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和你一样。”
一样失去了爱人。
林言朗眨了眨眼睛，犹豫地说，
“这是我配同意的么？”
“……”
“你……算了。”
芈栖桐的倾诉欲戛然而止，他感觉到了悲剧的相似，尽管事件和场景都不一样……愤怒的、支离破碎的对话，超出阈值的痛苦，永远的失去。
“你已经放下了？我应该也已经放下了，应该是这个镜子法宝的问题。”
林言朗拿着灵镜炼祭，幽幽的白光泛起来，认真地研究着，芈栖桐摸着下巴看他，
“你嘴还挺硬。”
“我不是，我没有。你起码还有个孩子，我什么都没留下啊。”
解决了一桩事务，大晚上的在街上乱晃容易被当成坏人，于是一前一后地走回桃花月，
“孩子……这不是我的孩子。我一开始就说过了，这是别人的孩子。”
天道之子。
林言朗显然是想岔了，
“原来这还是三个人的故事，你收养了他们的孩子……难道他们已经。”
“不是，完全不是这样，你的演算能力那么差，心性也不坚定，只有编故事的水平奇异地高。”
被侮辱了，但是并不生气，被那张脸和那样的修为羞辱，并不让人难堪，甚至觉得他说得对。
“你已经是千年的讹兽了！这样的水平你怎么睡得着。”
“……桐君。你说话好像夫子啊，受不了了我的老师早就死了好多年了。”
“我的师尊也死了好多年了。”
“不要比这种没意义的东西啊！”
吵吵闹闹地进了门，意外的桃花月还留有灯光，难道是特意等他们么，听到动静，老板豹娘气势汹汹地掀开帘子走出来，
“林言朗你带着贵客干什么去了！你不知道晚上很危险吗？”
“没事吧客人，我定要狠狠教训他！”
“没事。”
老板对着讹兽一顿数落，手脚并用，打得他直嚷嚷，把他赶到内院去，看他走了，才换回一副温和的面容，
“客人，其实他不是坏人，他虽然看起来色眯眯的，很猥琐，喜欢寡妇。”
“不是坏人么，听起来就是登徒子。”
“这是因为他以前的妻子死于非命，还是一尸两命，他是讹兽，喜说假话，那一天惹得妻子不满，怀着身孕的妻子怒气冲冲地出了门……结果。”
芈栖桐在袖里掐了会手指，就了解了前因后果，天意弄人，命中有此一劫，修行之人总会遇到种种劫难，磨练心智。
“怎么世间会有这种事情，偏偏就让燕燕遇到了呢？”
老板面上露出怜悯，芈栖桐平淡地说，
“天命难违。”
“林……他看见落单的别人妻子就会忍不住上去保护，也许不想再发生那种事情吧，那次他没赶上，他希望别人不要像他一样遗憾终生。”
“哎！他经常被人误会，但他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
“……喜欢保护别人妻子是吧。没有被揍过？”
“他比较强。”
“我看着像别人的妻子？”
老板沉默了，不好意思地看向一边，点了点头，芈栖桐也沉默不语，迈步走了，回到自己的房间，脑海里一片空白。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窗台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灵活的身影翻过窗户，轻点落地。
芈栖桐一阵无语，
“夜爬窗台，你是想怎么样？想要与我共度良宵？”
“哈哈，怎么可能！我来找你继续聊天啊。”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他们已经熟悉到可以用你我互称了吗？芈栖桐暗自思索，也没什么好聊的，
“别这么无情啊。”
“要是有情，你就要害怕了。”
“可怕、可怕。”
“起码……带坛酒吧，难道要这样听你哔哔一宿吗？连装醉婉拒的机会都没有？”
林言朗觉得很有道理，又准备翻身下窗台，不知道要去哪偷酒，芈栖桐受不了了，靠在窗台上，
“半夜三更你要去哪弄？”
“酒窖。”
这样真的很像在偷情，讹兽在楼下抬头往上看，还兴高采烈的，芈栖桐勾勾手指，
“你，回来。”
兔子狗也是狗，狗狗祟祟地跃过窗台，芈栖桐从袖中取出酒碗，伸手一点碗中盛满酒液，林言朗惊呼，
“好酒！”
入口醇香，不辛辣，容易让人多饮，何况是拿仙杏酿的，百年结一次果，芈栖桐暗自得意，慢慢啜饮，满意地转着酒杯，眼皮突地一跳，
“你……你干什么！没品味的家伙。”
傻狗一口闷，好酒就如同白水一样过了一下喉咙，林言朗的脸泛起红晕，起初还没什么，风一吹就开始抹眼泪，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燕燕是我对不住你。
芈栖桐被迫当了一回听众，没有话本，都是真实的故事，燕燕是他的妻子，因他一时失言，忍不住说了谎。
他当然是非常爱燕燕的，可当他每次想表达那些爱意的时候，说出来的是口是心非的话，当然，如果不这样的话讹兽就不是讹兽了，燕燕一直都知道真实的他。
那天只不过是……闹着玩而已，本来就是要外出采购。
怎么会酿成大祸，凭什么……
把错误归结在自己身上能让讹兽心里更好受一些，起码是有人做错了，而不是毫无由来的悲剧。
都是……我的错。
林言朗又哭了，趴在桌子上无声地哭泣，颠三倒四地说着，芈栖桐冷脸看着一切，他根本无法和酒鬼沟通，戳了一下凤凰，
“看，你也是罪过之身，你和他一样，也该痛哭流涕着说都是我的错，祈求原谅。”
“算了，要是你变成这样哭天喊地会把我吓死。”
小凤凰听不懂，诚挚地看着醉鬼，就是要这个效果，要是听得懂的话，青鸾就不会和他说了。
“呵呵，不过我继承了你的一切，你就是刚娶了娇妻就腹上死的……美丽老登，年纪大但是风韵犹存。”
主打一个各说各的，林言朗哭了半天，终于哭累了，可还是睁着眼睛，对着空气喊燕燕。
“行了，你很努力了，燕燕也会希望好好生活的。”
芈栖桐捂住他的眼睛，强制关机，关好机后抱着小凤凰进入冥想状态。
他好像可以理解一点点……热烈的感情，以前他也拥有过。