释道。

  “这不是敲锣打鼓让别人知道有肥羊经过吗?”沈南一更觉得奇怪了,哪有明知有山匪还故意咋呼的。

  “各大镖局中不乏高手,有些在武林中名声不小,走镖时呼喊镖号也是一种威慑。如果是名气大的,有些劫道的听到他们的名号会主动避让。或者是与他们本就相识,听到名号自然也不会动手了。”

  “原来如此。”沈南一和宋祈安同时长了见识。

  “不过,看起来这振威镖局的名号没有那么响。”沈南一指着前面突然停下来的队伍说道。

  在林与尘给他们解释的时候,有一伙人叫喊着从山坡上跑了下来。

  这些人穿着各不相同的衣服,有些是劲装,有些是短打有些是背褂,甚至还有打着赤膊露出胸前结实肌肉的。他们手里举着大刀长枪,武器虽杂,但都是寒光利刃。

  在沈南一的印象中,这种壮汉,不管干什么都不至于吃不上饭。

  这伙山匪一个个牛高马大,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被生计所迫当上山匪的,明显就是一伙被过路客商养肥了的专业匪徒。

  山匪跑下山时,振威镖局的镖师们像是早有预料,一点没有慌乱。红头巾的大汉更是露出不屑的表情。

  他们押过不少趟镖,走南闯北,见过的场面不少。这群山匪人虽然多,看起来也各个孔武有力,但从他们的站的位置阵型和他们手上武器就知道,不过是一群没有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

  双方的人虽然都会一点功夫,但这点皮毛自然不能跟武林中人的打斗相比。

  山匪们叫嚣着就冲了过来,双方很快陷入了一场混战,就连有着女眷的那两辆马车也遭到了围攻。只有沈南一三人,因为远远落在后面,看起来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竟无一人来打扰,于是乐得看起了热闹。

  人数上振威镖局虽然不占优势,但赵一桓功夫不凡,他见同行的载着女眷的马车被围,立刻飞身上前,打退了围攻的数人。

  沈南一注意到那名腿脚不便的白胖男子竟然人不可貌相,他一人守在所押货物的周围,左挡右突,好些山匪中了他的剑,无再战之力。

  明明是最不被看好的,却表现最好,沈南一边看热闹边感慨,“这胖子看起来功夫不输那个领头的,只是这腿可惜了。”

  林与尘也注意到场上仅有的几个功夫不错之人,听到他的感叹后,仔细看了看那名白胖男子,然后盯着他的腿若有所思。

  就在山匪很快被打得几乎无还手之力时,山上站着的一个并不起眼的灰衣男人加入了混战。

  他一出现就重创了振威镖局,好几个镖师被他所伤,倒在地上翻滚叫喊,疼痛难忍。

  “这武器可真歹毒。”沈南一看清了灰衣人手中的武器后直摇头。

  灰衣人使的是双手武器,手上的武器形状似钩非钩似鞭非鞭。一头形如尖刺,上面都是倒钩,一旦刺入身体再抽出去,会带动体内皮肉脏器翻出,让人痛苦难忍。

  此人的加入让场面立刻发生了转变。

  很快赵一桓和那个白胖男子不得不放弃原先的对手,对抗起灰衣男子。

  “我看这名灰衣男子很强,他们这是要输呀。”沈南一观看了一阵,得出了这个结论。

  林与尘赞同地点了点头。

  只有宋祈安,虽然已经开始练习归元功另一半功法中的招式,但鉴于时间太短,尚不能一眼判断出场面的输赢,还有几分看错。

  “我怎么看他们二打一配合十分默契,怎么会输呢?”

  沈南一摇了摇头,一时半会儿也跟他解释不了这么多:“等你练完了那半边功法自然就能看明白为什么会输了。”

  说完他又朝林与尘抬了抬下巴:“你还不上吗?再这样下去灰衣人就该把他们全杀了。我还没见识过雪影剑呢。”

  林与尘不为所动。

  直到灰衣人手上武器扫过赵一桓肩膀。赵一桓肩膀立刻一片血红,握剑的手落了下来,眼看又一钩要落到他的胸前,林与尘终于动了。

  不过他并没有如沈南一所愿抽出腰间的雪影剑,而是一个踏步飞身到了混战中的三人身边,右手并做剑指与灰衣人交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